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舉賊為官_二手穿越:大耳賊劉備_穿越小說_螞蟻文學
第184章舉賊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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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會鄙視那些背信棄義的鼠輩。
但每個人都會遇到這種鼠輩。
歷史上的昭烈皇帝遇到過,遇到過很多次。
曹操也遇到過很多次。
孫權……算了,他會不會遇上不重要。
地位越高,遇上鼠輩的概率也就越大,比如天子劉宏,他基本上都已經習慣了,甚至都不會因此抱怨。
就在前不久,曹操同樣遭遇了背刺。
曹操解決了濟南淫祀,趕走了諸多惡吏,搞了場大規模閹割活動,使得宵小皆畏之如虎。
隨后,曹操任用了一些清流士人為吏,屯田賑災安置流民,將濟南治理得水清河晏。
但就在上個月,曹操被他辟用的那些“正直清流”聯名舉告,說他殘害士族、大興酷獄,以至“民不聊生、叛亂四起”。
曹操因此丟了官,他在濟南辛苦經營的一切都化為了烏有。
當濟南烏煙瘴氣時,清流士人們便顯得格外的‘清’,不僅容易揚名,而且想暗地里做點什么也很容易。
當濟南政通人和時……水至清則無魚啊,曹操把濟南搞得沒了搞頭,那人家當然就只能搞他。
擋了別人的路,成了別人的障礙,那就必然是敵人,即便對其有恩也一樣。
并不是‘愛民’就能‘治民’的,‘民’可未必愛你。
劉備也是一樣。
劉備所有的觀念和意識都來自相對和平的現代,思維留有慣性,雖說行為舉止已經適應了這個時代,但之前依然在用現代人的觀念看待問題。
官或是賊,民或是匪,他都不會區別對待,也沒有刻意去削弱分化盟友,總是希望秉承著互利原則實現共贏。
這種觀念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優點,劉備也因此從一介小賊走到了今天,有了如今的地位和前途。
但這種觀念,在這個年代是有局限的。
因為現代人其實并不具備統治心態。
很多人以為統治就是掌權掌錢掌兵力……這其實只是交易心態而已,是將紙面上的實力換算成了金額去進行交易評估,離統治還差得遠。
實施統治可不是做數學題,而是既要躬身入局置業布道,又要脫身站在高處引領人心。
劉備的仁心與德行,都只是個人素養,是自身修為。
若想真正廣施仁德,是要建立在統治基礎上的。
沒有統治心態,那就談不上仁德之君,頂多算是個仁厚之人。
劉備知道得人心者得天下,也理解一部分人心,但在此之前劉備并沒有真正懂得什么是‘得人心’。
首先那得是自己人,自己人的心才談得上‘得’,外人的心怎么得?
想讓盟友不背叛,最好的方式是將盟友徹底納入自己的統治,而不是指望盟友守信用。
想讓民眾講道義,最好的方式是讓民眾全都成為自己的追隨者,依附自己而活。掌控其生死,約束其行為,形成一個必須講道義的環境,而不是依靠合作或交易維持平衡。
擅長交易可以成為豪商大賈,卻無法真正的治國安邦。
當今天子劉宏便是靠合作與交易在維持這個帝國,所以經常被人背刺,以至于這個帝國搖搖欲墜。
現在劉備遭遇太行賊的背刺,其根源就在于此。
人人都有自己的需求,有自己的私心,再小的小人物,那也是個人,是人就有欲望。
沒有人可以全知全能,無名之輩的陰謀詭計照樣能害天下豪杰。
也不能指望小人物講道義。
小人物缺少的從來就不是智商……缺的是“道”。
道義二字,何為道?
