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gsx323:天之昭昭323:天之昭昭←→:
林北玄第一次施展唯獨屬于他的神性——幽冥府君。
此神性獨一無二,擁有天生的造化空間,掌人魂魄,拘靈審魄之能,食香火,管吉兇,點精化氣……
與其余請神境只能夠借用俗神的力量不同,他的力量完全來源于自己。
自己的東西,用起來就是暢意。
當他的無色領域展開,覆蓋那朝他兇猛撲來的行尸浪潮時,行尸眼中的一切都變成了灰白色。
空氣中如同灌了鉛一樣黏稠,阻礙著它們的動作。
不僅如此,其中還有種種特殊的力量在不斷的削弱它們。
領域算是林北玄力量的具象化,自動匯聚了他神龕所煉化的各類途徑,其中除了他自己的,更是匯雜了生辰神煞喪門以及流霞兩神的途徑。
可以說,林北玄的領域絕對是俗世請神境里最復雜多變的領域。
所以當習宣喚來的行尸在進入林北玄的領域后,一瞬間就面對著數種途徑力量的威壓。
普通的行尸在這種種力量下,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身體迅速衰敗下去,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行尸之上的兇禍紅煞則稍微好受些,勉強還能堅持住。
四只兇禍紅煞雙雙對視一眼,皆是能從對方眼中見到濃濃的震驚。
它們的品階所對標的就是人類當中的請神境,從氣息上判斷,前方那人與它們處在同一個境界,可是這壓倒性的戰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完全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隨著時間的流逝,每一秒它們都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衰落,而衰落的同時,這種情況還會像瘟疫一般傳播向其他行尸。
然而盡管是這樣,僅剩下還能站立的兇禍和紅煞仍然拼盡全力,想要用僅剩下的力量撲到林北玄身上,在上面撕下一塊肉來。
但是林北玄并沒有給它們這個機會,幾乎是在它們距離對方只有一米的地方時,一股仿佛來自于深淵的寒氣攀上它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它們凍結。
“振濤——冰洪三災。”
直至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四只兇禍紅煞只記得自己從對方口中淡淡飄出來的這幾個字。
“吼!!”
習宣怒吼的聲音傳來,他從廢墟中跳起,一蹦幾十米高,像是顆榴彈般落在地上,將大地都踩得向下陷了幾寸。
他同樣進入了林北玄的領域內,只不過他受到的影響沒有其余行尸那般深,似乎體內也有相似的力量在對抗著林北玄領域中途徑的入侵之力。
“你有一群很忠心的下屬!”林北玄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說道。
然而此時的習宣根本聽不進去這些,他完全陷入了瘋狂與迷亂當中,兩顆猩紅的眼睛即使是在白天依舊宛如兩盞明亮的燈籠,釋放出耀眼的光芒。
“吼!!”
五指間數厘米長的黑色利爪上流淌著黑氣,習宣猛地將利爪刺進了自己的胸膛,將胸口僵硬的肉給撕開,露出里面一顆砰砰跳動黑色心臟。
“這一幕怎么感覺那么熟悉!”
林北玄眉毛挑了挑,隨后就見習宣一把抓出自己那顆心臟捏碎。
碎裂的心臟流出大股大股的黑色血漿,將習宣的手沾滿,但是這些血漿沒有滴落到地上,反而開始凝固,如同黑色凈翠的琉璃般,被他塑造成了一柄短劍。
看到這一幕,林北玄淡然的神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在習宣煉出這把劍后,他察覺到這把劍的氣息在越來越強,可習宣的氣息反而變得越來越弱。
這不對。
于是,林北玄當即沒了試探習宣的意思,開口道:“習宣,你冷靜點。”
他的話并沒有對習宣起到任何影響,那柄黑色琉璃短劍仿佛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成型之后,周圍萬物的一切生機都在被其吸取。
那些本就受了重傷的鎮西軍如果再被這玩意這么搞一下,估計立馬就會死。
林北玄皺緊眉頭,手中凝聚出一桿長槍血矛,以防不時之需,同時將自己心底的一些猜測說出來。
“你的妻子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這等災難下帶著孩子肯定活不下去,但是,若執念極深,就算化為魍魎厲鬼,以另外一種方式在尋找你,等著你呢!”
