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來信[娛樂圈]

第111章 第 111 章

愛我就全訂啊摔“又帶她女兒上舞蹈課呢”

“真舍得。”

“你懂什么呀,這叫投資。”

“那是,人家跟我們不一樣,落難小姐。”

“噗,什么小姐,哪個不要的二奶怕不是”

那時候的大灣區,漂亮點的,在別人眼里不是二奶,就是大佬的女人,棋牌室一桌麻將湊個搭子,能湊出三個情婦。

港澳的男人甚至都不必發達,只需稍有點錢,就能在內地建立第二個家,生兒育女,每月往返。女人當了情婦,在親戚間不必遮掩,穿金戴銀,大大方方地說,我家香港那個,生不出兒子。

但應隱知道她媽媽不是。她是知道她父親的,生得很好,高大俊朗得能演tvb的武生,人也忠厚,唯一毛病,是貪杯三兩,酒品不好。

在全民掘金的年代,一個男人如果上進,忠厚便是品行,如果不上進,忠厚便只是窩囊。

應帆很上進,男人很窩囊。

小時候,應隱并不很懂得母親的傲氣,她的傲氣是自欺欺人的,在這樣的弄堂巷子里,一到夏天傍晚,滿地都是敞著肚皮剔牙線的男人,女人的化纖襯衫吸飽了汗臭味,她的傲氣、體面,都顯得多余而倔強。

學舞蹈很苦,回家也要練功。同學們在大別墅大平層敞亮的客廳里練,應帆需要幫她把餐桌椅挪走,練好了,再搬回來。

“你不屬于這里,盈盈,把你帶到這里,是媽媽沒本事,你要出去。”

其實應帆并不是一個沒本事的女人。賣樓那么多年,她的提成豐厚,存在銀行里一大筆。成婚后,才知道丈夫老家蓋房子欠著錢,給了,剩余本金做服裝生意,賠了。

售樓處請應帆回去,但丈夫不希望美貌的她再拋頭露面尤其是她身邊的同事都戴了金戒指,春風得意,正是挑男人的時候。

這個城市總在拆啊建的,有一回下了舞蹈課回來,哪處高樓拔地起,藍色玻璃樓體如此美麗。

應帆牽著她的手駐足,仰頭望了很久,輕輕聲“你知道嗎,媽媽本來在這里可以有一層樓的。”

“為什么沒有了”應隱問。

“如果有了,那就沒有你了呀。”應帆低頭沖她笑笑,溫暖掌心撫她的臉,薄繭比去年厚。

應隱很久以后才知道,有個富商拿著房產合同請應帆簽字,落字無悔,逆風改命。但應帆拒絕了。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報復她的心高氣傲,富商扭頭找了她的同事。近百萬的房子無償贈予,同事驚呼一聲,就這么中了人生的彩票。

富商不算中意她,好了兩年放她自由,同事移民加拿大,找了小幾歲的白人男友,日子過得很富足。

“媽媽年輕時不知好歹。”

應帆偶爾會這么跟她說。

應隱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父親在哪里。兩人的婚姻只維持了八年,酗酒和窩囊讓他身材走形眼神渾濁,應帆只當自己投資了一支失敗的股票,離婚搬家,干脆利落。

八歲后,應隱沒再見過那個男人。也想念過兒時他下班后給她帶車仔面回來的日子,也羨慕過別人有父親庇佑,但應帆讓她不要軟弱天真。

陶瓷燉鍋里,雞湯被文火煨到了火候,應帆揭開玻璃蓋,用勺子撇了一撇浮末,問俊儀“她最近過得不開心”

“宋先生逼得她不開心。”

“她不滿意他哪里呢”

程俊儀看她繡滿金線的小香風外套“阿姨,你的衣服好漂亮,我很滿意,可是我更鐘意自己這件。結婚還不是選衣服呢,怎么能滿意就行了要鐘意才行。”

應帆一邊笑一邊搖頭“你這個話,我年輕時一定為你鼓掌。”

“你年輕時也選鐘意的,不選滿意的”

“我選了鐘意的,現在覺得倒不如找滿意的。”應帆兩手在身后撐著流離臺,面對俊儀倚站,身段還是很美。“我不想她再走彎路。你知道的,女兒總像年輕時的媽媽,女兒總在走媽媽的老路。”