道是公心,義是私行;道是理念,義是實施;道是規則,義是行為。
講義氣的人很多,但講道義的人卻很少。
也正是因為每個人都有私心,所以治理天下需要“教化萬民”。
這教化,并不是指教書育人,而是指讓民眾在私心之外,建立一個共同的‘公心’。
所謂“存天理滅人欲”,這句話真正的意思其實就是用公心去約束人的私人欲望,這是在布道。
這道,可以不高尚。
可以是擁戴某個領袖,可以是擁護某個理念,可以是信仰某個宗教,也可以是律法嚴刑,或是強權強勢,甚至擄掠強奪……
這都是道,本質上都是為了同一件事——統治。
教乃上施下效,化乃變育新生。
施之以道,使人效仿,以至治下同心,這才是教化。
如果只是布施恩澤展現德行,卻沒有讓治下民眾產生新生般的變化,那就是無道之治。
治下民眾會尊重這個有德之人,但卻不會歸心,只要有利益驅使,該反還得反。
反倒是像太行左髭或黑山張燕那樣,做賊統治數十萬人,這反而是具備其道的——劫富濟貧也是道。
而曹操在濟南,劉備在西河,既沒有教也沒有化。
治下民眾不知其道,也沒能產生變化,雖說兩人確實布施了德行,但這稱不上統治。
簡單說,除了對其有大恩的、依附的,或是同生共死有深厚交情之人以外,沒讓其它人成為真正的自己人。
既然不是自己人,只是客戶,那背刺才是正常的,不背刺才不正常。
當然,這也是亂世英雄必須過的坎。
過得去,便有了龍魄。
過不去,便只是魚魂。
劉備現在已經想明白了,他也不是那種放不下的人,得失都是尋常事,還不至于因西河的損失而心痛。
發現問題,那就解決問題。
人生就是不斷解決問題的過程。
只是如今劉備手里可用的機動兵力只有幾百,若要擺平三萬太行賊重治西河,確實不太容易。
太行賊目前并沒有大舉劫掠或出兵別處,只是取了劉備的庫存糧食,正在西河打掃戰場。
張純的部隊大部分確實已被殲滅,少數正在逃竄,但不知道往哪兒逃了,左髭之前傳的消息是假的,就是為了引劉備走廢棄馳道。
太行賊仍然在以左髭的名義行動,但左髭并沒有出現在人前。
王鴆的部隊停留在涿縣城西大約十里的位置——就是以前十里亭的位置,雖說此時已經沒了人,但馬場和屋舍還在。
算算時間,只需到了七月底,西河的糧食就將成熟,離此時還有一個月。
若是讓太行賊全取了西河糧食,那就更難對付了。
同時,這一個月里,太行賊必然會出兵嘗試全取涿郡,或是搶收各縣糧食,就像他們以前干過的那樣。
但劉備在涿縣打出了旗號之后,太行賊應該不會大舉攻打涿縣。
劉備這些年對西河的老弱婦孺還是不錯的,雖說這不是他真正的治下子民,但太行賊若是公然干掉劉備,至少西河居民與很多太行賊都會覺得虧心。
這種虧心會使得太行首領們畏手畏腳——誰若是公然下手殺劉備,誰就會被唾棄,反而做不了太行山的領導者。
越是不講道義之人,便越會唾棄不講道義之事,越缺什么就越嚷嚷什么。
黑道大賊在義這個字上是不能蒙污的。
他們入山為寇劫掠鄉祉,早就沒了忠孝仁可言,唯一能剩下的便只有一個義字,若是連這也舍了,十萬太行賊都會覺得自己不再是人了。
無論現在指揮太行賊的人是誰,頂多只能派親信私下干掉劉備,不能讓數萬太行賊大舉圍殺。
若是公然無義,必會形成內亂。
這也是他們之前傳張純向南逃竄的消息引劉備去淶水古道的原因,王鴆不再攻城也是因為如此。
這就是‘賊道’的缺陷之一——任何一種道都是有缺陷的,由于賊道比較缺德,因此缺陷也比較多。
但若是完全舍棄道義,那便是‘無道’,也就是人人喊打的流寇罷了。
只是劉備也不能直接攻打太行賊,且不說打不打得過,關鍵是只要一打,太行賊首領們就不需要顧慮道義了。
估計太行賊現在的領導者正等著劉備召回關羽張飛的部隊攻擊他們呢,劉備可不想被三萬人圍攻。
同時,若劉備離開涿縣,就必須把簡雍左沅乃至樂隱等人全都帶在身邊,否則太行賊肯定會試圖綁架左沅等人逼迫劉備——這是太行賊們此刻的最優解。
若要解困,還是得從人心下手。
王鴆不是想要進涿縣么……
劉備便讓他進涿縣。
傍晚,劉備大張旗鼓的帶甲騎出了城,尋回了之前戰死的那個甲騎尸身。
隨后將城下的太行賊尸體也一一收斂,并帶到了十里亭,直接讓王鴆出來見面。
王鴆在營內見到了劉備的旗幟,猶豫了一番后還是出來了。
“王鴆,我來送還你弟兄的遺體……如今已擊破張純,此大勝當有慶功宴,我想邀太行好漢們飲宴,你可愿遣人將請帖分送給各個頭領?”
劉備沒有提及之前與王鴆打的那一仗,只是讓王鴆幫忙送請帖,和往日左沅讓王鴆帶情報的口氣沒什么區別。
“……劉督軍仁厚……不知督軍要在哪里設宴?”
王鴆猶豫了很久,也沒有提及之前的戰斗,而是招手讓手下上前,收下了一堆請帖。
“我人在涿縣,當然是在涿縣設宴。你在此扎營也是費時費力,不如入涿縣歇息。”
劉備朝王鴆招了招手,且向前走了幾步,走到王鴆營前,臉上竟帶著笑意。
王鴆見劉備招手,猶豫了一瞬,隨后也走到劉備身前:“劉督軍是說……讓我入城?”
