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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重遇以來,嚴輿第一次像在溫哥華那樣喊她‘葉’。
有些稱謂,代表了某段回憶。
葉和歡手攥著打火機,并不是刻意的銘記,但人有時候總是容易記住那些不好的記憶,當嚴輿這么問她的時候,她不可遏止地想到章凝寧,也想起了在云南生過的不愉快。
嚴輿看她默不作聲,篤定了心中的猜測,他喉結一動,竟不知道如何開口:“那個時候如果不是我,你——”
“不管你的事。”葉和歡聽明白他的意思,毅然打斷了他的話。
她聳了聳肩,不甚在意地接著說:“談戀愛而已,不合適分手很正常的,是我自己年紀小,太沖動也太偏執,其實還應該跟你說聲對不起,那個時候拿熱水瓶砸你,你現在卻不計前嫌地送我來醫院……”
說著,葉和歡抬頭沖他笑了笑。
對曾經不歡而散的戀人而言,這樣的話足以冰釋前嫌,但嚴輿聽了,他現自己沒有覺得丁點的輕松。
其實在他潛意識里,并不想跟她化干戈為玉帛,從此兩不相欠互為路人。
這是他一年前想要的結果,現在真如愿以償,心境卻早已天壤之別。
嚴輿的視線落在病頭柜上,盯著那個被喝光粥的飯盒,終究是抵不過那點好奇,在病房里的氣氛陷入沉默之前,他說:“關于你跟你小姨父,你沒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葉和歡心里咯嗒一下,又聽到嚴輿開口:“那晚,我在弄堂里找到你,你抱著我一直無意識地喊小姨父。”
“后來在醫院我看見你小姨父,”他頓了頓,繼續道:“他跟你阿姨離婚了,即便出于人情世故要來探望,大可不必連夜趕來醫院。”
嚴輿在等葉和歡的解釋。
盡管他已經猜到結果,但依然想聽她親口承認,自欺欺人,或許現在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葉和歡抬頭,目光坦然地迎上他諱莫如深的眼眸,說:“對,我喜歡他,我喜歡自己的小姨父。不僅喜歡,我還愛他。”
嚴輿沒想到她承認得這么干脆,良久,他才問:“那他呢?他對你也一樣嗎?”
“是,他很愛我。”
“你是不是想說我不知廉恥?居然喜歡上自己的姨父?”葉和歡的咽喉沙沙難受,但她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他一直都有拒絕我,是我先糾纏的他,你現在知道了,是不是打算告訴別人?”
她話語間,把郁仲驍摘得干干凈凈,倘若他說出去,千夫所指的便是她,不知羞恥勾引自己小姨父。
嚴輿望著這樣的葉和歡,放回褲袋里的雙手不由緊了緊。
病房門被推開,葉和歡側頭,進來的是葉知敏,喊了聲‘小姑’。
隨之,她的余光有所顧忌地掃向嚴輿,心中有忐忑,怕嚴輿在葉知敏面前抖落她跟郁仲驍的事。
葉知敏瞧見站在病邊的嚴輿,有些詫異:“小嚴也來了?”
“過來看看,既然和歡已經沒事,我先告辭了。”
話畢,嚴輿又注視著上的葉和歡,低低地說了句‘照顧好自己’,不顧葉知敏的挽留,轉身離開病房。
不該說的,他什么都沒說。
葉和歡背靠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口,聽見葉知敏說她:“怎么也不留人,哪怕客氣兩句,好歹人家救了你。”
“可能他有事吧。”
葉知敏征詢她的意見:“你爺爺打算等你出院后請人吃頓飯道謝,你覺得怎么樣?”
“不怎么樣。”葉和歡抿著唇角道。
“你這孩子……”
葉知敏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止了聲,從包里拿出手機,現是110打來的電話,接起后聽那邊說明情況。
“好,我知道了,那你們下午過來吧。”
結束通話,她偏過頭對正玩打火機的侄女說:“派出所那邊說,已經找著陳浩了。”
葉和歡手上動作一頓,抬眸問:“在哪里找到的?”
“派出所旁邊的公共廁所。”
葉和歡:“……”
“具體情況他們沒在電話里說,吃過午飯就會有刑警來醫院給你做筆錄。”
葉和歡覺得自己無法理解陳浩的邏輯思維,難道他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還有一件事,”葉知敏沉吟片刻,還是打算告訴她:“你小姨從國外回來了,昨天晚上剛剛到家。”
韓菁秋回國了嗎?
