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卿相

第104章 舞女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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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車上顛簸了許多天,蘇希錦倒床就睡。等花貍叫她起床參加接風宴時,已至傍晚。

還沒進屋就聽到一人豪爽的笑聲,“韓大人初來晉陽,人生地不熟,可要多游玩些時日,好讓下官盡盡地主之誼。”

蘇希錦暗襯這人沒腦子,韓韞玉此次前來是為晉陽礦難,他便是不表現得痛哭流涕,也該自責反思。

就聽韓韞玉冷冷道,“多謝通判美意,本官此次前來是為公事,恐無福消遣。”

“這有何難?”通判震著喉嚨,“大人你能力出眾,這點小事不是一兩天的事兒?您是天子紅臣,便是多待兩天,皇上亦不會怪罪。”

此人夸夸其談,缺心少肺,句句踩雷而不自知。蘇希錦疑惑這樣的人怎會高坐通判之職?

她不知韓韞玉的反應,猜測應該是沒表情。他那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對缺心眼的話,自有一桿秤。

“韓大人赤膽忠心,日理萬機,哪是我們這等閑人能比的?”毛青峰呵斥,似有責備之意。

他見蘇希錦到了門口,臉上蕩出殷勤笑意,“蘇大人可算到了,快請上座。”

“連趕多日路,體力不支,睡得熟了些。”蘇希錦淡笑,“勞各位大人久等。”

張通判見她容貌清麗,面如芙蓉,一時看癡了眼。若非她有官職在身,恐怕早起案而戲。

韓韞玉眼里散出一道利光,不動聲色沉了眸子。

屋內紅柱矗立,金碧輝煌,雉紋紅毯鋪地,兩邊分設五張矮案,左二右三。

韓韞玉下首的位置空著,蘇希錦料想留給自己的,便坐了過去。

張通判起身敬酒,“來韓大人,下官敬你一杯。”

蘇希錦挑眉,通判為一府二把手,知府為一把手,毛青峰都未敬酒,他倒先開始了。

看來是個官場愣頭青。

韓韞玉以茶代酒,低抿了一口算是回禮。

“韓大人不喝酒?”張通判詫異,“這是我們晉陽的酒,與你們京城不一樣。”

韓韞玉身后的隨從替他回,“我家大人自小體弱,沾不得酒。幸得皇上體諒,允大人各宴以茶代酒。”

張通判初始還有些不滿下人回話,這會兒聽皇上都跟他喝茶,心里那點不適消失殆盡,臉上更是熱忱幾分。

之后毛知府開始敬蘇希錦二人,二人皆以茶帶酒。他左右逢源,汲汲營營,見二人對酒不感冒,自己也陪同喝茶。

觥籌交錯間,絲竹響起,一群舞女魚貫而入。個個畫著精致的妝容,衣著單薄,輕紗捂面,行動間露出腳踝,肚臍。

引人遐想。

領舞之人輕盈如飛,身姿妖嬈,媚眼如絲,結合她大膽嫵媚的舞姿,令人心急火燎。

她翩翩起舞,裙上的流蘇隨舞擺動,流光溢彩。

殿中男子皆目光如火,心猿意馬,盯著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目不轉睛。

突然,舞女腳下一滑,無力著地,雪白的雙臂攀附在桌前,柔若無骨。

眾人如夢初醒,毛青峰厲聲呵斥,“大膽賤婢,膽敢驚擾韓大人。”

舞女驚恐跪地,泣淚連連,“請韓大人恕罪。”

聲如黃鸝,低頭間面紗無聲滑落,露出一張艷麗四射的臉。

對面傳來一陣吸氣聲。

韓韞玉低頭品茗,神色不變。

毛知府看不清他內心所想,驚怒道,“一個舞都跳不好,我養你有什么用?聞萊,將她拖出去處置了。”

舞女恐懼不已,抓住韓韞玉的衣袖,哀哀哭求:“大人救我。”

聲音凄柔,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眾人都等著看韓韞玉反應。

“不過一點小事,”韓韞玉擰眉抽回袖子,神色冷淡,“犯不著如此。”

蘇希錦穩坐看戲,這算不算美人落難,英雄救美?下一步應該就是以身相許了。

毛青峰連連稱是,“既然韓大人為你求情,那就饒了你吧。只我這里留你不得,你且出府自生自滅吧。”

