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kuge第六十五章:搬尸匠第六十五章:搬尸匠一片蘇葉
任家大宅,靈堂周圍逐漸響起議論之聲。
人們臉上的驚懼尚未消退,眼中又多出奇光,不斷朝法臺后的年輕道長打量。
那燭火迸射的場面,如同一道道流星從眾人腦海中閃過。
這等陰陽奇術常人一輩子也難瞧見。
更別說,這還是一位有道高人對破棺詐尸的任老太爺施法!
兩相結合,簡直匪夷所思。
若非顧忌此地乃任家靈堂,恐怕早就嘩然。
目睹這一幕的人極多。
接下來短時間內,南陽定會傳出一位力壓“通天神姥”的詭譎人物。
這是用屁股想都能料到的。
現場怪們逐漸從驚悚變作“興奮”,這般詭異之事能嘮大半輩子...
“師兄,易道長這是...?”
應羽是幾位天魁門人中眼力最強的:
“那火焰只是表象,內里卻是極為高明的內家氣勁,彈指之間真氣似劍崩飛,這比一般的劈空掌力更為精微,非是隨便就能用出來的。”
“師父說過,越是高手,越重精微。”
“江湖上能做到這一手的,若非一流人物,就是深諳剛猛指法的內家高手。”
呂無瑕低聲贊道:“易道長年歲不大,怎么這般厲害。”
“這就難說了。”
應羽咳了一聲:“我南陽郡的高手雖多,但是論及真正的高人,難有能與道門第一人相提并論的。”
呂無瑕沒好氣道:
“那可是三大宗師,蓋壓當代,自然比不過。”
應羽卻道:
“我的意思是,道門神秘,各有經典,流派極多,易道長大隱于市,道承定不簡單。”
他又連咳幾聲,還想揣度任老太爺的情況。
幾位同門趕忙上前,叫他噤聲。
周奕燒完幡紙,放下手中陰陽旗幡。
見任景福又要呼喚親眷行禮,忙上前一步。
“任家主不必如此,貧道既開法壇,所履皆是本份。”
他正要抬手去扶。
忽目光朝側邊一瞥!
只見一名灰衣人行動鬼祟,正疾步朝外走。
“攔住他!”
周奕低喝一聲。
天魁門人受他氣勢所染,不自覺地聽令行事。
呂無瑕與另外兩名同門距灰衣人更近,提氣便追!
三把環首刀各封一方退路。
因今次見著任老太爺的異狀,他們不敢有半分留手。
刀風逼得灰衣人生生停步,那人急從腰間掏出兩柄古怪兵刃,形似雙鉞。
當即沉肩墜肘,雙鉞左砍右削,擋過三刀。
“鐺鐺鐺!”
兵器交擊之聲越來越響!
灰衣人有些手段,卻敵不過三人聯手,短短十招已多出六道刀傷。
第十一招才來,呂無瑕趁著同門格開左右雙鉞,一刀遞出。
身形從那灰衣人腋下穿過,反身繞至其背,一手拿她脖子,一手橫刀架頸。
“你是什么人?”
呂無瑕長刀一壓,在灰衣人脖子上割出血痕。
看她面貌,是個近四十歲的女人,樣貌平平,鼻頭生著一顆黑痣。
“哼!”
灰衣女人道:
“天快黑了,我要回城東老宅,你們天魁派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憑何拔刀傷我?這南陽郡,莫非是天魁派的后花園不成?”
“方才出亂子時你不走,現在怎走得這般急?”
周奕緩步上前:
“什么后花園不后花園的,天魁派此時行事,正代表大龍頭維系一方安穩,你心中有鬼,攔你怎么了?”
“不錯!”
那兩位天魁門人持刀逼近:“別廢話,報出名號。”
任景福皺著眉頭快步走來,驀地認出了灰衣女子:“你是...”
“嘿!”
灰衣女子忽然舉起雙鉞,朝側后一斬!
呂無瑕往后跳退,匆忙間一刀抹了她的脖子:“她在求死!”
周奕看向任景福:“任家主,她是誰?”
任景福道:“我見過她,她是...是城外義莊中的搬尸匠。”
搬尸匠?
呂無瑕伸手在灰衣女人身上摸索,可惜一無所獲。
“抬下去——”
“是!”
任景福叫人將尸體抬走,又點派七八人去義莊查探。
人多眼雜,遂請周奕一行七人入內堂。
靈堂那邊著人重新收拾。
任家拿出了最上等的傷藥送給應羽,幾位懂武學的醫師輪番診治,所幸并無大礙。
若叫呂掌門的大弟子有個好歹,且不提得罪人,心里也過意不去。
“易真人,不知家父此番突變因何緣故?”
