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花匠生活

26、“飛天”與“真空”[PK分200]

姜靈回到家里的時候,胡海燕已經在廚房忙碌。姜靈把便攜包往床底下一塞,去廚房叩了個門,巴巴地聞了會兒飯香,正好趕上蛋花魚羹剛剛出鍋。

小蔥翠綠,梅魚肉白,蛋花嫩黃。灑了幾點麻油,香氣撲鼻。

姜靈深吸一口氣,忽然輕松了許多。不過可惜,姜靈很快被胡海燕趕了出來。“去去,歇一歇吃飯,站在門口干什么?油煙都跑客廳里了!”

于是姜靈原地打了個轉兒,又去找姜富安。

窗下桌前,姜富安正磕著瓜子,翻著《靖海日報;見姜靈門口探頭探腦、走了過來,有點意外;略一想,探手拎起桌下的瓜子桶、笑呵呵推到姜靈面前。

姜靈無言,默默抓出一小把,心里寬海帶淚——敢情在她老爸眼里,她就是一個吃貨!

可是說來奇怪,被這么一驅逐、一藐視,姜靈反而覺得舒服,一下子就踏實了……

所以說呀,這有的時候,人就是犯賤!

磕完幾顆瓜子,姜靈拍拍干凈手,回自己房間里捧出合果芋,洗洗罐子麥飯石、換了一下水。

合果芋曬了一天大太陽,本就高高興興、滿足得不得了,這下更是傻樂。于是姜靈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接著一家人一起吃飯。飯后照舊出門散步。散步回來的路上,姜靈打起了腹稿。卻發現不管怎么說,六百多萬的錢,肯定會嚇著爸媽。這令姜靈不由朝天翻了個白眼!

可是,說實話,姜靈自己對這筆錢,也還沒有真實感呢!所以,要不……

——等買好了別墅再說?

沒等姜靈想出個辦法,已經到家了。走進樓道前,姜靈看到了一輛面包車,胃里一緊。但爸媽都進去了,姜靈沒有細想,也跟著進去了。

然而等到電梯停下、門一滑開,一家人愣住了。

兩個陌生男人等在他們家門口。一個四五十的撐著墻,手指就在觸摸燈開關旁;另一個年輕的國字臉在抽煙,地上已經丟了四個煙蒂。另外,他腳邊放著便攜包。姜靈原本塞在床底下的便攜包!

所以姜靈頓時明白過來。

而國字臉看到姜靈,立即從外套內袋掏出了一本黑皮證件晃了晃:“姜靈是吧,跟我們走一趟。”

姜靈第一個念頭的確想到了那個“小卡”。但這里是中國,靖海市,那個是琪雅帝國的證件,外星人的東西。用它來保護自己?在自己的國土上?光是想想,姜靈就覺得很古怪——古怪又苦澀。

所以姜靈猶豫了一下,沒有去掏。

然而胡海燕把姜靈往自己身后一扯,情緒已經很不平穩:“你們來干什么?!找我女兒做什么?!”

姜靈顧不得問他們有沒有搜索令、怎么開的門,連忙安撫胡海燕:“媽,我只是中午吃飯的時候,遇到了個外賓。那人送了我一個腦波接入儀。他們應該是為了這個來的,拿去做研究好自己生產呀——你看,東西他們都拿著了,我就是去配合一下調查什么的。你們放心,我又沒干壞事,有什么好怕的?”

可惜這安慰一點效果都沒有,胡海燕緊抓著姜靈的手不肯放,眼睛通紅,惡狠狠剮向兩個便衣,盯著他們腰側,又懼又恨,嘶聲道:“你外公也沒做壞事啊,當年好好一個讀書人,也是被兩個別槍的帶走,干校里進去一趟,人就沒了啊!就那么沒了啊!那會兒我十歲,我記得清清楚楚、清清楚楚啊!”

姜靈悚然,一股陰冷的寒意沿著脊梁躥了上來。

姜靈對外公胡明建的印象,只有一張黑白相片。

那張相片上的外公,短發梳成三七分,還很年輕。相片被裝在一個老相框里,外婆每日擦拭。小時候,姜靈與表兄妹們,也曾好奇問起。對此大人總是語焉不詳;若是被問急了,就會拉下臉來。

所以姜靈只知道她外公胡明建是里過世的,別的一概不清楚。

眼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姜靈不再顧忌什么,取出錢夾翻開,把夾在相片位的小卡給兩個便衣:“我有這個,琪雅的榮譽公民卡。你們還要我過去嗎?真有事,緩一緩說行嗎?”

國字臉已經黑了臉,頓時爆了一句粗口:“你以為老子吃了飯閑著沒事干?什么這個那個!你不是住這里么?”他惱火地一揮手,火氣很大,口氣更沖。如果不是姜靈讓得快,他差點一巴掌打在姜靈手上。“那就對了!快跟我們走一趟!”