很顯然,他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
劉備笑道:“難道王兄不敢?”
“有何不敢……”
王鴆咧了咧嘴,扯出個難看的笑臉:“可我這些弟兄……”
“城內有兵房,你帶弟兄們全都進城便是……放心,我無害你之意。”
劉備說得很是大氣,就像之前干掉王鴆近三百人的事兒沒發生一樣。
王鴆倒是有點猶豫了,若是之前簡雍或左沅這么說,他肯定立刻就入城實施綁架了。
可現在面對劉備,他卻有些心虛。
他手下還有兩千多人。
而劉備部下只有三百甲騎,加上簡雍與左沅的衛隊,一共也就五百人。
進了城,甲騎的威力肯定是發揮不出來的。
若是只以數據衡量,王鴆領軍入城大概率是可以干掉劉備一伙的。
可王鴆還是覺得心慌。
因為這事確實不能這么計算……
有多少太行賊愿意對劉備和左沅下手?
又有多少人會在下手之后不滿?
還有多少人會抗命?
部下會不會因此內亂離散?
即便能殺了劉備,西河那邊又會作何反應?
會不會以此為由干掉自己,吞并自己的部隊?
若是自身損失太大,將來又會如何?
……王鴆要考慮的問題很多,一時半會根本算不清楚的。
劉備見此情形,心里有了底——既然剛被自己弄死幾百人的王鴆都不敢公然殺自己,那其它太行賊自然也不敢。
私心有時候也會成為一種共性……
誰都怕自己受人唾棄,誰都想指使別人干臟活兒,那就沒人干臟活了。
當晚,王鴆派了人回西河送請帖,并將其部曲帶入了縣內,駐扎于南門兵站中。
雖已入夜,但劉備仍然邀王鴆喝了個小酒。
酒當然是在張飛家里的酒舍喝的,除了酒舍的侍女之外沒有旁人,兩人的護衛也都在門外。
“王兄,張純真的逃脫了嗎?”
就著燭火,劉備端著酒問道。
“確實逃了,向北逃的,但王某未參與追擊……”
王鴆一直思緒不寧,只是劉備請酒他還是得喝的,回答得也痛快。
“為何不追張純,反而來奪涿縣?王兄是與我有什么舊怨嗎?”
劉備此時問得相當直接,身旁沒什么外人,倒也不用顧慮太多。
“……追不上的……”
王鴆大概是沒想到劉備這么直接,支支吾吾不好開口。
“是追不上還是你不打算追啊?王鴆……你與王越是何關系?之前被張純派來刺殺我的弩手,以前應該也是你的人吧?”
劉備看著王鴆,索性直接猜得再大一點:“因為之前你的人刺殺過我,所以才會迫切想要控制住我的家人……我猜得對嗎?”
“……劉督軍何必說得這么明白呢?”
王鴆眉頭緊鎖,站起身來低聲嘆道:“督軍既然這么說,那你我便無法善了了。督軍邀我入城,是為殺我嗎?”
“無法善了?就因為你的人刺殺過我?哈……我劉備還是分得清主謀與奉命之人的。”
劉備臉上又有了一絲微笑:“你大概不知道,劉某已表奏為王越脫罪……他被押去雒陽可不是為了行刑,他會再度成為虎賁郎將,甚至能再度成為史侯之師,潛邸之臣。”
“至于王兄你……王兄若是殺我,恐部下有人不愿,又恐太行兄弟容不得你;但若是不殺我,又恐我會記恨報復你,所以王兄心思難安,對吧?”
王鴆臉色再度大變:“那便沒什么可說了……”
“看來我猜對了。你現在是打算干掉我,和張純一起逃亡嗎?”
劉備笑意更盛:“難怪說追不上張純呢……等等……你本就是張純部下……你就是王政對吧?王越也是被你誆到西河的?你和我有仇嗎?”
