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高樓之上的朱麗葉第238章高樓之上的朱麗葉→:話劇社的排練室曾經用于芭蕾舞課的教習,故而三面環繞著巨大的鏡子,唯一面朝陽,是為幾扇寬闊的窗戶。
吳清之推門而入,遲榕正欲迎向他去,卻被揮手攔了下來。
但見吳清之輕笑著落了門鎖,環身四視,鏡中人像反復投影,顯出一種綽綽的幻視。
“遲榕,你讀書不滿一月,竟然已經有了追求者。”
吳清之一面笑著,一面揚一揚下巴,直指窗外,道,“你聽,好一番熱烈的求愛。”
無須側耳傾聽,窗外,黃家逸聲色朗朗,正在高誦羅密歐的臺詞。琇書蛧
遲榕撅了撅嘴,哼哼唧唧的反駁道:“你就知道戲弄我,那是戲劇的對白!才不是什么表白!”
她嬌憨且遲鈍的模樣實在可愛,吳清之心癢難耐,旋即大步上前,一把從遲榕的身后擁了上來。
然,竟是只此之間,遲榕登時覺出了異樣。
吳清之平日里的擁抱,總是溫柔萬狀的,而此時此刻,卻是過分的強勢。
他的雙手好似鐵鎖,直將遲榕牢牢的扣在身前,非但如此,通身更是燙極。
雙身緊貼,幾乎不分你我,遲榕掙了一掙,果然無濟于事。
“你干嘛呀,抱得那么緊,我喘不過氣來啦,快松開!”
遲榕壓低了聲音嗔怪,誰料,吳清之非但不從,復又將她向前一壓,只作臨窗而立的姿態。
天色愈發的昏暗,景物入眼,亦不能夠看得清晰,以窗下黃家逸的角度,恰好能夠瞧見遲榕的半身。
而其后的吳清之,竟是隱匿在初降的夜色里,根本無可見明。
這般的情景,當真是應了那戲文之所描寫,夜色臨窗,羅密歐與朱麗葉互相表白,私定終生。
此時不待,更待何時!
黃家逸告白的聲音更大了,他自覺身臨其境,便是那深情款款的羅密歐。
今日,他定要向遲榕表明心意!
那廂,排練室中,吳清之聽罷,旋即附在遲榕的耳畔,輕呼一氣,道:“遲榕,羅密歐在像你表白呢!”
可遲榕已然聽不進去了,她的臀腿緊貼著吳清之,分明覺出一種曖昧的氣氛。
當是時,遲榕的耳中與腦中,唯剩吳清之劇烈的心跳聲。
他的雙手過于靈活,潛入深處幾乎是輕而易舉的動作,而那剝離的動作,仿佛是剝開了蜜桃的表皮。
她果然是喜歡的,喜歡他的愛情,喜歡他的為非作歹,遲榕亦然是那枝頭的蜜桃,一旦被催熟,隨后滴落甜蜜的汁水。
“你瘋了!黃家逸就在樓下……”
遲榕驚聲低呼,她還想再加阻攔,可身體已然不聽使喚,被滾燙的愛欲死死的釘在了吳清之的身上,不可分離。
“遲榕,你是我的小女孩,又不是他的朱麗葉,有什么不可以?”
培英中學的校內種滿了白玉蘭樹,春日一到,競相開放,此時此刻,直在夜間彌散花香,催人欲醉。
大約是花香之緣故,遲榕頭腦發昏,她軟綿綿的扶住窗臺,甫一回首望去,卻見滿室旖旎,照進鏡子,萬象重疊。
昏暗的室內,三面鏡子環繞,他之二人的身影反復映照,任視線如何閃躲,亦不會被避開哪怕一瞬。
根本是避無可避了。
然,遲榕不敢再看,吳清之卻非要她看。
但聞他聲音嘶啞,情欲深重,低聲道:“遲榕,要么看鏡子,要么看那小羅密歐。你自己選。”
遲榕憋出了滿盈的眼淚,她看一看窗下的黃家逸,他終于聲情并茂的背完了臺詞,隨后負手而立。
黃家逸深吸一氣,倏爾大聲叫道:“遲榕!我之于你,就好像羅密歐對朱麗葉,一見鐘情且一往情深!或許我們可以談一談戀愛!”
話音剛落,不待遲榕作出反應,卻是吳清之先行有言,連連笑問。
“遲榕,怎么辦?羅密歐正當著我的面向你求愛,我會吃味的,你快拒絕他。”
遲榕紅著眼角嬌嗔道:“……你、你不用這樣子……我也會、拒絕他的!”
吳清之笑意深深,咬住她的耳朵:“很好,我的小女孩很聽話。”
于是,遲榕緊咬牙關,唯恐泄漏一絲嬌吟,直向窗下的黃家逸盡可能的揚聲道:“對、對不起,黃家逸,你恐怕是入戲太深了!我并不喜歡你,而且……!”
遲榕正欲作出解釋,卻不料,吳清之竟掂起了些許的壞主意,悄聲打斷道:“遲榕,別說,暫且不用說那么多。”
她果然住了嘴,那廂,黃家逸聞言,更不需要多余的答復。
他有些失落的站在窗下,頭垂得很低,大約是羞紅了臉,不忍教旁人瞧見。
少年的表白,遂在頃刻之間,摔得粉碎。
只是,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黃家逸便再次振作精神,高呼道:“遲榕,沒關系!我不會放棄,我會繼續追求你的!直到你對我開始喜歡!”
然,話畢,黃家逸甫一抬首,卻再不見那窗邊的身影了。
排練室內,遲榕已然跪倒在地。
她哆嗦著錘了錘膝蓋,復又狠狠的拍了拍兩頰,又羞又怒的醒著神。
吳清之小心的抱起遲榕,以手帕整理了一番狼藉,方才退下西裝,仔細的蓋在她的身上。
休憩了片刻,遲榕終于咬牙切齒的踢過來一腳,嚷道:“吳清之,你是不是變態!”
卻不料,吳清之聞言,非但不怒,反是笑意盎然道:“遲榕,為了看好你,我總要不擇手段些。今天是羅密歐,以后若是來些安東尼呢?”
須臾之后,他之二人遂亦步亦趨的走出校舍,誰曾想,路燈的光下,竟是靜候已久的黃家逸。
但見遲榕露面,黃家逸一面激動,一面失落,只好尷尬的笑笑:“遲榕,今日是我唐突了,非常抱歉。”
遲榕不自在的嗯了一聲,幾乎想要立刻逃離這是非之地,然,黃家逸無所察覺,復又說道:“我不會放棄的,請你再給我一個機會……”
他正低低的說著,誰知,吳清之卻是忽而打斷道:“黃同學,不是每一位小女孩都會喜歡羅密歐的。”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彌漫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可對于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癥晚期,靠著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床上,怔怔望著床頭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床。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閑坐在病床前,翹著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里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么好,喂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里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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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為什么?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么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著。”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了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么!”
張鑫笑瞇瞇的掏出個鉛盒打開,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只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里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松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里。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著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床上,渾身皆是鉆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