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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之中,大軍轟然起程!
馬蹄聲碎,山風嗚咽!
一隊隊老卒直接沖入叢林,如虎躍狼行!
大軍目的地已定,正是遵義前方婁山關!
陸遠縱馬中軍,不斷回顧后方南中百姓!
想著夜間百姓情形,不時快意大笑!
夜間他在帳口橫刀,無非擔心南中百姓暴動!
不過隨著唐瑛前去安撫,南中百姓竟然真的如唐瑛所愿,沒出任何意外!
只有最初些許吵鬧,但是在得到額外細鹽后,百姓們就已紛紛響應大軍!
最終所有百姓都已在夜間開始忙碌,為大軍劈柴燒水!
甚至主動維持外圍篝火,以期獲得更多報酬!
哄哄鬧鬧了一整夜,倒是讓大軍輕便了許多!
可惜陸遠聽不懂他們的方言,終究不知其中細節!
有心詢問唐瑛,可唐瑛忙碌了半夜,回帳就已在浴桶中昏睡!
他雖然心癢難耐,卻也終究不忍打擾!
只得伺候嬌妻沐浴一番,生生將疑惑忍到了現在!
此刻一群百姓也依舊如影隨形,緊隨大軍腳步!
身著獸皮,在叢林中縱越如飛!
一路呼喝連天,撿取著大軍圍獵剩下的肉食!
只是一如既往,對他們大軍指指點點!
各種方言層出不窮,也還是讓陸遠不明究竟!
不過對于陸遠來說,如此就已足夠!
能夠兵不血刃讓這些百姓隨行,于他的南中計劃意義非凡!
陸遠不由側目看了看唐瑛,忍不住志得意滿!
此時唐瑛已經一掃疲態,縱馬間風情不可一世!
公孫離英姿颯爽,抱刀隨行,也真如貼身護衛一般!
有妻如此相助,這是何其幸事!
“夫人,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陸遠目視唐瑛,眉開眼笑:“昨夜我只見你輾轉于百姓群中,忙碌半夜,說著各種……離奇方言,最終就讓他們放棄楊鋒,甘愿為我軍驅使,這其中有何緣故?”
南中百姓會為了細鹽隨行大軍,此事倒不足為奇!
不過改弦易張,其中毫無波瀾,這才讓他真正疑惑!
何況他也頗為關注,這些百姓還會不會為楊鋒留下記號!
當然此事與記號本身無關,大軍鐵蹄在叢林中奔行,難免留下痕跡!
但是記號關系著南中百姓民風,同樣極為重要!
“你別叫我夫人,我太了解你了,聽著這個稱呼就頭疼!”
唐瑛回眸,嬌嗔一笑:“此刻我于你有用,你才會把我當夫人!哪天我于你無用了,你還是得把我當石頭!到時我回憶今日,情何以堪?難道去陸府前大唱《長門賦》不成?”
她明眸撲閃,低聲嬌笑:“你想知此中緣故,不妨先為我解惑!你平日行事雖然多有荒唐,但對夫人卻一慣寵溺!可這次為何會在臨行前,不顧兩位女公子難堪,讓她們一起服侍?”
“此事告知你也無妨,不過你得……保密!”
陸遠輕嘆,附耳低語:“我起兵至今,已過半年!雖是步步爭先,卻還是對天下民生無能為力!此次出征,長謀不斷,還不知何時能夠再見她們!這才試圖盡人事而聽天命,想給她們留份驚喜……”
他一甩雜念,繼而低笑:“我之前對你的承諾,難道你以為我是戲言?我若三年內無法平息戰亂,還稱什么驃騎將軍!不過你和離兒一樣,哪怕是個石頭,這次戰事結束,也都得大著肚子回去休養!”
他說著撤回身子,端坐絕影上方!
神色一本正經,身形隨著絕影顛簸!
目光卻是輕描淡寫,隨意掃了眼公孫離!
意思顯然,此事不宜在公孫離面前多談!
反而已經為唐瑛解惑,那就該得唐瑛答案了!
實則這也是他內心所想,是一個后世老卒的心中傲氣!
他的眼界見識,視野格局,遠超這個時代兩千年!
如果不能三年內平息戰亂,豈不是白讀初中了!
唐瑛卻是俏臉通紅,明眸撲閃間思緒起伏,滋味難明!