姜靈暗道:這年頭果然什么都靠不住——包括外星人!所以也就沒什么失望。只是胳膊上胡海燕的手抓得更緊了,姜靈強壓下憤懣,微微一笑道:“那好,我跟你們去。但你們也看見了,我媽媽比較擔心。可不可以給我幾分鐘?我和她好好說一說。”

國字臉還要吼什么,年長的那個年紀大了,脾氣也平些,瞧姜靈這時候還能微笑、還記得擔心自己媽媽,心里就有一點好感,連忙一搭同事的肩,把他往后按了按:“我們也是工作。早點過去,早點辦完。我家里老婆孩子都等著呢——我們去樓下等你。”

他這話起了效果,胡海燕知道沒辦法,強自平靜了一些。

姜靈忙跟著老爸安撫老媽,而后兩老又叮囑姜靈要小心、別頂嘴、不要亂簽字。

幾分鐘后,姜靈乘電梯下樓。她一邊慶幸爸媽不知道“打醬油”、“俯臥撐”、“躲貓貓”,一邊心里空懸懸地沒底——年長的便衣說的是“早點過去、早點辦完”,可沒說她姜靈就能“早點回來”!

當便衣的面包車馳向靖海市近郊、蘆江北岸的一樁舊大樓時,姜富安結束了通話,后知后覺地松開了緊攥的手,放下已經皺巴巴的名片,張甫的名片。胡海燕坐在一邊,反復整理著女兒的挎包。

日月湖,曦園十六幢的餐廳里。

“又找你幫忙?”張甫漂亮的妻子抱怨了一句,索然無味地打了個哈欠,起身離開餐桌,吩咐剛開始收拾桌子的傭人,抓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方姨,記得給他弄個夜宵。”

張甫收起手機,胡亂點點頭,想著事情,眉頭慢慢皺緊。他先一個電話叫了趙永剛,而后他竭力思索了一會兒,開始一個接一個打電話。

與此同時,上瀘四海酒店總統套房的一間客房內,年輕英俊的姚先生正在跟蘇可套近乎。

異性相吸定律一般總是很有效。蘇可正在處理報告;而不管文明是一級二級還是三級,報告總是枯燥的。所以蘇可樂得有個小帥哥免費陪聊。

可惜胡多朝他們走了過來。

蘇可眼角瞟到,目光沒離開屏幕,直接叫道:“不會吧,還有什么東西?”

胡多平靜地回答:“一個小補充。”

蘇可松了口氣:“啊哈,你真是太好了!”

胡多配合地點點頭:“那當然。我一向很好。”

氣氛輕松,姚先生趁機插話:“兩位對這里還算滿意嗎?您們人比較多……有什么不方便安排的,盡管說。我們一定會盡力。”

“謝謝您,不過沒什么不方便的。”胡多一邊用“筆記本”給蘇可傳了一份東西,一邊對姚先生道,“對了,我又看了點雷鋒的名言。他有一句話說得真不錯。您瞧。”他邊說邊略一操作,放映探頭又伸了出來,在蘇可背后的墻面上映出一行漢字。

——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姚先生的瞳孔縮緊了。顯然,這就是回答。很快,他告辭離開。※

蘇可掃了一眼姚先生的背影,拿起旁邊一副透明無色的眼鏡、回頭透過眼鏡看了一眼墻壁。

眼鏡上浮現出一行琪雅文字。蘇可了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她回過頭放下眼鏡,手上繼續忙碌,同時扔給胡多一個白眼:“你就不能晚一會兒來嗎?你把我的報告時間變長了十倍。”

胡多收起“筆記本”,往蘇可的桌上斜斜一倚,幸災樂禍地勾起了右邊唇角:“那位雷鋒還說了一句,‘對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樣火熱’。你不覺得它比那兩句更好嗎?”

蘇可微微頷首:“有趣的人。”好奇道:“那秋天是什么?”

胡多不可思議地搖搖頭:“對待個人主義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

蘇可夸張地聳起了肩,疑惑地看看胡多:“所以他們派‘秋風’來掃我們?”

“大約吧。”胡多不負責任道,“不是說計劃代號‘飛天’嗎?不管怎么樣,他們是秋風,我們就是大地;他們是飛天,我們就是真空——看他們怎么飛!”

蘇可傲然點頭:“對極了,我們這兒沒有天!”

胡多隨之頷首,又索然無味地嘆了口氣:“還‘飛天’呢,他們的反射弧可真長,都兩年了!早該‘飛星’了!真是的……我都閑得開始發霉了。”

蘇可不懷好意地瞟了胡多一眼:“還是之前的‘普羅米修斯’有趣一點?”

胡多眼神一凜:“‘有趣’多了!”按了把桌子,撐起身離開。

結實的紅木桌子上,多出了一個凹下半寸的掌印。蘇可探頭瞅了掌印一眼,吐吐舌頭搖搖頭:“還不也一樣……”繼續忙碌,一邊無聊地吹起了口哨。

隨著口哨,屏幕上的報告滾現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