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協律郎

0076 關隴勛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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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隴老錢們的囂張跋扈,張岱這一次是真見識到了。以前他還覺得李林甫口蜜腹劍、心機險惡,現在只覺得這家伙殺的還是有點少。

就看韋堅殺馬泄憤那兇狠暴戾的樣子,不清楚的還以為這貨受了多大委屈,結果只是因為在自己這里沒抖開威風,看樣子便已經將這家伙給得罪了。

自從出了李林甫那一檔子事兒,張岱倒也不指望能夠與其親友們和氣相處,但是這種加深仇怨的方式,還是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只覺得這些貨是真有病。

關隴貴族群體在唐代政局中算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他們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西魏時期。

當時西魏權臣宇文泰立足關中、建立起六柱國十二大將軍為主體的府兵軍事體系,從而將一眾關隴軍事貴族們團結起來,以此為政權武力基礎完成逆襲,并最終由繼承這一體系的隋朝完成了天下的統一。

唐朝同樣也是以此淵源而建立起來,歷經朝代的轉變之后,這些關隴軍事貴族彼此之間也在互相融合,關系變得越發親密。

到如今的盛唐時期,盡管府兵制這一基礎早已崩潰,但這些關隴貴族們也已經演變為政治與貴戚家族,繼續在唐代政局上發揮出自己的作用。

尤其是在開元以前的各個政變當中,這些人也發揮出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李林甫的舅舅、韋堅的岳父姜皎,就是唐玄宗李隆基的支持者,追隨其發動先天政變、鏟除太平公主勢力。

不過他們也并非鐵板一塊,彼此間也存在著非常激烈的爭斗。比如姜皎這個元從寵臣,就因參與廢后而被王皇后兄長王仁皎打擊至死。而李林甫更是在天寶年間構陷韋堅,幾乎使其滅族。

京兆韋氏在關隴貴族當中也是屬于最為頂層的存在,尤其在進入唐朝之后,韋氏無論是作為朝臣還是勛戚都非常的重要。

就拿韋堅來說,他的姐姐為薛王妃,妹妹則嫁給忠王李浚,即日后的皇太子李亨,而他自己則娶了姜皎之女,將關隴貴族盤根錯節的人際關系展現的淋漓盡致。

有這樣的家世與人際關系,韋堅心高氣傲、眼高于頂自然也是非常正常的。

但關隴貴族固然是有著非常優越的出身和起點,可以保證他們有一個遠高于時流的下限,但上限老實說并不怎么高。

甚至于在長孫無忌之后,這個群體當中幾乎都沒能再出現一個能夠統合各方、中樞執政的強勢代表人物,大部分都屬于吃老底都吃的糊里糊涂。

關隴貴族固然不可視作一個同呼吸、共命運的共同體,但哪怕僅僅只是他們各自所擁有的復雜關系網絡,就足以讓普通人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得罪。

當然這是在沒有嚴重利益沖突的情況下,而之前李林甫那一次,張岱不努力、自己就得下場凄慘,自然也不怕得罪李林甫。

韋堅這一次則純粹就是這貨自己腦殼有包,加上不把張岱放在眼里,或許還在為他親戚李林甫鳴不平,也并非張岱主動惹他。

既然都這樣了,多想也無益,起碼現在韋堅把自己的坐騎賠了過來,張岱總沒有吃虧。至于未來多加小心些,需要認真發展一下人脈,讓自己也變得得道多助起來,倒不必為此憂悵不安。

不過王元寶跟韋堅廝混在一起,倒讓張岱有些好奇。雖然他們都是長安老鄉,但彼此身份懸殊,湊在一起還是挺讓人意外的。

正好牙郎魏林正在宅中,張岱便將他喚來又詢問道:“王元寶那柜坊營生,經營的如何了?”

“汴渠不通,江淮租物難能北上,之前王元寶往汴州疏通事宜,原本群徒猜測其事或許還能有轉機。

但今朝廷人事變革,另擇別員任職汴州刺史,都下人人都說王元寶此番用功不成、天人加害,恐怕是基業難保了!”

王玉寶作為一個過境強龍,很受洛陽時流的關注,魏林對其狀況也并不陌生,聞言后連忙說道:“當下南市各有資本的賈家,全都在爭相入資市署,希望王氏柜坊那產業割售時能搶得先機。

在下記得日前郎君曾有置業南市之意,如果心意未改,便可運籌起來了!”

