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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漁一覺睡到下午五點,等醒來窗外依然灰蒙蒙,與睡前沒有任何變化。
她還以為自己沒睡多久,拿起放在床頭柜充電的手機,看清時間才知道自己睡了這么久。
童漁不由自主去尋找鬼丈夫的身影。
他并沒有在屋子里。
像是又消失了。
童漁不滿地蹙眉,整個人都散發著怨氣,臉上寫滿了‘不高興’,掀開被褥,趿著拖鞋往外走去。
剛走出來,就聽到廚房里傳來的動靜。
她以為是奶奶在廚房忙活,倒了杯水喝,邊喝邊往廚房走,當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剎那,她一雙眼睛驀然亮了起來。
“封戈!”
她這樣喚。
封戈卸下了身上厚重繁復的盔甲,玄色衣袍,寬大長袖用布條束在身后,露出覆蓋流暢肌肉的手臂,膚色偏黑,肩膀骨架寬闊——
此時他的出現,讓以往看著寬敞的廚房,變得略顯逼仄狹窄。
封戈不太習慣現代廚具,不過他學習速度快,雖有些生疏,但不影響他做飯。
生前在軍營里,雖有廚子,但從小到大習慣一個人的他,時常會自己開小灶做飯吃。
他聞言,回眸便與她亮得驚人的眼睛撞上。
哪怕廚房亮著一盞白燈,也絲毫不影響她眼中的光亮。
封戈漆黑瞳眸恍惚了一瞬,然后垂眸,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代表回應。
又繼續手里的動作。
童漁沒有因為他言簡意賅的回應而生氣,而是選擇走進去,捋起袖子,笑著說道:“我幫你。”
封戈沒讓她碰水,水龍頭沒有連接熱水,水冷,讓她在旁邊摘菜。
童漁話多,一邊摘一邊說。
“沒想到你還會做飯。”她語氣是不加掩飾的驚訝,還夾著幾分好奇。
以他將軍的尊貴身份,她還以為他十指不沾陽春水。
封戈看她表情就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她這么想也沒錯,古人尊崇高低貴賤。
“在我的軍營里,軍紀第一。至于身份,并不重要。”
即便是皇親國戚,在他軍營犯了事,也與平民同樣的責罰。
童漁哦了一聲,靜了幾秒又問。
“那你可以和我說說你在軍營里的事嗎?”
封戈:“很無聊。”
童漁依依不饒:“無聊也想知道。”
她就想知道他生前在軍營里是什么樣子的。
封戈無奈,深知她執拗的性子,只好娓娓道來。
除卻上戰場打仗,封戈休息時,并沒有什么愛好,除了練槍,便是睡覺。
要說美好記憶,封戈記得每次打勝仗歸來,騎馬風塵仆仆回城,百姓們擠在城門口,滿臉笑容地感謝他,贊揚他——
這或許就是他堅持下來的原因。
沒有戰爭的城池,不再提心吊膽,百姓們安居樂業。
時過境遷,千年過去,那一幕依然深深鐫刻在封戈的腦海中。
如今現代社會沒有戰爭,百姓們不愁溫飽,這也是封戈心馳神往的世界。
話落,封戈從記憶中抽離出來,注意到摘菜的凡人妻子停了動作,正一臉癡癡地凝望著自己。
封戈:“?”
童漁沉默幾秒,清亮的眼睛彎成笑弧,其中漾起的光亮幾乎要將封戈淹沒。
“真厲害!”她夸贊詞貧瘠,但還是想要夸他,語氣充滿著仰慕之意,帶著向往地說道:“如果能親眼看到就好了。”
她也想親眼看到,百姓們簞食壺漿,鬼丈夫騎馬凱旋的場面。
童漁說完又垂下烏黑眼睫,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不過你那時肯定很辛苦,要是我肯定熬不下去。封戈,我覺得人要往前看,你明白不?”
說到后面,她都開始教導他來了。
要是之前封戈或許會說她一句倒反天罡,不過此刻,凝視著她低垂的眼睫,緊抿的嘴唇……最終還是沒忍住,伸手在她腦袋上輕揉了揉,依著她的話應道。
“我明白。”
他從未將自己桎梏在過往之中。
在死去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閻王面’大將軍封戈。
只是他的凡人妻子在為他的過往感到難過。
就像自己沒有將自己桎梏在過往一樣,封戈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那短暫的一生有多痛苦和絕望。
似乎命數早早定好,他也沒有想過去反抗,只是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一生為國征戰,結局悲涼。
童漁在這時抬起頭,他們離得很近,她一抬頭,便能看見他輪廓分明而清晰的下顎,以及突出的喉結,透著一股禁欲的美感。
她也是第一次和男性離這么近,視線每一寸移動,她的心臟也跟著咚咚亂動,想也沒想,童漁湊近貼上了他顏色微淺的薄唇。
童漁一貫憑著自己想法行事,想什么做什么,全然不覺自己的舉動有什么問題。
他們本來就是夫妻,叫了這么多年的夫君,她親他一下又怎么了。
但她沒想到封戈會躲。
封戈呆怔了一秒,便側身躲過。
停在半空的淺紅唇瓣不經意滑過他的臉側,臉頰騰起一股熱意,半個人都在發麻,猶如觸電一般。
“你!”童漁面頰的緋紅逐漸褪去,變得蒼白,平素亮晶晶的眸子也被落寞填滿,最終化作委屈。
她原想著,之前他躲著避著,是老古板,只要溫水煮青蛙,再硬的心也能捂熱,沒想到一直以來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童漁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丟了手里的菜,起身就要走。
不想再見到他。
沒等她跑出廚房,手腕就被鐵鉗般的手死死攥住,任由她掙扎,都掙不開,接著耳畔傳來男人低沉、沒有一絲停頓的聲音。
“我愛慕你。”
封戈黑沉的瞳眸灼灼生輝,握著她手腕的手卻在發抖。
仔細看,能在他眉眼看出一抹痛苦。
“可我們年紀懸殊,而且我是鬼,你也許再過幾年就會后悔,后悔與我結下陰親,后悔……”
他話未說完,童漁踮起腳尖,再次貼上了他的唇。
單純的唇瓣相貼,便讓她面紅耳赤,心臟瘋跳,只好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會后悔。”童漁雖然以前都沒見過他,但知道他從她很小的時候,就在旁邊陪伴著自己。
她并非一時沖動,或是三分鐘熱度,而是她清楚知道,鬼丈夫即便性子古板,沉冷,看著難以親近……她都喜歡。
至于年紀,還有人啊鬼啊,她從來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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