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她千般嬌縱

第219章 喪事

第219章喪事第219章喪事→:吳老爺雙目緊閉,唇邊帶笑,仿佛入睡,安詳萬分。

那須臾之間的回光返照,已然足夠他留下祝福。

然,此番,吳老爺卻算不得是死得其所,唯能稱道心愿了然罷。

吳老爺雖油盡燈枯,但大限將至未至,若非白娉婷協同日本人作亂,他亦不會急火攻心,不治而亡。

興許,好生休養著,大約能夠度過年關,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上一頓大飯,亦猶未可知。

吳清之雙拳緊攥,久立于床前,默然不語。

不知幾何時矣,室內仍然寂靜如斯,吳清之大抵是倦了,遂落落的坐下來,握住遲老爺尚存余溫的手。

便是那般的靜默,但見吳清之眉眼如深水,只上下翻覆那枯手幾下,方才微微一嘆。

“阿爹,去了那邊,你要好好的陪一陪阿娘。”

他終于能夠改口,再無所顧忌,更無怨懟,唯有安然的喚一聲,阿爹。

然,斯人已逝。

吳老爺的哀訊是由吳清之親自通傳的。

吳清之不曾落淚,眼眶燒了片刻,復又冷寂,他教遲榕挽一挽手,仿佛如此,便是一種深刻的安慰。

房門打開,守在外間的三位醫者旋即起立,宋曉瑗欲言又止,卻被父親揮手止住。

洋醫生米斯特肖恩用生硬的中文說道:“吳,節哀順變。”xiumb

吳清之甚為勉強的回以淺笑一許:“多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

話畢,于是攜了遲榕,緩緩行下樓梯。

吳清之甫一返回宴廳正中,眾人遂紛紛矚目于他,且停杯投箸,不能再食,只待吊唁。

吳清之神情淡淡,略微理過一理嗓子,隨后輕聲道:“家父病逝,今日,卻是我招待不周了。”

話音剛落,滿堂寂寥。

這分明是板上釘釘的因果,只是這一結局來得太早,且太過突然,大喜跌至大悲,任誰也接受不能,故而痛心疾首。

哀喪之事茲事體大,本該由著親友幫襯照拂一番,可吳清之卻婉言謝辭,一一送客畢,終于只留他與遲榕二人。

吳清之亦然不留岳父,遲老爺并不責怪,臨行前,只拉過女兒的手,窸窣小聲,叮囑再三。

“阿榕,你且好好的陪一陪小吳,待事情排布好了,盡管帶他回來住一住,熱鬧熱鬧。”

“那我二叔……”

遲二爺橫著眼睛瞪過來:“老子今天本來都把紅包包好了,誰知沒機會送了!”

遲二爺嘴硬心軟,除去首肯了侄女的婚姻之外,生死離別,他亦動容。

遲榕哽咽一下,直擺出一張巴巴的、將哭未哭的臉。

遲榕于是回到吳清之的身邊,但見他面色如常,有條不紊的吩咐著下人,撤宴席,摘紅布,一如無事發生。

罷了,方才指派人手,請來殯儀館,著手籌辦吳老爺的后事。

吳清之冷靜得厲害,遲榕看在眼中,痛在心里。

殯儀館來人時,那理事甫一開口,先喚過一句吳少爺,旋即滯了片刻,復又改稱道:“吳老爺,可要即日安葬?”

此話一出,吳清之亦隨之一怔,然,到底心中設防,故而并不顯得慌亂。

“那便盡快罷,”吳清之輕聲說,“要將阿爹與阿娘合棺而葬才是,只是不知來不來得及。”

當然來得及,以前來不及的,如今皆能夠來得及了。

吳清之幾乎以公事公辦的態度,雷厲風行,速速料理,一日之內,便將白事操辦清楚。

他并未一蹶不振,夜幕降臨之時,已然堪堪的歇在了吳家老宅之中。

下人即刻收拾出一間屋子,遲榕躺進床褥之中之時,方才得知,此乃吳清之年少時所用的臥室。

這間屋子并不算太大,家具寥寥幾件,顯得室內十分整潔素凈,甚至有些寡淡。

這一整個白日,吳清之并未教遲榕做些什么,唯有請她陪伴,哪怕相對無言,已然知足。

這廂,亦是如此。

遲榕側臥著,吳清之便輕輕的擁著她,沉默許久,忽然說道:“我以前不常待在國內,家里便沒有太多我的東西。”

灰暗的夜色里,吳清之竟然能夠清楚的點住每一樣物件,可他分明是目力不佳的,除非銘記在心。

“書桌上鋪了一張繡花的桌布,是我母親繡的。”

“柜子買的現成的,樣式是我母親挑的。”

“這屋子里沒有任何一樣陳設,是我父親過問過的。”

吳清之聲色略微發冷,仿佛人亦冷了下來,他抱緊了遲榕,渴望一種懷有愛意的溫暖。

“只有這個家,是我父親給的。”

他哀哀的說道:“遲榕,你給我一個家,給我一個家罷。”

吳清之低聲呢喃,遲榕唯有鉆進他的懷中,貼在那胸膛之前,聽著一聲聲寂落的心跳。

遲榕道:“吳清之,我總會陪著你的。”

天氣愈發寒冷,翌日,吳清之已然披上了毛呢大衣。

他自是一襲黑衣,領口別了一束銀白的胸針,是為戴孝的模樣。

饒是心中悲痛,吳清之亦不形于色,重整精神罷,遂乘上車子,直奔帥府。

遲榕本欲隨行,卻被吳清之送回吳公館歇息,于是終究不明他之此番到底意欲何為。

然,遲榕左右是低估了吳清之,他實在過分堅強決然,甚至更有余力大動干戈。

吳清之此行,竟是為了白娉婷作亂一事。

但見他甫一會面蕭子山,即刻展顏淺笑,道:“四少,打完霜,便要下凍雨了,不知災民的棉衣有否著落?”

吳老爺病逝,蕭子山原是預備悼念一番的,誰知吳清之神情自若,絕口不提,他便無從開口了。

“棉衣的事情交與了白家,如今已然將采買棉花的票據呈了上來,不日便可制成衣服,一一分發下去了。”

吳清之聞言,旋即冷冷一笑:“四少,天寒地凍,再多的棉衣亦不夠。上野先生財大氣粗,不如向他再借一借物資?”

蕭子山聽罷,二人于是對視一眼,立刻互通了心意。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彌漫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可對于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癥晚期,靠著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床上,怔怔望著床頭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床。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閑坐在病床前,翹著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里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么好,喂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里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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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為什么?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么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著。”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了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么!”

張鑫笑瞇瞇的掏出個鉛盒打開,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只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里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松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里。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著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床上,渾身皆是鉆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