“但是時代已經變了。”

“不管時代怎么變,女人多有錢多有本事,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只要她結婚,就只存在上嫁或下嫁。也沒有平嫁,平嫁就是下嫁,下嫁就是扶貧咯。不結婚也行,可惜她在娛樂圈,是全中國最封建的地方,她這么漂亮,沒人護她,周旋得她油盡燈枯。”

程俊儀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她直覺應帆說的是不對的,但怎么不對她卻辯駁不了。而應隱如何精疲力竭用盡全身智慧,她比誰都清楚。

最終只能不服氣地說“阿姨你三觀不正,不符合公司給你做的書香門第人設。”

“好笑,我怎么不是書香門第了”應帆白她一眼“我六十四祖在清朝當大官的。”

她亦嗔亦怒半真半假,說完,跟俊儀相視笑起來,也沒注意到應隱在外面聽了半晌。

其實她也不恨應帆。在一個女人最美麗的年紀,應帆一個人含辛茹苦地帶她長大,打兩份工,母女兩個日子過得很緊湊。

應隱賺了錢后,第一次帶應帆去北京,應帆在天an門對面的廣場上坐了很久。

外婆病重晚期,心心念念想去北京。三千塊的團費倒出得起出,但旅游團說,老人必須有人同行,那就是六千塊。應帆給不了,她還要給應隱交學費。

那天北京的風很大,春寒料峭,沙子太迷眼睛,應帆坐到了日落,代她母親看夠了天an門。

走之前說“一個女兒最大的不孝順,就是嫁錯了人。”

應隱知道她不是說給她聽的,是說給自己聽的。

飯菜端上桌,豐盛精致,但氣氛沉悶,保姆不敢多話,擺了碗筷就回廚房吃自己的去了。她是應帆老家的遠房嬸嬸,按輩分應隱叫她小嬸姨,但其實只有三十五歲,為人實誠木訥手腳勤快,讓應帆很省心。

“再好了,媽媽盼你殺青五個月,一回來就給我甩臉色。”應帆拉開椅子,軟和語氣,按著她坐下。

程俊儀這會兒有眼色了,“阿姨,我們喝點酒吧,她怕水腫,好久沒喝啦。”

趁俊儀去拿酒的功夫,應帆握握她的手,手指在她手背指骨摩挲著,低下頭來找她的表情“不生媽媽氣了”

應隱把臉撇開“你這么愛宋時璋,你自己嫁他去。”

應帆“嘖”一聲,拖腔帶掉語重心長“好了,他不打招呼登門做客,難道要我趕他走嗎我得罪他,到頭來吃啞巴虧的不還是你隱隱,你很風光,但你的風光是看天吃飯。粉絲影迷抬舉你,說難聽點,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當紅時,微博還到處都是罵你的,你還誰都不敢得罪,那等你下來的那天呢

你總要下來的,下得漂亮,才是本事。”

俊儀懷里抱著兩小壇子酒,回來時,跟怒氣沖沖的應隱迎面碰上。

“姐哎”

酒壇子差點碎了,被俊儀手忙腳亂撈住,另一壇到了應隱手里。她頭也不回,程俊儀沒看到她紅紅的眼圈。

商邵看見她發過來的短信時,蹙了蹙眉,略表懷疑人生。

應隱問「喝酒嗎」

誰大中午喝酒

今天是周一,是商宇的“員工食堂日”,按例在這一天,他和所有高管都要去食堂用餐。

商宇實業廣闊,在全球有上萬名員工,一向重視基礎福利,所有食堂的餐飲服務都由綺邐酒店集團負責培訓管理,質量出品不輸星級。

勤德的總裁姓金,正一邊陪他排著隊,一邊展現出體恤員工的春風微笑,時不時寒暄下今天吃什么,一扭頭,發現他的頂頭上司面無表情眉心微蹙。

演得不到位

端著餐盤的員工經過隊伍末尾,一個個叫著“邵董好”,商邵點頭應著,敲字回復應隱「沒有中午喝酒的習慣。」

過了會兒,應隱發了一條彩信,一只開了封的酒壇子「喝完了。」

商邵“”

