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靈堂。
道真看著棺木中的干尸,面無表情。
這是他的二兒子。
原本是廣安府的一名武官,日子還算悠閑。
直至鱗國和魏國突然爆發大戰,才被調到了戰場,失去了聯系。
再次送回來的時候,卻成了一具干尸。
道真對兒子的死,傷心,但能接受。
將軍死戰場。
既然享受了武官的權利,戰死也沒什么好說的。
但他兒子不是戰死的!
聽著妻女和二兒子家眷的哭嚎。
道真感受著背上已經許久沒有染血的劍匣,心中思緒百轉,但目光掃過靈堂下哭泣的妻女、二兒子的家眷,還有幫扶靈堂接待往來客人的大兒子一家人...
他挺直的背,終究是彎了下去。
知道真相又如何。
青云觀的前輩,一同前往,知道真相,但卻一言不發,還是自己那師兄偷偷將事實告訴的自己。
自己多年結交的人脈,此刻也如浮萍,繼續前來祭拜自己二兒子,不過是不清楚其中緣由,一旦知曉,立刻就會四散開來,避他家如蛇蝎,甚至落井下石...
難道為了報仇,繼續搭上一家子嘛?
誒...
這一刻,道真精氣神潰散萎靡,一頭烏青的長發也染上了幾縷白色,眨眼便衰老了十幾歲,給人一股暮氣沉沉之感...
就在這時。
一道身影好似鬼魅,突然出現在這靈堂之中。
靈堂人來人往。
無人在意這多出來的人。
顧言緩緩走到堂前,取出三支香,湊到燭火上面,點燃之后,彎腰插到堂前。
一旁道真的大兒子,麻木地致謝。
待他看清楚對方的面孔時,卻是一愣。
這人,是玄一?
顧言朝他點點頭,來到失神的師父面前,感受到對方那潰散的精氣神,心中嘆息。
他輕聲道:“師父,我回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
道真失焦的眸子,重新凝聚。
他看著外貌重新變回那熟悉模樣的顧言,嘴唇蠕動,最終只化作了一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深夜。
賓客散去。
顧言看著服用靈丹后,陷入熟睡的道真,走出房門。
屋外小院。
道真的大兒子魏熙,見顧言出來,伸了伸手:“玄一,坐吧,我父親突聞噩耗,心神俱損,內息逆轉,怕是要大傷元氣,無力招待你了...”
他認識顧言,但兩人并無深交,只知曉父親十分看重這個徒弟。
不過對方一年多前,突然離開了青云觀。
之后就再無消息。
魏熙能在這個時間點抽空招待顧言,只是出于禮節。
顧言坐下:“師父不是這么脆弱的人,你弟弟的死,是不是有問題?”
聞言,魏熙皺眉,但想到對方也是出于關心,只能道:“玄一,我父說過你天賦異稟,遲早可以成為武林宗師,但你還年少,不知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弟弟死了,只能怪他命不好,家里會照顧好他妻兒的。”
這話意思很直白:你天賦高,難免年輕氣盛,但對方不是你能招惹起的人,我們自己會處理好,不需要你操心。
顧言卻沒生氣。
魏熙不知曉他的情況,這般表態,也是怕他年輕氣盛,害人害己,屬于人之常情。
他只是默默伸出手掌。
慘白的燈籠下。
一柄柳葉小刀,懸浮掌心,好似水中落葉,沉浮不定,閃爍寒芒。
看到這飛刀,魏熙瞳孔劇烈收縮:“你是仙師?”
顧言點點頭:“我離開青云觀,便是得到了傳承,這次回來,本是想留一份傳承給師父,沒想到遇到這事,說吧,即使這件事背后關系到那些世家,我也會幫你們出一口氣。”
當初師父待他如親子,只盼他學有所成,不曾有絲毫懈怠。
今日師父受氣。
他作為師父的弟子,于情于理,都應幫師父理順了這口氣。
親弟弟死了,魏熙如何不怒。
此番見顧言神仙手段,他心里是又驚又喜。
魏熙不再隱瞞,將自己知曉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此番鱗國和魏國將近快兩年的血戰,雖然死傷無數,但戰爭局限在兩國邊境的幾座城關,死的也主要是普通的士兵,那些武者死傷并不多。
而且魏熙弟弟,好歹有道真這個父親的情分在。
戰場那邊,不少青云觀的前輩跟著錢家的人行事,自然也會庇護一二,不會讓他去執行什么危險的任務。
事情卻是出在了錢家人身上。
這次錢家之人,有個女人,不知出于何種心態,故意引誘麾下軍士借貸。
其中就有不少魏熙弟弟手下的軍士。
這些人借貸之后,沒多久就會在睡夢中死去,變成干尸。
其中,就有魏熙弟弟一好友。
他氣不過,喝醉之后,在營帳之內罵了兩句那錢家女子。
結果第二天也變成了干尸。
誰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無人在意。
那些青云觀的前輩,也不過是錢家的狗,哪敢咋呼。
如果不是道真之前加入錢家客卿的師兄道虛暗信回來,他們甚至連魏熙弟弟怎么死的都不知曉。
聽完魏熙的敘述。
顧言沉默片刻,才點點頭:“師父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喂了他靈丹,護住了他逸散的精氣,等我殺了那人,他心結解了,自然也就沒事了,記住,不要將我的事情對外說出來,不然是禍非福。”
魏熙意識到他準備離開,擔心道:“錢家傳聞有真正可以飛天遁地的仙人,要不算了吧。”
對方有這心,他便覺得父親這徒弟沒白收。
“無妨..”