舞女跪地感謝,“奴婢謝大人救命之恩,只奴婢乃一弱女子,無依無靠,出府唯有一死。求大人留奴婢在您身邊,端茶倒水,報您恩情。”

蘇希錦挑眉,瞧她這聰明的腦袋,又猜對了。

可惜她求錯了對象。

“你既知本官救了你一命,就不該留下來繼續麻煩本官。”韓韞玉風輕云淡。

舞女驚愕,毛知府亦然。

都說東京韓大人溫潤如玉,原來是個冷情冷性,不懂得憐香惜玉之人。

張通判哈哈大笑,仿佛撿了個大便宜,“沒事兒,韓大人不要你,我要你。剛好我府上正好缺個舞女。”

舞女回神,繼續跪在韓韞玉面前,苦苦哀求。

“怎么?”張通判虎眼狠瞪,“你還看不上我這通判?”

眼見事情失控,毛青峰出來打圓場,“張大人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還不快快謝恩?”

舞女聞言謝恩,行至張通判身后,身姿曼妙婀娜。

鬧了這么一出,眾人都沒了興致,韓韞玉起身道:“明日本官欲去礦場一觀,查清礦難原因,回去向皇上交差。”

毛青峰趕緊答應,說明日就帶他去。

宴散,眾人離去。

蘇希錦回頭看了那舞女一眼,見她倒在張通判懷里,媚眼橫波,嬌艷欲滴,微皺了下眉。

“怎么了?”韓韞玉問。

蘇希錦突然道,“方才那女子是送給你的。”

“嗯,”他從小見慣了這樣的場合,如何看不出來。

“若她不是別人送的,只是意外呢?”

“還是如此,”韓韞玉神色不變,“救她只是一句話的事,難不成還要養她一輩子?”

那也太恩將仇報了。

蘇希錦被他的話噎住,“那如果是她救了你,讓你以身相許呢?”

他沉默,良久低頭看著蘇希錦,“已經沒機會了。”

“嗯?”

“我已經以身相許過了。”

蘇希錦想起他有個喜歡的女孩子,悶悶“嗯”了一聲。

夏蟬和不知哪里的蛙叫聲連成一片,蘇希錦心漸漸冷了下來。

他以為答案令她不滿意,便道,“婚姻之事不可兒戲,報恩的方式有多種,何苦一定要以身相許?”

挾恩圖報,終不可取。

若此事是在婚后發生,則對不起妻子。若在婚前發生,則對不起自己。

“明日我隨你們一同去礦場。”蘇希錦換了個話題,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韓韞玉敏感察覺她不甚熱絡,盡管她的神態與往常一般無二。

笠日,蘇希錦換好官袍,與眾人前去礦區。

卻發現韓韞玉房里的人面色不佳。

她想了想并未詢問。

煤礦作為燃料是從北魏帝開始的,他將煤用來煉鐵,提高了產鐵量。但由于國內煤礦少,鐵礦更少,且大部分用于軍事,平民百姓連鐵鍋都用不上。

蘇希錦之所以去礦區,一是地圖測量,二是好奇。

在她記憶里,煤礦挖出來,就可以直接燃燒。但毛知府卻說這批煤質量不好,導致產量低。

實在令人費解。

晉陽礦場是一年前發現的,面積遼闊,蘇希錦一進去,便看見一望無際的黑和許多搬運的礦工。

“下面是礦井,”毛知府指著一處繩子栓著的空洞介紹,“大家尋常都是從這里跳下去挖煤。前段時間雨水多,導致下面塌方。”

說道此處,他自責愧疚悲痛交加,“都是下官的疏忽,下官未及時監督。”

“大人管理一府,日理萬機,怎能面面俱到?”他身旁的官員點頭哈腰,“要怪就怪負責管理礦場的任煤使。好在他已經引咎辭職。”

韓韞玉沒搭理二人,他拉著繩子,自礦井跳了下去。

毛知府二人阻止不及,不得不跟在身后。

蘇希錦最末進去,礦井很深,落地時差點崴了腳。

韓韞玉欲扶她,卻見她早把手搭在了昨夜歸來的逐日身上。

默默收手,黯淡與疑惑自眼里一掃而光。

礦井有多處,初時狹窄后寬闊,里面還點了蠟燭照明。

“礦難之處在北邊,”有官員帶他們去。

他們將二人帶至礦難發生地,此刻那里已經被黃色梵文包裹,地上還有許多黃紙和朱砂。

官員介紹:“我們挖礦的,都忌諱這個,二位大人不要介意。”

蘇希錦表示理解,她自口袋里拿出自制的指南針,卻見針頭搖擺不定,最后指向了東南方。

“咦!”

