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卿相

第195章 回京(一)

第195章回京(一)第195章回京(一)←→::mayiwsk

教學方面一位夫子自然不夠,蘇希錦又在其他州府征人。那邊一時沒有起色,學院反倒迎來一位熟人:蔣云沐。

百姓痛恨烏衣教,對蔣家之人深惡痛絕,當然除了蔣云沐。

畢竟他大義滅親,舉刀向內,也算將功折罪。

對于有才且品行兼優之人,蘇希錦來者不拒,欣然接受。

除此之外,她發現現在的教學效率太慢,試圖進行改革:取應試教育之形,與素質教育之核,兩相結合,融會貫通。

“學院需要分班,”惠松學院里,蘇希錦與院長并肩而行,商討著分班制度。

“大人的意思肖某明白,”院長是從路上調來的人,對管理學院有自己的經驗,“目前某打算將學院分為天地玄黃四品,對于好的學生,學院會有資源傾斜。”

蘇希錦搖頭,“如此不妥,教育應當是平等的,不能因一時成績而區別對待。”

“那……大人的意思是?”

“按照學習進程分級分班,一年級學什么,二年級學什么。比如說有的學了《千字文》,那就不必再從頭學起。同時咱們上課的流程也得改改,因為一位夫子面臨的不是幾人或十人。除此之

外,每位夫子教授的科目和方式需得作出變化。”

肖院長心中一動,佩服得五體投地,“妙啊,蘇大人想法奇特,竟是世人都沒想過的。”

蘇希錦微微一笑,更妙的還在后頭,“因為咱們學院特殊,為官府牽頭發下福利,是以每半年應檢驗學生學習成果。每學期期中考和期末考試。當然對于考試成績優異者,州里會設置獎學金……”

肖大人只覺醍醐灌頂,受益匪淺。害怕忘記,讓小廝拿了筆墨記載。

蘇希錦就靠在石頭上等他梳理思路,“最重要的一點是模擬考試。仿照歷年科舉考試出題,屆時本官會親自或邀請泰山閣老出題,讓學子明白自身實力。”

“哎喲,有大人和閣老們出題,那是他們的榮幸。”肖院長被她說得心潮澎湃,他要是再年輕二十歲,一定要加入惠松學習。

蘇希錦自然知曉模擬考試對學子有多大的影響力。嶺南交通閉塞,信息短缺,加之科舉真題管控嚴格,來之不易。

這模擬考試等于是天降奇寶。

“只有一條,”蘇希錦伸出一根手指,鄭重其事,“咱們學院不招收復讀生。”

教學應當是最公平之事,他們學院為福利性質,資源有限,難免沒有人動歪腦筋。

機會只有一次,如此他們才能用盡全力學習。

“考試和科舉不是最終目的,教化百姓、傳播知識、掃盲除愚才是。資源有限,咱們得盡可能多的讓人學習。復讀生得自己想辦法。”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肖院長只覺得前途光明,“大人真真是目光長遠,心系百姓,肖某……肖某能幫大人辦事……嗚嗚,是肖某一輩子的福氣。”

蘇希錦愕然,說話就說話,你突然哭了是怎么回事?

她哪里知道肖院長從小家貧,受盡白眼,求學艱難。對貧困家庭心存憐憫。

“那個……”她伸手拍了拍對方后背,“大人先別急著哭,還有一件事本官還沒說呢。”

“大人且說,肖某聽著。”

“學子進來讀書也有義務,本官欲在城里宣傳隊那邊,設置一掃盲臺。惠松學院的學生有義務教育百姓,教他們習字識禮。”

讓無書可讀卻對讀書存有好奇心的百姓,能接觸到知識。哪怕僅僅是認識《三字經》也好。

話落,肖院長哭得更厲害了,“好好,嗚嗚,大人為國為民,有仁義之風。肖某佩服,肖某都聽大人的。”

蘇希錦:“……”

蘇希錦:“百姓繁忙,教學需輕松而非強制性,一天哪怕認識一字也好。”

