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4章出海逃命,末劫將至
“我真的是仁子啊!大人,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仁子急切地搖晃著源田征的手臂。
源田征卻搖了搖頭,像是確定了什么,喃喃自語:“真是場噩夢。”
他粗暴地推開仁子,起身往外走去。
仁子翻身倒地,半晌沒爬起來,哀切地叫道:“大人要拋棄仁子嗎”
“本大人記憶中的仁子,可從不像你這樣狼狽!”源田征頭也不回。
他伸手推開門,看到外面的景象,不由怔在原地。
一個個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影排著長隊,從屋前走過。
兩列縱隊,看不見頭尾,隊伍中的人低著頭,靜默無聲,姿勢僵硬,安靜地往西方走去。
島主府邸哪來這么多人
沒有得到源田征允許,他們又是如何進了守備森嚴的島主府邸
源田征根本不認識這些人,甚至看不清他們的臉。
他第一反應就是沙瑪三郎撕破了臉,率領神火營殺過來了。
“你們是什么人”源田征很想這樣發問,但還沒說出口,就把話咽了回去。
他注意到這些人好像不是活人。
他們的身體是半透明的虛影。
有些人的身體甚至重疊在一起。
“我果然是在做夢。”源田征恍然大悟。
他抬頭望了望綠中泛黃的天空,連云朵都是陰慘慘的碧綠色,這樣離奇又詭異的顏色,絕不可能在現實中出現。
“這個夢也太奇怪了。”源田征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難道是一個死后的夢嗎仁子,你是不是已經死了”
“大人在說什么”仁子終于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源田征身邊,“仁子明明還活著啊!”
“是嗎那你說說,外面是怎么回事”源田伸手朝外一指。
仁子往外望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只是那一瞥,就已讓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那些就是......天罰的預兆!”
“天罰”源田征愣愣地道,“真有什么天罰”
仁子嘴唇哆嗦著說道:“早上六公叫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勁。后來天色變綠,怪風狂起,大熱天下起冰雹,就更不對勁了......”
她顫著嗓子,將白天發生的事轉述給源田征。
今天一整日,異象頻發。
除了早上黑犬對著空地狂吠,天空變綠之外,還有許多件怪事。
后花園的土地上忽然涌出黑色的泉水。
把耳朵貼近泉水,隱約能聽見水下似乎有人在發出哀鳴。
池中的十幾條錦鯉跳出池外,被撈回去之后又跳出來,直至死。
花園中的假山石滲出猩紅色石髓,遇風凝結成一個無人認識的怪字。
島主府邸前的石獅子口中銜著的石球掉了下來。
草叢中涌現出成群蟾蜍、青蛙和毒蛇,它們相互也不攻擊,一直朝東逃去了。
大松樹滲出琥珀色樹脂,凝成骷髏形狀,眼眶中泛著血紅。
一群黑烏鴉成群結隊地在天空中飛翔,其中一只烏鴉在島主府前掉落了幾根羽毛,繞著松樹哀鳴三圈后,撞死在司南石上。
老鼠在大街上亂跑。
蜜蜂傾巢而出。
地面上升起黃色霧氣,帶著硫磺般的怪味。
島民們圈養的牛馬豬羊等牲畜躁動不安,不進廄,不吃草,甚至還意圖掙斷韁繩、跳出圈子逃跑。
雞鴨貓鵝紛紛撞倒架子,驚逃出窩,跳上樹梢。
島邊海水像煮沸了一樣冒泡,大量魚浮出水面,任由漁民捕撈。
有漁民撈起了一網怪魚,雙目流血,嘴里長著人類的牙齒。
還有的漁民在海上遇見了幽靈戰船,載滿無頭士卒,險些撞翻了漁船。
一陣狂風將島南被奉為“神木”的千年榕樹摧折。
刻著“長風島”的石碑無端龜裂。
十幾口水井中的水位忽然上升,清水變得渾濁,散發出尸體腐爛的臭味。
許多人看到了異常的地光,聽到了怪異的炮火聲。
地面出現裂縫,露出了地下的棺材和白骨。
對于這些異象,沙瑪三郎率領神火營站出來辟謠。
沙瑪三郎說,這些所謂的“災兆”,都是黑日蠻子試圖擾亂人心的把戲。
