:shukuge鳳輕
經過一番長談,徐鴻羽在此留下一大堆正史秘史野史交代葉璃有空看看,然后帶著徐鴻彥在葉尚書的忐忑不安中絕塵而去。葉璃對上父親復雜的眼神,微微屈膝行禮,悠然的回自己的清逸軒研讀史書去了。
葉璃和墨修堯的婚期定在五月二十,據說是五月里最好的日子。據說葉尚書原本是對這個日子不太滿意的,畢竟不算是特別好的黃道吉日,葉瑩的婚事狀況頻出已經讓葉尚書惱怒不已葉璃的婚事若是在出什么問題,葉珊和葉琳也不用嫁出去了。不過定國王府和徐家包括葉璃本人對黃道吉日都沒有什么看法,而且如果不選這個日子的話,那么婚期至少也要推遲到八月去。因為六月和七月更不適合舉行婚禮。而在剛剛出了葉璃被擄的事件的時候,無論是定國王府還是徐家都絕不會允許推遲婚期這樣的做法。所以葉尚書那一點點的不滿自然就被人給無視了。
剛進入五月中旬,葉璃原本還算悠閑的生活就徹底結束了。原本安靜的清逸軒也變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東西要往清逸軒送,無數的賬冊,單子要葉璃親自過目。即使有兩位嬤嬤指點協助還是把葉璃累得不輕。而京城的人們在看到葉家徐家和定國王府絲毫不收留言影響的準備婚事的時候,原本還有些半信半疑的謠言漸漸地平息了下去。
“好羨慕璃兒啊,定國王府的婚禮肯定是最近十年里堪稱最隆重的婚禮了。”清逸軒里,慕容婷毫無形象的趴在軟榻上抱著剛剛送來的一品名貴絲綢叫道。
葉璃和秦箏華天香一邊整理帳冊,不遠處葉珊和葉琳也安靜的坐著做女紅,門外依然是人來人往的喧鬧聲。華天香在看賬冊的空隙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道:“璃兒不是請你來羨慕嫉妒恨的,有空廢話還不如過來看看有什么幫得上忙的。不過…你說的沒錯。”
秦箏一邊提著筆在在賬冊上寫寫畫畫,一邊問道:“王夫人真的就一點都不打算幫你打理婚事?傳了出去對她的名聲也不好聽啊。”
葉璃淡淡笑道:“老太太另外又給了添了不少嫁妝,她這兩天正不舒服呢。說是四妹在黎王府病了,要過去照顧。一大早就出門了。”對此慕容婷嗤之以鼻,“誰聽說過女兒剛出嫁沒一個月做娘的就巴巴的跑過去照顧的?不過…葉瑩不會真病了吧?這些天居然都沒看到她回來耀武揚威。”華天香揚眉笑道:“那也得她又那個本錢耀武揚威啊。若是黎王對她好說不定還可以回來展示一下她的新婚幸福什么的。但是現在聽說棲霞公主還天天纏著黎王。她沒變成深閨怨婦就不錯了。”
秦箏搖搖頭,她對這些小道消息不感興趣,倒是更關心葉璃的婚事本身一些,“真不知道王夫人是怎么想的。定國王府到底送了多少聘禮大家心里有數。葉家就算在添一些也虧不了她,她這么鬧丟的還不是葉家的臉?”華天香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夫人是什么出身。就算她現在是葉大人的正室,主持璃兒的婚事她的身份也不夠,到時候只怕還是要葉老夫人親自出面。對了,定國王府那邊也沒有能做主的女眷,阿璃,定王可有提由誰在定國王府做主?”
葉璃點點頭道:“原本昭陽長公主有這個意思。不過定王雖然稱呼昭陽公主為姑姑,但是據說論輩分其實是平輩的。所以昭陽長公主的意思是請熙福大長公主。”
“哇哦……”慕容婷驚叫一聲,險些從軟榻上跳了起來。看到眾人齊齊看向她的視線,慕容婷呵呵笑道:“熙福大長公主啊…那是先皇的姑姑啊。就算是前前代定王也要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皇姐。聽說熙福大長公主今年都七十五了。”秦箏點頭道:“事實上如果不是這次璃兒的婚事,我都忘了這位公主還在世了。聽說這位公主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不管世事了。沒想到這次居然能出來為定王支持婚禮。”
華天香擺擺手笑道:“也沒什么稀奇的,我祖父說過大長公主從前最喜歡的小輩就是定王。定王出生的時候大長公主還抱過他呢。聽說當初定王出事差不多只剩下半條命了,也是大長公主不辭辛苦日夜照料的。總之,定王會請大長公主來主持婚禮,足見對阿璃的誠意。”慕容婷笑瞇瞇的道:“所以我說,璃兒的婚禮大概算是最近十年內最最隆重的婚禮了。聽說其他幾國的權貴也會來參加婚禮呢。”
葉璃皺眉道:“定王府的婚禮跟別國的權貴有什么關系?”
