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逼嫁第1章逼嫁→:學校放學時,雨又下了起來,這岳安城的雨已經連綿了數月。
遲榕穿得少,好友宋曉瑗勸她等家中下人帶件外披來接。遲榕性急,不以為然,同宋曉瑗告了回見,便撐起傘鉆出了廊外。
一路疾行,衣裙濕了不少,遲榕正想鉆回后院喝杯熱茶,便聽到正廳里傳來二叔遲克忠的吼聲:“吳家好大的來頭,我們遲家再不濟,也不至于如此!蔣先生,您請回吧,撕破臉皮,大家都不好看!”
正說著,遲克忠便從廳里邁了出來,一抬頭,便對上了站在院子正中的遲榕。
遲克忠一驚,當即低罵道:“你他娘的,趕緊給我滾回屋去!”
遲榕不明所以,一個下人接了遲二爺的眼色,急急拉著小姐要往后院去,卻忽被一年輕男子叫住:“且慢!”
這人一身灰色西裝,還扣著一頂西洋短檐帽,他從廳里沖出來,三兩步便攔在了遲榕的身前道:“這不是遲小姐嗎,亭亭玉立的,果然是大戶人家的派頭!”
遲榕莫名其妙地看著男人,不由腹誹:她現在衣衫又濕又皺,鞋襪也濺了泥水,是怎么樣也稱不得“大家閨秀”的。
這男人張口就來,倒顯出幾分輕浮。
遲二爺臉都青了,眼里的光能殺人,只對男人冷冷道:“蔣先生,我家阿榕還是個登不上臺面的小丫頭。”
話音未落,他便又轉向遲榕:“阿榕,不像話,還不快回房寫作業!”m.χùmЬ.ǒ
遲榕心中了然,今日這般,定是來者不善,于是微微頷首,退了開去。
她正要把書包交給下人,那姓蔣的男人卻搶先伸出手奪去了書包,一雙眼睛只笑得像彎月般:“二爺,遲小姐剛下學,這風大雨大的,就讓她歇歇,功課晚點再做也不遲。”
他重音道:“廳里說話唄,二位。”
說著,這人便自作主張地回了正廳。
遲二爺咬牙切齒,恨恨地跟了上去,剛踩上兩階石階,又轉過身罵道:“小姑奶奶,你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個時候回!”
遲榕不耐,反駁道:“關我什么事,你自己生意上的毛病,怎么拿我撒氣!”
遲二爺更怒,照著她額頭便是一記彈指:“我好吃好喝的帶大你,你這丫頭卻沒學到老子半分精明去!生意生意!什么狗屁生意!他是吳家的人,要拿你做生意!”
這落落的岳安城中,誰人會不知赫赫有名的吳氏皮革商行。城中凡皮貨制品,無論巨細,不分貴賤——尋常器具也好,貴婦人的貂皮大衣也罷,甚至是駐城帥府麾下兵團的軍品——哪個不是這岳安第一的皮革商行供的皮子?
單是這岳安城內,吳氏便如此了得,做這等大的買賣,更不要說外面那些南北往來、互通有無的生意了。此等富貴,著實不敢教人肖想。
遲二爺冷然道:“聽說他們少東家快死了,要娶你沖喜!”
遲榕心頭一悸,卻還是跟著進了廳里。
遲家不算大,卻是座古香古色的老宅。
正廳方方正正,通達明亮,是家中最軒敞的屋。
可現在,這廳中卻塞滿了一壘壘蓋著紅綢的大木箱,遲榕需側側身,才得以入座。
“現在都興婚姻自由,所以再怎么說也得問問遲小姐本人的意思。”蔣先生笑道,手指了指滿屋蓋著喜帕的木箱子,“遲小姐,我們少爺對您上心得很,這聘禮現在就給您過目。”
他招來隨行的下人,作勢要將那一只只木箱子抬到遲榕眼前來。
遲榕嚇得手心發了冷汗,不等她開口,卻見遲二爺大手一壓,便將那下人止住,蹙眉道:“蔣先生,吳家的禮肯定是極好的,可我遲家不景,承不起這禮。”
蔣先生皮笑肉不笑:“二爺,這禮是給小姐的,怎么會承不起!之后我們少爺還要再抬十倍的彩禮過來呢,到時候您再這么板著臉,我就該被罵了。”
遲二爺越聽越氣,一拍木幾,瓷杯便摔在了地上,熱茶潑得到處都是。
“蔣先生,這事談不了!就是打死我,我也做不了賣閨女的事!”
遲二爺雙眼赤紅,遲榕忙去撫他的背,可他卻仍是怒火沖天,越說越怒:“誰不知道你們少爺高燒不退,就吊著最后那一口氣!名門大戶的女兒你們搶不了,以為我們老遲家是平頭百姓起的家,所以好欺負!?你也別太囂張了,老子在岳安城當了幾十年的倒爺,給洋人做中介,也不是任你們拿捏的!”
蔣先生不置可否地努了努嘴,卻仍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隨行的下人被遲二爺喝住,他索性自己走上前打開了大木箱——里面赫然是一碼絳色茶具,其色澤之溫潤,形制之古樸,定非俗物。
這寶物亮過相,蔣先生便彎腰在箱內一撈,再起身時,手上正端著一把槍:“二爺何須驚慌,我們少爺留洋回來,水土不適,便受了些風寒。遲小姐嫁到吳家,只有享福的份兒。”
他又是一笑:
“倒是這聘禮,抬進屋就沒有再抬出去的道理。”
“卑鄙!”遲二爺一驚,卻先把遲榕擋在了身后,遲榕只看得到他青筋畢露的頸子和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遲榕膽戰心驚,那槍口黑洞洞的,正瞄著她二叔的心窩。
她雖抖成了篩子,卻仍是不管不顧地從二叔身后擠出來,對那姓蔣的男人道:“有話好好說,有事沖我來,別為難我二叔!”
蔣先生嗤笑一聲,道:“我就是沖你來的啊。我們少爺要娶你,又不是要娶你二叔。”
遲榕又急又怕,直跺腳道:“你你你、管這個叫婚姻自由!?”
蔣先生不言,只是轉了轉那槍口,這下子,她的腦門兒成了那虛瞄的靶心。
遲榕嚇得雙眼緊閉,死死拽住二叔的胳膊,連連喊道:“我嫁!你說什么時候嫁就什么時候嫁!”
“你看,這不就是婚姻自由嗎?”蔣先生笑嘻嘻地收了槍,還煞有所是的向遲二爺作了個輯,“喜帖我擱下啦,保證把遲小姐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抬回吳家!”
說著,他便領著下人們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廳。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彌漫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可對于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癥晚期,靠著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床上,怔怔望著床頭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床。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閑坐在病床前,翹著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里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么好,喂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里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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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為什么?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么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著。”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了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么!”
張鑫笑瞇瞇的掏出個鉛盒打開,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只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里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松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里。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著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床上,渾身皆是鉆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