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延命燈開始的長生路

第十九章 伐山摧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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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陰郁蒙蒙的西莽山脈,自東南方向卻是突然冒起了滾滾濃煙,半邊天都被染作通紅,似是遭了大火然,攻山之法,天南也不是沒有試過。“果然……”諸多覆面全甲的府兵,掌心鐵鏈各掣著熊羆猛虎,遠眺著那片還未完全彌漫開來、便被那濁煞氣撲滅的火勢,暗道一聲可惜。也就是那外圍還能燃起這般波及千百畝的大火來了,在這西莽亂葬山正中,靈環伺,卻是更難舉起火攻。西南猛士御虎熊,那比之浮屠鐵塔還要剛猛的全甲猛士,橫舉大槊,一擊便釘穿那剛剛從那松軟黑土中爬出來偷襲的蒼白綿。臂膀舉力,筋骨齊鳴,似是有虎豹雷音齊鳴,手臂一動,悍然將那游震作數截。這般府兵,光外面那一身厚重的全甲便比尋常甲士高了將近一半,以粗重的鐵鏈制約住座下兇虎,卻是忍不住嘆惜了起來。“可惜了,該有一營西南猛士從外圍引火進攻,合圍進來的。”“那般老極為可惡,一口氣就覆了大火,尋常甲士壓根又阻止不了它們!”這名府兵猛士哀嘆之間,一拳懟在旁側的古木上。僅僅是這羞怒一舉,開山猛力之下,卻是悍然將那雙臂都合抱不住的古樹生生崩斷,那高達十數丈的古樹倒下,亦是只為其長槊輕輕一擋,便砸在了另一側。強大,勇猛,就是南國的“士”。自甲士,猛士,子士,到國士。其中最強的國士級公卿、大將,已經足以與任何一名陰神真人交鋒。“能有什么辦法呢?我等正面征剿都人手不夠,何況外圍?”“刺史大人都不敢奢望能徹底磨滅這座窟,天知道這魔窟一朝朝一代代吞下了多少人?只希望天南觀的道兄助臂,能將那幾頭將宰掉就萬幸咯……”旁側的府兵無奈的搖了搖頭,見遠處的火光愈發黯淡下來,翻身騎上他那頭黑甲熊羆,路過之際,伸手拍了拍這兄弟的肩甲,再挺著一桿狼牙大棒朝著前方古墓的坍塌之處沖了上去!似這般猛士,整個天南府也不過千余人,單憑他等可真的還壓不下這片亂葬石窟。也只能望著那要漸漸熄滅的余火空嘆了……而此時的窟外圍。龍節牙兵緊跟在火勢之后逡巡山嶺,將那被大火逼出來的精怪剝皮斬首、老取牙斷骨,以作戰功點卯。這道大火蔓延不過日夜,才剛剛波及那西莽正脈,便詭異地熄止了下來。山林焦枯,再待夜間一陣陰雨落下,地底的老漸漸開始游蕩了起來。灰白枯瘦、行動遲緩的行,身似鐵、跳躍如飛的毛,山石難阻、來去自如的游……諸多甲士掣鐵弓勁弩,逐殺鬼,然,似是這片冰雨開啟了新的變化,山林中的老似是肉眼可見般的越來越多了。前線的兩隊甲士弓矢將盡,又見行愈發多了,將那鳴稍往一吹,便緩緩退了出去,與其它方向的兵馬匯合。唯有黎卿,掌掣赤青相間的打鬼鞭卷起一顆碩大的妖狼腦袋,望著那天際線處已經幾乎要完全熄滅的火線,面色沉重。縱是在遠隔半座山脈,他亦能感受的到那沉郁的渾濁氣。“難怪這西莽亂葬山中草木旺盛,陰沉無邊,原來是水火不通啊!”怕是這窟中已經誕生通靈老,能與諸道人、將士斗法了……叮當當!連串的鐵箭鳴空之聲掠過,山嶺上諸多騎士弓馬合一,飛來馳往,將那在焦土余燼之中游蕩而出的行、精怪一一貫穿。龍節甲士們各掣槍弩,在那火勢之后一路追剿,斬獲亦是頗多。“可惜我等座下皆是凡馬,這山石剛剛被大火烤至灼人,此番又開始下雨,它們也是難以承受這般變化啊!”有甲士嘆惜道,龍節牙兵只是新立的一部甲士,營中軍資只足衣甲軍械,何況,南國歷來就不產戰馬,能分潤到的尋常戰馬本來就不多。他等寧愿自家淋會兒雨,也不愿讓這僅有的三十余騎精壯戰馬白白損失了!這面甲士還在嘆惜,身后卻是有數道驚呼聲響起。嶺前大火剛過,地面灼人,那天上的陰雨沉沉,似是天都要塌下來了一般,四向的鳴哨升起,諸軍將要匯合,亂糟糟的,一時間還真分不清前后。恰是此時,只見一頭被那大火熏得都看不清面目的大怪從嶺間焦木上悍然躍下。一時間,眾甲驚呼,弩箭齊發,卻是叮叮當當打在它那層焦炭一般的表皮上,火星四射,進而一一彈飛。竟似是刀槍不入一般?這大怪兩個跳躍,渾然沖進諸多龍節牙兵中,人立而起將有丈高的身形,雙臂搖動好似巨柱揮舞,駭人至極。