難怪這混蛋會不顧兩位女公子的顏面,讓她們與貂蟬一起服侍!
原來還有這份心思!
而且昨夜幫自己沐浴,趁著自己裝睡時,也是在那磨磨蹭蹭了很久!
恐怕當時就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己逼回皖城!
只是最終還是因為自己于此戰有用,才讓這混蛋偃旗息鼓!
可是三年內平息戰亂,何其艱難!
此時的大漢亂局,遠勝昔年王莽亂政之時!
哪怕光武重生,也不敢說此大話!
自己當時聽著這混蛋的承諾,也的確只當是戲言!
畢竟這混蛋一慣豪邁,常有驚世之言!
自己已經傾心于人,根本不曾在意!
可這混蛋把此承諾當真了,這又如之奈何!
雖然連番大戰,已經平定了揚州,交州,荊州,徐州!
但這些軍侯實力最弱,之后的關內及河北才是真正大敵!
從這次兵臨益州就可看出,這混蛋對于關中,關內,關西各諸侯的重視!
一場長謀布局,真正劍指的還是關中董卓!
否則何必這般麻煩,親征南中不毛之地!
不過事已至此,此時也的確不宜多說!
還是得和這混蛋一樣,著眼當下!
“將軍,昨夜之事其實說來簡單,百姓趨利而已!”
唐瑛收斂情緒,柔聲一笑:“將軍雖然給了他們吃食,可天下百姓皆是一樣,誰不喜歡頓頓飽餐!反而于南中百姓而言,我軍與來自云南縣的楊鋒并無區別,都是外鄉人……”
她理了理思緒,終于娓娓道來!
大軍一路圍獵所過,以肉食吸引南中百姓追隨!
只是沒人行使揚州規矩,也無人保證南中百姓一日三餐,頓頓管飽!
南中百姓雖然得以實惠,但是人性總歸貪婪!
反而云南縣的二十一洞主楊鋒,初來乍到,并未得到犍為郡的南中百姓認同!
在南中百姓看來,揚州軍也與楊鋒一樣,都是一群外鄉人前來爭權奪勢!
言及揚州軍是來找死,也只是習慣使然!
覺得楊鋒麾下大軍更多,犍為郡大小洞主皆已被楊鋒所滅,揚州軍也不會例外!
此時跟隨揚州軍,也就是想在揚州軍死前多討要些好處而已!
至于給楊鋒留記號,則是因為每次大戰之后,百姓都能在戰場上得到更多物資!
這才讓百姓們不遺余力,靜等兩伙外鄉人在此大戰一場!
反正這些犍為郡的南中百姓并與歸屬,對于誰死誰傷都毫不在意!
而唐瑛也正是因為百姓心無歸屬,同時趨利避害的本能,才去與百姓交涉!
告知百姓只要幫揚州軍勞作,就能得到更多細鹽,結果自然一呼百應!
畢竟于犍為郡百姓而言,細鹽自然多多益善!
這樣的奇珍異寶,他們打掃戰場也無法獲得!
如今一點力所能及的體力活就可換取,著實劃算!
“這……他娘的,竟然還是在等待我軍戰死!”
陸遠聽完詳情,也不禁敲了敲腦門,罵咧咧道:“民生教化,并非朝夕之功,總還需要剛柔并濟的水火之道!不過當下百姓不會生亂,也算是極大幸事,先就這么維持著吧!”
此刻他再看百姓們對他們的指指點點,也不禁難掩心中煩躁!
這分明是在等著他們戰死,再發一筆死人財!
哪怕此刻爭先追隨,也只是想在他們死前,多撈取一些好處而已!
不過此刻他還無暇理會這些,保持原狀就好!
等到孫策一行人到來,自然會有揚州規矩教化百姓!
一手糧食,一手屠刀!
一如既往!
“將軍,當務之急,是我軍后路的楊鋒追兵!”
唐瑛神色鄭重,斟酌言辭:“楊鋒雖然只有三萬大軍,不過他起于云南縣,脅迫云南數萬百姓為其沖鋒陷陣!此事我之前已經言明,你不可能再像交州那般殺一儆百!”
這也正是大漢羈縻郡縣制的弊端!
雖是以夷制夷,但各部落的大王,洞主卻都有官職在身!