“阿璃你可別小瞧了定國王府的威信。定國王府立府百年說得上是橫掃四方也不為過。基本上能和大楚挨邊的國家都和定國王府打過交道。”
葉璃點頭,“我明白了。他們是來看笑話的。”威風赫赫的定國王府唯一的后代,現任的定國王爺是一個坐在輪椅上被毀容的廢人,還有什么能比這個更讓各國權貴們高興的事情?只怕各國的皇族對這次的婚禮比對大楚換了一個皇帝還更感興趣一些。眾人沉默了片刻,不由得嘆息。沒錯,那些各國使節紛紛前來肯定不是為了祝賀定王大婚,而是來看看沉寂七年之久的定國王府的唯一后人到底落魄到什么模樣來,到底還能不能對他們構成威脅。
“璃兒……”
葉璃不在意的擺擺手道:“沒什么大不了的。在大楚的京城他們還能對我怎么樣不成?你們有空擔心這些還不如趕緊幫我把這些東西整理好,明天二舅母要過目。”葉璃頭痛的看著眼前又多又雜的各種禮單賬冊。現在才知道阿拉伯數字什么的,復式記賬法什么的真的是個好物啊。不過現在不是出風頭的時候,等以后到了定國王府有大把的時間慢慢整理。華天香和秦箏無言的看著眼前還有大半的賬冊,無力的低下了頭。回家以后一定要多跟著母親重新學習一番掌家里才之道,這些鬼東西也太多了一點。
葉琳和葉珊在一邊聽著他們閑聊,對葉璃又是羨慕又是同情。卻也知道這方面自己插不上什么話,只能豎著耳朵低著頭努力做手里的活兒。
“咦?”原本有氣無力的趴在軟榻上的慕容婷突然一躍而起沖向一邊半開的窗口。探出身子張望了半天才疑惑的收了回來,一臉的迷茫不解。
華天香看著她道:“怎么了?窗外有什么東西?”
慕容婷搖搖頭,看了看葉璃還是沒有多說什么。葉璃淺笑道:“我剛剛好像看到窗外有一只翠色的鳥兒飛過去,慕容是不是也看到了?”慕容婷眨了眨眼睛,懊惱的道:“是啊,我看到一只好漂亮的鳥兒。誰知道等我到了窗口又不見了。”秦箏撲哧一笑,掩唇道:“鳥兒飛的那么快,哪里還能等你。”華天香斜了她一眼,“你什么時候喜歡起鳥來了?真喜歡請你爹幫你抓一只,不然去買一只漂亮的就是了。用得著一驚一乍的。”
“我樂意。”慕容婷仰著小臉驕傲的躺回了軟榻上,順便不著痕跡的瞪了葉璃一眼。葉璃抿唇微笑,慕容婷聽見了什么她當然知道。這幾天總有一些奇怪的人想要不走正門拜訪葉府,不過都被墨修堯派來暗中保護的侍衛給扔了出去。不過大白天闖進來的倒也罕見。
“小姐,西陵鎮南王世子派人送來賀禮,祝賀小姐與定王大婚之喜。”門外,葉府的總管親自前來稟告。
葉璃皺眉道:“西陵鎮南王世子?送禮不是應該直接送到定國王府么?”總管恭敬地道:“鎮南王世子說這份禮是西陵特意為未來的定國王妃準備的,所以必須直接送到小姐手里才能表現出西陵國的誠意。”
“鎮南王世子現在在哪兒?父親可在?”葉璃問道。
“在大廳,老爺剛剛回來正在大廳作陪。”總管道。
葉璃點點頭,“我知道了,請父親和鎮南王世子稍等。我稍后便出去。”
總管告退,慕容婷擔心的拉著葉璃道:“阿璃,你出去小心一點。這個鎮南王世子只怕來者不善。”葉璃挑眉,這方面的東西京城的閨秀們了解的確實不多。慕容婷幼年時長期隨慕容將軍征戰在外,應該知道的比他們多一些。青鸞等人侍候葉璃更衣順便重新妝點一番,慕容婷站在一邊念叨自己所知道的東西,“西陵的鎮南王爺是當今西陵帝的親弟弟,也是西陵名將。不過二十年前他曾經敗在定王的父王,也就是攝政王墨流芳手中。那時候我父親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聽我爹說那一仗鎮南王敗得很慘,在亂軍中還斷了一臂。事后鎮南王曾多次派人刺殺攝政王,但是都功敗垂成。你知道的…攝政王早死了,如果鎮南王記仇的話……”那這筆仇就只能記在身為墨流芳的兒子和兒媳婦的她和墨修堯身上了。
“所以,鎮南王世子是來找茬的?”秦箏俏臉一白,不安的看著葉璃道:“咱們要不要派人通知定王?”