王元寶投資將要血虧一事,張岱之前便有了解,這還啟發了他進奏漕運改革的計劃。沒想到再一次聽說,這家伙血虧之事便將要成真了,而且原因還和自己關系不淺。

他不久前才聽他爺爺講起源乾曜的兒子源復出任汴州刺史一事,沒想到南市商人們便也有所反應,開始準備瓜分深陷泥沼的王元寶這頭肥羊了。果然錢在哪里堆著,人就往哪里鉆營。

看樣子王元寶的確是遭遇了不小的困難,在前往汴州用功無果后便又返回洛陽來疏通關系,可能因此求到了韋堅門中。

張岱之前就對王元寶的資業有點興趣,這會兒見其人跟韋堅攪合在一起,而自己又剛剛跟韋堅結仇,所以便也想更加細致的了解一番,看看能不能找一些韋堅在人事上的軟肋,從而做出一定的防備。

可是當他再細問起來時,魏林對此也有些說不清,他在南市中也屬于最底層的那一類,之前還因市署吏員的身份才有些消息渠道,但今處境越發落魄,過往那些同僚們也都不好再聯系了。

“總之你多關注一下那王氏柜坊的情況,如果有什么奇異的舉動,即刻來通知一聲。”

張岱自知王元寶在南市這個爛攤子窟窿不小,求告到韋堅頭上來,不排除是想進行什么違規的錢權操作。

他固然不會四處樹敵,但結了怨之后也不會一味的畏懼退避、想要息事寧人,如果能夠掌握到一部分韋堅的底細,這也不算是什么壞事。

想了想之后,他又對魏林說道:“若那王元寶當真愁困無計,可以告他來見我一下。”

他又想起之前盤算在兩京之間搞飛錢匯兌的操作,倒是可以跟王元寶討論一下可行性如何,不過還是得確認一下王元寶與韋堅的關系究竟如何。

如果王元寶受召而來,就意味著他在韋堅那里也沒有走通關系。而自己雖然不比關隴老錢們混得開,但卻是土生土長的洛陽土著,解決問題當然比王元寶一個商賈更有思路和能量。

魏林從張岱這里接了新的差事,自是滿心歡喜,他想了想后便又直跪張岱座前垂首道:“郎君喜遷新居,冒昧請問宅中可需仆傭使用?

在下日前痛失市署職事,整日奔波于市謀求兩餐,戶中唯拙荊一人,又因在下求財心切、見惡南市諸牙郎,那些無賴趁在下離家便于外滋擾恐嚇。若得郎君收留拙荊,在下不勝感激,不求傭錢,但得兩餐……”

張岱聽到這話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堂外的安孝臣,他這里處境剛好轉,怎么就遇上了賣慘者聯盟,一個比一個慘。安孝臣還是賣了侍妾和仆人,這魏林干脆連自家老婆都保護、養活不起了。

張岱此時腦海中還存在著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之前在家時他老子張均所說的別籍異財。

今天張均那一番話也展現出這貨對自己還有極強的掌控欲,眼下張岱還可以仗著他爺爺撐腰不理會,可是等到日后他爺爺沒了,在鄭氏的攛掇下,他這老子絕不會讓他太好受。

就拿置辦副業來說,他要不聲不響的在外搞出一片產業,都不排除那兩口子入訴官府告他盜竊家財的可能。

想要預防這種情況,他名下就不能有固定的資產。

要么是娶妻、妻子帶來豐厚嫁妝,要么就把資業寄放在不相干人的名下,諸如眼前這個牙郎魏林,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當然前提是得杜絕他夾帶私逃的可能。

此時聽這魏林提出的請求,張岱倒是心中一動,略作沉吟后便又說道:“宅中倒也沒有什么沉重事務,只是終究不比居家方便,你娘子如果不嫌委屈,可以來此聽我家阿姨差使。”

“怎敢、怎敢!郎君肯用,是我夫妻的榮幸!”

魏林聞言后連忙又頓首說道,當即便要著急將娘子送來,看來在市中處境的確是窘迫得很。

張岱看這架勢也不由得感嘆東都的確人事資源豐富,只要自身處境允許,就會爭相湊上前來。這么看來,他之前讓張義去洛陽縣廨雇使官奴都是多余。只要肯敞開門接納,要不了幾天他這別業都得人滿為患。

傍晚時分,韋堅家人又來到門前,在門外放下五十匹絹,然后便高喊道:“我家主公使錢養張氏奴!”說完這話后,幾人便揚長而去。

對于這種沙雕行為,張岱也真是無從評價。總之安孝臣與丁青都是些許扭傷,敷治一番后已經好了許多,他便也不再計較,只道韋堅仍未天良泯滅、將此來孝敬再生父母,著人將那五十匹絹搬入分給兩人。

遇到這種事情的確是擾人心情,張岱想了想之后便再著其給王翰送張請帖。之前岐王府護衛在此駐守不便宴客,如今可以謝謝王翰個大喇叭了。:shuqu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