雖說是雅致小巧的小酒壇,但少說也有半斤。商邵不確定應隱的酒量,直接問她「醉了嗎」

應隱更直接「嗯」

會用感嘆號,說明是真醉了。

商邵勾了勾唇,一時難以想象她喝醉的狀態。

有微信談公事,他切出去,回復了一下,再回來時,看到一則新的短信。

應隱「商先生只加我助理微信,卻不加我。」

她好像又在怪他。

她埋怨起人來無比自然,沒理也像擁有三分,埋怨的語氣卻是很輕的,不是真的怪你,而是某種嬌嗔的控訴,控訴你讓她受了委屈。

商邵倒不覺得微信和短信有什么區別,左右都是即時通訊工具。但沉默一秒,他還是在賬號搜索里輸入了應隱的手機號。

彈出來賬號隱隱今天不上班。

頭像是個比耶,不知道為什么,商邵一眼認出來那是她自己的手。

發送了好友申請,卻沒被立刻通過。

講道理,他連給別人名片都是由康叔代勞,加好友這種事,向來只有別人等他,而沒有他申請別人。

金總又在松快氣氛,商邵收回心神,大發慈悲對他頷首笑了一下。只是他笑意不達眼底,眸色深沉,莫名加劇了他身上的低氣壓。

其他人“”

要不別笑了

綠意盎然的院子石階上,應隱抱著酒壇,被初冬的太陽一曬,幾乎要睡著。身子歪了一下,她才驚醒過來。

短信界面一如剛才,商邵沒回他。

其實沒什么可委屈的,但她這一上午平白受了太多指責和勸說,情緒早就淹沒心口,被酒一釀,酸澀直沖鼻腔,忍不住掉起眼淚。

眼淚落花屏幕,被雞蛋花樹下的碎陽光一曬,直晃人眼。

想問他,商先生做咩不回我

刪了。

商先生你忙。

不妥。

不加微信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加。

太失禮了

她一行字打打刪刪,過了會兒,眼淚花花的屏幕上出現一行新字「應小姐是睡著了,所以才一直沒通過」

應隱止住眼淚,腮上掛滿眼淚,帶著鼻音疑惑地“嗯”了一聲。

風吹花落,欒樹的紅花撲簌簌落了她一身,她也沒察覺。

排隊等餐的隊伍實在太長,金總和其他高層都已經在心里打擺,怕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少東家耐心告罄。

吃飯時心情不好,下午的匯報恐怕遭殃。

“今天人有點多,可能因為知道邵董你要過來。”金總解釋。

商邵目光也未抬“無妨。”

金總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瞄一眼他屏幕的沖動。

聊工作太久了,不是他那種言簡意賅的風格。如果交流內容超過十句一百字,他會選擇直接電話。

聊私事但又為什么眉頭輕蹙,好像被為難到的模樣

商邵確實有被為難到,因為應隱通過好友后,發了一條語音。

邵董高高在上養尊處優人生第一間辦公室就在中環天際線頂端

從沒有人,敢給他發語音。

沉默一息,他紆尊降貴,決定浪費人生中寶貴的十秒去聽一聽。

手機貼面,應隱的聲音就響在他耳畔“商先生,向你道午安。”

她的聲線清麗,但底下微微沉了一層音色,動聽且耐聽。但商邵此時此刻只關注到另一點。

頓了一頓,他直接撥出電話“怎么哭了”

沒避著人,一旁金總和其他隨行高管側目而視。

搞不懂。

問女人,太冷峻。問家人,太冷淡。問朋友,太鄭重其事。

搞不懂。

應隱一邊接著他的電話,一邊不自覺將外套拉鏈拉到頂。攥著銀色拉片的手指很用力,指骨泛青。

她在這一刻不知道自己醉沒醉,只知道自己的呼吸放輕,聽到他聲音那一刻,甜米酒的酣熱涌上臉頰,讓她眼底一片滾燙。

“商先生怎么知道”她屏了呼吸。

商邵輕描淡寫“耳朵還沒聾。”

“好厲害。”

商邵確定她醉得不輕,聲音不自覺低了下來“心情不好”

應隱被戳穿心事,鼻音很重地“嗯”了一聲。

商邵的一聲哼笑若有似無“倒是比清醒的時候誠實。”

應隱聽不出他的嘲諷,沒頭沒尾地問“商先生可以抱得起幾斤的女孩子”