平日就可名正言順,肆意對治下百姓予取予奪!
大漢亂局一起,這些大王,洞主甚至可以脅迫百姓拖家帶口,為他們四處征戰!
云南縣的楊鋒,也是因此能將縣內百姓,帶到犍為郡參戰!
唐瑛念及這場南中之亂,也不禁心中惴惴!
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沖鋒在前,真正手執刀兵的大軍在后,他們能怎么辦!
她不擅兵爭,對此無可奈何!
可她也唯恐陸遠冷血一起,就對百姓舉起屠刀!
她不忍蒼生蒙難,更不想陸遠自毀前程!
如果屠戮百姓,必會影響將來大計!
“臨機決斷之事,多思無益!”
陸遠若無其事:“先行抵達婁山關,視地利臨陣布兵即可,以免在此空談,正如紙上談兵!”
唐瑛心頭疑惑,就這么毫無準備?
可這混蛋明明在沙盤上,琢磨了婁山關良久!
不過她有自知之明,卻也沒再多問!
大軍在林中奔行,時間悄然流逝!
終于,在前方開路的周泰縱馬歸來,意氣風發!
“主公,婁山關到了!此刻正如主公所料,無人設防!”
周泰縱情高呼,忘乎所以:“主公定計漫天過海,如今已經功成!大軍合圍益州劉璋的姿態,果然也讓孟獲中計,只想隔岸觀火!不過我軍急轉南下,深入南中腹地!此時孟獲哪怕腸子悔青,也來不及反應了!”
他縱馬疾馳,直到陸遠身側!
對于主公瞞天過海,要求大軍趁著孟獲反應不及,直取遵義之計佩服不已!
尤其是見到婁山關的險峻之后,心頭就更是震撼連連!
如此險關,如果有南中亂黨據險而守,還不知得耽擱大軍多少時日!
好在大軍一路深入,如今這處險關已經握在了他們手中!
唐瑛和公孫離互視一眼,終于心頭了然!
難怪陸遠會罰周泰開路,卻與周泰嘀嘀咕咕了半晌!
原來孤軍深入,其中還有這些門道!
“北據巴蜀,南扼黔桂,好!”
陸遠卻是神色一震,壯懷激烈:“傳令!全軍疾行,先扣住這個黔北咽喉!”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他對于這個兵家必爭之地的險關,自然極為向往!
令大軍深入南中腹地,先取遵義,關鍵也在于這個黔北咽喉!
只要此關到手,遵義就可作為他們牢不可破的南中根基!
大軍傳達軍令,當即縱馬響應!
一路沿著周泰前軍的路線直撲,風馳電掣!
不到半個時辰,大軍終于抵達婁山關下!
一個個老卒都在抬眼打量,眸中滿是震撼!
相比于虎牢關,婁山關盡顯大自然威力,險峻非凡!
大婁山在此處陡然升起,坡度變得高不可攀!
婁山關則正處于大婁山中間,是一條堪堪可容獨騎跑馬的狹窄小路!
南北通向,正是大婁山絕壁中的一線裂縫!
東西兩側山峰則是懸崖峭壁,高度目不可量!
唯有錦衣衛繪制沙盤時有過估計,兩側山峰至少高達七百余丈!
這樣一座險關屹立,肆意彰顯著大自然的雄偉!
大婁山再無他路,只有中間這一段險途!
狹窄的裂縫,也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態勢!
陸遠心頭同樣震撼,此時的婁山關比后世景點壯闊了太多!
主要還是大婁山這個原始叢林,在此時還未被開發!
哪怕是南中山民,也休想翻越這幾乎筆直,高達七百丈的天塹!
如果想從他處進入遵義,則要繞開整座大婁山脈!
這在交通不便的原始叢林中,幾乎毫無可能!
反而這條關隘中途,兩側已有修筑好的盤山兵道!
甚至大軍戰馬,也可在盤山路中,直抵半山腰!
如果是步卒,則可直接借助盤山路登臨山峰頂部!
這還是武帝時期的布置,讓此險關又多了一分大軍兵威!
只要將士卒部署在半山腰和山頂,借助滾木礌石,就可讓婁山關牢不可破!
此刻婁山關已入他手,他也正是心馳神往!
臨機決斷,同時應運而生!
“傳令!”
