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剛才有人送來一張拜貼,說是您的朋友…老朽不敢耽擱,就冒昧進來了…”
李府后園練武場內,管家李安手拿一張拜柬,對站在場地邊指導親衛訓練的李業詡道,一臉緊張的神色。
“是誰?人呢?”原本有些不悅的李業詡從李安手里接過拜柬,微微一笑道。
“老朽也不認識,人已經走了…”李安回道,不敢看李業詡的臉。
“哦…不礙事…有勞安叔了…”
“那…老朽告退,”李安作了禮走了出去。
李府后園的練武場,下人們未經允許,都是不能進入的,連府里的管家李安,沒特殊情況也不敢隨便進去。
李業詡抽出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交待好事宜,沒帶隨從,李業詡單騎出了城,來到灞水邊。
遠遠地看見有一騎在山坡林地那里等候著,正是著男裝的鄭燕,馬邊上還掛著一杠槍。
和李業詡一樣,鄭燕也是一身白色的男裝,俊秀瀟灑,英氣逼人。
“李公子,你來了…燕還怕你不來,”看著李業詡策馬走近,鄭燕抱拳施禮,繼爾焉然一笑,笑容中隱隱的有些羞澀。
李業詡露出一個會心的笑臉,拱手一禮道,“鄭姑娘召喚,翼焉敢不來?只是不知…今日姑娘為了何事?”
少有的燦爛笑容,看得鄭燕微微的一呆。
“公子莫非忘了,當日你曾答應燕兒,教我武藝的?”鄭燕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我…答應過你嗎?…”李業詡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公子…是不愿教我練武了?”鄭燕臉上寫滿了失望,一顆心猛地一沉,卻又不甘心。
“我這樣說了嗎?”李業詡又露出燦爛的笑臉。
“你…”原來是在逗她,鄭燕有些憤憤,卻又是心下大慰,自己都沒注意心情會隨著他的臉色和話語而起伏。
“鄭姑娘槍法亦是非常不錯了…我們相互交流學習,取長補短吧…”李業詡翻身下馬,兩人都騎在馬上說著曖昧的話,感覺很是怪怪。
“李公子謙虛了…你是我見過槍法最好的人,”鄭燕也跳跟著跳下了馬,站在李業詡邊上,微微仰起頭,“還要…燕兒叫你聲師傅嗎?”眼前英俊的臉龐太近了,鄭燕看得感覺有些眩暈。
“那不是這個意思,翼技藝淺薄,怎么敢言教呢…要不,我演習一下槍法,…你覺得有用之處,盡管學,”兩人距離太近了,李業詡說話有些不自然。
“那好啊…”鄭燕欣喜若狂,可是笑容馬上又消失了,“公子家傳的李家槍法,能傳授給我這個小女子?”
“我沒說教給你啊,我們只是相互學習而已…”李業詡也是狡黠地一笑。
鄭燕看著李業詡的臉有些迷醉,今日這壞家伙沒有再是那副淡淡的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微笑的眼睛像一個潭,深不見底,讓她不由自主的沉陷,“那…那就讓燕兒看看公子的槍法…”
李業詡也不說話,拿過鄭燕的槍,把三十六式李家槍法從頭演示一遍,場中李業詡白衣飛舞,人與槍渾然成一體,在速度上,已經比之李靖更快,只看的鄭燕眼花繚亂,連聲驚嘆。
這身姿太帥了…
收槍,平氣,理理微亂衣裳,李業詡走到還在發愣的鄭燕邊上,“鄭姑娘,在下的槍法,可否入你眼?”
鄭燕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臉上微微的一紅,“公子的槍法讓燕兒大開眼界…”
“來,你也試試…讓我見識一下鄭姑娘的槍法,”李業詡把手上的槍拋給鄭燕。
鄭燕接過,擺開姿勢,舞了一套自己的槍法,行云流水般,加上鄭燕靈巧的身姿,甚是好看,只是鄭燕這套槍法,卻是追求重力擊殺,以力道取勝,技巧上稍顯靈活不足。
鄭燕自小對武藝非常喜愛,經高人指點自認已是不凡,但當日與李業詡一比試,又見李業詡演練傳奇的李家槍法,才感到自己所學的與之相比,還差的遠呢。
“鄭姑娘槍法已是非常不錯,鮮有敵手…在下…”李業詡剛想稱贊幾句,卻被鄭燕打斷了…
“李公子,我想學你的槍法,你肯教嗎?”鄭燕走到李業詡身邊,稍稍喘著氣…
天氣有些熱了,眼前的鄭燕臉上微微有了一些汗水,幾縷青絲粘在額角,因激烈運動而略顯紅潤的臉,吹彈可破,本就嬌美的面容,更多了份健康青春的韻味,高聳的胸隨著呼吸上下起伏…李業詡看著呆了一下,隨即馬上醒悟過來。
只是鄭燕眼睛避開一邊,沒看到李業詡剛才的發呆眼神,不然要得意死了。
李業詡也慶幸沒有流露出那種急色的神色,不然要被眼前的鄭燕看輕和笑話了,“鄭姑娘若想學,在下當然愿教…”
“公子,那你現在就指點燕兒吧…”鄭燕大喜道。
“好吧,”李業詡微笑著點點頭,從鄭燕手中接過槍,把李家槍法慢慢演示一遍,并仔細講解一番。