宣傳臺附近設置沙礫區,便于路過的百姓閑來跟著學子寫字。

這是一項奇異而簡單的措施,成本低,既不浪費資源,又提高了學子興趣,還讓普通百姓有機會參與學習。

盡管看起來像過家家。

這項舉措,乃開天辟地頭一著。后史稱:此舉標志著教學平民化。

慶豐十一年三月,陳國發生了一件大事,此事影響后面數百年的發展。那就是陳國第三次人口普查。

人口普查,只是蘇希錦的說法。民間管這叫查壯丁,為的是以后收稅。

本次人口普查有幾樣數據值得注意:一是男女比例2.8:1,比蘇希錦當初設想的好,但也沒差多少。

封建社會,戰爭頻發,男兒得保家衛國,在蘇希錦看來,男女比例1.5:1為正常。

但如果達到三比一,那就有點失衡了。

除此以外,青壯年和幼子多,中年女子與幼女數量少,且中年女子數量多于幼女。

這就值得人深思。

這一數據主要突顯在南方,越是經濟貧瘠之地,越是這樣。嶺南許多地方,甚至達到了4.2:1。

京都,福寧殿。

周武煦拿著戶部統計的數據,陷入了沉思。

按照蘇希錦所說,人口老齡化,影響勞動力。性別失調則導致犯罪率增加,影響社會穩定。

現在她說的兩條都中了,那為何他沒感受到任何影響?

難道真如她所言因為戰爭結束,世界和平,人口處于高爆發狀態。但建國前期缺衣少食,是以高爆發狀態主要發生在慶豐三年以后。

因為慶豐三年出現了雙季稻,慶豐七年出現了木薯。

這樣一想,一切好像都說得通了。

陛下不說話,遞交呈折的戶部尚書低垂著頭,看不清什么表情。底下大臣個個心思浮動,面上板正一片。

周武煦閉著眼睛,手指不停敲打著折子,清脆的聲音,一下下敲打在眾人心底。

戶部尚書很有眼力見地挑開話題,“戶口調查情況都在上面,與去歲蘇通判之言相差無幾。而今……如何看待,還請陛下斟酌。”

眾人瞬間明了,感情又是那個惹事精留下的歷史問題。

有的人走了,她的靈魂還留在京都,一舉一動都影響著朝堂變化。

“以尚書大人之言,該如何解決?”有人遞梯子,周武煦不答反問。

陛下你這不是為難老臣嗎?

戶部尚書康大人心里苦,只覺被人插起雙臂,將他放在火堆上面烤。

“微臣以為,既然蘇大人見微知著,早在一年前就能預料到如今結果,想來她提出的方法,也有一定作用。”

這就說明他贊同放寬和離條件,鼓勵再嫁,開女戶。

底下眾人神色各異,要說這些東西影響不到他們朝廷地位,可他們就是不贊同。

無他,女戶之說不影響地位,但影響道統。他們熟讀儒家圣典,思想頑固呆板,有的老人甚至可以說得上迂腐。

放寬和離條件,這不是巴不得夫妻不合嗎?

鼓勵再嫁,若是寡婦還成,若是和離之人,那不是鼓勵女人三心二意嗎?

更不要說女戶,直接讓女人與男人平起平坐。

男兒天生尊貴,是社會壯勞力。你一女子嬌柔無能,靠著男人吃飯,不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說,何德何能自立門戶?

荒唐,滑稽,不守婦道。

眼見著眾人都不說話,解儀坤睜開朦朧雙眼,懶洋洋問,“下官記性差,蘇大人去歲說了什么辦法?”

戶部尚書飛快接住,“放寬和離條件,鼓勵寡婦再嫁,開女戶。”

“哦……”解儀坤拉長聲音,“放寬就放寬唄,又不是什么大事。女人跟你過得不好,還不允許和離了?”

文人儒學派的傅學士第一個不贊同,“解世子此言差矣,鼓勵寡婦再嫁,本官以為合理。然和離與女戶與道統不合,應當謹慎而行。”

“糾正一下是解大人,”解儀坤掏了掏耳朵,一副快睡著的模樣,緋色官袍格外醒目,“叫什么世子,本官又不靠我爹吃飯。”

前排的齊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才沒有這般不爭氣的兒子。要不是齊王妃賢惠大度,他早換了他,省得在這里丟人現眼。

解儀坤不知親爹內心想法,悠哉游哉:“和離不是早就有了嗎?放寬條件就放寬,左不過是感情失和之類的屁話。哦,還得加上一條家暴……是家暴嗎?本官記得蘇大人說的是家暴。”