商邵被她問得一怔,實在理不順她的腦回路。

腦中不是沒有浮起影像的,但那只是很模糊而轉瞬即逝的一幀。

他定了定神,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不動聲色地避開“你醉了,應該去睡一覺。”

“商先生,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會跳舞”她話題更跳。

終于排到窗口,一眾高層都請他先,商邵掌著手機,另一手抬起,無聲而散漫地輕揮了揮,請他們先去,自己則退到一旁。

“沒有。”

“上一次,陪你跳舞的那個女孩子,你還記得嗎她說你教了她兩支舞。”

“不記得。”商邵淡漠地回。

“她叫阮曳,是我公司的后輩。”

“怎么,你要介紹給我”

高管們取了餐,魚貫從他身邊離開,臉上都是笑容,心里都是費解。

他們的邵董一臉淡漠,看上去意興闌珊,但他愿意浪費時間閑聊,本身就是一種溫柔。

應隱抿了下唇,“如果商先生需要的話,也可以。”

應隱沒等到下文,只等到了一聲忙音。

電話掛了。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她又惹他不爽了

果然是太子爺,近千萬的戒指說送就送,不爽的電話想掛就掛。

風吹啊吹,欒樹花落啊落,她伸出手去,接住一朵兩朵三朵,攤在膝頭,捻她們蜷曲的花瓣。

這是短暫的一分鐘,但卻漫長得足夠欒樹花落盡。

一分鐘后,她再度接到了商邵的電話。

“對不起,剛剛不小心碰斷。”

商邵很紳士地解釋,一手端著餐盤,一手拿手機,幾步路走得從容,但滿食堂的員工都在看他。

“以及”他漫不經心地停頓。此刻身邊沒人,他低沉念她“應小姐。”

“嗯”應隱屈膝抱著,等他下文。

“我中意的人,我自己會主動去認識。”

倒不是紅茶,是應帆提前一晚做的冷泡烏龍,里面切了鮮果,應隱喝慣了的,去水腫醒神。

“不知道,找你時你就已經睡了,”俊儀幫她把紗簾拉開,窗戶推滿,“歪在臺階上,我都怕你凍到”

她這邊話音沒落,猝不及防聽到身后聽到一聲“噗”,回頭一看,應隱一口茶全噴到了被單上。

俊儀“”

應隱一手握著杯子一手拿著手機,滿眼驚恐一臉茫然

“我干了什么我怎么會有他微信等等我怎么還給他發語音了”

俊儀遲疑地問“誰”

她沒顧得上回她,一臉視死如歸地點開語音,再將手機戰戰兢兢貼近耳朵。

一聲帶有醉意的、撒嬌的“商先生,向你道午安”

手機隨著尖叫呈拋物線飛出,落在了呆滯住的俊儀手中。

應隱緊緊揪住被子蜷起雙膝,臉咚的一聲埋了進去“嗚”

俊儀張張唇眨眨眼“我去找你的時候,你的電話還沒斷呢,商先生就在那頭。”

“hat”應隱猛然抬起臉,一臉不敢置信“你說什么我,跟他,打電話”

“啊。”俊儀點點頭“我看你睡了,就跟商先生說你睡著了,商先生說他知道,說你剛睡不久。”

眼珠子瞪到圓得不能再圓,應隱隱約捕捉到一個可能,臉色一白,又是一紅“我、我、我我不會打呼了吧”

這回俊儀終于拯救了她“沒有,不過你頭發上掉了好多花,我拍了照,發了朋友圈,商先生看到了。”

“你怎么知道他看到了”

俊儀一本正經“他點了贊。”

應隱哀號一聲,一腦袋栽在了被子上,一聲也吭不出了,只知道錘床。

“早就說了,你酒量又沒多少,還是少喝為妙,我是沒想到,你喝完酒居然敢找他。”程俊儀完全沒安撫她,給她刨了個坑,埋了進去,順便還用鐵鍬拍了拍土“你完啦,萬一他封殺你。”

應隱吸吸鼻子,上刀山下火海的覺悟,手一攤“拿來”

