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卿相

第172章 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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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洪水的消退,之前被水覆蓋的土地裸露出來,經過陽光照射,逐漸干涸。

流民開始逐步返回家鄉,與他們一起的,還有兵曹的各位將士。

他們打著周武煦的名義,和堅守兵曹“不拿百姓一針一線”的軍規,踏上了“多幫一”的征程。

為貧瘠蠻荒的南嶺帶來無線溫暖。

與之一并,洪水好像也沒那么恐怖了。

與此同時,惠州官府名聲空前上漲,百姓對朝廷和官府感激涕零。

嶺南迎來了一個全新的時代。

而同時,蘇希錦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傷寒。

患者發燒打寒戰,飲食不佳,城內醫館都躺滿了病人。醫館大夫上報官府說是瘧疾,令蘇希錦心驚膽戰了許多天。

瘧疾傳染性強,又沒青霉素可醫,加上嶺南多瘴氣,每年嶺南都有許多百姓因瘧疾去世。

眼見著病人越來越多,她不得不請正在家里陪孕婦的華癡出山。

“不過是尋常傷寒罷了,”華癡看過患者眼睛、口舌后,表情輕松,“我開副藥,吃上一日便可好轉,七日可痊愈。”

“這明明是瘧疾,”醫館的大夫是見他年輕,“這都三天了,送來的人越來越多。”

“他瘦,應當是腎陽虛弱,畏冷。”華癡盯著那人想了想,“想必平時冬天也是這般。既然尋常傷寒藥不起作用,是以我在里面加了幾副藥,用的我祖上獨創的藥方。”

“祖上?”原來個祖傳的騙子,“這這……蘇大人,他是您帶來的,您怎么看?”

既不是瘧疾,自然是極好的,蘇希錦心頭一松,笑瞇瞇道,“他是神醫華佗傳人,以前登州的時疫,便是他治好的。”

大夫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羞澀老實的年輕人是神醫后代,又聽說他治好時疫,立刻變了臉色,恭恭敬敬請教。

華癡性本純良,為人自謙,見對方不恥下問,毫無保留的傳授自己的經驗。

蘇希錦抬頭看了看天色,得,一會兒晚回去,又得被商梨刨根究底了。

既不是瘧疾,她也沒了壓力。嶺南多山嶺,終年瘴氣繁繞,蚊蟲之類的甚多。

她就怕一個不好,有人感染瘧疾,到時候又來一場時疫。那不說官府,就是朝廷也吃不消。

“我對瘧疾有所了解,確實不好治,然并非治不好。”對此,華癡給了她一個驚喜,“我家祖上有位先人曾說,將發霉的芥菜裝進甕里,提取出來的鹵水,對治療瘧疾有奇效。我沒試過,如果妹妹擔憂,我或可一試。”

發霉與鹵水……蘇希錦感到十分熟悉。

“試試吧,嶺南是瘧疾高發地,便是如今沒有病人,也可預防他日禍患。對了,你那藥能管多久?”

“想來只要不開封,便一直有效。具體還得等我回府試試。”

蘇希錦讓他放大膽子去做,缺什么都管娘要。

如今家里一切事情都是林氏和白荷在操持,聽林氏的意思,待商梨分娩,恢復身體后,便讓她來管家。

此次傷寒也給蘇希錦帶來警惕,回去后,她開始科普多喝開水,家里常備熏蚊草,蚊帳等物。

這世上,或許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瘧疾的傳播途徑是蚊蟲叮咬。

潘大人為了攬政績,全身心投入“多對一”幫扶中,而林大人至那日找過她之后,便沒在露面。

估計是跟潘本重打擂臺去了。

“大人,”花貍捧著嶺南這邊特有的水果,跪坐在她身邊,“又有人監視咱們府。”

“誰呀?”鐵靈嘴里包著果肉,含糊不清,“奴婢去將他攆走。”

說著就要提那對加大號鐵錘。

蘇希錦一把摁住,問,“蔣家的?”