葉璃搖頭道:“不用,定王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而且,鎮南王世子怎么也不可能來為難一個閨中女子吧。那也太丟西陵國和鎮南王的臉了。”就算要找茬也應該是沖著墨修堯去才對,她們可還沒有成親呢。對著鏡子看了看已經收拾妥帖,葉璃站起身道:“我先過去看看。你們在這兒等我吧。”慕容婷搶先站到葉璃身邊,堅定地道:“我陪你一起去。天香和箏兒留下。”葉璃有些哭笑不得,“慕容,我不是去打仗。”慕容堅持道:“不管,就算悄悄跟著你也行。萬一那個鎮南世子有什么圖謀不軌我也好救你。”
大庭廣眾下在大楚對未來的定王妃圖謀不軌?也只有慕容想得出來。華天香揮揮手道:“算了,璃兒你帶慕容去吧。她就是愛看熱鬧。”慕容婷才不管她們怎么看呢,高興地保住葉璃的一只手臂,“快走快走!”
“父親。”走進大廳葉璃才發現總管的稟告實在是太不嚴謹了。她還以為只有父親和客人在,沒想到陪坐的還有墨景黎和葉瑩。慕容婷丟給她一個“怎么哪兒都有他”的眼神。葉璃無奈的對她笑笑,上前向葉尚書見禮。在外人面前葉尚書還是非常樂意扮演一個疼愛女兒的好父親的,一臉慈愛的對葉璃笑道:“璃兒來了,慕容小姐也在?”慕容婷撇撇嘴角笑道:“晚輩不請自來,還請伯父見諒。”葉尚書笑道:“哪里,璃兒有慕容小姐這樣的好友,本官深感欣慰。璃兒,慕容小姐,這位是西陵國鎮南王世子。”
兩人這才將目光轉向坐在一邊的年輕男子。西陵國在大楚西北,民風與大楚也不甚相同。不過有一點比較有趣,西陵國內自稱大凌,而稱大楚為東楚。而大楚則稱對方西陵自稱大楚。只是稱謂上就可以看出兩國之間其實一直不大和睦。這鎮南王世子身形頎長挺拔,五官深邃如刀刻一般棱角分明。葉璃很明顯的看到他的眼珠隱約帶著暗紫色。據說西陵皇室都是棕色的眼睛,這位世子的相貌清楚的顯示出他并非純粹的西陵血統,“見過世子。”即使是大大咧咧的慕容婷,在外族使節面前還是表現出了應有的禮節。
鎮南王世子的目光毫無顧忌的打量著兩人,很快就放棄了慕容婷將視線轉移完全轉移到葉璃身上,半晌才道:“定國王妃,慕容小姐,不必多禮。在下雷騰風。”
雷,是西陵國姓。沒有語言障礙很好。
葉尚書看看眼前氣勢非凡的鎮南王世子,在看看葉璃輕咳了一聲道:“璃兒,世子特意來給你送賀禮的。”
葉璃點頭道:“多謝世子。有勞世子特意走一趟,希望大楚能讓世子感到賓至如歸。”
雷騰風朗聲笑道:“當然,小王也久慕大楚風光,一定會好好游覽一番的。來人,送上本世子為定國王妃準備的禮物。”輕輕擊掌,兩個侍衛模樣的男子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捧著一個長而窄的雕花木盒。看著那盒子的長的和大小,葉璃有了些不太美好的感覺。這份禮物大概不會是什么常規的禮物。雷騰風做了個手勢,另一名男子領命打開了木盒,一陣凜冽寒氣迎面而來。葉尚書臉色一沉,騰地起身沉聲道:“世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雷騰風挑眉,不解的道:“這是小王的父王以及伯父親自為定國王妃選的禮物,有什么不對么?”