俊儀把手機躺到她掌心。

應隱先翻進朋友圈,看了下俊儀拍的照。俊儀拍照的審美是很好的,雖然構圖古怪,但有出其不意的美。

畫面中,應隱伏在長了青苔的石階上,枕著臂彎,只露出很微末的側臉。長長的卷發上零星落了欒樹的粉花,光斑細碎,翠葉潑金。

這是俊儀的工作號,能看到的都是圈內人,多半是公司藝人和一些平臺的商務、制片、經紀。

點贊的有幾百個,應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眼花繚亂中,一眼看到商邵的那抹深海藍的。

幸好不丑。

應隱放下第一層心,深深地呼吸幾次,做好心理準備,繼而撥出商邵的電話。

這是周一下午,商邵當然在開會。瞥見來電顯示,他面無表情,修長食指按了下手機側的電源鍵,將電話掛斷。

過了幾秒,他終究還是拿起手機,在微信里回復「五點以后。」

現在是四點三十二分,應隱掐著指頭過,體會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茶都苦了”應帆在院子里喊。

“還喝茶,”應隱來回走動,兩手絞緊抵著心口“我都快吐了。”

俊儀火上澆油“你再想想你還有什么地方招惹了他呢。”

“對對對。”應隱點點手指“我還沒看短信,我看看短信里嗚”她膝蓋一軟跪到床邊“我請他喝酒,我大中午的請他喝酒,怪他不加我微信不然就可以在視頻里跟他云約酒,我還跟他說cheers”

俊儀“”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瘋子”

俊儀“他會覺得你無所事事,不思進取,喜怒不定,精神分裂,膽大包天,跟昨晚的窈窕淑女判若兩人。”

應隱跪趴在床邊心灰意冷“謝謝你,成語詞典。”

手機震動,她接起,半死不活有氣無力“哪位”

“沒睡醒”

應隱心臟一緊,在床邊條件反射就是一個立正站好“商先生”

俊儀看了眼時間,提前了八分鐘。她靈光上線,懂事地推開門走了。

應隱轉身到窗邊“還沒到五點。”

聲音很輕很低,手指不自覺摩挲著擎著手機那手的腕心。

商邵當然知道還沒到五點。

會議提前結束,他一時也沒什么十萬火急的事,便一個人留在會議室里,將這通允諾出去的電話先打了。

勤德的樓是寧市cbd的地標之一,擁有一線江景,過百平的大會議室內,商邵站在明亮的落地窗邊,一邊看著不遠處的西江,一邊在唇邊咬上一支煙。

他這邊白色觀景游輪游弋而過,應隱那邊鳥鳴聲落,聽到了一聲火機滑動砂輪的摩擦聲。

商邵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問應隱“酒醒了”

“嗯。”應隱順著他的話解釋“商先生,對不起,我白天打擾你了。”

她這會兒又端莊起來了。

商邵看了眼為時不晚的天色,笑了一聲“白天你是指哪一次中午,還是現在”

應隱“”

商邵撣了撣煙灰,垂目道“哪一次都不算打擾。”

雖然他的語氣很淡,但應隱卻覺得心臟一緊,一陣陌生的感覺攫取了她,讓她覺得腳心發空。

一直沒聽到她聲音,商邵淡淡提醒她“我的下屬很快會來找我,你一直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沒事了。”

“有事有事。”應隱趕快說“我白天喝多了,在你面前失態,真的很對不起。不知道我有沒有冒犯到商先生”

“給我發語音,讓我等了五分鐘才通過好友申請,跟我聊電話睡著。”

應隱緊閉上眼,一臉慘不忍睹悔不當初。

商邵大約能猜到她的表情,漫不經心地問“不是讓你不必怕我”

“商先生位高權重,怕得罪你是本能,敬重你也是本能。”

“敬重。”商邵重復了這兩個字,垂首吁了一口煙,“我不需要你給我這個。”

“那我能給你什么”應隱不自覺問。

直到商邵輕笑了一聲,她才覺到不妥。

她明明不是那個意思

“應小姐,沒有男人會在你這種問法里不想入非非。”

電話一端的呼吸忽地一輕,是應隱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捏著手機的指骨泛起青白。

她的腕心一陣一陣地發麻。

都已經這樣了,她卻還鬼使神差地、不怕死地問“那商先生呢”

商邵指尖夾著煙,煙霧繚繞彌漫,模糊了他的臉。

再開口,還是那副淡而聽不出情緒的語氣。

“我現在就在浮想聯翩。”

“我不信。”

商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為什么不信”

