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小嬌媳

第44章 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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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傅氏笑容收了收,說了句場面話,“慎兒喜歡便好。”

那夫人又道,“進門快四個多月了吧,怎么肚子還沒動靜?”

傅氏笑不出來,“可能時候還未到,等緣分到了,孩子就來了。”

那夫人笑容拉大,“你這做婆婆的怎么不急呢,我看她那身子骨是個好生養的,這么久沒動靜,說不定是有什么里頭的問題。”

這話說到了傅氏的心坎兒上,沈栗至今未孕,是她心里最不滿意的地方。

沈栗乖巧地站著,也能感覺到婆母射過來的不悅的眼神。

這種場合,不過是大家虛與委蛇互相攀比的地方罷了。

她有些無奈,心里期待著,若是世子在就好了。

那些年輕的姑娘家門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她也插不進去。

她朋友極少,只與原林州通判陸伯伯的女兒陸秋辭交情匪淺。

只可惜,陸家一朝落敗,陸伯伯被判了流放,陸姐姐才十七便充入教坊司做了歌伎。

聽說她今兒也要來國公夫人的宴上獻唱,不知此刻到哪兒了。

她翹首往門外看了看,剛轉身,便感覺身邊突然安靜了下來。

有人高高的唱和了一聲,“國公夫人到!世子到!玉姿郡主到!”

她站在人群最角落,一抬眸,便見門口走來一行人。

打頭的婦人裝扮得彩繡輝煌,仿佛神仙妃子,那周身的神采非凡人可比,竟讓人忽略了她眉眼五官的精致如畫,而她右手身側挽著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貌美女子,一襲明艷的鵝黃錦衣,領口毛茸茸的兔毛簇擁著她纖長的脖頸,讓人一眼便能看見她那瑩潤溫婉的小臉兒,她嘴角微翹,笑容得體,眉心畫著汴京時下最流行的花鈿,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眼波流轉,端的是矜貴無比。

而走在國公夫人左側的則是身形高大,挺拔悍利的秦世子。

男人今兒穿了一襲月白色清雅的長袍,玉冠束發。

縱然顏色淡雅了些,卻仍舊是一貫的冷酷。

往那兒一站,便淡漠又威儀。

讓人不敢直視他那雙精致無雙的鳳眼。

不少年輕姑娘呼吸一滯,都被男人郎絕獨艷的容顏所震懾。

男人視線淡掃,半空中,與沈栗恍惚的眸光對上。

沈栗俏臉微紅,多少有些自卑,不敢多看,飛快低下頭來,微微攥緊小手。

周遭人影幢幢,眾人在國公夫人的熱情招呼下落座。

沈栗找了傅氏身邊最不起眼的位子,低眉順眼地坐在椅子上。

國公夫人笑吟吟地說著些什么,她卻什么也聽不進去。

只腦子里浮現起那日馬車里,她衣衫不整依偎在那男人懷里的模樣。

她從未給人看過自己的身子,秦世子是除了夫君之外的唯一一個。

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若非中了那什么春藥,她絕不會那般不知羞恥的上秦世子的馬車。

沈栗臉更紅了,羞惱地咬了咬唇。

今兒惠心堂很是熱鬧,但她總感覺有人在看她。

她小心翼翼抬頭,又沒瞧見哪個貴客將目光落在她這個不起眼的庶女身上。

她揪著小手低下頭,卻沒注意首位上的秦煥,眼神時不時落在她的發頂。

好不容易等國公夫人介紹完玉姿郡主,沈栗才終于從那羞赧的心境里緩過神來。

只要她裝作不認識秦世子就好了,他們三次皆是萍水相逢,秦世子乃手握重權的大人物,也未必記得她那點兒芝麻綠豆般的小事。

她暗自糾結也沒用,不如大大方方應對。

想罷,大起膽子抬起頭,看向坐在李夫人身側的一雙璧人。

秦世子豐神俊朗,玉姿郡主花容月貌。

當真是極般配的一對兒金童玉女。

他幫了自己三回,她也不知該如何報答。

她打心底里,希望秦世子能早些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沈栗雙手微微揪在一起,祈求老天爺讓秦世子與自己的心上人早日成就美好姻緣,最好是三年抱兩,早些忘記沈家與他結下的梁子。

她默默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沒注意到眾人已經起了身。

距離午宴還有一段時間,國公夫人讓眾人在國公府后花園隨意游玩兒。

年長的婦人們聚攏在軒舍之中說些體己話,年輕的姑娘們則三五成群與自己相熟的好友攜手進了園子。

“栗兒!”