“嗯,戴著烏絲帶,”花貍滿不在意,“上次憶辰出去施粥,估計被人看見了。”

“告訴憶辰,讓他暫時別出去。沒有證據,他們一時不敢進來。”

蘇希錦以前指望著憶辰扳倒蔣二爺,自打知道烏衣教和潘大人的關系后,她就動搖了。

烏衣教一時不能除。她除去蔣二爺,蔣家還有清醒的蔣云沐,或者潘大人直接派人接管。

相比心思簡單,蠢笨魯莽的蔣二爺,其他人說不得還不如他好控制。

有什么念頭在蘇希錦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想抓,又沒抓住。

就在蘇希錦以為烏衣教不敢上門時,第二日,便有蔣府管家帶著請帖上門。

出乎意料,不是給她的。

“我家老爺想請華神醫過府,為自己診治一番。”

蘇希錦眸光閃動,從玉華那里,她知道蔣老爺子病有隱情。她真怕華癡說出什么,惹烏衣教報復。

找到華癡,細心叮囑,“哥哥若在蔣府發現什么,萬不可表現出來,還請保重身體。”

華癡性子單純,不懂她的顧慮,仍答應等她回來商量。

鳳仙樓,紗帳籠罩的床上,兩具身體纏綿起伏,許久方才平息。

蔣二爺摟著雪娘,不屑嗤笑,“什么狗屁神醫,連毒藥都分不出來。還不如雪娘你。”

雪娘嬌媚地喘息,宛若水蛇,柔若無骨,“奴家給二爺的藥,豈是尋常之物?那是奴家的看家本領。便是這樓里的頭牌,也是沒有的。”

二爺摟著她,狠狠吸了一口,“還是雪娘對二爺最忠心。”

雪娘冷哼,“那二爺還心心念念著蘇大人?”

女人就愛吃醋,他訕笑,“左不過我家那黃臉婆死了,等你幫爺除去沐兒那畜牲。爺掌握了烏衣教,就娶你為妻。”

“那畜牲還沒死?”雪娘又驚又氣。

蔣二爺咬牙切齒,“算他命大,兩次都讓他活了過來。前不久有人在粥棚看見了他,據說與蘇家母女一道。”

“哼,二爺果然心心念念著蘇大人。”

“莫生氣,這么多年,爺騙過你不曾?”

自然沒有,雪娘酸溜溜捏了他一把,“二爺現在打算怎么做?”

裸露的肌膚雪白細膩,蔣二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自然是上門找去。”

“二爺以為蘇大人會讓您進去?”

“雪娘有何辦法?”

“附耳聽來。”

女人芬芳的氣息近在耳邊,紅唇輕啟,還未言語,蔣二爺心就飛到了天邊。

蘇府,蘇希錦正與華癡詢問他在蔣府所見所聞。

“你說那東西你曾在黔中人身上見過?”

“是的,”黔中距嶺南千里之遠,那邊的人到達這里,沒有一兩個月是不能的。

“那屋里的香,加了黔中一種毒草,叫幻夜草,食之令人忘憂致幻。此草味甘,氣味淺,夾雜在其他香中,幾不可聞。然此草若與特定的茶結合。效力增強百倍,令人意志低沉,渾身無力,力竭心衰而亡。”

蘇希錦深吸一口氣,旁邊的花貍臉色煞白,那日若不是玉華公子相助,恐怕主子已經遭了道。

她跪地請罪,被蘇希錦攔下。

“哪有人無一絲錯處?你也不是萬能的。”

花貍私以為自己荒于練習,下定決定勤學苦練,不能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妹妹莫不是也被人下藥了?”華癡變色。

蘇希錦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此毒可有解藥?”

“有,其實不喝那茶,最多致幻昏迷,在身上戴一種叫涼寒草的東西,便能解毒。只不過此草對女子身子傷害極大。我那里有百解丸,妹妹待會去拿幾盒過來,隨時帶在身上。只要不是鴆毒之類的劇毒,都可解毒。”

便是鴆毒,也能延緩其發作時間。

蘇希錦瞬間覺得自己身上多了一層保護罩,安全而踏實。

一得到藥,便給府中人配了一顆。

韓韞玉一行人乘了幾日馬車,終于趕到了蘇希錦當初換乘水路之地。

“這就是輪船嗎?”孩子的聲音總是這般清脆童真,“本殿下從未見過這么大的船!”

“殿下,”身后的宮女小心翼翼為他搭上披肩,“船上河風甚大,您病方好,仔細著了涼。”

六皇子撇了撇嘴,任由她為自己披上,斜眼見韓大人身邊也有一宮女送衣,卻被他身側之人攔住。

他眼睛烏溜溜一轉,將雙手背在身后,抬著下巴走過去,“夫子未免不近人情,那可是本殿下身邊的宮女。”

“殿下恕罪。”韓韞玉面色清冷。

“嘁,”到底是老師,若不是有病相罩,他也不敢太過分,“我們還有多久到嶺南?”