鄭燕收斂心思,仔細地觀看著,并依著李業詡演示的招式練習著手勢。
“先學前面幾招吧,慢慢來…”李業詡重新把槍扔給鄭燕。
“你愿意一直教我?”李業詡剛才的話讓鄭燕大喜過望,有點想雀躍歡呼。
李業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并沒做聲。
“鄭姑娘,這槍平舉不好,應該稍稍向下,對手如要注意你的槍就要低下頭去看…”李家槍端槍的方法也和其他槍法不同,是槍尖朝下,李業詡上前校正了一下鄭燕持槍的動作。
如當初指導李恪一樣,李業詡上前扶著鄭燕的手,“對,就這樣…”入手處溫暖柔膩,感覺到鄭燕渾身一顫,手臂僵硬任由李業詡握著…
“鄭姑娘…你…”
“哦,公子…我在想你剛才所說的…”鄭燕大羞道,不敢轉過頭來。
李業詡也省悟過來,慌忙放開鄭燕的手臂。
鄭燕定定神,依著李業詡所演示的練習,但總覺得槍舞得有些過,收不住勁,沒有李業詡那般收放自如。
李家槍追求的不是招式上的狠毒,而是以靈活、多變見長,進退間招式變化快速。李業詡自身的反應能力異常迅速,槍法練熟后加快了招式間變化的頻率,在旁人看來,舞槍的動作看著有些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虛實相間,也讓對手更加防不勝防。
而鄭燕練習的槍法得自前朝一位外邦高人相傳,追求的是大力、穩重,對戰中攻勢異常凌厲、狠毒,一般人定是難以招架,但招式簡單,變化少,上下招之間變化不是很流暢,碰到李業詡這樣心態沉穩,反應速度超快的人,幾招內就可巧取破殺。
在李業詡看來,鄭燕以女子的身軀和力量,也并不適合學這種槍法。
“鄭姑娘…”李業詡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鄭燕,這兩種槍法不能混合著練,若心里裝著先前的招式和出槍力度,那李家槍法的精髓可不大容易領會,而且原先練的也會走樣,到時兩者皆不領其意,“先休息一下吧…”看著還在練習的鄭燕道。
鄭燕收了槍走了過來,有些郁悶,看著李業詡演練的槍法,瀟灑好看,攻勢也是快速凌厲,讓人防不勝防,自己練習了卻找不到多少感覺。
“李公子,是不是我使的不太順暢…我自己也是如此感覺…”
“鄭姑娘,是因為你先前已經練過槍法,不覺間用上了原先的力道和手法…而兩種槍法是有不同的技巧的,李家槍法講究的是靈巧、快速,并不要求大力擊打,所以你以如此力道會覺得出招后收不回來。”
“是有這樣的感覺…就不能做到兩種槍法相融合嗎?”鄭燕詢問的目光看著李業詡。
“當然可以,但是那要在兩種槍法都掌握得異常純熟后才可如此…”
“那公子你能做到嗎?”
李業詡搖搖頭,和鄭燕一道慢慢地在山坡地里走著,有些調笑的眼神,“其實,習一技以盡其精,足矣,天下武學頗多,哪能都學過來呢…不過,鄭姑娘天資聰慧,許是可以做到…”
“公子是在笑我…”鄭燕停下腳步,瞪了李業詡一眼,嬌嗔著道。
“沒有啊…我只是想說,世上之事皆是無窮盡,而一個人一生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事事給學得全…”李業詡笑笑,停了一下繼續往前走,鄭燕也自然地跟了上去。
“公子很懂禪機?也懂佛法?”
“不敢,我不懂佛,不信佛…更不敢說懂得禪機”
“那公子幾番說出高深的禪語又是何解?燕兒記得上次在弘福寺中僧辯法師都被你說的鎮住了…”
“非是禪語,只是自己的一種想法…經歷過了,就會有感悟…你以后會明白的,”經歷了兩世,還有什么想不開的?
“我怎么覺得你和我爹爹說的話都差不多了,你才多大啊,好像自己經歷過很多事,很老似的,哼…老氣橫秋…”看著一本正經的李業詡,鄭燕翻了下白眼,撇了撇可愛的小嘴,顯得有些不服氣。
“我經歷過的事,沒有人會明白的…也許永遠不會有…”
“公子…真的經歷過很多事…能和燕兒講講嗎?”鄭燕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李業詡,一臉真誠的樣子。
“算了…天機不可泄…有機會以后再說吧…”李業詡臉上有淡淡的憂傷,眼前的鄭燕雖然讓他感覺到很是親切,但…能講嗎?
“你不相信燕兒?”鄭燕臉上有些失望。
“不是不相信…是…算了,不說了…”李業詡抬頭看看快下山的太陽,“時候不早了,一會城門要關了,我們回去吧…”
“嗯…公子,過些日子你還來教我練習槍法嗎?”鄭燕走了過來,勇敢地抬起頭看著李業詡的眼睛,眼里滿是熱切的期待。
“好的…我們走吧,”李業詡心里微微的一動,要發生的事兒終是要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