但葉知敏接下來的話卻讓葉和歡略略失神:“聽說她在國外過得并不好,其實上星期已經回了,怕你外公打罵,這才一直住在你小外公家里。”
“看她的樣子,應該是跟那個男人分了。”
下午,兩名刑警來給葉和歡做詢問筆錄,從他們口中得知,陳浩被找到時全身綁得像個粽子動不了。
據陳浩本人陳述,他是被人從后面打暈的,連對方一根手指頭都沒看見。
至于那兩天,陳浩喬裝成流浪漢混跡在人流密集的地方。
雖然葉和歡現在也憎恨陳浩,但她面對刑警詢問時還是照實來講,譬如那晚,她在陳浩身上嗅到酒精味。
傍晚,陸燼言也背著書包來醫院探望她,一邊用摔斷門牙而漏風的小嘴說著含糊不清的話,一邊霸占著水果籃不客氣地剝柚子吃,在葉知敏出去洗東西的時候,小家伙伸過脖子賊兮兮地問:“乙(你)……暖(男)盆友捏?”
葉和歡剛要開口,葉知敏已經回來,她立刻閉緊了嘴。
陸燼言也悻悻地縮回腦袋,繼續專心致志地對付那個比他頭還大的柚子。
葉和歡依舊不肯讓人陪夜,晚上7點鐘,她就趕葉知敏跟陸燼言回家。
郁仲驍來的時候,葉和歡正躲在衛生間里手捏著蓬頭偷偷洗澡,她覺得自己頭都臭打結了,偏偏醫生怕她弄濕額頭的傷口,不讓她洗頭。門被敲了兩聲,她聽見郁仲驍渾厚低沉的嗓音:“在里面?”
“對,馬上就好了,我洗腳呢!”
葉知敏上午已經給她帶來換洗的衣物。
按下放水的把手,葉和歡光腳在衛生間里蹦來蹦去,用毛巾擦干身體,手忙腳亂地套上睡衣。
輕聲拉開門,她先伸出腦袋,病房門關上了,房間里很安靜。
葉和歡看向窗邊的沙,郁仲驍果然坐在那里,他還沒有現她,手里拿著本書正在翻看。
那書,應該是陸燼言落下的。
郁仲驍今晚穿的是便服,葉和歡看了幾眼才認出來,是她買給他的那件襯衫,襯衫下擺系在褲子里,露出黑色的皮帶,他這樣坐著,襯衫把身體線條都勾勒了出來,胸膛厚實,肩寬腰窄。
葉和歡再次真心感慨,這個男人身材出奇的棒。
而且,說不出來的性感……
郁仲驍很快就察覺到她直勾勾的目光,他抬起頭看過來,看到她披在肩上濕漉漉的頭,合攏書站起身走過來。
“醫生說你可以洗頭了?”他低頭望著她問。
葉和歡聽出他要說教,語氣還有點兇自己,她癟癟小嘴:“我覺得可以洗了。”
“你是醫生?”
葉和歡剛想反駁說自己是醫生他親戚,眼角余光卻瞥見郁仲驍右手腕處有一道新傷疤,不是很深,但在燈光下看得她心慌,她握住他的手臂問:“手怎么受傷了?”
“下午訓練時不小心劃到的。”
說著,郁仲驍拉下她的手,他去柜子里找到吹風機,拿起風筒插上電,命令她過去吹頭。
葉和歡的頭又多又長,干得比較慢,她乖乖地坐著,郁仲驍在身后用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間穿梭,他把溫度控制得很好,沒有燙到她的頭皮,在嗡嗡的聲響里,葉和歡舒服地瞇起眼,到后來,她索性趴在郁仲驍的腿上。
那只常年握槍的手,遒勁有力,現在卻很溫柔地在替她梳理頭。
葉和歡情不自禁挽起了唇角。
在頭快吹干的時候,她像是不經意地說起:“今天有警察叔叔來醫院,他們說陳浩已經被抓住了。”
“是嗎?”郁仲驍很自然地接話。
他拔掉插頭,準備收起吹風機的時候,葉和歡突然起身,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淡淡的橙子香縈繞在他的鼻息間,又在他臉頰上響亮地吧唧了一下。
郁仲驍低頭,笑了笑,低聲道:“怎么突然這么開心?”
“解放軍叔叔太帥,把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