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風流

第685章 再奏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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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這一躲,那價值十兩銀子的云紋澄泥硯便飛了出去。

沈烈還躬身一禮,趕忙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碎碎平安。”

啪的一聲脆響,將門外肅立的侍衛,還有等待召見的幾位大臣嚇了一跳,而皇帝也愣住了。

然后便暴躁了起來。

“你,你還敢躲!”

這下子。

看著不太服氣的沈烈,朱翊鈞更加生氣了,又抓起來一枚筆洗,跳著腳的大罵起來:“你給朕站好了!”

沈烈趕忙恭敬一禮,應了一聲:“是。”

可當那筆洗砸了過來,沈烈仍舊是麻利的一個側身,再次輕松躲了過去,而后君臣二人便陷入了一陣爭吵。

“站好!”

“士可殺不可辱!”

隨著沈烈將脖子一橫,往前一伸,撒潑道:“來,臣不活了,請陛下斬下此頭,臣絕無怨言。”

朱翊鈞怒極,暴躁的提起了桌子上的玉尺,挽起袖子便沖了過來:“當朕真的不敢斬你!”

而沈烈撒腿就跑。

這一番糾纏,紛紛攘攘中,上書房門外,有幾個新入宮的侍衛實在忍不住了,便要沖進來上書房幫忙。

卻被侍衛長踹了一腳,低喝了幾句:“站住!”

侍衛長是個明白人呀,看著那幾個年輕的手下直瞪眼睛,到底是年輕人,懂不懂點人事兒?

這西苑里的老侍衛都明白,陛下不是真的要殺沈大人。

若不然。

那龍案上就有火槍,有刀,墻上還掛著弓弩寶劍呢,陛下要是真的動了怒,還會拿著一柄玉尺攆著沈大人到處跑么。

等到里面又折騰了片刻,侍衛長覺得差不多了,才將甲胄一整,匆匆忙忙低著幾個御前侍衛沖了進去。

正打算把沈大人攔住。

“滾出去!”

果然。

萬歲爺向著多管閑事的侍衛們,破口大罵了起來:“朕叫你們進來了么……滾!”

侍衛長早有準備,趕忙又低著頭,帶著人退了下去,眼睜睜看著皇上和沈大人折騰累了,跑不動了……

才停下了這番兒戲一般的君臣奏對。

跑累了。

沈烈便索性停了下來,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彎著腰,按著膝蓋,狗一樣吐著舌頭。

朱翊鈞也累壞了,抓起了桌子上的茶水,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后狠狠把手中的玉尺拍在了桌上。

啪的一聲碎裂。

沈烈一臉的惋惜,白瞎了,多好的和田玉呀。

朱翊鈞卻又得意了起來,發出了幾聲冷笑:“沈愛卿……你這身子骨得練練了。”

沈烈又行禮,應了一聲:“是。”

而片刻后。

消了氣。

朱翊鈞便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幽幽的嘆了口氣:“你我君臣,何時鬧的這般生分了?”

沈烈低頭不語。

而賬外的侍衛們早就木然了,心中一個勁的嘀咕著,就這還叫生分了,那要是皇上和沈大人不生分的時候又當如何。

那還能一起逛窯子么?

一陣沉默。

見沈烈低頭不語,朱翊鈞便自己找了個臺階下:“罷了……朕不與你這粗鄙之人計較,此番你去琉球平亂,自當謹慎小心。”

“是。”

沈烈也把氣喘勻了,走過去,又從袖子里掏出一本奏折遞了上去,然后便扶著腰一瘸一拐的走了。

終究是把那幾個控制著財政大權的大印留下了。

而隨著上書房重新安靜了下來,朱翊鈞神情似有些復雜,拿起了沈烈的奏折看了看。

這是一份《請設巡檢指揮使司》。

是離京前上的最后一道奏折。

這奏折里。

沈烈的意思是要把地方巡檢司從知縣,知府手里也奪過來,然后單獨成立了一個巡檢司系統。

這個新成立的系統是干嘛的吶,是用來取代地方兵備道。

可兵備道又是個什么衙門?

正六品。

在大明數量繁多,亂七八糟,職能重疊并且互相傾軋的衙門里,這兵備道又是一個文官為了搶奪兵權,所搞出來的怪胎。

全稱整飭兵備道。

原本這個衙門,就是朝廷在邊疆,以及各省要沖地區設置的整飭兵備的按察司分道,屬于言官系統。

在大明開國之初,通常由按察司的副使或僉事充任,主要負責分理轄區軍務,監督地方軍隊,監督地方兵馬、錢糧使用等等。

原本只有監察的功能。

還挺好。

可從英宗朝之后,這個衙門的權力卻越來越大,從監督變成了管理,最后變成了總攬一切地方軍務。

不管是地方衛所兵馬、還是錢糧和屯田,巡視防御……

都想管!

如今到了萬歷十二年,這個莫名其妙的衙門權力有多大呢,一個正六品兵備道,手中的權力比一個省的總兵還大!

這么一個六品文官,因為手里握著糧食軍餉,還有御史臺做靠山,他就敢指著一省總兵的鼻子罵街。

而總兵還得沖著他賠笑。

這讓地方上的將領怎么想。

怎么看?

還怎么打仗?

更甚至于。

這個原本是言官體系的衙門,甚至還把文教、興修水利、修筑城墻、管理鹽政馬政驛傳等大權通通都抓在手里。

所以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鬼知道。

這在如今清流治國,御史權力無人可治的大明,這畫風,讓沈烈想到了后世的南韓那一套失控的檢察官體系。

南韓那一套檢察官治國就是跟大明學的,權力大的沒邊了,甚至于,還原汁原味的保存了下去。

江湖人稱小東林。

而沈烈想要成立的這個巡檢指揮使司,就是為了把這個什么都想管,什么都能管的兵備道廢掉。

“嗯……”

將沈烈的奏折擱在一旁,朱翊鈞批了一個準字,便又看向了那御案上擺著的幾枚大印。

似不動聲色。

揮了揮衣袖。

十九歲的萬歷皇帝故作漫不經心,而后便低喝道:“來人吶……把這些印章都送回去。”

入夜。

沈府。

分別在即。

夫妻二人在內宅里對坐閑聊,把酒言歡,離愁別緒浮上了心頭,還帶著幾分異樣的謹慎。

給沈烈倒了一杯酒,張靜修贊道:“此事夫君做的極好。”

那通州谷物所,通州票號都是如今帝黨最核心的產業,也是支持新政大業最大的依仗。

交出去,皇帝收不收是一回事,而你作為帝黨干將,有沒有這個態度又是另一回事。

“嗯。”

沈烈點點頭,輕聲道:“夜了,早些睡吧。”

淡淡的憂愁中,夫妻二人在床榻上相擁,而張靜修側著身,看著熟睡中的夫婿,腦海中不由得思緒起伏。: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