顧言搖搖頭。
世家又如何。
大不了自己花費點時間,熬煉個幾萬斤、十幾萬斤的黑火藥,利用空間和挖洞的本事,一點點運到對方家族的駐地下面。
筑基一樣揚了。
他留下一堆物品:“這里有修行的法門和一些修仙界的常識,還有我成就宗師之后,將青云觀傳承凝練的一門宗師武學,等師父醒了,幫我告訴他一聲,我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了...”
說完,顧言一步踏出,身形被一團黑暗吞噬,消失在了魏熙身前。
看著這神之又神的一幕,魏熙久久沒有回過神。
良久。
他將東西收好,來到弟弟的靈堂,點燃三炷香,心中默念:“弟弟,我們魏家祖墳冒了青煙,父親收下了一位仙人,你的仇,可以得報了...”
罡風呼嘯。
顧言連夜飛行兩千多里,來到了鱗國朝向魏國的邊關城池。
他變幻外貌,落入城中。
顧言在幾個月前,就來過這邊,原本是想撿漏,結果現城外的血戰之地,被烙印了一個龐大無比的靈陣,所有死去的靈,士兵流下的血液精華,都被靈陣圍困吞噬,牽扯到地下極深之處。
他一靠近,立刻有毛骨悚然感,最終糾結之下,還是選擇了跑路。
沒想到此番還是過來了。
顧言循著靈眼看到的靈光,一處處地方尋找,最終輕松在一豪華府邸,看到了一個錢字。
他變幻外貌,身形一閃,融入了陰影之中,消失在了原地。
此時。
錢家臨時駐地。
錢思柔看著生氣的哥哥,撒嬌道:“哥,不就是最近殺了一百多個螻蟻嗎,你干嘛一直生人家的氣...”
錢思溫看著自己妹妹這般模樣,頭疼不已:“殺人沒什么,但你能不能別這么明目張膽,還專門找我們自己人?”
自從這妹妹來了以后,就跟鳥兒出了籠子一樣,各種調皮。
搞得現在下面的人都有怨言了。
聞言,錢思柔兩眼一翻白,理直氣壯道:“一些豬狗一樣的東西,生來就是被我們奴役的,你竟將他們看作人?如果不是我們錢家修的奪陰法,需要治下安穩,那些豬狗哪有這樣的好日子過,我現在不過是吃點用點,又怎么啦!”
錢思溫見狀,無奈地擺擺手:
“普通人沒事。
但不少武者都是那些客卿的熟人、親眷,我們需要那些客卿去絕靈之地、冒著生命危險尋寶,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你的借陰銅錢,借普通人的命也可以祭煉,就不要專門去找那些武者了。
對了,劉家的劉一念,前段時間是不是找了你?”
見哥哥不再念叨自己,錢思柔這才點點頭:“對,找我問了下一年多前、他們劉家族人在三仙縣失蹤的事情。”
“這種事情,不是由每個家族的外務堂處理嘛,他問你干什么,難道懷疑是我錢家人動的手?”
錢思溫思索片刻,搖搖頭:“好了,你早點回去吧,家族傳訊給我,說血煉大陣差不多夠火候了,估計還有兩三個月時間便會結束,我需要盯著點我們這邊的陣紋,免得血丹的產量不足,你讓我省點心...”
錢思柔小嘴一翹,還想說兩句,卻覺脖頸一緊。
她眼神驚恐:“什么人?”
“殺你者,青云觀,玄一!”
顧言話音落下,用力一捏。
伴隨一枚護身玉佩粉碎的聲音。
波的一聲脆響。
卻是一層主動激發的護身能量罩,脆如薄紙,沒有起到絲毫的防護效果便被摧毀。
這嬌媚女子,就好似一只被捏斷了脖子的土雞一般,顫動兩下,腦袋便折了下來,掛在胸膛上面,一晃一晃,身軀跟著重重砸在地面,不受控制地抽動起來。
意識的最后。
癱在地上的錢思柔,折著腦袋,看到了最愛自己的哥哥想要出手,卻慘叫一聲,捂著腦袋哀嚎,然后如死狗一般,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腦袋,朝她走來...
黑色靴子,停在她的面前。
那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想起來了嘛?”
“青云觀...”
她想到了半月前,那個辱罵自己,然后被自己借走一身血氣和靈的螻蟻。
自己竟因為殺了一只螻蟻,害死了自己,害死了哥哥?
錢思柔瞪大眼睛,表情定格,沒了氣息。
看著這死不瞑目的女人,顧言冷笑一聲。
兩人視凡人如豬狗。
在他面前,這兩人和豬狗亦無區別!
顧言攝了女人的靈,搜刮一番后,又取下她的腦袋收入空間,隨后拎著手上的男人,準備審訊一番。
他來了有一會,出手的時候就設下了隔音符。
長夜漫漫。
顧言還有很多的時間。
對于那血祭之地,他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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