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護衛

第十五章 味道濃郁的清晨

第十五章味道濃郁的清晨第十五章味道濃郁的清晨

梆梆的更鼓聲在街道上傳開。

黎明前的一段的黑暗,讓城內的亮著的燈火都黯淡。

熬了一宿的打更人倒是打起了精神,天馬上就亮了。

這一夜算是熬過去了。

他幾乎從剛會跑就跟著長輩打更,前朝末年最亂的那幾年,趙縣城也沒有這么一片死靜過,真是瘆人。

天亮了就好。

但轉念一想城門擺著的那一溜尸首,打更人也忍不住再次縮起肩頭。

白天的趙縣城也很嚇人。

本來縣里發生了滅門慘案,正急慌慌追查辦案為死者報仇雪恨,繡衣來了直接讓把尸首拖到城門示眾,說蔣家是謀逆賊,縣令問證據,那個繡衣使大人竟然笑瞇瞇說他說的話就是證據。

“你們……”他還指著在場的官員,當地的士紳,“必然有跟謀逆有牽連的。”

然后就讓跟蔣家打過交道的人一一陳述與蔣家的來往過程。

蔣望春是縣里的教書先生,縣里所有的孩童都多多少少跟他讀過書開過蒙,要么說,整個趙縣的人都跟謀逆有牽連!

這分明是作踐人!

明明長得漂亮的像二郎真君,但卻是個狗東西!

打更人趁著夜色濃郁,狠狠啐了口,再將梆子敲響,忽地看到前方臨街的門面亮著燈。

打更人對縣城熟悉一眼認出是威遠鏢局。

因為繡衣不做人事,趙縣人人避諱,沒了人,商鋪白天都一多半不開門,鏢局的生意也不如先前,更何況鏢局的主人李鎮也被請去縣衙蹲著,而他接起家業的兒子李皓也出門走鏢沒回來。

大晚上的,誰在?

打更人慢慢走近,看到不止亮著燈,鏢局的四扇大門還開著。

這……

開門也太早了吧。

打更人想,再走近,看到內里有人影搖晃。

呵,人還不少。

莫非接了大生意?

打更人想著走到了門前,站定,準備問聲好,剛張口,一張臉變得扭曲,眼看著敞開門內懸掛的人影——

梆梆梆梆梆梆。

急促的沒有了固定時辰意義的打更聲敲破了黎明前的死靜。

“殺人了——”

楊落猛地驚醒,看到室內青光蒙蒙。

她按住心口,心跳急促。

應該是做了噩夢,其實自從重生以來,她每晚入睡都做噩夢,不,確切說,經歷一遍曾經的真實。

先前在乞丐們中間,還有在外邊露宿,她其實都沒敢睡太熟,唯恐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

昨晚是第一次單獨睡,所以放心的睡了個好覺。

想到這里不由再次感謝阿聲的選擇。

上路之前她建議自己依舊扮成男子,雖然母親用其他的尸首做出自己假死的跡象,但以防萬一,或者干脆他們還做乞丐,路上走也不扎眼。

但獵戶少年搖頭反對。

“扮成男子,你我就要同吃同住,小姐您雖然信任我,但男女有別到底不方便,你我都會休息不好,休息不好萬一路途中生了病就很麻煩。”

“而且如果裝乞丐,反而會引來麻煩,畢竟乞丐弱勢,人人見了都能欺辱,但如果是有錢人,別人反而要忌諱一下,掂量一下,這也就是為什么說窮家富路。”

楊落并不是固執己見的人,尤其是她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讓阿聲陪在身邊,一起進京,所以,他說什么她都聽。

所以按照阿聲說的,他們購置了好馬好車,她也買了一些好看的衣服,進客棧住上房,對店伙計也出手大方,果然是被人客客氣氣相待。

楊落按了按脖子,可能是睡得太好,保持一個姿勢,脖子有些痛。

她起身在屋子里活動一下身體,簡單洗漱,看天光放亮,想著去看看阿聲醒了沒,這些日子她睡不踏實,那獵戶少年自然也睡不好,希望他昨晚也能睡個好覺。

剛打開門,就看到樓下有個店伙計端著食盒向上看。

“小姐醒了。”他含笑打招呼,指了指手里的食盒,“你的護衛煮了安神湯給你送來。”

阿聲?楊落忙問:“他已經起來了?”

店伙計端著食盒上來:“天不亮就醒了,喂了馬,清洗了馬車,還挑選幾味草藥給您熬湯藥,說我們的安神湯功效不足,現在又在準備早飯呢。”

雖然阿聲是獵戶出身,但照顧人真的太周到。

“養大我的爺爺那幾年都是我照看的,當人護衛和照顧老人一樣,我習慣了。”

阿聲跟她說過。

楊落接過店伙計給的安神湯,聞著藥味比昨日客棧給的要濃郁。

店伙計說了,是阿聲親自挑選的草藥。

楊落要給店伙計賞錢,被店伙計拒絕了。

“都是那小哥忙活的,我們不能再收錢。”

阿聲真是會討人喜歡,楊落忍不住笑,忽的看到客棧院落里有人在向外跑,前邊也傳來嘈雜。

“怎么了?出什么事?”楊落略有些緊張問。

店伙計也不知道,剛要去問,換了一身黑布衣衫的獵戶少年回來了。

他的臉色有些沉沉。

“小姐,外邊死人了。”

死人了?楊落和店伙計神情驚訝。

整條街被黑色繡金的衛士們圍住。

一個黑衣衛士跪在地上,大紅的衣角飄動,衛矯踩著他的背部走下來,深深吸了口氣。

“這血腥氣真濃啊。”他說。

血腥氣的確很濃,濃烈到站在街口的人們都有些想干嘔。

但衛矯的神情沒有絲毫厭惡,反而帶著陶醉。

他看向敞開的門內,伸手點著懸掛在室內的人。

這些人或者胸口被刺穿,或者咽喉被刺穿,血從身上滴落,浸透了衣袍,凝結在腳下地上,猩紅一片。

“一,二......”

衛矯伸手指點數著。

“十四。”

一共十四具尸首。

“城門衛說,李皓是昨晚回來的。”一個黑衣衛在旁低聲說,指了指已經被拎過來控制住的城門衛。

衛矯看了眼城門衛,見那幾人臉色慘白跪在地上,顯然被嚇得不輕,眼神也茫然,似乎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晚上剛看到還鮮活打招呼說笑的人,此時變成了死尸。。

“人是在后邊庫房里被殺的。”黑衣衛再次介紹,指著廳內地上長長的血跡拖痕,“然后被拖過來掛起來。”

衛矯看著室內混亂的血跡,雖然這里不是廝殺現場,但也很是血腥一片,可以想象庫房那邊是怎樣的地獄場面。

他的視線停在廳正中,那里有四個血色大字。

“殺人償命。”衛矯念道,然后笑了,一雙眼又黑又冷,轉過頭看身后跟過來,確切說被押過來的趙縣的官員世家大戶們,“你們趙縣的人自相殘殺玩得真厲害!”

趙縣的官員們,世家大戶十幾人,面色慘白,其中一個坐著輪椅的六十左右的老者,更是渾身發抖。

忽的老者發出嗬嗬嗬的怪笑,猛的一咬牙,有血從嘴角口鼻流出來,旋即頭一歪死去了。

“都尉!”一個黑衣衛上前查看,喊道,“李鎮服毒自盡了。”

衛矯沒有惱怒,而是伸手點了點:“十五。”

然后笑了。

“哎呀正好十五個,跟蔣家一樣,擺在城門很好看。”2012(wangshug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