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小嬌媳

第47章 針刺一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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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栗低眸瞧見她白里透粉的手指,鼻尖莫名一酸,“世子與姑娘有事要談,我……還是先不進去了。”

她仿佛一只烏龜,察覺到別人的不喜,便立刻縮回了頭。

薛檀笑吟吟地看她一眼,“我們也沒什么事了,只是世子身上因我而受的傷還沒換藥……不如,姐姐進來幫世子換換藥?”

沈栗愕然,“他受傷了?”

薛檀嘴角微抿,“嗯,傷在肩上。”

沈栗顧不得傷心難過,聽說男人受了傷,腳步不自覺便進了屋子里。

明亮的燭光下,謝言慎輕袍緩帶歪著身子靠在羅漢床的引枕上。

多日不見,原本清雋的俊臉越發消瘦,露出尖銳的下頜。

沈栗驚住了,跪在清風小筑那會兒,她其實沒怎么看清男人的面容,就怕看到他最冷漠的一面,可這會兒看見了,又擔心了起來,“世子,你這是怎么了?”

謝言慎攏起眉心,深深看了一眼沈栗通紅的眼睛。

那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才似有不悅地別開眼。

見她還攥著自己的袍袖,男人淡淡地撥開她的小手,“放開。”

一句冷淡無比的放開,讓沈栗又是一愣。

之前不管怎么樣,世子從未對她說過什么重話。

難道是她將他的手弄疼了?

她一臉窘迫地將小手背在身后,“世子哪兒受了傷,讓我瞧瞧……”

男人沒說話,是薛檀聲提醒了沈栗,“左肩。”

沈栗覺得自己無能極了,顫巍巍的伸出小手,想撥開男人的外袍,看看他的傷。

可男人只是淡漠的睨著她,沒什么情緒起伏的開口,“在路上一直都是薛姑娘為我換藥,如今還是讓她來的好,免得你粗手粗腳,弄疼了我。”

沈栗忙道,“我會小心的——”

謝言慎呵笑一聲,“沈栗,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沈栗下意識搖頭,“我沒有——”

謝言慎不再看她,濃黑的目光看向薛檀,語氣里帶了一絲嫌惡,“讓她出去,我暫時不想看見她。”

薛檀無奈,只得對怔愣在原地臉色蒼白的沈栗道,“沈姐姐……若不然還是我來罷……我熟悉世子的傷口,換藥也得心應手……世子的傷你就別擔心了,大夫看了,只是皮外傷,過段時日便能好全了。”

沈栗恍惚道,“好……”

薛檀笑了笑,“我送姐姐出去。”

沈栗看了一眼這寬大的內室,他們孤男寡女,“這么晚了,你……”

薛檀極懂事,嘴角笑意嫣然,“我換完藥就走。”

沈栗是怎么出門的,她自己已經忘了。

只記得離開前,男人的眼神冷得仿佛隆冬里最大的一場雪。

她魂不守舍的走到冬寧身邊,突然間便失了渾身的力氣,差點兒一頭栽進雪地里。

冬寧嚇傻了,忙將她扶起來,“姑娘,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沈栗恍恍惚惚的靠在冬寧身上,扯出個勉強的微笑,“我沒事,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說完,再次暈了過去。

冬寧將沈栗背回屋,春祺還呆坐在廊下。

“春祺姐姐,快來,姑娘暈過去了!”

春祺一愣,臉色慌亂起來,眼神里肉眼可見的心虛。

可冬寧太著急太擔心了,根本沒注意到春祺的不對勁兒。

兩個丫鬟合力將沈栗送進屋子里,這才讓這個不大的小院兒再次恢復了平靜。

沈栗很快就病了,一開始只是有些風寒,發了幾日高燒。

漸漸的,高燒不退,喝什么藥都不管用,又是咳嗽又是長久的昏迷。

傅氏怕她將病氣過給自己,已經有小段日子沒讓她到清風小筑伺候。

又聽說她病懨懨的,身體越發虛弱,別提生孩子了,這段時間,連她兒子的房都沒進去,因此她的心思又開始活絡起來,借著沈栗生病需要人服侍的理由,給鹿鳴軒添了四個長相清秀的年輕丫頭。

不同的是,這一次,謝言慎來者不拒。

沒問過沈栗的意見,便將四個丫頭都留下了。

也借此給薛檀配了兩個使喚丫鬟。

往日在鹿鳴軒伺候的下人們也覺得奇怪,明明先前世子還很喜歡這位少夫人,為何如今連看她一眼都嫌煩了?