任景福徹底改了稱呼。
他老爹在世時,常將關尹子、文子、列子、莊子等稱作真人,這是他能拿出來最敬重且妥帖的詞了。
閉目療傷的應羽也豎耳靜聽。
天魁門人更是如此,都好奇地瞧著周奕。
周奕反問道:“任老太爺離世前可與什么江湖高過交道?”
“我也不清楚。”
任景福道:
“家父此前外出訪友,往來皆是幾位熟識的老朋友,前些日子從外邊回來后突然閉關,本以為他功力又有增進,哪知突然走火入魔,發疾而死。”
“老太爺方才只是假死,他被一口氣吊著呢。”
“什么?!”內堂中的人駭然色變。
周奕不賣關子:
“不過那一口真氣非其本元,而是他人貫入。任老太爺的神志受其影響,一直催動這股真氣,順便帶動體內蘊藏的真元,故而行動僵硬,卻能依循本能施展武學。”
“你倆武功一樣,展現出來的路數卻截然不同,正是受這道真氣影響。”
“難怪人死功不消,”應羽恍然。
任景福疑惑:“何等真氣如此詭異?”
這次不用周奕開口,呂無瑕道:“我爹說過,先天真氣精微奧妙,能結合精神,有著尋常武人難以想象的神妙效用。”
“易道長,我可有說錯?”
“沒錯。”
“不出意外的話,任老太爺是被人暗算了,看對方這真氣路數,不似正道人士。”
周奕端起一旁的茶盞:“你家可得罪過什么魔門中人?”
‘魔門中人’四字讓任景福一激靈,他斟酌許久才道:
“奇怪,家父生前醉心道學,余者概不沾染。他老人家也算武林名宿,若真是魔門中人想暗算于他,絕非泛泛之輩所為。”
“尋常魔門中人我們素無往來,更別說這樣的棘手角色。”
他的樣子不似作假,一時間難以難覓線索。
沒過多久,去義莊查探的門客策馬而返。
他們帶出了兩個消息。
“家主,我們打聽出那個灰衣女人叫翟珍,兩年前自北地流落至此,來歷成謎,平日只做搬尸苦役,鮮少交際。”
“還有...”
報信的門客吞吐遲疑。
“說。”
門客道:“義莊中原停有六具尸體,聽那搬尸匠說,前日盡數消失。又說老太爺在十幾天前,曾去過義莊。”
“什么!!”
任景福額間沁汗。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周奕默然旁聽,此刻緘口如禪,不再多問一句。
他只是來做法事的,非是濟世善人。
之前掀大帝窩時,有小鳳凰在身邊,至少有點安全感。
這什么鬼義莊,保不齊又是什么魔門老怪的窩。
別南陽城沒進去又被追殺,那可就搞笑了。
任景福靠著椅背,目光不經意看向周奕。
‘這位易真人絕非等閑,可是萍水相逢已承其援手,若再相求恐生嫌隙。嗯,還是先求助父親舊友。’
他盤算一陣,見暮色已降,便叫幾人留住一宿。
大宅旁邊另有院子,專供棲身。
既無靈堂沖撞之虞,周奕等人未加推辭。
一來應羽負傷,二來今日變故頻生,夜行終非穩妥。
“景福兄,”應羽年歲比任家家主小,卻屬同輩,正色提醒他道,“若事態危急,可尋楊大龍頭。”
“縱是魔門高手,亦沒膽硬抗我南陽各大勢力。”
任景福擠出一絲笑,含糊應聲。
周奕在一旁窺破端倪,任家主顯對“尋楊大龍頭”心存猶疑。
反向應羽提及拜會其師呂重。
轉念一想。
楊鎮雖為大龍頭,終難事必躬親。
單是郡中八大勢力已夠勞神,遑論任家不過是郡城邊的武林家族。
任老太爺與呂重有舊,任景福求援天魁派反倒更妥。
翌日破曉。
任景福給每個人都送了禮物,周奕背著一個小包袱,里面裝著法金酬謝。
任家家主做事極為周全。
帶著數十門客一路護送,將他們送到城頭才告別。
這一路上,可是引起不少路人側目。
沿途閑話時,任景福唯問周奕會否久居南陽。
其余背景什么的,皆不打聽。
他這行事作風周奕很喜歡。
可惜尚無定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久居南陽。
自然給不了準信。
“父親,您似乎很看重易道長。”
賒旗城門口,任家一雙兒女望著前方塵影,又轉頭看向老爹。
“嗯,”任景福長聲道,“此人不簡單吶。”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點齊所有人手,隨我赴義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