“王某此前與劉督軍并無仇怨。劉督軍既是賊又是官,王某也不過是效督軍之事而已……督軍現在若是要拼個生死,王某也豁得出去……”
王鴆索性直接承認了,看樣子確實是起了殺心,手已經放在劍柄上了。
這王鴆……或者說王政,在北太行確實是有山頭的頭領,能拉出三千人的隊伍,實力算是比較強的了。
他會成為張純門客也很正常,在張家失去大部分奴隸之前,張家的實力在幽州確實無人可比,張純又有‘護鮮卑校尉’的職務。
只是,這王政明知西河是個圈套,卻依然讓張純踏了進來,當然是對張純不怎么忠心的……
或者說,他對誰都不會忠心。
畢竟是效仿劉備既做賊又做官——劉備其實最理解這種心態了。
若非身不由己,是沒人會這么做的,黑白通吃確實在某些時候有利,但當雙面人是很難的,也不可能真對任何人效忠。
太行賊是容不下二五仔的,他必須得瞞著太行山的人。
而之前忽悠王越來行刺劉備的就是王政,那時候應該確實是出于張純的命令,王政當時不至于存心挑撥。因為那時候已經沒有挑撥的必要了,無論有沒有發生行刺之事,張純和劉備都是敵對關系。
而刺殺之后,劉備為了干掉張純放太行賊大舉入西河,王政必須面對左右手的局面。
為了不被當成二五仔干掉,王政只能與其他太行賊一起圍殺張純,但他卻又沒追擊張純——這意味著張純根本不知道王政是太行賊,若是張純知道,王政必然會追殺到底滅口的。
張純敗逃后,王政想要騙取涿縣,其實也是為了他自身的安全。
王越是被劉備活捉的,那劉備很可能知道王政的身份,即便不知道也很容易猜出來,就像現在一樣。
他怕劉備報復,自然是想殺劉備的。
但等到劉備打出旗號,他又不愿當著手下那些太行賊對劉備下手,結果猶猶豫豫到了現在。
“王政,你若真的豁得出去,那你早就動手了……眼下你我在涿縣,若我死在這里,你也無處可去,不僅涿縣人會殺你,太行山也容不下你……”
劉備看了看王政握著劍柄的手,沒有起身,而是示意王政坐下:“請坐,別那么激動……最先提出讓太行各家殺我的,也是你吧?”
“……不是我……”
王政盯著劉備看了一陣,倒也確實又跪坐回桌前:“是左髭。”
“那你覺得……左髭現在還能殺我嗎?”
劉備仍然在笑:“我知道,你的人刺殺過我,王越也是被你誆到西河的,所以你無法安心……可是,此時若我死了,你就會成為無處可去的不義之人……
“王政,若我向天子舉你為官,讓你的部隊成為天子親軍呢?做了天子之官,又是受我舉薦……還怕我記恨你嗎?”
“舉我為官?王某只聽過舉賢不避親,卻沒聽過舉賢不避仇……”
王政這下確實是驚訝了,第一反應是不信。
舉仇人為官?
而且是把仇人舉薦到皇帝身邊?
劉備眼下在旁人眼里不過是劉虞的下屬罷了,雖說是比兩千石,但也算不得什么高官。
王政有將近三千人馬,他若受招安多半也是比兩千石,不會比劉備差太多,又是天子之軍,確實不怕劉備翻舊賬。
而且王政可不是王越,王政連雙面人都做過,他是知道該怎么做官的。
“我不僅會舉你為官,還會舉北太行十三家首領……除左髭以外,皆可為官!剿滅張純叛亂,斬騎軍四千級,即便只論功勞也足以讓你們全都做官!若是你能取張純首級,甚至還能封侯!”
劉備繼續說道:“你可知我為何要辦慶功宴?就是為了舉你們為官,我連奏表都寫好了……你應該是識文斷字的吧,要不要看看?”
何止識文斷字,太行十三家首領個個都算是文化人,不識字的人在任何地方都沒法當幾千人的老大。
劉備從懷里摸出一份帛書遞了過去——劉備說的確實都是實話,他是真要舉太行賊為官。
持節督軍是最方便舉人為武官的,就像鄒靖之前直接向朝廷推舉各部胡騎督一樣,只是這事需要太監幫忙,要不然奏報有可能送不到天子面前。
讓賊變成官,讓匪變成民,對劉備而言反而更容易對付。
做官的誘惑,太行賊忍得住嗎?
劉備知道,大多數太行首領是愿意做官的,只是他們都是通緝犯,想做官唯一的方式就是受招安。
尤其是王政……這幾乎是王政唯一的出路。
而天子也必然樂意封官——只要給出幾個武官職位,便能得到數萬大軍……即便只是名義上得到,不一定完全聽使喚,但有總比沒有好。
劉備一直沒提過太行賊想殺自己的事,行刺也全是說張純要殺自己。
但王政還是不太信,直搖頭。
“無妨,你可以不信,但你總得讓太行山的弟兄們知道此事吧,十日之后慶功宴上見分曉便是……我會請黑山張燕前來一同見證此事。”
劉備說完,徑直轉身退去。
天色漸晚,但王政一直看著帛書發呆,考慮了許久,終究還是連夜帶著劉備的請帖去了西河。
半夜,幾人從涿縣出來,快馬奔向了南方。
幾天后,大伾山。
劉備再度提及了之前問過張燕的問題:“飛燕兄,現在可有做官之意了?”: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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