漁民捕到的人齒怪魚,是黑日蠻子故意弄來的楚國魚。
水井中的臭味,是因為黑日蠻子往井里投擲了尸體。
人們看到的地光、聽到的怪聲,是因為英勇無畏的神火營與黑日蠻子交戰所造成的動靜。
總而言之,這些異象都是戰爭所引發,百姓們無需大驚小怪,只等神火營的勇士們打退黑蠻子,一應怪象自解。
島民們半信半疑,在沙瑪三郎的威嚇下,勉強接受了他的解釋。
但接下來的異象,就連沙瑪三郎也解釋不了。
陰兵借道。
黃昏至半夜時分,有些地方的人們推開門就看到陰魂們排著隊從門前走過。
正如源田征此時看到的情景。
三重血月。
碧綠色的天空中,出現了三重血色月輪,透過云層,照得地面陰森慘淡。只要抽一抽鼻子,甚至能聞到月光中的血腥味。
云中骷髏。
仔細去看天上的云團,是一個又一個骷髏頭堆積而成。
如果只有一個骷髏頭,還可以說是白云蒼狗的巧合。但人們越是仔細觀察,就越是心驚。整片天空仿佛都是由骷髏頭鋪成,數不清。
符咒化灰。
許多人為求心安,去找島上最有名的大陰陽師梨雅青空求取鎮宅符咒,但那些符一貼上房門,就立即化為飛灰。
源田征疑惑地問:“會不會是梨雅青空的法力出了問題,畫出來的符咒不行”
仁子嘴唇顫抖地表示,她今天拿著以前沒用過的鎮宅符咒去貼,也是一樣化為了飛灰。
鏡中魔影。
無論是對著水潭,還是銅鏡,映出來的都不是本人,而是腐爛慘死的尸體面孔。
也是這件事直接擊潰了仁子的心防。
“有這等事”源田征大手一揮,“拿鏡子來!”
仁子拾起了地上被打翻的銅鏡,閉上眼睛不敢看,哆哆嗦嗦地呈給源田征。
源田征往鏡中看了一眼,立即呆住了。
鏡中倒映出的那個人影,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具焦黑的尸體,幾乎只剩下骷髏,嘴巴張得老大,表情極為痛苦。
源田征使勁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時,卻見那焦炭般的骷髏頭也做出與他一模一樣的動作。
他搖搖頭,那鏡中的焦炭骷髏頭也跟著搖頭。
源田征的心臟一陣痙攣。
他猛然伸手將銅鏡打落在地,尖聲叫道:“這鏡子中邪了!快丟出去!把鏡子丟出去!”
“哐當”一聲,仁子把銅鏡在地上,哀聲道:“大人,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源田征擦了擦額頭的汗,驚魂未定地道:“沙瑪三郎有沒有來找過我”
仁子道:“昨天晚上沙瑪三郎親自來探望大人,大人正在熟睡,沙瑪三郎沒有驚動大人,冷笑幾聲之后就離開了。”
“昨天晚上昨晚我不是跟你們......”
“那是前天晚上的事了。大人你忘了嗎,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源田征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板升起來,直沖天靈蓋,“那也就是說,明天就是天罰時刻”
“是啊!我們已經惹怒了神明!那些楚國人沒有說謊!如果繼續留在這里,勢必會粉身碎骨,萬劫不復!大人我們快走吧!”
“好好好,我們現在就走!”
源田征的腿肚子都在抽筋。
他此時只感覺死亡的陰影已經將自己籠罩,連金銀細軟都沒有收拾,只帶著仁子一人,走暗道前往獅子灣。
不算長的七八里路,兩人卻走了足足兩個時辰。
源田征平日出行都有下人服侍,就連享樂都是仁子在上,肥胖的身軀根本經受不住長途跋涉,反而依靠仁子這樣的弱女子來攙扶。
“呼......呼......這條路怎么這么長”
“大人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仁子你怎么還背著包裹丟了吧,等回到龍王城,你要什么首飾我都給你買!”
“大人,我背的不是金銀首飾,是肉干。長風島到龍王島還有那么遠,我們在路上得吃東西。’
“還是你想得周到。”
兩個時辰,來到獅子灣,聞到濕咸的海風,兩人精神都為之一振,推出小船,一人拿出一只槳,奮力往外劃。
但沒過一會兒,還沒出獅子灣,源田征就累得跟死豬一樣,躺在船上,叫苦不迭。
“本大人胳膊好酸,我劃不動了。”
“大人歇一歇吧,仁子一個人劃船就行。”
“那就辛苦你了......”