眾人:“……”

你還是滾去睡覺吧。

齊王世子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要說這幾個異姓王爺,爹爹當年都是響當當的人物,生出來的兒子是半點沒繼承親爹優點。

齊王世子解儀坤,整日喝酒逗樂,無所事事,上個早朝就負責打瞌睡,是大慶門罰站常客。

廣平王世子沉迷仙道,不近女色,不是煉丹就是寫詩。這些年好些,封了個小官,就是整日呆在軍器監搗鼓,不再出來。

還有個燕王世子,一年四季在藩地生存,他們沒見過。據說燕王為他取名安樂,他也人如其名,安樂至死。

“解大人此言差矣,”就聽謝侍郎站了出來,“自古講究從一而終,和離本就應該謹慎,若再放寬條件,必然家宅不寧。如此反而本末倒置,得不償失。蘇大人的結論或許是對的,然處理辦法稍顯稚嫩,實為不妥。”

便有人問:“那謝大人以為最好的辦法是?”

謝侍郎道,“禁止溺殺女嬰就是了。”

門下給事中對此表示深切贊同,“男女失衡,主要是民間溺殺女嬰造成。之所以溺殺女嬰,是因為當時條件差,養不起女子。但現在情況不同,天子圣明,有春秋稻和木薯為食。不過多一口吃食而已。”

“你對著下官說做甚?下官又沒問你。”解儀坤不耐煩,轉頭小聲嘀咕,“真是稀奇,男人比女人吃得多,民間養得起男子,竟然養不起女人。”

齊王嘴角抽搐,以袖扶額,你可別說了,丟人現眼。

想是這般想,嘴上還得為兒子撐腰,“解大人雖說不靠譜,然話糙理不糙。兒子比女子吃得多,為何不養女子?想必有其他緣由。比如豐厚嫁妝、家境貧寒,總歸有許多問題。”

“最重要是女子不能養家糊口,男兒有力氣,可掙錢養家,傳宗接代。”又有人提出來,“若只能養活一個孩子,想必在座各位,都會選擇男兒。”

這話說得真實,人是趨利避害的生物,如果真是這樣,他們真會選擇男子。

“大人言之有理,”吏部有人說,“正是因為如此,民間才會留子去女,才會造成如今局面。下官以為,女戶可成。”

有女子,可保全財產,百姓會慎重取舍。反正后面生了男子,對男子也沒影響。

自始至終周武煦沒有發話,只是讓人將數據傳于眾人閱覽。

底下議論紛紛,一邊站禮法派,一邊站實際派。左不過每日一爭,不爭顯得他們這些做臣子的無所事事。

一武夫被他們吵煩了,直接爆粗口,“娘們兒唧唧的,該是怎樣是怎樣,最后不還是得靠咱們男人庇護?給不了娘兒好生活,和離就和離。真男人離了再娶。那個女戶也是,爹娘沒用,生不出個帶把兒的,靠女子也成。左右影響不到咱們。”

眾人一陣沉默,要不說沒讀過書的人不能委以重任,否則就變成了棒槌。

“這……于禮不合,有違祖制。”有人提醒。

武夫一拍大腿,“什么禮法什么祖制?俺家怎的沒有?又不能吃,說它干甚。你們這些文官,就是沒本事,靠這些條條框框約束女人。不像咱們這些男子漢,說一不二,她們還不得乖乖巧巧地聽話?哪兒來的和離之事。”

解儀坤睜開眼睛,忍不住拍手叫好,他就喜歡這樣的人才。耿直,有事說事,話糙理不糙。

文官隊伍遭到暴擊,天生文采斐然,講究君子之道的他們,憋不出什么粗話。

翻來覆去只有一句:“粗魯不堪。”

那將軍也是個人才,認為粗魯是不拘小節,只當這群人在夸自己。

“下官說真的,女戶也好,和離也好,又不影響國家大事,何必斤斤計較?譬如給她們一把刀,她們也不敢用來殺人。管她干嘛,最后還不得靠咱們男人。爭這些個沒用的,不如多操心操心吐蕃那群蠻子。”

這武將雖不懂得那些彎彎繞繞,可說話真是一針見血,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話落,全殿寂靜,是了,最近吐蕃頻繁騷擾邊界,隴右那邊上了幾次折子示警。: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