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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這么早就出門啊。推著見月小姐干嘛去呀!”
“別管了,約會呢。”
“哦哦哦。”
“別信他的,快救救我,他要把我賣了嗚嗚嗚,我不要出門!!”
看門的老大爺感慨的看著這一幕。
“一個在笑,一個在鬧。真青春啊。”
絲毫沒管少女被推過程中的張牙舞爪,在他看來,小年輕嬉笑打鬧這才叫年輕人嘛。不然那些青春戀愛電視劇誰還愛看?
本來以為月野弦是差不多得了,只是嚇唬自己一下,推到小區外的這條長街曬曬太陽就適可而止。
卻沒有想到,月野弦直接把她推出了這條街,甚至是到了地鐵站的旁邊。
清野見月能夠感受到越來越多的路人投過來的視線,她不會去想是因為自己這過于讓人驚艷的外貌才帶來了這些目光,她只是覺得或許是因為跟月野弦這樣的少年在一起,而自己又恰好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才得到了這些關注。
她并不是適從。
路上一直要求月野弦帶她回去,甚至是低下了頭,她害怕和任何無關路人的對視。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害怕的根源是什么,覺得自己好像太久沒有出門,都快患上了社交恐懼癥。
月野弦推著她,低聲說。
“有什么好怕的,世界上坐輪椅的又不只是你一個。你充其量就是比他們漂亮一些,氣質好一些。”
清野見月低著頭。
“根本不是這方面的原因...你帶我出來我又做不了什么,曬太陽的話在小區門口就好,來這里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就是讓你到處看看,你寫書總是要有題材要有靈感吧。難道你指望我帶給你全部靈感?”
“你才不是我的靈感呢!”
“那就更好了,我就更有帶你去看看的理由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清野見月拿這個少年沒有辦法。
陽光溫暖的曬在她的身上,顯得還不是那么燥熱的上午,讓她想要將整個身子都縮起來,變成透明人最好。
“不干什么,讓你別怕而已。”
進入地鐵站,人潮顯得更是密集,因為是周日不少人選擇出行。
在看到推著清野見月的月野弦出現,不少人選擇了主動的讓開道路,似乎是給予了充分的優待。
但是這些都讓清野見月不適應。
她害怕見到別人同情的目光,更不希望在別人的腦海里腦補關于自己的任何悲慘事跡。
她更希望那些人能夠冷漠的對待自己,就像是月野弦這樣。將自己當成了一個正常人,一點都不忌憚的拿自己的殘缺開玩笑。
這樣才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正常的生活在這個世界,和他們沒有什么不同。
受到的不同的待遇反而讓她心虛,讓她覺得矯情。
更矯情的是這些東西她沒有辦法主動的說出來,已經這樣的自己,怎么能奢求更多?人家的同情和禮讓都是對自己的一種優待和尊重,只是...那偏偏不是自己想要的。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別扭的人,只有在月野弦面前她才能顯得正常一些,將自己的性格、小脾氣無所顧忌的釋放出來。
這也成為了為什么她不喜歡出門的理由。
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內,哪怕是藝術品...大概也會覺得慚愧。
而能夠讓她在這樣的復雜心情之中平靜下來的,是月野弦的輕聲話語。
“不用對這些人的好意感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因為有的時候釋放善意和好心,也是一定程度上的自我滿足。就像一部分喜歡喂養流浪貓流浪狗的人那樣。動物不會說話感謝他們,但是光是做那樣的事情就能讓人感覺開心。”
“怎么說的這么奇怪...而且我不是貓貓狗狗。”
“嗯嗯嗯,可能是我表述有問題。但大概是這個道理,而且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同情吧,我就覺得那個穿衛衣的小子是想來跟你搭訕,十分可惡。”
“噗嗤...別逗我笑。”
“真的,要不是因為我太帥太出眾了讓他自慚形愧喪失了膽量,肯定就上來問你要聯系方式了信不信?”
“怎么還往自己臉上貼金呢?自戀狂。”
好像路途一下子變得不是那么難熬起來。
但是也讓清野見月清楚,并非所有不幸者都有自己這樣劫后重生的幸運。
他得多么有耐心,才能容忍這個別扭的自己呢?