葉尚書道:“小女大婚在即,你送一柄劍是什么意思?”劍乃兇器,不祥。精致的雕花木盒里放著一柄外形古樸的長劍。即使還在鞘中也依然能感受到那凜冽的寒光和殺氣,這顯然是一把經過了血海淬煉的絕世寶劍。
“這可是敝國和父王為了顯示誠意特意尋來的禮物。還是…在做的諸位真的看不出來這把劍的來歷?”雷騰風漫不經心的抱胸,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眾人。聽出他口吻中隱含的輕蔑,墨景黎劍眉一皺,起身看向那盒子里的劍。慕容婷心中一動,有些遲疑的看了看葉璃。
“這是——攬云!”許久,墨景黎沉聲道。
雷騰風贊道:“還是黎王有眼光,不錯,這正是攬云劍。”
眾人為之動容。這不是千古名劍,但是這柄劍的名聲絕對不比任何一把傳世名劍遜色。這柄劍與第一代定國王爺墨攬云其名,正是墨攬云征戰天下的隨身利器。也是之后數代定王的佩劍。這柄劍跟著歷代定國王爺馳騁沙場縱橫無敵,到底飲過多少人的血只怕沒有人能夠知道。直到七年前,前代定王墨修文在邊疆病逝,這把劍也不翼而飛,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尋找,卻再也不見它的蹤影。這份禮物,確實是足夠分量也足夠誠意。
雷騰風撫掌笑道:“自從知道攬云劍不知所蹤,父王不知費了多少心里派人四處尋找。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年前在北狄尋到了此劍。正好趁著定王大婚之期原物奉還。定國王妃以為如何?”
葉尚書臉色有些凝重,起身對雷騰風道:“如此厚禮,確實要多謝世子了。”攬云劍,說是大楚的國寶也不為過。雷騰風送這樣一份禮,葉尚書連不收都不敢。葉尚書在心里不由暗暗后悔怎么就沒有拒絕這鎮南王世子拜訪。
雷騰風滿意的點頭,一揚眉笑道:“實不相瞞,其實得到這樣一件至寶小王也曾想過據為己有。只是,這攬云劍似乎有靈,小王費了無數的心思,竟然都無法將此劍拔出。最后雖然尋了當世一流的鑄劍大師拔出了寶劍,可惜這劍竟然完全不聽使喚。即使是西陵第一劍客也無法駕馭。小王便想,這攬云劍大約只認定國王府之人,因此才想來請定國王妃試劍。”
葉尚書不悅的道:“小女不通劍術,何況世子要試劍也應該找定王才對。”
雷騰風看著葉璃笑道:“難道定國王妃不算是定國王府之人?據說百年前首代定國王妃曾以此連斬敵軍十六人救了定王性命。從此傳為佳話。可見,此劍并不需定國王府血脈,能夠匹配定王的伴侶亦可,定國王妃意下如何?”葉璃還沒開口,墨景黎冷哼一聲道:“輕云郡主乃是文武雙全的絕代奇女子,使得了攬云劍沒什么出奇的。鎮南王世子要葉璃使攬云劍是在故意為難我大楚么?誰不知道葉璃只怕連一套完整的劍法也舞不出來。”雷騰風笑道:“小王倒是相信定國王府的眼光,縱觀歷代定國王妃,無一不是驚采絕艷的奇女子。”墨景黎嘲諷道:“這一代就是例外。”
慕容婷不平的道:“鎮南世子,你拿一把你練拔都拔不出來的劍要一個從未習武的女子舞劍?西陵國都喜歡這樣強人所難么?”