少夫人也實在是可憐,從明國公府回來,得罪了公主,被夫人罰跪在雪中。

只怕是個男人身子都受不了,更別提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了。

當天夜里,少夫人其實已經昏昏沉沉的了。

就這樣,還撐著身子去鹿鳴軒跟世子道歉。

只可惜,那會兒世子正跟薛姑娘在一處卿卿我我。

少夫人見著那場面,也未曾哭鬧,不過是憋著一口氣,自己默不作聲的回了屋子。

第二日,少夫人便起不來床了。

鹿鳴軒內下人們眾說紛紜,還有人大起膽子在沈栗面前議論起薛姑娘來。

說是那薛姑娘備受世子寵愛,如今雖是住在府上的貴賓,說不定哪一日便成了世子的姨娘。

沈栗也沒生氣,只是靜靜地聽著,眼神里透出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

大夫來了一回,看了她的病,只說她是風寒入體,需要臥床靜養,便再沒說別的。

沈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小時候壯得跟小牛犢一般,只要天氣冷,喝碗姜湯捂著被子睡一覺,就跟沒事人似的,可這一次卻忽然病得這般嚴重,連日間的吃藥也吃不好。

傅氏也不讓她去院子里伺候了,世子也只是來看了她一眼,聽說她沒有大礙,也離開了,再沒來過。

不過好在,他還是關心她的,叫人專門送了補品過來。

她生病之事,也不敢讓趙氏知曉,免得她擔心。

府中在乎她的人不多,反倒是衛氏到她院子里看了看她的病,還送來了探望的禮物。

“夫人聽說了你的病,心思又活絡了起來,想著法兒的又要將錦瑟錦弦二人送回鹿鳴軒里,還有那位薛姑娘,聽說最近與世子格外親近,二人同出同進的,好似一對夫妻。”

沈栗精神不大好,臉色灰白,靠在床邊,虛弱地看衛氏一眼,笑道,“多謝姨娘提醒。”

衛氏臉色僵了僵,沒好氣的笑了笑,“我可不是提醒你什么,只是看你可憐,同情你罷了,你好歹也是世子明媒正娶回來的,多少也該爭爭氣。”

沈栗自嘲一笑,嘆息道,“爭不了。”

衛氏諷刺道,“還沒開始爭,便說爭不了,也難怪清風小筑那邊也總說你沒骨氣。”

沈栗有些無奈,不是她沒有骨氣,是她沒有資格。

當初侯府向她提親時,趙氏便對她說過,齊大非偶,并非好事。

可那時,謝言慎滿心滿眼都是她,非她不娶。

頭一次,有人如此堅定的要她,她也以為自己遇到了真心人。

所以,不管未來如何,至少在那一刻,她打定了主意要嫁給謝世子為妻。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委實沒有那個好命,都說夫妻恩重,時日久了,愛意消磨在歲月里,漸漸變成沒有激情的親人,可她與世子才不過四個月的恩愛……她倚靠的男人便變了心。

“那些小賤蹄子一個個都在你面前耀武揚威的,你多少拿出些骨氣,還是說,你有什么難言之隱。”

也許之前,于沈栗而言是難言之隱。

如今對她來說,卻不大重要了,因而也沒了隱瞞的必要。

她索性對衛氏袒露道,“回娘家那會兒,神醫給我看過了,我這輩子都生不了孩子。”

衛氏一愣,“什么?”