“怎么了?”韓韞玉問。

蘇希錦沒回,難道消磁了?

又調試了幾次,依舊如此。

“蘇大人可是發現了什么?”毛知府立刻問。

有人扯了扯她的官袍,蘇希錦愣了愣,抬頭笑道,“沒有。”

又低頭抱怨,“賣這東西的老頭兒分明跟我說,這個可以辟邪的。怎么一點用都沒有。”

韓韞玉目光寵溺,“你總是信那些江湖術士的話,被騙了多少次了,還是不信。”

毛知府笑著替她說話,“蘇大人年紀小嘛,童心未泯,愛玩也是應該的。”

蘇希錦撇嘴,余光見毛知府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心中的霧水更多。

“既是塌方所致,說明此礦井危險尚存,并不安全,”韓韞玉與毛知府并肩外出,徐徐交代:“最近不可動工,等礦井完善,再令礦工勞作。”

毛知府贊他善良慈悲,愛民如子。

回到知府院,蘇希錦看著桌上的指南針,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見韓韞玉進來。還順帶關上了門。

“你可是發現了什么?”

他俊顏如玉,完美無雙。

“嗯,方向不對。”蘇希錦將指南針遞給他,“方才毛知府說塌方在北方,可指針卻指向東南方。”

“為何會如此?”他沒見過這工具。

但他相信她不做無用功。

蘇希錦兩手一攤,“磁極混亂,要么消磁了,要么就是有東西干擾磁場,比如鐵之類的。”

指南針到房里就正常了,說明是受了外界影響。

她本意是隨便一說,沒做深思。

卻見他臉色突變,“果然有異。”

“怎的?”

這回換她不解了。

他起身而立,“今下午我會出城安撫遇難者家眷,你要隨我一同去嗎?”

“好啊。”

安撫百姓,深入民眾,她最在行了。

韓韞玉見她不再排斥自己,精致的眼尾上揚,嘴唇輕勾,風華絕代。

自打晉陽發現煤礦,附近許多村人,都靠挖煤而生。

下午蘇希錦兩人趕到一處村莊時,見村里三分之二的門口都掛著白布,村人個個戚容哀慘。

得知官府的人來看他們,村里人畏懼又怨恨。

“你們來做什么?我們可沒找你們鬧。”一位婦人抱著孩子沒好氣問。

“這位大姐,你誤會了。”府衙的人笑著安撫,“這二位是皇上派來看望你們的欽差大臣。”

“欽差大臣?看我們做甚?我們都是賤命,一條人命只值二兩銀子。”

“是啊,我家男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頭就只剩一具尸體。”又有婦女說。

“官府好狠的心,只給了二兩銀子就將我們打發了。”

二兩銀子,折合成人民幣才幾千。按照晉陽生活水平來說確實少。

眾人神情激憤,說著就要趕他們走。

“各位鄉親莫要激動,我們能體諒你們失去家人的悲痛心情。”蘇希錦輕言細語,一邊安撫情緒,一邊換位思考,“能出去挖礦說明各位家里并不富裕,而今倒的還是家中頂梁柱。只怕日后生活更加艱辛。”

“皇上圣明,考慮到你們今后的生活,特派韓大人前來解決。你們有什么不便可以說,我們都會盡量解決。”

“真的是皇上讓你們來的?”

“你們不是騙人的?”

“我家里就這一個兒子,如今他兒子沒了,以后家里的地沒人種。”

眾人見他們好說話,又聽是皇上派來的。便圍過來說自己家中之事兒。

不到半個時辰,蘇希錦二人就了解到礦難發生的時間和異常以及眾人家中情況。

這時蘇希錦突然注意到斜對面的小孩兒,“那是誰家的?為何頭戴白巾,卻無人看護?”

“他啊?”所有人突然怨恨起來,一位大姐恨恨道,“他是顧家的。他爹是尋龍人,要不是他爹說那邊有礦,帶我們村的人出去挖礦,也不會出這事兒。”

尋龍人是陳國點穴尋脈的一種專業人士,精通山水走向,據說許多礦場都是他們找到的。: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