沈栗抬起杏眸,驀的對上一雙翦水秋瞳。

“好久沒見了,你瞧著可是越發圓潤了!看來謝世子將你養得極好!”

說話的聲音如黃鶯出谷,清脆動人。

沈栗愣了愣,歡喜登時溢上心頭,“陸姐姐!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今兒看不到你呢!”

陸秋辭莞爾一笑,將沈栗拉起來,出了惠心堂正廳。

二人避開熱鬧的人群,往園中最偏僻的亭子里走去。

二人數月未見,今兒好不容易才見上一面,自然是無比歡喜。

“我今兒來國公府唱堂會,想著一定能見著你,果然,你做了侯爵府的大娘子就是不一樣。”陸秋辭拉著沈栗的小手,上下打量她幾眼,眼圈兒便紅了,羨慕道,“不像我,現在還在教坊司沉淪呢,也不知何日是個頭。”

陸秋辭面若圓盤,發髻高聳,珠翠滿頭,雖化了精致的妝容,可也能看出眼底的疲色。

亭外下著小雪,沈栗緊握著她的手,“陸姐姐,你怎么瘦了這么多?”

陸秋辭是個愛笑的性子,從前天真爛漫,后來陸家落敗,她笑的時間便少了。

不過她如今身在教坊司內,又不得不重拾笑顏,“這不是坊中練習太多了么,我有時想起爹娘他們便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胃口也不比從前了,再說了,做我們這行的,若胖了反而會被人詬病,還不如清瘦些好。”

輕描淡寫的話語,卻將她的苦難說得淋漓盡致。

沈栗沒去過教坊司,卻也聽說教坊司內女子的艱苦和心酸。

出席權貴府上的宴席還算好的,若遇上那覬覦美色的登徒子,便只能任人予奪。

沈栗心細如發,只見陸秋辭額角隱隱有一道傷痕,心里一緊,忙道,“陸姐姐,你在教坊司內沒遇到什么事兒罷?”

陸秋辭道,“沒……”

沈栗擰眉,“可你臉上的傷口連脂粉都遮掩不住,你還想騙我?”

陸秋辭語塞,嘴角笑容淡了些,纖細的手指落在額角的那道傷上,嘴角微扯,“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上次去禮部侍郎孫大人家老夫人的壽辰上彈琵琶,被那孫大人的嫡長子打了一巴掌……”

沈栗眉心緊蹙,“姐姐琵琶汴京第一,他為何要打你?”

陸秋辭嘆了口氣,遲疑了一會兒,才道,“他想拉著我進他的屋……我不愿意……以死相拼……所以他氣急之下才打了我……”

說起這樁事兒,她又道,“栗兒,我聽說謝世子如今在刑部,又與秦世子交好,你能不能讓你夫君幫幫我?我自己也就罷了,不過是一具軀殼,他想要,我也可以給他,只是那孫公子糾纏不清……又有些瘋狂……我怕他當真會動用關系對我爹娘不利……”

沈栗自然知道此事的嚴重性,當即便答應下來。

陸秋辭高興起來,忍不住抱了抱沈栗,感激道,“栗兒,真是要多謝你。”

姐妹二人正熱絡的說著話。

亭子后頭,一行人卻突然走來。

被眾人簇擁在前頭的,是今兒的主角玉姿郡主。

在她身后,緊跟著幾個衣著光鮮的年輕貴女。

而玉姿郡主身側,正是當今最得寵的五公主元霧。

至于沈蕓為何也跟在玉姿郡主與五公主身后,沈栗也不知緣由,不過看沈蕓的神色,應當也不大好過,可這并不影響她沒事兒找事兒。

“咦,這不是我家三妹妹么?說起來,你好歹也是侯爵府的娘子,怎的如此不知廉恥,跟教坊司的歌伎混在一處?”

沈蕓夸張的一張口,在場幾位貴女便面露鄙夷。

有的更是直接用帕子遮住鼻尖,仿佛聞到了什么臭烘烘的東西,眼神是赤裸裸的嫌棄。

尤其是五公主,最為疾惡如仇,她一向看不起妓女,見陸秋辭花枝招展的與沈栗站在一處,一個明艷,一個清麗,小臉登時沉了下來,語氣不善道,“你就是沈栗?”

