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安安靜靜，灰塵靜靜地懸浮在空氣里，隔著一張矮木桌，黑沼牙與初鹿野涼對坐。
初鹿野涼的正坐姿勢很標準，臀部壓在腳踝，腰背挺直，雙手放在膝蓋，酒紅色眼眸直直地注視著他，面無表情。
從窗戶射進來的晨光，將她肩部以上的身體蒙上一層微光，又將肩部以下籠罩在陰影中。
黑沼牙盤腿坐在榻榻米上，矮桌上的刀光映出黑色眼眸。
一直不說話有點尷尬，該和她聊點什么嗎？
正思考時，初鹿野涼粉唇微啟，突然問：“禮物，不看看嗎？”
“現在可以拆嗎？”
“可以。”
“來東京后，我還是第一次收到禮物。”黑沼牙拿起身側的紙袋，放在盤起的腿上，拆開放在最上層的紙盒。
看到里面的東西，他陷入短暫的失神，一種溫暖的感覺沿著血管流遍全身。
琉璃川椿的手辦。
雪白柔軟的大床上，穿女仆裝的少女雙手舉在臉側仰躺，雙腿舉起“V”形，裙底的風景一覽無余。
該說女孩子比較細心嗎？
如果說白川桃記住了他無意間的話，那初鹿野涼只是看到過手機壁紙，就特意準備手辦，至少說明她戀愛的態度非常認真。
“謝謝，我很喜歡。”
“還有。”初鹿野涼的視線落向紙袋，似乎里面的東西更加重要。
黑沼牙把手辦裝回盒子，放到矮木桌上，從紙袋底部拿出疊放整齊的衣服和褲子，還有一件黑色無袖背心。
“情侶裝。”
她從沖鋒衣外套里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屏幕面朝黑沼牙的方向，放在他的眼前：“網絡上說，戀人要一起做這些事。”
黑沼牙放下衣服，拿起手機，手指滑動，瀏覽屏幕上的內容。
[1.一起穿情侶裝]
[2.拍攝情侶寫真]
[3.為對方做早餐]
......
[98.一起挑戰極限運動]
[99.去陌生的城市旅行]
[100.拜訪對方的父母]
社交網絡平臺上很常見的東西，既有浪漫儀式感，又有些日常甜蜜的小事，以前很多人樂此不疲，好像和戀人一起做完這些事就能一生一世。
不過現在的年輕男女更喜歡憑感覺戀愛，很少會有人相信這種過時的東西——畢竟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瀏覽完清單，黑沼牙把手機還給初鹿野涼，莫名覺得她有點笨笨的。
“所以，今天要穿情侶裝？”他輕聲問。
“......”初鹿野涼把手機塞回外套的口袋，點頭肯定，酒紅色眼眸中透出認真的感覺。
她不懂戀愛，以前也沒想過真的有人能達到她的要求，有男友后才開始學習。
結合網絡和雜志上的信息，苦思冥想，最終決定用這種方式開始戀愛。
“好，我沒意見。”
黑沼牙也不懂該如何和三無大小姐相處，這些事也確實能讓兩人變得更加熟悉對方。
他拿起黑色無袖背心套在身上，布料柔軟，觸感非常舒服，肯定是高級貨。
“沒有內褲。”
耳邊突然傳來初鹿野的聲音，黑沼牙愣了一下，有些想不通這種事為什么要特意說明。
“因為我不穿。”
聽到第二句話，黑沼牙的視線落在她的紅色沖風衣外套上，突然想明白了她為什么總是穿褲裝。
完全真空嗎？
“牙也不穿，才是情侶裝。”初鹿野涼注視著他，面無表情地用平靜地語氣說出第三句話。
她在戀愛方面，好像真的很笨，黑沼牙心里想。
也許，初鹿野涼并不是對遠山千歲毫無防備，而是還沒有學習到有關“出軌”方面的知識。
“好，我現在去換。”
他拿著紅色沖鋒衣和黑色工裝褲，走進浴室，脫干凈身上的衣服，換好情侶裝。
回到房間時，初鹿野涼正拿著刀在眼前打量，指尖撫過刀光，眉頭緊皺。
“喜歡？”黑沼牙第一次見她有表情，眸中泛起一絲驚訝。
白川桃只是喜歡冷著臉，偶爾會露出可愛的表情，特別是嫌棄他時；初鹿野涼才是真正的人偶，漂亮的臉始終維持著理性的平淡。
“討厭。”
初鹿野涼搖了搖頭，把刀放回原位，從矮木桌前起身向他走來：“討厭真正完美的東西。”
說完，她突然伸出手，指尖從黑沼牙褲子與皮膚間的間隙探進去，胯骨傳來柔軟的冰涼。
“這是怎樣？”他瞬間抓住初鹿野涼的手腕阻止，疑惑地問。
“檢查。”
初鹿野涼收回手，從上往下拉開沖鋒衣的拉鏈，露出里面只穿無袖黑色背心的嬌軀，酒紅色眼眸用認真地視線打量他：“牙也可以檢查。”
好漂亮的弧線——黑沼牙緩緩伸出手，觸碰香肩，沿著側面柔軟的布料向緊致的腰線流動，毫無阻礙，順滑無比。
大小姐的身材，實在完美。
見他收回手，初鹿野涼歪頭疑惑：“內褲，不檢查嗎？”
“不用，我相信你。”
檢查完畢，初鹿野涼拉起拉鏈，從上到下打量黑沼牙，滿意地點了點頭：“完成1項，還有99項，現在，去找桃吃早飯。”
“這個時間，桃應該還沒起床。”
“昨晚和她說過。”
“交往的禮物，想要什么？”他不太懂如何挑選禮物，也不知道她喜歡什么，選擇直接問。
“打敗我。”初鹿野涼走到玄關處，穿上木屐，回頭看向跟在身后的黑沼牙，酒紅色眼眸中泛起苦惱。
兩人都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情侶裝應該有配套的木屐，初鹿野涼忽略掉了這個問題。
“......”她拿出手機，不知給誰發送消息，應該是差遣人送木屐來。
笨笨的認真。
黑沼牙突然開始期待起未來和三無大小姐交往的日子，兩個不懂戀愛的人交往，遠比渣男與渣女配對有趣。
他也可以趁這段時間學習如何戀愛。
臨時穿上運動鞋出門，來到隔壁白川桃的公寓門前，黑沼牙抬手輕敲房門，幾秒后，已經換好黑色水手服的白川桃打開房門，精致的臉浮著睡眠不足淺淺的黑眼圈。
看到兩人的情侶裝，她的表情短暫地凝滯在臉上，然后若無其事地打招呼。
“涼，早上好。”
“......”
初鹿野涼沒有回話，白川桃抬眼看向黑沼牙，嫌棄地皺了皺眉：“早上好，早飯已經準備好了，進來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黑沼牙咬著牙用不滿的聲音問。
“看害蟲的眼神。”她轉身走進公寓，金色眼眸中的嫌棄如潮水般褪去，最后只剩下苦惱。
白川桃知道該如何和初鹿野涼相處，也不怕面對黑沼牙，但同時與成為戀人的兩人相處，心臟隱隱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