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越的劍鳴響徹云霄,測靈碑瞬間化作通透的玄冰。
碑身內部,一道霜龍虛影盤旋交錯,每一片龍鱗都清晰可見。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細碎的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太虛寒魄?!“王執事踉蹌了下。
卓之越神色淡然,目光卻落在碑心那一縷幾乎不可見的赤線上——那是他未能完全煉化的最后一絲火靈根。
與葉流光如出一轍,這位卓家天驕,應該也是沖著洗靈池而來。
花無雙的呼吸已經完全停滯。
如果說葉流光的資質讓他羨慕,那么眼前這個同寢的卓之越,則讓他連嫉妒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我們屋里住了尊真神。“陳望潮笑道。
即便以陳望潮這個修真界小白的眼光,也能清晰看出卓之越的測試結果遠勝葉流光。
測靈碑上那純粹得近乎透明的玄冰光澤,與先前葉流光測試時殘留的青色雜質形成鮮明對比。
葉流光就像那些在飛劍上安裝風喉的紈绔——聲勢浩大卻難掩刻意。
而卓之越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的氣度,連測靈碑綻放的異象都帶著幾分清冷自持。
這位出手闊綽的室友雖看似冷淡,卻比那些眼高于頂的世家子弟親切得多。
他嘴角微微揚起——若非要站隊,他寧愿站在這個贈藥的卓家公子這邊。
“無雙你說卓之越會不會也愛吃萉垟鋪的靈麥饅頭?“
花無雙一時語塞。
在他貧瘠的想象里,卓之越這樣的世家天驕,怕是連呼吸都吞吐著靈氣精華。
像他這樣每日為宗門貢獻點奔波的普通弟子,即便絞盡腦汁也勾勒不出那種云端上的生活。
“卓之越總不會選丹系吧?“陳望潮望著臺上那道清冷身影問道。
“開什么玩笑!“花無雙聲音發緊,“人家是水靈根。“
他突然噤聲,懊惱地搓著粗糙的大手,“我今天真不該來,平時他們這些世家子弟不參加摸底的,誰知道他們怎么忽然開始守規矩了呢。“
確實蹊蹺。
按慣例,世家子弟根本無需參加這等摸底測試。
可今日葉流光與卓之越不僅來了,還都鄭重其事地測了靈根。
花無雙的直覺告訴他——這些天驕們的反常舉動,必定與即將開啟的青靈境有關。
陳望潮倒是一派淡然,反而興致勃勃地繼續打探消息。
在他眼中,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閑言碎語,都是Deepseek系統急需收集的重要數據——盡管目前還只是零散的拼圖碎片。
可惜花無雙雖然熱心,卻終究只是修真界最底層的體修。他撓著頭,“這些世家秘辛,我也就是聽人嚼舌根說些胡話,可當不得真。“
陳望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遠處卓之越正與王執事交談,月白袍袖在風中輕揚,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清貴氣度。
要是卓之越去了合歡宗,應該很受歡迎吧,陳望潮心里想到。
不斷有弟子去測試,測試的速度雖然很快,但再也沒有葉流光與卓之越那樣的天才出現,略顯平淡。
過了一個多小時,第一項測試結束。
根據“個人意愿”,陳望潮去了丹系組。
花無雙用力拍了拍陳望潮的后背,粗糲的手掌帶著幾分安撫的力道:“放輕松些。你雖不通丹道,但能生火就行。“
他頓了頓,難得認真地補充:“往日我總笑話你的小火苗,其實你那小火苗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真的,你這手控火術,已經夠進丹系門檻了。“
陳望潮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信我!“花無雙突然咧嘴,憨笑,“等你辦完入學手續,我帶你去萉垟慶賀。靈麥饅頭管夠……請你吃倆……一個。最近手頭有點緊,吃一個吃一個。“