“你不是那樣的人。”

會議室門被敲響,下屬果然來找他了。

商邵將未抽完的半支煙順手捻滅,最終說“應小姐,別把我想得太好。”

應隱在家里住了兩晚,為免母女兩個兩看相厭越聊越嫌,第三天一早,她就明智地收拾行李利落滾蛋了。

車子駛回坡道,轉過拐角,程俊儀“咦”一聲,“誰的車子擋道了。”

一臺高大的黑色suv停在路口,正巧堵住了俊儀開進家門口的路。她鳴了兩聲喇叭,對方沒反應,她只好下車,有禮貌地敲敲車窗。

玄色窗子降下,俊儀愣住,干巴巴叫他“宋總。”

宋時璋坐車內吸煙,居高臨下地看了眼程俊儀“回來了”

好尋常的寒暄,俊儀腦子一時沒了轉速,“啊”了一聲,“你找我姐嗎”

“先開門吧。”

俊儀小跑內,應隱剛一覺轉醒,聽到她說“宋時璋怎么來這兒了肯定從公司那兒知道的。”

電動院門緩緩開啟,前面那臺suv駛入,俊儀打轉方向盤,慢騰騰地跟在身后。

應隱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宋時璋的車尾,半晌,卸了心氣,懨懨地說“算了,你給他打電話,讓他戴口罩。”

俊儀一邊把車停穩,一邊在電話里跟宋時璋這樣講,對面“嗯”了一聲。過了一會,他從車上下來時,不僅蒙了口罩,還戴著棒球帽,穿著上也很平易近人,如果站在應隱身邊,別人會以為是保鏢。

“宋總今天這么配合”俊儀嘀嘀咕咕“他還是挺講排場的,今天好低調。”

宋時璋到了車邊,看到車里套著頸枕、蒙著口罩、披散著頭發的應隱,一時間笑了一聲“你這算是全副武裝,還是自暴自棄”

但這確實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生活化的應隱。這個女人每次出現時,無不是盛裝打扮,即使素顏,也是干凈清麗的。

“我不知道宋先生是不是又安排了什么人來拍什么照片。”應隱淡淡地說“車子是新的,房子也是新的,要是曝光了,我只能懷疑,是不是宋先生給狗仔扔了骨頭。”

“你為了有個清凈的地方,每次收工,都要先開車去市內公寓演一遍障眼法,再換一輛車開到這里。這么不厭其煩,我怎么敢”

“宋先生沒什么不敢的。”應隱客氣地說,重振心神,抬起臉對他笑了笑,露出宋時璋熟悉的柔順的一面。

她還是爭不過他,拼盡全力千嬌百媚周旋,也不過堪堪自保。

如果宋時璋真要她,怎么辦這個問題她尚有勇氣血濺當場,第二個問題卻難了

如果宋時璋沒要到她,一心要毀了她,怎么辦

陽光曬在擋風玻璃上,花綠的光影,車內很熱,應隱驀地打了個寒顫。

宋時璋的傳媒集團隨便設置一個議題,作為明星和作為女人的應隱,就會同時死亡。

應隱的腦海里隨便轉出一個比如“宋時璋婚變疑似因應隱插足”。

一個被指認為小三的女人,無法自證清白。她是沒有辦法血濺當場的,因為那種毀滅,是一種悄無聲息、卻又如海嘯傾覆般的毀滅,天翻地覆,不留生路。

宋時璋把她看得很透。她的通透、堅韌、驕傲,都讓她的恐懼變得很美麗,讓她的偽裝周旋很有戲劇性。

他看她,就像在看一個八音盒里的娃娃。不停地微笑、旋轉,即使心里在哭,也要笑。他承認,沒有什么比應隱這樣的女人,被永世凝固到玻璃櫥窗里更令他愉悅。

“你還在怕我。”他垂眸注視著她,隱約的探究“為什么他既然要護你,你應該什么都不用怕。”

應隱的睫毛輕顫了下,從剛剛的心悸中回過神來“誰”

宋時璋這一次沒看穿她的茫然是真是假。他沒回答,拉開駕駛座的門“我帶你去見一位朋友。”

車子引擎再度發動,他才說“你不用緊張,我不想惹商邵。”

應隱怔了一下,語氣不自然地冷了下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跟商先生只是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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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愛談(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