沈栗慘白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兒,我這身子看起來還好,不過也是個花架子罷了,我既知道自己生不了孩子,就不該還奢求世子只喜歡我一個人,婆母做得沒錯,不該將侯府繁衍子嗣的希望放在我一個人身上,世子是侯府世子,他身邊不該只有我一個人。”

衛氏委實是沒想到,沈栗竟然早就在子嗣方面入了手,也沒料到她竟是個不能生的。

想到自己這輩子也是無兒無女,一時間對她竟有些同情,“你也別太難過。”

沈栗覺得自己不算太難過,只是胸口總是憋悶著一股氣,壓得她呼吸難受。

她也不相信世子一夜間便當真不喜歡自己了,只是她在國公府令侯府丟了臉,他生了氣,所以才不肯搭理她。

等她病好了,她再去道個歉。

就是太對不起陸姐姐了,答應得好好的,幫她一把,現在怕是不能了。

沈栗心里想著陸秋辭,越發覺得愧疚。

無論如何,她也要想法子幫幫陸姐姐。

見沈栗眼睛紅腫著不說話,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衛氏也不知該說什么。

這些天,她一個人必定窩在屋子里哭了很久,如今怕是哭都哭不出來了。

可嫁入高門,這是每個女人必走的一條路。

哪有男人當真會對一個女人從一而終的?

謝言慎再光風霽月也不會例外,這不,這么快,他就從外面帶了個女人回來。

“你早些明白有些道理也是好事兒,相信什么也別相信男人。”衛氏嘆口氣,“與其期待他能給你愛,還不如想方設法保住這世子夫人的位子,將來,你便是這侯府的當家主母,誰也不能越過你去。”

也不知沈栗聽進去沒有。

“對女人來說,愛不是最重要的,能傍身的只有地位和金錢。”

衛氏視線落在沈栗灰白的小臉上,“你自己記住了。”

沈栗回過神來,眼神動了動,“多謝你,衛姨娘……”

衛氏道,“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休養。”

沈栗恍惚的點了點頭,“嗯。”

衛氏走后,幾個說說笑笑的丫鬟在不遠處的院門口嘰嘰喳喳。

“這可是世子親手給薛姑娘折的花枝,你可別弄壞了!”

“薛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啊,怎的讓咱們世子這么喜歡?”

“可能性子好吧,你沒覺得她笑起來特別好看么,比咱們這個病懨懨的世子夫人討喜多了。”

“那也是,哪個男人喜歡一個死氣沉沉的女子?都喜歡干凈漂亮明媚的。”

沈栗心臟一縮,手指蜷縮在一起,盯著窗欞外紛飛的雪,仿佛眨眨眼,便能落下淚來。

她飛快抹去眼角的淚水,勉強起身下了床。

連日的高燒讓她渾身無力,她強撐著坐到銅鏡前,望著鏡中那個病容枯槁的女人,瞳孔一陣放大,渾身仿佛置身冰窖一般。

她震驚的打量著自己,眼里露出一抹難以置信……

這到底是怎么了?

她抬手拂過自己泛紅的眼尾和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眸。

她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

“冬寧!冬寧!”

她忽然間害怕起來。

冬寧打起簾子鉆進屋子里,看著身穿單薄寢衣渾身發顫的女子,唬了一跳,“姑娘,你身子還沒好呢,怎么坐在這兒,快回床上去!”

“不!我不要!”沈栗緊緊攥住冬寧的小手,眼里透出些絕望和可憐,“我得快些好起來,不然,世子不會原諒我的……你幫我梳個頭好么……我想見見世子……”

冬寧眼眶一酸,“姑娘……”

沈栗閉了閉眼,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冬寧,幫我梳頭。”

冬寧心酸難忍,拗不過她,只能幫她梳妝打扮好。

沈栗難得穿了一件鵝黃的錦衣,她看著鏡子里恢復了不少血色的自己,深吸一口氣,捧著冬寧準備好的湯婆子出了門。

太久沒出門了,陽光有些炙熱,照射在雪地上,刺眼得厲害。

她撫了撫沉悶的胸口,往鹿鳴軒正院走去。

從前明明覺得很近的距離,不知為何,今日卻格外的遠。

她緩緩踏入正院,沒看見世子,卻見薛檀坐在廊下的矮榻上看書,身側的白玉瓶中插著一束晚梅。

世子的正屋,連她這個正妻都不能隨意踏入,而她一個外人,卻肆意在世子屋門外的長廊下安置了矮榻。

少女圓潤的側臉在陽光下絨毛根根分明,看到精彩處又展露一笑。

果然很是明媚,仿佛三月春陽一般。

沈栗心尖突然針刺一般的難受起來。

她本就是自卑至極的人,如今瞧著自己夫君傾心相待的女子這般美好。

她卻連一絲嫉妒之心都不敢有。

她攥緊的拳頭,在袖子里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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