陸遠環視大軍,眸光凜冽:“兵分三路,一路于關隘口保證軍資,其余兩路分兵布置,山腰扎營,在此靜等南中亂黨!”
他揚州只有騎兵,山頂布置于他無用!
不過占據半山腰的兵道,已經綽綽有余!
大軍得了軍令,當即齊齊響應!
只是風風火火準備,結果卻只能一匹匹戰馬,慢吞吞沖入關隘!
好在將士們馭馬技術極高,到了盤山兵道,就可縱馬奔行!
周泰立身陸遠身側,罕見正色:“主公,末將去東側了!只是此關太過險峻,我軍布置完成,恐怕得比跑到此地還要耗時!反而我軍后方,就是楊鋒亂黨了……”
大軍上山,總需借助如此險峻地利,布置滾木礌石!
不過此關隘口太過狹窄,進關就已頗為不易,更何況其它!
他唯一擔憂,就是大軍還未完成布置,就已被楊鋒追兵趕上!
到時他們身在山腰,反而失了騎兵轉戰之厲,得不償失!
“意料之中,無妨!”
陸遠隨意打發一句,轉而向著唐瑛笑道:“夫人,百姓們今日要得細鹽,就得跟著我軍上山了!我軍大戰在即,兄弟們不會為了滾木礌石耗費體力,這就需要百姓幫忙了!”
雖然占據如此險關,他能有多種手段御敵!
不過楊鋒脅迫云南縣百姓作戰,他也只能再用起這個最原始的方式!
簡單粗暴,卻也更為直接!
“將軍,百姓沒有趁手工具,布置滾木礌石何其艱難!”
唐瑛無心糾纏稱呼,只是看著關隘中的盤山小路,愁眉不展:“以餌取魚,魚可殺!以祿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國,國可拔!將軍要得這份助力,就先準備好足夠的細鹽和肉食吧!”
周泰也是一臉凝重,又補充道:“主公,百姓數量有限,只能取山石布置,還要尋合適地點,以免引起山體塌方,細鹽和肉食倒還夠,只是時間……”
“如此正好,就把取山石算作兩日任務!”
陸遠笑容和煦:“今明兩日,百姓們的肉食與細鹽管夠!不過他們取的山石,都要布置在關隘起點和中途!此外明日另有任務,只要唱著山歌,就可再得三日管飽的肉食和細鹽!”
他看著唐瑛,言笑晏晏:“此事也要拜托夫人,兄弟們的腰刀可以借給他們,不過敵軍來時,夫人還要按大軍指令,讓百姓以各族方言齊喊,逃亡者生,抵抗者死!”
唐瑛神色一亮,當即心頭了然!
這混蛋還算知道規矩,沒想對百姓舉起屠刀!
不過只此八字,可謂重祿取人了!
南中百姓并無立場,自然愿意以此八字,換得三日管飽的肉食和細鹽!
畢竟揚州規矩的管飽,是一日三餐,此時又盡是肉食!
南中百姓已經享受一日,對此極為受用!
反而想要得到這三日好處,就必須得在明日前完成任務!
這個布置山石的時間,最終還是會被壓縮成一日!
“行軍文書領命!”
唐瑛明媚一笑,并未多說,就已在一群老卒的護衛下款款離去!
她哪怕不知兵事,也看得出來此刻時間緊迫!
好在有揚州軍的腰刀,撬開山石還不算費力!
周泰卻是稍稍遲疑:“主公,繡春刀借給他們,會不會有些不妥?”
“你的繡春刀如果借給了別人,你會怎么做?”
陸遠忍俊不禁:“你是關心則亂,小覷我軍兄弟了!南中百姓如果借著我軍繡春刀亂來,必會率先死于軍弩之下!此事你無需多慮,去安排另外一事吧!”
他神色一凜,轉而低語:“楊鋒來前,此地任何百姓都不能離去,以免泄露軍機!”
周泰臉上橫肉一蹦,當即鄭重抱拳:“主公放心,末將懂了!”
他稍得點撥,就已想通了繡春刀一事!
如果有陌生人持刀在他身旁,他豈能安心入睡!
兄弟們都是百戰余生,必然都會與他一樣警惕!
倒是不能讓百姓離去一事,的確需要他親自安排!
他們在此設伏,自然不能讓人外出報信!
