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裴少卿才醒來。
他扭頭看去,謝清梧正倚著憑幾靠坐在床斜對面一張鋪著涼席的矮塌上看書,一手搭在憑幾上撐著臉,一手持書,身姿妙曼、曲線婀娜,衣裙下該圓的地方圓,該翹的地方翹,兩只白嫩嫩未著羅襪的小腳疊在一起。
“醒了。”謝清梧若有所感扭頭看向他,又說了一句,“鄭玄成死了?”
“誰告訴你的?”裴少卿挑眉。
謝清梧放下書,攏了攏下滑的輕紗遮住肩上露出的肚兜系帶,輕飄飄的答道:“這還需要人說嗎?從你把下人全部遣散,我就已經猜到了。”
短短幾天時間,許志勇、鳳凰山群賊、鄭玄成都死在這個男人手里。
讓她忌憚其狠辣的同時,也不由自主的感到佩服,敢想敢做,又能計劃得當,可卿本佳人卻奈何做賊呢?
“我就說,你那個死鬼丈夫配不上冰雪聰明的你。”裴少卿哈哈一笑從床上下去,穿著褻衣的他赤著腳走到謝清梧身旁一屁股坐下,捏著她的下巴說道:“你跟我才是天作之合。”
“天生一對奸夫淫婦是吧?”謝清梧自嘲一笑,不著痕跡躲開他輕薄自己的手,“可是那么大座宅子,你把下人都打發走了,誰來伺候我們?”
“過兩天就搬家,至于這兩天當然是你這個妻子伺候我。”裴少卿提起矮塌茶幾上的茶壺仰頭往嘴里灌。
謝清梧氣得一窒,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那這兩天誰來伺候我呢?”
“我覺得人要學會獨立。”裴少卿放下茶壺,一擦嘴滿臉認真的說道。
謝清梧沉甸甸的胸脯已經開始起伏得越發急促了,“那你怎么還要我伺候?為什么你就不學會獨立呢?”
“因為我早就獨立了,不信你摸摸看,我又金雞獨立了。”裴少卿的大手落在她腳踝上,沿著裙子撫摸其細嫩光滑的小腿,嘴里說道:“夫人你從小被人伺候,這兩天對你來說是個難得的鍛煉機會,要珍惜才是,現在馬上去廚房燒水伺候為夫洗漱。”
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是真的能被氣笑,謝清梧踢開他的臟手,把裙擺往下拉了拉連腳一起遮住,深吸一口氣咬牙說道:“我現在去給你燒水。”
“很好,夫人你已經開始進入狀態了。”裴少卿掐掐她的臉蛋笑道。
謝清梧一臉嫌棄的躲開,“你能不能注意點,手剛剛摸過我的腳。”
“沒事,我不介意的。”裴少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大度的說道。
謝清梧瞪了它一眼,下榻穿上白色羅襪,又穿上繡花鞋就往外走去。
“對了,貓呢?”裴少卿突然發現貍將軍不在,沖著她的背影問了句。
謝清梧駐足回眸說道:“它天一亮就出門了,可能是覺得有你在就不需要它守著吧,不知道去哪兒了。”
話音落下便開門走了出去。
“逆臣。”裴少卿罵罵咧咧。
竟然敢擅自將睡夢中的主公拋給有殺夫之仇的女人,就這還自稱是忠心耿耿?他觀此貓似有不臣之心吶。
左等右等,裴少卿都沒等到謝清梧燒水回來,準備去廚房看看,才一出門就看見不遠處正冒著一股黑煙。
一看就知道是著火了。
“呵,不知道是哪家這么倒霉。”
裴少卿搖搖頭,隨后突然意識到什么,心頓時懸了起來,加快腳步往冒煙的地方沖去,走近后看著被大火覆蓋的廚房,他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聽見腳步聲,正呆呆站在廚房前的謝清梧轉過身來,秀發凌亂、渾身狼狽、臉上還有些黑灰的她有些心虛的說道:“我……我只想燒水來著。”
“你以后離廚房遠點。”裴少卿看著火光沖天的廚房抽了抽嘴角說道。
“嗯嗯嗯。”謝清梧一臉乖巧的連連點頭,眼底深處卻閃過一抹狡黠。
哼,今天敢讓本小姐燒水。
明天就敢指使本小姐燒飯。
這下看你還敢不敢讓我干這些。
這把火就是她故意放的。
她想得很明白,只要她在這方面表現得足夠廢物,就沒人敢指揮她干粗活。
“大人!夫人!你們沒事吧!”
“大哥!”