沈栗頭一回見到這等場面,說不緊張是假的,忙站出來,與眾貴女見了禮。

她所學禮儀都是楊氏教的,也沒見過公主,不知宮中禮儀與尋常貴女間的禮儀不大一樣,因而頗有些四不像。

眾人見了,一陣哄堂大笑。

沈栗察覺出了大家的不友善,不由面皮發紅,不過,她很快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嘴角掛著一個禮貌的微笑,“不知公主尋我有何事?”

元霧冷冷的打量沈栗兩眼,她曾心儀謝言慎,奈何謝言慎不肯做皇家駙馬,偏偏要娶一個伯爵府的庶女,娶妻之后,謝言慎便將那女子藏得死死的不讓人瞧,今兒她專門來國公府,就是為了來找沈栗麻煩的,她算什么東西,也敢跟她公主搶男人!

“我當你是個什么樣的美人兒,原來也不過如此。”

沈栗皺眉,不知為何五公主對自己這般有敵意。

“就你這樣的人品德行,也能嫁給慎哥哥?”

沈栗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她夫君。

“你好歹也是慎哥哥的女人,卻與歌姬為伍,便是自甘墮落,別說我等瞧不上你,便是慎哥哥知道了,只怕也看不上你這樣的行徑。”

在這些貴女眼中,陸秋辭就是官妓。

正經人家的夫人與姑娘都不會與她親近。

今兒她雖然也能來國公府的宴席,可卻是來做戲子宮人玩樂的。

若席間哪位貴客看得上她,隨隨便便便能將她拉進房里享樂。

這樣的女人,哪怕是站在她身邊,她們都會覺得臟了自己的地,更別提沈栗還與她有說有笑。

莫說是五公主,便是玉姿郡主,眼神里也多了幾分輕蔑。

陸秋辭在教坊司待了幾個月,臉皮不算薄,不過卻是因為自己連累了沈栗。

她于心不忍,往后退了退,解釋道,“貴人們誤會了,我只是路過此處——”

沈栗定了定神,面對眾人,打斷她道,“陸姐姐是歌姬不是歌妓,教坊司也不是供人玩樂的煙花之地,高祖建立的教坊司,乃管理宮廷音樂的官署,隸屬禮部,專司禮樂慶典,她是教坊司中的琵琶高手,并不是你們口中下賤的勾欄妓子。”

元霧冷笑說,“這么說,你是真心愿意與她交好的了?”

沈栗平靜道,“我與她在閨中時便是好友,沒什么好避諱的,如今她淪落教坊司,我也不會裝作與她不認識,難不成公主的好友落難,便會與她恩斷義絕?”

“你這賤人,竟巧言令色!”

見沈栗竟敢忤逆自己,元霧動了怒,舉起巴掌往沈栗臉上扇去。

沈栗不是傻子,靈巧地躲開了元霧的巴掌。

元霧怒火更甚,氣急敗壞地叫來兩個丫頭,讓她們按住沈栗的雙手,“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跟本公主作對,我今兒便告訴你,我說她是妓子,她就是妓子!來人,給我當眾扒了陸秋辭的衣裙!”

陸秋辭臉色一變,身子往后躲了躲。

沈栗捏緊拳頭,小臉一陣慘白,卻仍是固執道,“公主,陸姐姐沒有做錯什么!”

“她沒做錯,便是你做錯了,你身為慎哥哥的正妻,卻與下等妓子親近,便是辱沒了武安侯府的門楣,今兒本公主便替侯府好好管教管教你!”

玉姿郡主動了動眼神,身后又站出兩個丫頭,直接向陸秋辭走去。

她雖擅長彈琵琶,可到底也是嬌弱貴女,力氣不如那兩個粗壯的丫頭,三兩掙扎之下便被那丫頭脫去了外衣,陸秋辭惶恐不安極了,她本就淪落教坊司,被名聲所累,若今兒在國公府被公主當眾脫光羞辱,回去之后,焉能還有活路,還有沈栗……若非她……栗兒也不會被公主這般針對。

沈栗的外衣也在混亂中被拉扯了大半……小臉兒僵得通紅。

元霧卻覺得還不夠,嘴角翹起得意的笑容來。

此處女子凄慘的哭聲響起,引來更多的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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