“一月。”

“這么久?”六皇子嘴里嫌棄,嘴巴咧到了后腦勺。

好呀,這么久不用回宮。

轉眼想,一個月將與夫子朝夕相處,不免心里發慫。

哎,愁啊愁。

韓韞玉面無表情,眼里無波,一襲白衣脫俗絕塵,宛如水中仙。

六皇子腦中一轉,“夫子,水里有什么?”

不等他回答,飛快回到,“我知道,水里有蘇大人。”

身旁的男子緩緩側身,漆黑的眸子清涼一片,“論語,十遍。”

輪船飛速前行,兩岸青山向后倒去,空蕩寬敞的河面傳來六皇子的哀嚎聲。

惠州臨海島嶼,礁石遍地,巨礁圍繞的中心,高大的火把熊熊燃燒。

火把圍繞的空地,一人披星戴月,半跪著身子,看向火把中央之人。

“如今岸上情況如何?”那人問。

“蘇大人建議多幫一,興修水利。潘大人下令兵曹的人全部出動,幫助三十七個受災村莊復工復建,恢復生機。”跪著的恭敬回。

“蘇大人?怎么又是她。”那人喃喃,“莫非她就是神鏡說的異星?”

跪著的人不敢回答。

只聽那人又道,“雪娘不聽話,意欲背叛圣女,脫離控制。你找個機會提點她,否則就將她推出去。”

“是。”

不知潘大人如何解決的財政問題,總之重建之事有條不紊進行著。蘇希錦每日看看各村上報的近程,整理數據。

說到數據,倒讓她想起一件事。之前朝廷讓統計人口和田產等數,因著水災被中斷了。

而今還得派人接上進程。

這日她正在家老書時,門口說玉華公子登門拜訪。

“讓他出去。”

不等蘇希錦作答,就被進來請教功課的憶辰阻止。

他似乎很不喜歡秦樓楚館之人。

蘇希錦停筆,認真想了想,“讓他進來吧。”

那家伙對蘇府布局,耿耿于懷好久。

不過恐怕要令他失望了。

“你這府上怎的這般簡陋?”人未至,聲先到,“白來一遭。”

憶塵怒目而視,蘇希錦垂眸溫書。

他搖著扇子走進來,對瞪著自己的人置之不理。失憶了的蠢蛋,等那人到惠州,只怕連人家一根頭發絲都斗不過。

“若要看布局,請自便。若有事相商,”蘇希錦眨了眨眼,“還請直說。”

他手攏扇子,一指干站著的某人,“重要之事。”

其意不言而喻。

左右他的功課問完了,蘇希錦讓憶辰下去。

“嘖,為了我,你讓他出去,說明奴家在你心里的地位,高過他。”

蘇希錦白了他一眼,“嚴肅點,說正事。”

她可是有夫之婦。

他聳了聳肩,捏起蘭花指,“教我下棋唄。”

“你不會?”

這可真是稀奇,堂堂春風樓頭牌,醉春風樓主,竟然不會下棋。

她上下打量他,目露懷疑,“你這頭牌灌了多少水?”

“術業有專攻,你以為人人都如韓大人那般?”

“那確實,”她點頭,將他氣得夠嗆,“你比他差遠了。”

氣也沒用,有求于人,“教不教?”

“好處。”

“勢利眼的女人,”玉華公子惡狠狠說,“當初你來惠州,我看在老鄉的份上,救你一命,還告訴你那么多消息,否則你能輕易在惠州立足?現在倒問起我要好處來。”

蘇希錦抿嘴,眼里帶著笑意,擺明了不松口不撒鷹。

“罷了,”他讓人端了把椅子坐下,“昨日司法參軍奚大人出城了。”

“哦。”

“往南邊。”

“哦。”

“去了海邊。”

“嗯?”

“見了海盜。”

她抬眸,“說了什么?”

“不知,”這回輪到他無言以對了,“醉春風的業務還沒涉及到海上。”

蘇希錦心下思索,揮手讓花貍準備棋盤。

司法參軍奚大人,他與蔣家不是一路的嗎?:sj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