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穿秋褲第211章穿秋褲→:不日之后,兩家果然小聚了一桌。
團圓飯吃在吳家老宅,派頭絕對稱不上隆重,十道菜色,冷熱俱全,分別投其所好。
如此,親家方才算是見上了一面。
遲老爺開朗健談,很能夠與難以開口的吳老爺說笑幾句,一來二去,氣氛竟顯得十分愉悅。
然,吳老爺眼窩深陷,時日無多,此情此景,饒是以何人相看,都是能夠明了的。
于是不再多留,仔細囑咐了些寬慰的家常話,便要打道回府。
今日,終于是將婚宴的事情拍了板。
遲老爺思想開化,不喜鋪張,只道女兒開心方為首要,與其大張鑼鼓的重坐一次花轎,倒不如宴請幾位至親與至交,親親熱熱的聚上一聚。
他之主意,看似尋常,實則卻是藏了些偏愛在其中的。
出了吳家老宅,但見遲老爺招一招手,直將吳清之喚至身前,和氣的說道:“小吳,回去盡快把日子定下來罷!婚宴就擺在這里,教你父親開心開心,好不好?”
吳清之聽罷,喉間一哽,竟是有些動容。
吳清之原想將此婚宴設在飯店酒樓,要將氣派做足,算是對成婚時的荒唐進行一種補償。
風光大婚,為的是遲家的面子,許的是遲榕的偏愛。
可遲老爺卻是笑容和煦,反復再勸,道:“小吳,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阿榕想的,卻是你的圓滿,她不愿你留有遺憾。”
話畢,便是略微一點下巴,直直指向等在車前的遲榕。
那廂,遲榕正站沒站相的踩在馬路牙子上,上蹦下跳,自娛自樂。
她分明仍是一副女學生的模樣,不盤發髻,不施脂粉,很能夠擁有簡單的快樂。
卻是吳清之最愛的模樣。
不知幾何時,吳清之總喜歡看著遲榕玩鬧,仿佛一眼萬年,享盡了日子里的溫馨。
“小吳,你父親也好,我也罷,我們所盼的,唯有你之二人,能夠相互扶持照顧,一生安泰幸福。”
遲老爺如是說罷,吳清之方才微微頷首,當即應了下來。
遲老爺得了答復,正欲離去,誰料,卻是此時,但見吳清之探手一擋,竟是勸他留步。
“岳父,實不相瞞,我與遲榕,正在做搬家的打算。”
吳清之甫一開口,便是直切主題。
此話無端,雖略微顯得有些突兀,可遲老爺聞言,面上卻是毫無意外之神色。
“阿榕不認床,搬哪去都睡得著,”遲老爺笑道,“你們小兩口打算得當便是,我總會支持的。”
這廂,遲老爺話畢,復又頓了一頓,方才輕嘆一息,“不過小吳,你確實和她二叔想到一塊去了……”
這岳婿二人,皆是聰明的頭腦,遲老爺大智若愚,吳清之步步為營,話語點到為止,從來無需多言。
遂迅速的雙雙交換過一個眼色,如此這般,終于告辭。
遲榕哪里知道此二人的心思,反正一個是父親、一個是類似于父親的丈夫,左右沒有她插話的余地,倒不如在旁的等著發傻。
遲榕等的久了,覺得沒趣,便自行從路邊揪了些花草,咻咻咻的甩在手里。
時至深秋初冬,遲榕已然換上了夾棉的襖裙,那裙子是流光溢彩的粉紅色,配玻璃絲襪本該是最好看的,可她卻根本沒有機會穿得。
此乃因為吳清之的不準,他覺得天冷,遂認為遲榕也冷,于是非要教她穿上毛線秋褲,外面再套一條綢緞的襯褲,方才作罷。
如此,遲榕便被他打扮成了一個老式清裝的小女孩,端的雖是大家閨秀的樣貌,使的卻是痞里匪氣的態度。
吳清之不以為然,畢竟自己寵壞的夫人,總歸是可愛至極的。
遲榕一片片的剝落干花的花瓣,嘴里振振有詞:“穿秋褲、不穿秋褲、穿秋褲、不穿秋褲……”
遲榕實在是對毛線秋褲恨得緊,故而心神投入,就連吳清之行至身側,她亦無所察覺。
“遲榕,岳父回去了,我們也該走了。”
吳清之輕聲喚道,但見他嘴角略微噙著笑,正饒有興致的看著那枯萎的干花,“怎么,教你穿秋褲,還這樣的不情愿?”
遲榕翻了個白眼:“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穿秋褲,我年輕著呢,不怕冷。”
她當然不怕冷,遲榕天天像個小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沒捂出一身熱汗已是阿彌陀佛,秋褲簡直是為一道緊箍咒。
然,此話很不嚴謹,辯駁了自己,卻將吳清之的年齡牽扯進來。
遲榕尷尬的嘿嘿一笑,立刻噤聲。xiumb
吳清之聞言,笑容反是深了些許,柔聲道:“遲榕,我的確怕冷些,那么請你回家后好好的暖一暖我罷。”
遲榕眨巴眨巴眼睛,滿臉寫的是天真無邪:“怎么暖?再給你灌個湯婆子?”
吳清之絕不多言,唯有連哄帶騙,先將遲榕抱上了車子。
于是一路暢行,甫一回到家中,遲榕便踏踏踏的奔上了二樓。
但見她簌簌的兩下子,直將秋褲脫去丟開,復又裸著一雙細腿,藏在襖裙之下,輕松自在。
罷了,遲榕方才取來湯婆子,一面哼著小曲兒,一面來到茶水間內,燒起一壺熱水。
吳清之行在其后,但見他慢條斯理的推門入室,臂上搭著灰呢外披,身著一件黑色高領毛衫。
病體已去,吳清之不復從前的瘦削模樣,何況他生的高挑,此時肩寬臂闊,簡直要把遲榕比成幼女。
遲榕甫一回身,便見得他一雙鳳眸,含情脈脈。
吳清之壓向前來,他二人的身高差實在太過懸殊,抱緊遲榕,根本輕而易舉。
“熱水還沒燒好,燒好了才給你灌湯婆子,你在這等著!”
遲榕當即嚷了起來,卻不料,吳清之竟是理也不理,只自顧自的說道:“誰說我要湯婆子的?”
話畢,一雙溫暖的手,已然探進了遲榕的衣裙。
她的腿光溜溜的,像是絲綢的觸感,吳清之微一發力,便能聽得陣陣嚶嚀。
“你不要湯婆子你要什么!”
吳清之說:“遲榕,我要你。”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彌漫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可對于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癥晚期,靠著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床上,怔怔望著床頭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床。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閑坐在病床前,翹著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里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么好,喂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里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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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為什么?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么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著。”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了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么!”
張鑫笑瞇瞇的掏出個鉛盒打開,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只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里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松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里。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著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床上,渾身皆是鉆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