源田征話沒說完,忽然瞥見遠方燃起了一道火光,似乎正朝這邊靠近。
“那是什么東西”
仁子瞇起明眸看了幾眼,臉色大變:“是追兵!沙瑪三郎追過來了!”
“快劃船!快劃船!”死豬一樣的源田征立即跳起來,掄起船槳劃成了風車。
但兩個人的力量又怎么比得過后方的精銳士兵,只能眼睜睜看著后方的火光越追越近。
沙瑪三郎陰惻惻的嗓音隔著波浪遙遙傳來:“源大人,你身為一島之主,竟敢臨陣脫逃,按軍法當斬!”
源田征厲聲道:“我乃源家皇室貴胄,誰敢殺我沙瑪三郎你敢嗎”
他得意洋洋地昂首叫道,“誰敢殺我啊誰敢殺我”
沙瑪三郎陰沉笑道:“殺你之人,就在你身邊!原野仁子,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啊”源田征驀然轉頭看向一旁的仁子,驚駭欲絕。
仁子咬著嘴唇,不發一語。
源田征顫聲道:“仁子,你原來是......”
仁子不言,只一味地劃船。
源田征道:“仁子,你說話呀!”
仁子嘆了口氣:“大人還是快劃船吧,他們馬上要追上來了!”
“你都要殺我了,現在劃船還有什么用!”源田征憤怒地大吼道,“原來你一直在騙我!”
仁子道:“我從前的確騙了大人......”
“你是沙瑪三郎的死士!你是來殺我的!”源田征臉紅脖子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仁子話沒說完,就聽見遠處的沙瑪三郎催促:“仁子,跟一個死人有什么好說的,快殺了他!”
源田征發出癲狂的笑聲:“哈哈哈哈!沒想到我會死在我最愛的女人手里!來吧,仁子!拿我的頭顱領賞去吧!”
仁子沉默良久,搖了搖頭:“抱歉,唯獨這個命令,我不能接受。”
源田征一愣。
遠處的沙瑪三郎也發現了不對勁,厲聲道:“原野仁子,你還不動手,是要背叛上關大將軍嗎”
源田征恍然大悟:“原來你是上關大將軍的人!”
鎮岳大將軍上關行西,乃是陸師最高統帥,也是沙瑪三郎的頂頭上司。
仁子低聲道:“上關大將軍令我潛伏在源大人身邊,監視大人的一舉一動,若大人消極怠戰,或者臨陣逃跑,就執行軍規......每一位島主身邊,都有我這樣的忍者。雖是處子之身,卻背負著不潔的使命……………”
“那你為什么不殺我”
“我......我想跟源大人同生共死。”仁子抬起頭來,迎著源田征的目光,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源田征望著她的眼神,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源大人......”
兩人在小船上深情對望。
上關行西雖然老謀深算,但他漏算一著,不該派處子來執行這樣不潔的使命。
處子本潔,卻最易動情。
可如果不派處子,又不可能取信于源田征。
沙瑪三郎氣得哇哇怪叫:“反了!反了!來人,放火箭!把這對狗男女都送進海底去喂魚!”
隨著他的命令,無數火光在黑暗中燃起,就要將小船上的兩人射成刺猬。
仁子的眼中倒映出漫天火光。
她忽然一把拽出源田征,沉聲道:“源大人,深吸氣,我們要跳水了!”
“好!”源田征深吸了一口氣。
仁子正要拽著他跳入海中,忽然渾身一顫,動作在半途。
她抬頭望著西方天空,表情好像呆住了。
“仁子”源田征疑惑地往西方望了一眼,霎時也陷入了呆滯。
那是他此生從未見過的場景。
猶如世界幕布被撕開了一角,蒼穹也為之驚顫。
一道熾烈的光柱從西方天際射來,將整片夜空映成了白晝。
“那是什么東西”
“神仙顯靈嗎"
“不!是天罰!天罰要來了!”
沙瑪三郎身后的神火營士兵們也慌亂地叫起來。
就連沙瑪三郎自己,望著這樣恢弘又恐怖的場面,只覺得頭皮發麻,張大了嘴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