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陌這時候還笑得出來。
陳平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自是審了!”
“奸淫婦女,強占民田,打斷上門說理的苦主兩條腿!”
“被判了個杖一百,徒三千里!”
蘇陌眨巴眼睛:“才判這么點?馬大瘤子沒替他說話?”
陳平瞥了眼蘇陌:“陳乾那家伙,把鐵證做得死死的,怎么說?”
“正因如此,他肯定恨死你們舅甥。”
“特別指出一案歸一案。待捉拿你歸案,審判之后,再發落周猛!”
他呼了口氣:“等下有你這小子好瞧的!”
蘇陌笑道:“縣太爺公正嚴明,我相信縣太爺會秉公辦理的!”
陳平懶得說話了。
一行人回到衙門。
值守的衙役見到蘇陌,皆是露出愕然之色。
有人連忙前去告知陳乾這消息。
陳乾本是得意洋洋的,在典史房外,馬應時的眼皮底下溜達。
聽得這個消息,老臉瞬間變了!
陳平這邊,故意拖拖拉拉的,只是先將蘇陌上了枷鎖,帶到快班的班房,沒急著去上報縣令大人。
見陳乾急沖沖趕來,便給了其他幾個白役眼色,離開班房,給蘇陌和陳乾獨處的機會。
陳乾顧不得斥罵蘇陌,沉聲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寶不是送你離城了?”
他親眼看著陳寶一行人離開縣城的。
蘇陌見陳乾一臉焦急的表情,不禁笑了笑:“老舅且放下心來。”
“外甥敢回來,自有打算!”
“難不成真的要留在鷹澗塢幾年,一直不得回城?”
陳乾狐疑的看了看蘇陌,旋即壓低聲音:“什么打算?”
別人皆言蘇陌為蘇愣子,但陳乾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外甥,一點都不愣,只是平時少說少做而已。
說沉穩更恰當。
蘇陌猶豫了下,隨后湊到陳乾耳邊,低聲幾句。
陳乾瞬間臉色劇變:“錦……”
但僅說了一個字,馬上就把嘴巴閉得死死的。
只是一臉震驚的死死盯著蘇陌!
手臂纏著布條的快班捕頭鐘三元,終于出現了。
表情陰沉的看了看蘇陌和陳乾,隨后冷冷說道:“縣太爺有令,即刻升堂!”
“審訊蘇陌當街重傷周猛一案!”
“來人!”
“將他押去大堂!”
等鐘三元著人將蘇陌帶去大堂受審。
陳平終于忍不住了,悄悄走到陳乾旁邊,壓低聲音說道:“老乾,你這外甥,到底得了失心瘋還是啥的?”
“竟主動找我投案自首?”
陳乾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應是相信縣太爺能公平審理此案吧!”
陳平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暗罵一聲這老狐貍!
剛剛明明還擔心得要死,跟蘇陌說上幾句,便換了一副表情,其中沒有鬼才怪!
他不禁狐疑起來!
這老狐貍,到底有什么底牌,典史都不怕了?
蘇陌被壓到縣衙大堂。
外面密密麻麻的有好多百姓圍觀!
大堂之上,正中的公案,公正嚴明牌匾下,坐著的自然長平縣的父母官,薛山薛大人!
讓蘇陌意外的是。
長平縣那兩個充當背景板的縣丞徐封和主薄莊守志都來了。
當然,縣丞和主薄都來了,馬大瘤子肯定也落不下!
隨后,一臉死灰色,死狗似的周猛被拖上公堂。
他已知道,馬大瘤子把他當成棄子,那還有先前囂張模樣!
長平縣的四大主官全至!
別說外面看戲的百姓。
鐘三元等三班衙役,也是詫異得狠。
蘇陌這案子,有這么重要?
不就是打傷人嗎?
需要四官聯審?
縣令大人一拍驚堂木!
兩側衙役口中連呼威武!
押送蘇陌至大堂的衙役,雖沒給蘇陌上手段,但也沉喝一聲:“跪下!”
換了尋常嫌疑犯,定是一腳就往膝后窩狠狠踢去的!
蘇陌倒沒什么男人膝下有黃金的想法。
在現代,這句話能裝逼。
在古代,那是純純的找死!
蘇陌老老實實的跪下,抬頭看向公案那威嚴的縣太爺,不卑不亢的:“快班白役見過縣令大人,縣丞大人,主薄大人!”
臉頰清癯,留著一把修葺得整整齊齊短須的薛山。
威嚴的目光掃視堂下蘇陌和周猛。
最后落在蘇陌身上。
“你便是當街打傷周猛的嫌犯蘇陌?”
蘇陌點點頭,朗聲說道:“回縣令大人,正是小人!”
“周猛身為衙門白役,卻當街欺凌良家女子、讀書人遺孀秦氏。”
“為了衙門的名聲,為了縣太爺的清譽,蘇陌義不容辭出手制止。”
他停了停,跟著又道:“只是小人想不到,這周猛不經打,輕輕一碰,就斷了肩膀!”
外面圍觀百姓,不禁紛紛議論起來。
不少人是認得蘇陌的。
也知道蘇陌這人,比起其他衙役,人品不知道好多少!
薛山略微詫異:“那秦氏,竟是讀書人之遺孀?”
“秦氏何在?”
蘇陌毫不猶豫的回答:“小人并不清楚。”
“想必是懼怕周猛報復,連夜搬離縣城了。”
薛山倒沒繼續糾纏這個問題,目光轉向周猛,聲音瞬間冷淡起來:“周猛!”
“蘇陌之言,你可承認?”
這話一出,鐘三元等衙役,心中頓時一凜!
不對勁!
他們都是人精、老衙役。
瞬間就發現問題!
觀縣令大人的態度,那是周猛狀告蘇陌,分明是蘇陌狀告周猛!
縣令大人與蘇陌無親無故,怎會如此偏袒這小子?
周猛那想得那么多。
他恨馬大瘤子,更恨蘇陌!
死也要拖著蘇陌下水!
他怨毒的死死瞪著蘇陌,咬牙切齒的厲聲說道:“小人并沒欺凌那寡婦!”
“只因蘇陌記恨小人搶了他正役名額,見小人喝醉酒,便心生歹意,報復小人!”
“望大人明鑒!”
薛山看了看兩旁坐著的縣丞和主薄:“徐縣丞、莊主薄,你們怎么看?”
已經快六十的縣丞徐封,想了想,隨后便道:“本官沒什么意見,全憑薛縣令做主!”
這回答,很符合他的人設——一個只想安全落地的老縣丞。
大權本在薛山手中,他也快到退下去的點,自然沒什么雄心與薛山爭權。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莊守志的回答。
這長平縣三老爺,本想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只不過,師爺不久前,跟他說了一句話。
“四老爺要立威,三老爺如何自處?”
他和徐封不一樣,還年輕力壯得很!
典史爭權,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就把縣令大人的權柄搶走。
那爭的是誰的權?
他沉吟片刻,跟著沉聲說道:“周猛奸淫、強占民田等案,已有定論!”
“本官覺得,罪徒之言,不可輕信!”
“不如先且將兩人收監,等找到那秦氏再審不遲?”
薛山不予置否,目光落在馬典史身上:“馬典史,你又是如何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