“活人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但不代表厲鬼不可以。”
“她死了,也沒死。”
林北玄的話像是一陣風吹進習宣的耳朵里,習宣那被血紅布滿的雙眼陡然間睜大,一縷意識似乎在與迷亂和瘋狂搶奪他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他手中那柄琉璃黑劍顫抖著,才開出來沒多久,便又開始慢慢融化,重新化為血液沿著習宣的手掌回到他胸膛裂開的位置,竟在里面再次凝結成了心臟。
林北玄瞟了一眼,心中微微駭然,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心臟還能這么玩。
不過現在不是他想這個的時候,他接著之前那句話繼續說道:“我曾經在羅州一個地方見過一個女人,她長得很漂亮,懷里始終抱著一個孩子。”
“她口中一直念叨著,在尋找某個人。”
“誰!”
習宣猛然抬起頭,他身軀在不停顫抖,像是兩種意識在爭奪控制權,從而導致他的身體出現劇烈的反應。
“她的相公。”林北玄回答。
聽到這句話,習宣的眼神瞬間復雜了起來,掙扎與震驚交織在一起,他的喘息聲變得急促,仿佛被一股強烈的情緒所沖擊。
“嗬……”
時間仿佛凝固,空氣也變得沉重,在這短暫的沉默中,習玄身軀終于不再顫抖,他似乎憑借驚人的意志力暫時從迷亂中奪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他沙啞且低沉著聲音問道:“那女人……她叫什么名字?”
問出口的那一刻,習宣雙手緊緊握拳,尖銳的指甲插進了自己手掌,但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因為與這些相比,他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林北玄口中的答案。
林北玄看著習宣的變化,無奈地搖了搖頭,如實回答道:“抱歉,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的狀況看起來比你還要嚴重,已經失去了除了執念以外的其他感情,只剩下尋找她相公的執念在驅動著她。”
“不過她雖然是魍魎,但是卻不會主動傷害人,這點倒是和你有著很多相像的地方。”
說話間,林北玄目光落在習宣臉上。
其實他也不能確定悲惘玄女是否和習宣有關系,只是在他看來兩者實在是太像了。
一個苦苦尋找著自己的丈夫,死后執念化作魍魎厲鬼繼續著生前的事,除了掌控七情六欲的能力外,還能夠驅使怨靈,這一點上簡直和習宣一模一樣。
一個操控行尸,一個驅使怨靈……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還真有很大概率跟他心中所想的那般無二。
“原來不知道她的名字。”習宣聞言眼神稍稍暗淡下來。
他希望林北玄口中說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可他又不敢升起這份希望。
因為他害怕,害怕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找到對方后,結果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給予人希望,又將其狠狠從高處摔下粉碎,這是比肉體上更加痛苦的懲罰。
“對了。”林北玄突然開口:“我記得那個女人除了尋找她相公外,口中還會無意識的輕哼起一首歌。”
聽到歌這個字,習宣身體猛地一震,如同雷霆轟鳴在他心頭。
“具體歌如何唱的我已經記不清了,不過那歌的開頭我卻有幾分印象,——天之昭昭,地廣扶搖……”
“天之昭昭,地廣扶搖!”
“天之昭昭,地廣扶搖!!”
習宣不斷重復著這兩句歌詞,聲音由輕到重,情緒也隨之愈發波動。
每重復一次,他似乎就離自己心中某種深切的回憶更近一步。
漸漸地,他的眼角忽然晶瑩起來,嘴角掛著似嘲弄又像是悲戚的笑容。
“這是我寫給麗娘的詞,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會唱。”
“天之昭昭,地廣扶搖,始于初見,止于終老……”
習宣輕聲哼唱起來,整個身子仿佛在歌謠中放松了下來,他臉上既有懷念,也有痛苦,更有復雜的情感夾雜其中。
此刻的他雖然頂著行尸猙獰可怖的樣貌,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個孤獨而可憐的無助者,如同一塊布滿裂紋的玻璃,一觸即碎。
林北玄在旁邊靜靜地站著,悄無聲息間,他散去了自己的神性領域。
沒了領域的壓制,冰封在兇禍與紅煞身體表面的堅冰一點點融化,數道黑色與紅色的身影破冰而出,化作一道殘影,兇狠地繼續撲向林北玄。
而林北玄見到這一幕則沒有其他動作,只是默默看著。
這回有人會為他出頭。
“住手!!”
習宣站在原地,抬手便拉住一只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的兇禍腳腕,單手發力,將其掄了個半圓,隨后狠狠砸在地上。
“轟!”
身高接近三米,渾身肌肉虬結宛如黑色金屬的兇禍在習宣手中竟是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這,是來源于高等血脈上的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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