幾名甲士舉矛就刺,卻是被那巨怪后發先至的兩拳擂下,巨力轟飛,三名甲士當即胸脊碎裂,衣甲猙獰,身形扭曲的躺在焦土之上,卻是當場就斷了生氣。“退開來!”“那是山精。該死,這般大小的山精,莫不是吃實體為生的大怪?”那龍節司馬白毒正從遠處怒吼而起,叱喝間,聲音越來越近,只待他末音吐落,鱗馬飛掣,卻已經近到了那山精身前。橫槍縱馬,一記突刺,丈二長槍正是捅在那山精大怪胸口,生生將那丈高的大怪撞翻了個跟斗,滾了出去。“那是,石膚術?”旁側的軍侯姍姍來遲,眼尖瞥見那軍司馬白毒掣勢一槍都破不開的蒼黃角質,驚呼出口。“來人,上鐵鎖!”“且先絆住……”正欲號令諸甲,以鐵鎖交絆,取破甲鈍器來力斃那只山精之時。卻見一道幽光從眾人腦后閃過,與那丈高的邋遢巨怪正面一撞,隨即便從它的右胸貫穿而過,只留下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嘶吼聲豁然響起,那只大怪頓時就痛的賴在這焦土之上打滾,鮮血淌了一地,眾甲士那剛剛懸起來的心也終于是落了下來。好在此番,有祭酒在!那青年布衣兜袍,提著那頭近胸高的黑狼腦袋一路拖動,自那仍染著余火的山林后緩緩走來,橫指望那仍在地上掙扎著的山精。“食而成怪,生得了石膚術的山精,怕不是有三百年的壽數了?真是了不得的生命力啊!”“鐵鏈鎖了,錘斷臂足,拖回獸籠中去吧。”黎卿指尖一挑收回黑釘,將那頭陰骨狼往那司馬白毒身前一丟,卻是喝令眾人去收縛了那只山精。黑棺釘在它石膚上破了個大洞,斷數根肋骨,傷了肺葉,雖不致命,但足以令它在短時間內昏闕過去了。六六之數的燈儀祭品,憑此卻是又能湊齊一道主祭!在那軍侯出動、諸甲士掣鎖掄錘的時候,黎卿卻是拈起那根黑棺釘,近得那頭巨狼,在他那毛發上輕輕擦拭著其中沾染的血跡。這頭葬骨獨狼自然是還活著,趴伏在地,泛白的雙瞳不住地顫動,卻是絲毫不敢妄動。“你那頭鱗馬,實是不擅陸戰,沖陣之力與凡馬無異?”“不若將這白眼狼馭了去!”黎卿抬起右腳在這狼腦袋上又是輕輕踏了兩下。葬骨狼,常存于陰絕之地,獨居,獨食,與尋常的豺狼不同,狼骨巨堅,身軀尤壯,四肢關節常有骨刺外翻,雙眸發白,極擅追亡逐北,能與鬼爭食。“只是這東西,涎齒皆有毒,須得尤加防備!”為那道人追逐了半個山頭,差點扒皮,此刻又被他踏著頭顱,這獨狼自然忿怒,可它此刻卻是真正沒有了力氣反抗,只得夾起尾巴,耷拉著腦袋,認命。白毒尚且坐在鱗馬之上,不露聲色的將那桿鬼頭槍換了只手臂,將那被震麻了的右手松了松……他還以為那頭巨狼也是黎祭酒準備的祭品之一呢?聽到那上觀的道徒要將那頭狼獸送給自己,他自然是胸懷激蕩,但……他不會馭豺狼。“啊?我?”“黎祭酒!可,我不會馭豺狼……”他只學過最淺顯的五馭之術,馭個鱗馬、青牛倒是問題不大,但馭虎熊、馭豺狼,那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學到的。黎卿聞言,眉頭不由得一挑,環顧身周的數名甲士,卻是面色不變,沉聲開口道:“我需要山精鬼怪,需要很多!”“我教你們五馭之術,馭豺狼,追亡逐北,橫行窟。你等為此效命,幫我拘來三十六頭精怪,此為等價交換,如何?”還能如何?當然是太好了啊!他等來此,本就是“填窟”。這才剛剛兩天,已經有四名甲士身隕了,這本就是他們天南甲士的歸宿。那白毒還未出言,兩側的甲士便尤先上前一步,單膝著地,拱手仰道:“敢不效死!”這些渾人今日居然這么有眼色?這更是令那司馬白毒一臉的不可思議:要造反了?作為一軍司馬的他,也不至于下跪,只是翻身下馬,面色莊重,上前一步與那黎祭酒拳掌相碰,以示為同袍同令。“愿為道兄效力!”須知這以白毒為首的幾名甲士,已然有堪比練氣下品道徒的實力,其力貫透筋骨,便是尋常的行精怪,無需黎卿出手他等也能處置。以利誘之,等價交換,既不落因果,亦能事半功倍。三十六頭精怪,可真不是那么容易湊齊的!幾人在那山精的無力的嘶吼聲中,目視著那頭裝死的巨狼,達成了共識。“諸兒郎們,且先將祭酒所需的那幾頭精怪拘入籠中,送至山下,避一避這陰雨吧!”至于那嶺上四方緩緩游蕩出來的行。黎卿提起那盞泛著冷白燭光的紙燈,兩道慘白中染著血色的紙人已然環伺在側,卻是一人墊在后方,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