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老二家出來，高明陽直接去找蔣成剛。
蔣成剛，高明陽的發小。
小時候，倆人經常一起玩，初中的時候，蔣成剛輟學了，他去鄉里打了幾個月的工，后來回了家，之后便一直跟著他爸在家種地、養鹿。
在這期間，高明陽則是一直上學，直到大學畢業，他就地在上海找了工作。
這幾年，倆人雖然在一起玩的時間不多，可是他們的關系一直都很鐵，這次高明陽他爸去世，蔣成剛差不多是跟著一起忙到了最后。
高明陽剛進院子，蔣成剛便提著鹿料從屋里出來了。
“明陽！”
高明陽問他：“去喂鹿？”
“嗯，”放下桶，蔣成剛問高明陽，“咋了，有事？”
“不著急，你先去喂鹿，回來再說。”
“行，那你等我一會兒。”蔣成剛提著桶去了后院。
院子里，高明陽剛要點煙，想了想，他收了煙，緊跟著也繞到了后院去。
蔣成剛在喂鹿，高明陽趁著這個空檔看了一圈。
他家鹿圈是村里最大的了，但不過也只有十五六條鹿而已。
再看公鹿的鹿茸，他家割的早，這會兒第二茬已經長出來了，對這個高明陽懂得不多，一會兒還得跟蔣成剛細聊才行。
蔣成剛喂完鹿，提著桶出來了。
“走吧，進屋去。”
高明陽沒動，他問蔣成剛：“你家鹿茸多少錢一斤賣的？”
“一等茸七百，二等的五百。”
“七百這個價在咱們村算高的了吧？”
蔣成剛點頭：“嗯，我家鹿茸多，而且都是一批賣，所以他們給的價要稍微高點，別人家，一等茸，六百五的跑長趟兒，給壓到六百的也都有，二等的一般是四百五這樣。”頓了頓，蔣成剛不禁問高明陽，“誒？你咋突然問這個了？”
高明陽直言：“想研究研究，幫村里人賣賣鹿茸，順便也賺點錢花。”
蔣成剛一驚：“你要倒騰（倒賣）鹿茸？”
高明陽點頭：“嗯。”
蔣成剛疑惑：“那你上海的工作呢？不干了？”
“辭了。”
蔣成剛立馬瞪大了眼睛。
高明陽在上海的工作，那全村人都知道，大城市，大公司，小頭頭，一個月賺的都趕上他們這一般人家半年賺的了。
就這工作，他竟然辭了？！！
“辭了？真的假的？”
高明陽回他：“真的。”
蔣成剛想了想，問他：“你是為了大嬸兒？”
高明陽點頭：“我讓她跟我去上海，她不干，那我只能放下那邊，留下來照顧她了。”
“可你這也太可惜了，上了那么多年學，好不容易混了這么好的一工作，咋能說辭就給辭了啊。”
垂下眸子，高明陽沉聲道：“比起我媽，那都不算事兒。”
他知道孰輕孰重，也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那倒是！”頓了頓，蔣成剛又問，“那你以后是打算就留村里了？”
“看我媽吧，她要是能過了這個勁兒，愿意跟我去上海，我就帶她走，要是過不去，非要守在這兒，那我也只能留下來照顧她了。”話題一轉，高明陽問蔣成剛，“誒，跟我說說鹿茸的事兒吧。”
“這東西簡單，”提到鹿茸，蔣成剛瞬間成了行家，“一年割兩茬，6月份到8月份收，根據茸形，分成幾個等，頭茬的二杠，這樣的……”比了個八的手勢，蔣成剛接著又道，“這種形就是二杠，短茸，圓頭，敦實，這種的是一等茸，在咱們這兒，收這種一般是六百到七百這樣。而形稍微差一些的就是二等了，再不好就是三等，不過就是最不好的也能賣錢，具體多少我不清楚，因為我家這就沒出過低于三等的茸！”
見蔣成剛面帶得意，高明陽道：“看來養鹿，你是行家啊。”
蔣成剛樂了：“必須的啊！”
16歲就開始在家種地、養鹿，到現在，八年了，可不成行家了嘛！
“鹿行呢，怎么樣？”高明陽問他。
“不太了解，不過管他的呢，反正我家年年給的都是最高的。”蔣成剛看著還挺滿意。
高明陽問他：“你家是給的最高，可你想過沒有，你家也可能是賠的最多的？”
“啥意思？”
“且不說成品的鹿茸在店里是多少錢一斤賣的，就說鹿產品加工廠他們的收購價格，假設人家是八百一斤收的，你算算，這個價，村里別人家少賣了多少，你家又少賣了多少。”
蔣成剛歪起腦袋，眼皮往上一挑，嘴里開始算賬：“一斤少賣一百，今年頭茬我家割了二十七斤多，一百乘以二十七……呃……二百……”
高明陽幫他算了：“是兩千七。”
“兩千七？！”蔣成剛傻了。
高明陽接著又說：“別人家鹿少，他們再賠也沒有你家賠得多吧？”
蔣成剛不高興了，過去因為自己家里賣的價高，所以他一直覺得都是自己賺了，現在聽高明陽一說，他這心是越想越堵，越想越郁悶。
見狀，高明陽趕忙又說：“跟你說這些不是給你添堵的。”
蔣成剛明白高明陽的意思，只是……
“那市里的加工廠真能八百收么？”
高明陽搖頭：“不知道，不過我打算去看看，這東西，有縫兒就干，沒縫兒拉倒唄。”微抬下頜，高明陽問蔣成剛，“想一起干不？”
蔣成剛想了想，最后點頭道：“干！”
“那明天，咱倆去市里走走？”
“行！你說咋地咱就咋地！”
第二天一早，倆人一起來到村口等客車，客車是到鄉里的，他們到了鄉里，又去車站坐的去市里的車。
等倆人到市里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都說村里的人不愿意來市里賣鹿茸，這還沒怎么樣，大半天的時間沒了。
不算去加工廠的路費，倆人已經花了40塊，如果再加上中午吃頓飯的錢，這一趟，鹿茸少的，可不真就多賺不了啥了。
不止如此，人家鹿產品加工廠收不收這些散戶也是未知，要是白跑一趟，那更郁悶了。
沒急著去找加工廠，高明陽先是帶著蔣成剛去逛的鹿產品銷售店。
看了一下午，蔣成剛氣了一下午。
東西價格都挺高，賣的也都很好，可這么好的行市，到了他們那，收購的價格卻低成了那樣，可真是氣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