反正他做不成活菩薩,做個怒目金剛倒也正合適!
此次但凡有人想要出逃,都得死于意外!
周泰并未多言,當即告辭離去!
大軍同時在山路上動作,縱馬疾馳!
可也直到夜色已深,才終于全部上山!
一個個極小的簡易軍帳,搭建在懸崖外圍!
內側則是他們戰馬,唯恐有一點閃失!
百姓們也已開始勞作,小心翼翼撬開一塊塊山石!
依舊喧沸沖天,手持繡春刀在山路上爭先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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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們不知,一把把軍弩都在隱隱約約地指向他們!
關隘入口,此刻已經只剩陸遠和百余精銳老卒!
陸遠看著眾人各司其職,也當即在關隘外扎起了軍帳!
此刻無論何種原因,也總算是軍民一心!
哪怕他夫人都在百姓中輾轉奔波,他也已無需再計較其它謀劃!
只要養精蓄銳,等待來敵即可!
一群老卒同樣默不作聲,個個扎著軍帳!
這倒并非為了舒適,而是老卒常識!
林中宿營,最怕的不是豺狼虎豹,而是毒蛇蟲蟻!
正如山上的將士頂著危險,也要搭起軍帳一樣,就是為了防范這些隱患!
老卒們動作極快,轉眼就已將軍帳完成!
隨即在帳外篝火烤肉,燒水喂馬!
甚至不忘將簡易馬槽改裝成浴桶,準備先行沐浴一番!
這也同樣是老卒常識!
刀口舔血,他們最懂如何在大戰前放松,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
正如猛獸捕獵之前的小憩,只為蓄勢一擊!
陸遠也與將士們一樣!
燒水喂馬,篝火烤肉!
一切駕輕就熟,正是老卒風范!
直到肉香撲鼻,他才終于進了軍帳!
明月高懸!
陸遠已經吃著烤肉,泡進了浴桶!
甲胄兵器皆在身側,隨時可取!
只是帳外已經馬蹄聲起,他也未曾有一絲動作!
姿態懶散,好似一個兵痞!
公孫離破帳而入,俏臉在瞬間詫異:“將軍,此時此地,你怎能如此懈怠?”
她星眸流轉,繼而遲疑道:“將軍,你們揚州軍雖然平日懶散,但戰時卻最為警惕!之前夜里周泰帳內那么放肆,但深入南中后,連周泰都已經收斂了,你身為主將,怎能如此大意!”
“稍安勿躁……”
陸遠若無其事:“敵軍若來,大地會動!你的小白馬與西涼戰馬奔跑時的動靜,稍有不同,我總能分得清!甚至兄弟們也都沒有理會,你急什么!”
敵軍來襲,他們不可能靠居高臨下,目力查看!
地面會先有動靜,比目力判斷會早出良多!
這也同樣是老卒常識!
之前虎牢關下,孫堅甚至以此諷刺過一群領兵文人!
至于分辨出不同馬蹄聲的動靜,則是他們一群精銳老卒的本事了!
“可是……可你向來衣不卸甲!”
公孫離星眸撲閃,稍顯嬌嗔:“之前夜間你都那樣了,你也沒卸甲!此刻大戰將至,你留在此地本就最為危險!大戰一起,山上亂箭齊發,萬石投擲,這時你豈能懈怠!”
她念及之前夜間情形,也不禁俏臉一紅!
她在帳內沐浴,這混蛋也的確衣不卸甲,目不斜視!
始終帳口抱刀,關注著帳外唐瑛的進展!
可這混蛋見到唐瑛穩住了局勢后,就已得意忘形而放肆!
光明正大的偷看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動手動腳!
本來這是她自己認可的夫君,此事倒也無妨!
只是此處還有唐瑛,這讓她情何以堪!
“我有絕影神速,不至于危險!”
陸遠不以為意:“敵軍來時,兄弟們會先行離去!我查探一番后,也會直接遁入關隘,以便決斷臨陣戰機!這些斥候行動,我經歷的多了,不值一提!”
他狼吞虎咽,吃下最后一口烤肉,這才抬眼看向公孫離,漫不經心道:“倒是你,怎么還在下方?趕緊去尋唐瑛,找個安全的地方等著,直到此戰結束再下山!”
“我……不上去!唐瑛姐姐總是開我玩笑,我不太適應!”