“是不是強人所難何不問問定國王妃呢?父王吩咐此劍一定要送給定國王妃,難不成…本王只能將它帶回西陵?”這已經是威脅了。雷騰風的意思很明顯,未來的定國王妃若是拔不出攬云劍,駕馭不了攬云劍,就不要怪他把劍再帶回西陵去了。若真是那樣,大楚別說是面子,就連里子也要一起丟了。
“三姐,不如你去試試看吧,說不定能拔出來呢。”葉瑩輕聲開口道,“西陵世子送了這么重的厚禮,咱們若是不收豈不是失禮于鄰國?”葉尚書皺著眉看了葉瑩一眼,心里思索著葉璃拒絕拔劍和拔不出來到底哪個比較丟臉。
“定王到!”門外一聲宣告,墨修堯帶著阿瑾出現在大門口。在場眾人暗暗松了口氣,慕容婷暗地里悄悄對葉璃眨了眨眼睛。
原本來一身輕松的坐在椅子里的雷騰風在墨修堯進來的一瞬間坐直了身子,目光如刀鋒一般的掃過墨修堯平靜溫和的臉。又側過頭看了看葉璃,葉璃心中暗笑,這位世子現在只怕在心里評估著在墨修堯心里到底是攬云劍重要還是她這個未婚妻重要,墨修堯到底是為何而來。
“見過定國王爺,小王雷騰風久仰了。”雷騰風起身笑道。
“世子多禮了。本王少年時曾經有幸一睹鎮南王風采。多年不見想必王爺風采依舊?”墨修堯淡淡點頭還禮。雷騰飛眼角一跳,很快笑道:“父王身體康健,還時常跟小王說起王爺當年風范,希望我等能夠效仿一二。”墨修堯面不改色,平靜的道:“王爺抬舉了,此番見到世子便可知鎮南王后繼有人。”
看著眼前兩個男人在這明明凝滯緊繃的氣氛中溫言慢語的閑聊,葉璃莫名的有些想笑。不知道是誰說過外交是一項非常娘們的活動。
寒暄完畢,墨修堯滑動輪椅到葉璃身邊,輕聲道:“阿璃心情很好?”
葉璃淺笑道:“鎮南王世子送了一件很名貴的禮物,正好王爺也來了不妨共賞?”
墨修堯含笑點頭,目光落在盒子里的攬云劍上。目光平靜沒有半點波瀾,仿佛里面真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寶劍一般。回頭對雷騰風道:“貴國陛下和王爺費心了。此劍遺失多年沒想到今日還能重見。”雷騰風挑眉道:“攬云劍乃是大楚至寶,自該完璧而歸。只是不知道小王是否能夠一睹名劍風采?”
“阿瑾。”
阿瑾上前從西陵侍衛手里去過長劍小心翼翼的捧到墨修堯跟前。墨修堯單手接過,抬頭問道:“阿璃,你看如何?”葉璃低下頭,伸手輕觸古樸的劍鞘,點頭道:“我雖不通此道,卻也知道的確是好劍。”葉璃對劍道確實不通,前世見過的大概就是公園里老爺爺老奶奶舞的太極劍了。現代戰場上即使是冷兵器也用不到劍,反倒是短刀,匕首,峨眉刺這一類的近戰兵器比較趁手。慢慢握住劍柄,葉璃并沒有急著往外拔。如果這柄劍真如雷騰風形容的那么難以拔出難以駕馭的話,那么劍鞘和劍身上十之是又什么機關的。墨修堯含笑覆上葉璃握著劍柄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劍身。在眾人的注目中,葉璃敏銳的察覺到墨修堯握住自己的手輕微的動了一下然后往外抽去——
一道寒光乍現,剎那間劍作龍吟。整個大廳瞬間仿佛冰凍了一般,不過也只是一霎。葉璃很快感覺到劍身上傳來的磅礴戰意和排山倒海般的煞氣。這是只有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能感受到的危險氣息。不知何時墨修堯已經放開了手,葉璃仗劍在手隨手往旁邊一揮,不遠處墻壁上的古畫應聲而裂。好劍!葉璃贊嘆。只憑劍鋒的銳氣就能切斷古畫,真正的吹毫斷發也不為過。穩穩的手中長劍,葉璃淡淡的看著對面緊盯著自己的雷騰風。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墨修堯已經從葉璃手中接過攬云劍歸劍入鞘。雷騰空看了看墻上那幅只剩下半截的古畫,半晌才微微吐出一口氣,嘆道:“果然是好劍。”至于葉璃到底能不能駕馭這把劍沒有人再去關心,因為她已經拔出了那把在她手里鋒利無比的寶劍。葉三小姐手無縛雞之力,能夠拿得動握得穩那把劍就已經足夠,再強要她舞劍,即使是帶著敵意而來的鎮南王世子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面對如此情形,葉尚書滿意的捋著美須臉上堆滿了笑意。葉家的女兒替大楚拿回了失落已久的珍寶,并且將帶著攬云劍作為陪嫁。這將是多么巨大的榮耀啊。