同樣看見火光的公孫逸夫婦帶著倆愛徒跑了過來,葉寒霜緊隨其后。
“無礙,滅火吧。”裴少卿一臉無奈的擺擺手,看來得盡快搬家了啊。
“是!”
火很快就滅了,但廚房也沒了。
小心思得逞的謝清梧灰頭土臉的先一步回房換衣服,但剛一離開幾人的視線她頓時腰挺直了,步伐也變得輕快了,嘴里還得意的哼起了小調。
自己也總算是贏了那賊子一回。
看著還在冒煙的廢墟,裴少卿深吸一口氣轉身一臉汗顏的對公孫逸幾人說道:“讓她燒個水都能把廚房給燒了,實在是讓你們看笑話了啊。”
“夫人千金之體,生來就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會干這種粗話也是情理之中。”公孫逸笑了笑回道,接著又話鋒一轉,“小徒芷蘭雖自幼也嬌生慣養,但我等江湖中人洗衣做飯還是會的,以后這些粗話就交給她吧。”
“今后但憑公子吩咐。”趙芷蘭臉上擠出個勉強的笑容上前行了一禮。
江夜白看著這幕心如刀絞,他視若珍寶的愛人今后將給人為奴為婢。
這種感覺,就像是看見自己百般愛惜舍不得騎的車將被人站起來蹬。
他卻連句好好保養都不敢囑咐。
風情萬種、體態豐盈的柳玉蘅莞爾一笑道:“這些事我也會,大可交給我,總不能在公子家白吃白喝。”
“公孫夫人和趙女俠說笑了。”裴少卿哈哈一笑搖了搖頭說道:“這些事自有下人做,我何其狠心叫兩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去干這種粗活累活?”
隨即他又看向了公孫逸,“我觀公孫掌門似乎是還有什么話要說?”
“這幾天托公子的福,夜白的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今日就告辭。”公孫逸畢恭畢敬的說道。
“宗門事務繁雜,我就不留公孫掌門了。”裴少卿點點頭,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本公子總不能讓你們就這么空著手回去,且跟我來。”
一行人來到臥室門口,裴少卿敲了敲門,“夫人,現在方便進來嗎?”
門很快就開了,已經換了身衣裳的謝清梧嬌滴滴喊了聲“夫君”,又沖著公孫逸幾人點頭示意后退到一旁。
“公孫掌門請稍等,寒霜跟我進去一趟。”裴少卿大步流星進了屋。
片刻之后又去而復返,跟在他身后的葉寒霜將一個抱著的朱紅色大木箱丟在地上,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正在公孫逸幾人好奇箱子里是什么時,葉寒霜打開了蓋子,整整一箱各種樣式的金銀珠寶在強烈的陽光下燁燁生輝,險些閃得人睜不開眼睛。
公孫逸驚得呆在了原地,雖為一宗之主,但也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錢。
畢竟大周律法是很嚴苛的,對武者的限制比對普通人還多,所以武者一般而言也只能通過正規途徑謀生。
鐵劍門在巴州產業不少,但支出也多,特別是他為了發展宗門給弟子的待遇極好,所以日子遠不算富裕。
“我說過等你走的那天我有厚禮送上,這些拿去發展鐵劍門。”裴少卿微微一笑又將一枚橢圓玉佩遞了過去說道:“這是侯府令牌,今后你鐵劍門可以用威遠侯府的名義行事。”
剿滅鳳凰山馬賊后,他把自己多年搶的血汗錢搬了回來,又從莫府搞了不少錢,加上鄭百戶的遺產,現在不缺錢,錢留著就是破銅爛鐵,只有花出去才能產生錢本身附有的價值。
“多謝公子!”公孫逸激動得臉紅脖子粗的跪了下去用雙手接過令牌。
有了充足的資金支持,又有了侯府的虎皮,他有把握讓鐵劍門成為巴州第一宗,在整個蜀地都重新揚名。
給權貴當狗的滋味也挺不錯的。
當狗五天,抵得上他五年苦功!
他一跪,柳玉蘅、趙芷蘭、江夜白也就只能跟著跪下向裴少卿致謝。
“快快請起。”裴少卿親手將公孫逸扶了起來,“我說過,只要好好給我辦事,我不會虧待你,將來我能走得更遠,鐵劍門就必然飛得更高。”
“是!”公孫逸重重的點頭。
裴少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不送你了,一路順風,來日再見。”
“不敢勞公子相送。”公孫逸帶著江夜白離去,柳玉蘅和趙芷蘭去送。
裴少卿在原地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一家四口”那頗為溫馨的背影。
此時此刻他突然有些孤獨,整個九州數億人口,有的一家四口、有的一家十幾口,但是他卻沒一個人口。←→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