公孫離俏臉通紅,強自鎮定,若無其事道:“反正護衛唐瑛姐姐的老卒那么兇狠,也不差我一人!何況此地太過悶熱,我也正想下山沐浴!只是你不能欺負我,這是為了你好!”
她抖手一甩,繡春刀就已連刀帶鞘,直接釘在了帳外!
顯然是想告訴陸遠,她的武藝沒那么差,刀鞘也可傷人!
當然明面意思,是她在帳內,別有哪個老卒冒冒失失闖進來!
只是下一刻,她就銀牙一咬,徑自寬衣解帶!
甲胄,軟甲,直到最后一件長裙褪去!
婀娜嬌軀璀璨奪目,在燭火搖曳下最是耀眼!
陸遠看得兩眼發直,笑呵呵道:“你剛剛還在嫌我懈怠,此刻就這么誘惑我,這還讓我如何警惕!我若能無動于衷,那還是男人嗎!”
他對于夫人們喜歡互開玩笑,倒是不敢多說!
當下大戰在即,對于這些瑣事也懶得多想!
只是這個小烈馬的舉動,卻著實出乎意外!
“你是我夫君,如果真的愚蠢致死,那就當我看錯人了!”
公孫離星眸流轉,俏生生低語:“此時浪費體力,就是自尋死路,你好自為之!倒是你不必趕我走,我還不至于分不清輕重!會按照你的計劃,等敵軍來時和老卒們一起離去!”
她身形一翻,徑自鉆進了浴桶!
水花四濺,嬌軀當即若隱若現!
神色自若,一副靜等被伺候的姿態!
可惜俏臉嫣紅,顯然心頭并不平靜!
“行,伺候你一次也無妨!”
陸遠手撫嬌軀,上下亂竄,笑吟吟道:“我軍已經占住了婁山關,時間倒也來得及!崇山峻嶺,峽谷幽幽,今后黔北就可肆意馳騁了!可惜暫時還需忍耐,得留著體力敲敲孟獲!”
他老神在在,心頭滿是暢想!
手掌溫潤,或而晶瑩,更是得意非凡!
“我不是婁山關,你小心一點!”
公孫離俏臉嬌羞,色厲內荏:“你既然還知忍耐,就別亂弄,免得忍無可忍!哪怕想要肆意馳騁,也得等待時機才行!否則若真是蠢死在此,我不會為你留一滴眼淚!”
她忍著輕哼,終于拍開了崇山峻嶺上的大手!
可惜小手連連拍動,卻對執意在峽谷肆虐的大手毫無辦法!
只得嬌軀輾轉,堅決不讓這混蛋得逞!
陸遠似笑非笑:“你躲什么,你為何而來!”
“你以為我想來嗎,我只想沐浴,哪知道你會這么懈怠!”
公孫離惱羞成怒,兇巴巴道:“此地氣候如此悶熱,與我們北平大不相同,我不沐浴,如何安眠!可我在你們揚州軍中,除了找你,還能找誰!難道進周泰軍帳,找周夫人幫忙嗎?”
她輕咬紅唇,又嬌滴滴道:“若是旁人敢把我當成婁山關戲弄,我早都拔刀相向了!可我已委身于你,這些也就認了!可是現在不行,你不能放肆,免得忍不住!”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
陸遠縮回大手,搖頭失笑:“我松弛一下,跟你鬧著玩的,你把我當什么了!我若這點定力都沒有,早都一口吞下豫州,威逼關中了,還打什么益州!”
他沒再放肆,認認真真伺候嬌妻沐浴!
只是大手掠過,還是惹得一陣陣悶哼嬌吟!
倒是南中氣候的確悶熱,讓他們在水中都格外愜意!
尤其公孫離這樣的北地胭脂,雖是哼哼唧唧,卻也漸漸在舒服中沉睡!
水鐘滴滴答答,時光晝夜不息!
公孫離再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穿戴整齊!
夕陽斜照,已是又一黃昏!
她也正被陸遠抄著腿彎,抱上戰馬!
未及多想,戰馬已被陸遠一馬鞭拍走!
大群老卒縱馬呼嘯,同時向著婁山關內挺進!
只有陸遠一騎絕塵,反向而行!
公孫離終于醒悟,敵軍到了!