葉璃在心中嘆息,這把劍要是放在葉府,葉家的房頂還不被人給踩平了。她可不相信雷騰風送出這樣的重禮會不聲不響的就算了,偏偏這重禮還不能不收。
“世子,這劍?”葉璃淺笑著看著眼前有些失神的雷騰風。
雷騰風凝視著眼前的女子,然后看向坐在她身邊的墨修堯,笑道:“此劍自然是送給定國王妃的賀禮。小王也在此祝兩位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墨修堯道:“如此,承世子吉言。”
雷騰風起身對眾人道:“禮已經送到,小王先行告辭。大婚當天再來叨擾王爺。”
“慢走不送。”
送走了鎮南王世子,慕容婷眼巴巴的盯著阿瑾手里捧著的攬云劍就差把眼珠子瞪出來了,一邊還忘形的扯著葉璃的衣袖,“阿璃,阿璃…攬云劍啊…真的攬云劍…我可不可以摸摸?”葉璃無奈的看著她一臉眼饞的模樣,回頭看墨修堯。墨修堯微微挑眉,“無妨。既然是送你的以后自然就是阿璃的了。”
葉璃看著他道:“我以為這是定國王府的傳世之寶。”現在看起來似乎沒那么重要?慕容婷才不管這些,歡呼一聲撲過去從阿瑾手里搶過了寶劍抱在手里左摸摸右摸摸。
墨修堯點頭,傳了這么多年當然是傳世之寶。如果能再傳個一千年,也不會比那些干將莫邪之類的傳世寶劍差。
慕容婷一邊愛惜的撫摸著寶劍,一邊道:“事實上據說攬云劍里藏有定國王爺的兵書和寶藏。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每一代定國王爺都用過的寶劍啊。能摸一摸當真是洪福齊天了。我爹一定羨慕死我。”葉璃挑眉,原來追星這種事無論什么前代都是有的,“兵書?寶藏?這把劍真的還完好無損么?”西陵怎么也應該把它拆的零零碎碎,從里到外檢查清楚了才對。墨修堯看了一眼慕容婷手里的劍,眼底閃過一絲暖意,淡然道:“他們確實看過了。劍本身倒沒什么損傷。”
“所以?”慕容婷忘了眼前的是什么人,瞪大了眼睛等待著墨修堯揭曉謎底。
墨修堯看著葉璃,笑道:“所以這就是一把劍。找回來自然好,畢竟是先祖的遺物,找不回來再尋一個鑄劍大師另外鑄一把就是了。”?“那兵書呢?寶藏呢?”慕容婷失望的問。
墨修堯淡然的看著眾人,“攬云劍鑄于先祖十六歲的時候,花了當時先祖所有的積蓄。哪里來的寶藏和兵書?”
眾人啞然,世人都只記得攬云劍跟隨墨攬云一生,又是歷代定王不離身的佩劍。就猜測其中定然有什么秘密,卻忘了,攬云劍是墨攬云年少時所鑄,彼時流芳后世的墨攬云也只是個狂放不羈的世家少年。與二十年后助兄長征戰天下平定四方的定國王爺不可同日而語。即使是葉尚書這個對攬云劍沒什么了解的讀書人也不由失望。
“攬云劍如果真的那么重要誰會帶在身上?又豈會那么容易丟失?阿璃,我先回去了。回頭再派幾個人過來?”葉璃點點頭,拿過慕容婷手里的攬云劍扔給阿瑾道:“攬云劍你還好先帶回定國王府吧。放在我這兒不方便。”她可沒有興趣天天放著別人來踩她房頂。
墨修堯點點頭,“如此也好。”
看著攬云劍消失在門外,慕容婷戀戀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墨景黎懷疑的盯著葉璃道:“你真相信攬云劍沒有什么秘密?”
葉璃理所當然的點頭,“我要是有兵書和寶藏,我也不會放在一把劍里。”作為一把常用的,需要隨身攜帶的,非常有名氣的,而且體積還不小的劍,實在不是一個藏秘密的好東西。
“你們這些俗人!那時定王的遺物!遺物啊…”,慕容婷憤恨的鄙視滿大廳的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