上了地鐵,人有點多,而且需要時刻看守清野見月,所以就干脆將她推到了扶手的旁邊,自己則是靠著欄桿。
其實沒有欄桿也不會影響他的重心,但是多少顯得有些中二,男人的花期果然很短,連可以中二的時光都那么短暫。
本來稍微適應了外頭的環境,清野見月也算是能抬起頭和月野弦溝通幾句了,也能稍微的對周圍的目光視而不見了。
直到,她看到了一個牽著大概五六歲的小男孩的女人靠近了她和月野弦的身邊。
這位年輕的母親倒是正常,似乎沒有對清野見月的存在有什么注意,但是小孩就不同了。
在小孩的世界里,好像沒有什么是禁忌的,好像也不能完全的分辨善惡,好心與壞心。這個年紀的孩子,整個世界都顯得那么新鮮,充滿了好奇。
當看到這個小男孩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轉移到了自己被毯子蓋住的腿上,再轉移到輪椅上的時候。
清野見月立馬低下了頭。
緊張的情緒在蔓延,她感覺周邊的空氣又變得有些窒息起來。地鐵偶爾發出的咣當聲都像是一種倒計時。
直到那稚嫩的童聲終于響起。
“姐姐...為什么你有椅子啊?還有輪胎誒...我可以坐嘛。”
這樣的聲音聽上去人畜無害,或者說童言無忌,任何話從小孩子的嘴里說出來都不值得去計較。
但是當周邊人的目光因為這句話而看過來,她已經能夠聽到一些克制不住的隱約笑聲。
清野見月的頭皮在發麻,錯愕的目光有些不知道怎么收回。
她知道這個小孩看著自己的眼神只是好奇,并不夾雜什么壞心眼,但是她的身子已經有著仿佛克制不住顫抖的沖動。
這個時候,旁邊的月野弦有了動作。
他似乎要繞過自己,去到這個小男孩的面前,但是這一瞬間清野見月伸出手,拽住了月野弦的衣角。
少年低頭看向她。
她用力的咬著下唇,只是搖頭。
她不知道月野弦要做什么,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月野弦要教育這個小孩的話,在別人的眼里就會變成一個和小孩斤斤計較的不良少年。
這本來就是自己的事情...沒有他存在的話,自己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出門,這就是自己會碰到的。怎么能什么事情都希望讓他來幫忙處理,還因此被惡意的目光看待?
就在兩人僵在這里的時候。
小男孩的母親反應過來,她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小孩,然后對男孩說。
“這不是玩具,這個叫輪椅。這位漂亮姐姐受了傷,所以暫時只能坐在上面。你以前摔跤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是不是媽媽抱你才起來的?姐姐可以自己坐在輪椅上,是不是比你堅強很多很多啦?”
清野見月不知所措的看向那位年輕母親。
她對著女孩露出了抱歉的眼神。
而小男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像是誒...”
年輕女人繼續說,“當你摔在地上的時候被人笑,你會不會難過?”
“我...我會有些生氣。”
小男孩低下頭輕聲說。
“那是因為你覺得他們沒有尊重你對不對?所以你該對這位姐姐說什么?”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然后怯生生的看向清野見月,用稚嫩的聲音說。
“對不起姐姐...我沒有笑你。”
清野見月抓住月野弦衣角的手緩緩松開,她也不再緊咬自己的下唇。
年輕漂亮,卻只能坐在輪椅上的女孩伸出手來,她笑著摸了摸男孩的腦袋。
“沒關系。”
當月野弦推著清野見月準備下車的時候,牽著男孩的母親笑著看過來,輕聲說。
“祝你早日康復。”
“謝謝。”
清野見月沒有告訴對方,自己并不只是受傷暫時站不起來那么簡單。
不過她想,或許對方也不需要了解這些。
回頭的時候,還能看到那個臉頰紅的像蘋果的小男孩正在沖著自己用力的揮手告別。
還好。
這個世界并不和自己的人生一樣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