她當即一緊腰刀,卻忽然發現胸前甲胄上掛著的半截烤鴨腿!
黃昏之中,她也不由怔了怔,隨即啞然失笑!
這個混蛋,此時還能顧及這些?
難道真的對南中亂黨,毫不在意?
這是擔心自己餓,可為何是啃了一半的?
恐怕還是那條不成文的軍規,不得浪費糧食!
公孫離若有所思,卻也在大戰近前,終于放松下來!
星眸環顧,一聲嬌喝:“周泰將軍,該準備了?”
周泰在半山腰晃出大腦袋,略顯尷尬:“夫人,未得軍令,我軍不得擅動!”
公孫離揮起鴨腿,憋紅了俏臉,硬邦邦道:“我就是軍令!煮熟的鴨子,不能飛了!”
周泰略微遲疑,終于打起一聲口哨!
大軍當即響應,收起了軍帳,只是依舊并未擅動!
全軍將士一如既往,還是在等待主公軍令!
哪怕收起軍帳,也只是給新夫人的一個姿態!
公孫離環視一圈,心頭了然,不禁搖頭失笑!
揚州大軍令行禁止,看來自己還是多慮了!
她沒再多說,隨著一群老卒奔上盤山兵道!
這時,關隘內終于馬蹄聲再起!
馬蹄扣地,如風雷疾行!
陸遠馭馬如飛,凜然大喝:“全軍準備,煮熟的鴨子,不容任何人驚走!”
一個個老卒當即神色一肅,再無一絲聲息!
沒有戰馬嘶鳴,甚至也沒人回應!
哪怕大群南中百姓,也要軍弩面前集體噤聲!
以往喧囂不復,只覺得揚州軍正像圍獵前的狼群!
兇殘狠辣,卻又狡猾刁鉆!
空曠峽谷,終于萬籟俱寂!
陸遠勒馬在峽谷深處,隨意奔上西側兵道!
目光凝視峽谷,靜心等候!
沒過一會兒,峽谷內終于聲音再起!
大群南中百姓衣衫襤褸,手持軟綿的竹制軟弓,赤著腳在前狂奔!
烏壓壓一片,難以計數,只是擠滿了整個峽谷!
個個神色惶恐,喊著聽不懂的各族語言,卻在以軟弓四處亂射!
顯然他們只是前哨,需要試探出各種危險,更接近敢死隊員!
這些南中百姓后方,則又多出了大群甲兵!
甲兵們臉上畫著鬼臉,身著藤蔓編織的鎧甲,手執削尖前端的竹制長矛!
氣勢洶洶而至,如同一群索命惡鬼,同樣難以估量數目!
個個殺氣騰騰,在后方驅趕著南中百姓,不時對著跑慢的百姓刺出一矛!
長矛染血,在鬼臉下兇神惡煞!
狂笑著踏過倒地身亡的尸體,猙獰可怖!
峽谷內瞬間烏煙瘴氣,無數種族的聲音匯聚!
雖然語言不通,但也能感受到語氣中的慘呼,喧沸,嘩然,呵斥!
山腰上的揚州老卒神色漠然,個個躲在巨石后方,靜等主公軍令!
隨行的南中百姓卻是神色各異,或冷漠,或無視,罕見一些悲憫!
如同百姓在菜市場圍觀譚嗣同被砍頭,只是圖個熱鬧!
陸遠將南中百姓的情形盡收眼底,也不由在心底輕嘆一聲!
不過始終不為所動,一臉肅然,靜等前方百姓到達他的位置!
少傾,第一批百姓前哨到了峽谷深處,四處亂射的箭矢就在他的下方!
陸遠終于長長吸了口氣,猛地一聲爆喝:“唐瑛!”
山腰上的唐瑛沒有回應!
不過山腰上的南中百姓,卻在第一時間齊聲吶喊!
“逃亡者生,抵抗者死!”
峽谷內當即各族方言回蕩,聲傳九霄!
一個個老卒同時端起軍弩,直指下方!
肅殺之氣縈繞,陡然布滿整座婁山關!
跑在最前的數十名前哨稍稍遲疑,在驚懼中頓住腳步!
抬眼打量揚州將士,卻又回身看了看兇神惡煞的鬼臉大軍,終于還是向著揚州軍舉起了軟弓!
這在陸遠意料之中!
百姓蒙昧,只會被強者驅使!
哪怕是被脅迫,被砍頭,也依舊會甘愿為刀!
甚至過了蒙昧時代,有了后世文明,也同樣會有個別百姓敬畏狠人!
正如張飛在史書上劣跡斑斑,也還是會被尊為英雄!
不過陸遠出身行伍,自然不會有這般古怪念頭!
當即一支鳴鏑箭射出,嗚咽寒風,正是軍令!
揚州軍同時利箭齊發,須臾而至!
一支支箭矢破土而入,齊齊釘在這些前哨四周!
利箭密布,在狹窄的關隘小路上盡顯森然!
箭尾顫顫爭鳴,更是殺機無盡!
山腰上的南中百姓,同時又是一聲鼓噪吶喊!
“逃亡者生,抵抗者死!”
峽谷幽幽,盡是這一句各族方言回蕩!
一群楊鋒軍中的前哨當即不作他想,撇開軟弓亡命狂飆!
生死關頭,人人都能看懂生命之重!
有了這批前哨帶動,山谷內頓時一陣嘩然!
無數被脅迫的南中百姓從眾而行,在山谷內浩浩蕩蕩狂奔!
熙熙攘攘,如同游魚過境!
手執軟弓,但終究沒有來得及放箭!
后方楊鋒的鬼臉大軍,則是一片愕然,抬眼打量著揚州軍!
同樣手執長矛狂奔,想要搶上山谷兵道拼命!
一路長矛亂捅,催促著前方的南中百姓!
鮮血遍地,慘叫聲不絕于耳!
陸遠終于再次一聲厲喝,聲嘶力竭:“礌石!”
一塊塊巨石當即在半山腰滾落!
如同天降隕石,轟隆隆砸進山谷!
整個山谷地動山搖,天崩地裂一般!
礌石的位置早有布置,正是關隘的起點和中途!
起點處直接將關隘通道徹底堵死!
轟隆隆的巨石當空而至,瞬間不知壓扁了多少鬼臉大軍!
塵煙四起,巨石跌宕,早已看不到關隘入口的士卒!
甚至劇變陡生,他們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只有巨石下一道道鮮血外溢,慘不忍睹!
中途巨石則正在鬼臉大軍與南中百姓的交匯處,直接將他們分為兩地!
轟隆隆滾落,如同晴天霹靂!
與起點處一樣,鬼臉大軍來不及慘叫,就已成了肉泥!
整個山谷,徹底被巨石封住一段,將僅存的鬼臉士卒困在其中!
一個個鬼臉士卒滿面驚慌,不知所措!
前路茫茫,擦翅難逃!
后路被斷,寸步難行!
進退兩難之際,更無法搶上兵道與揚州軍拼命!
一個身著虎皮的鬼臉大軍首領越眾而出,正是楊鋒!
楊鋒身側則有一眾護衛,皆是他的真正親信!
個個身配鐵甲,手持腰刀,裝備遠強于其他鬼臉士卒!
楊鋒剛要說話,陸遠卻已率先開口!
陸遠眸光漠然,森然大喝:“滾木!”
無數巨木,再次從半山腰砸下!
裹挾寒風,呼嘯而至!
地點覆蓋整個山谷被困住的一段路,直指所有剩余的鬼臉大軍!
西風烈,在慘叫聲中嗚咽!
大量鬼臉大軍未得抵抗,就已被滾木砸翻!
他們的藤木甲胄對于鈍器毫無辦法,長矛更是雞肋!
驚慌失措之中,就已紛紛倒在滾木之下!
反而滾木絡繹不絕,一批批砸落!
沒一個滾木,都足以壓翻上百名鬼臉士卒!
血跡四濺,在地面淌出道道溪流!
撲鼻的血腥味中,嘶聲慘叫不絕于耳!
鬼臉士卒早已驚恐萬狀,在絕望中漸被屠戮!
一如被他們驅趕的南中百姓,木然而無力!
楊鋒終于在一眾護衛中鉆出,扯開虎皮大衣,丟下腰刀仰面高喊:“將軍,我們愿降!今日不殺之恩,他日必涌泉相報!”
大群親衛同時丟下腰刀,齊聲嘶喊:“將軍,我們愿降!”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陸遠馬鞭一指,眸光冷厲如刀:“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