“你哪來的貢獻點?“陳望潮挑眉。
“萉垟的丁老板與我同是土木靈根出身,算我大師兄。“花無雙眼中閃過一絲懷念,卻沒回答有關于貢獻點的問題。
“當年我初入宗門時,沒少受他照拂。“他聲音漸低,“比如告誡我莫要賣血。“
陳望潮恍然。
難怪那位看似瘦弱的丁老板,能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立足。想必那單薄衣衫下,藏著的是經年累月錘煉出的鋼筋鐵骨。
就像花無雙此刻拍在他肩上的手——看似隨意的一搭,卻沉得仿佛有千斤之力。
丹系測試區前已聚集了百余名弟子,有的身著長南醫修學院的素色袍服,有的身著錦服。
出乎意料的是,葉流光那襲醒目的火鳳錦袍也在隊列之中——這位世家天驕竟未走特殊通道,而是規規矩矩地等候著下一輪測試。
除了衣著之外,也沒什么犯規矩的地兒。
只是他站得極遠,周身三丈內空無一人。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凡塵隔絕在外。
那些躍動的金線火紋在素凈的弟子群中格外扎眼,宛如鶴立雞群。
偶爾有膽大的女修試圖靠近,卻都被他袖中逸散的火星逼退。他就這樣孤傲地立于人群之外,連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比旁人清晰三分。
陳望潮注意到,葉流光雖然站在隊伍里,目光卻始終望向卓之越所在的方向。
兩位天驕隔空相望,空氣中似乎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接下來考核內容——煉制下品聚氣丹。“
隨著執事弟子一聲令下,眾人被引至丹房。
陳望潮敏銳地察覺到異樣——整個流程與花無雙描述的截然不同。
往日簡化的步驟今日一絲不茍:從藥材稱量到安排丹房,每個環節都有執事嚴格把關。
就連最基礎的控火術演示,都破天荒地安排了長老親自示范。
陳望潮余光瞥見觀禮臺上端坐的幾位看著就不是長南學院的面孔——那些周身靈壓內斂的老者,想必就是突然改變流程的緣由。
難怪連葉流光都老老實實排在隊中,不敢造次。
“果然。“他暗自思忖,“有大人物在場時,規矩就會變得格外正經。“
王執事指尖躍動的靈火在空中劃出玄妙的軌跡,一邊演示一邊叮囑:“控火需量力而行,切莫勉強。“
陳望潮凝視著那團如臂使指的火焰,終于窺見了此界丹道的冰山一角。
待眾人被引入丹房,王執事身邊弟子宣布規則:“時限兩個小時,成丹與否皆須按時退出。“
隨著厚重的石門緩緩閉合,門縫中透出的禁制符文逐漸亮起,最終化作一道光幕將內外隔絕。
陳望潮環視這間簡陋的丹房:正中擺著一尊斑駁的青銅丹爐,爐身上蝕刻著模糊的云紋;墻角堆放著幾捆品相普通的靈草;唯一的光源來自屋頂鑲嵌的螢石,投下慘淡的青光。
他蹲下身,指尖撫過丹爐底部積累的焦黑痕跡——這里不知見證過多少失敗者的嘆息,也不知道成過多少爐丹藥。
陳望潮從藥簍中揀出幾株金銀花,指尖輕輕捻動花瓣。
按照煉丹——從入門到精通所述,優質金銀花當有七分金、三分銀的色澤,葉脈間需帶晨露般的靈氣。
他仔細剔除兩株泛青的次品,又將望仙草的根須一一理順——這些靈草雖是最普通的品類,但處理得當與否,直接關系到成丹品質。
準備妥當后,他掐訣引火。
一縷纖細的火苗自指尖躍出,在丹爐底部怯生生地跳動。
然而任憑他如何催動靈力,那簇火苗始終溫吞如燭,連爐底的云紋都未能映紅。
小火苗之所以帶個“小”字,是有道理的,陳望潮好生無奈。
“果然不行么。“陳望潮額頭沁出細汗。
正當陳望潮準備撤去靈力放棄時,指尖忽然一顫——氫靈根!
這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
在原來的世界里,氫能源的應用早已成熟,但那是在精密控制下的安全利用。稍有不慎,就是很嚴重的后果。
陳望潮一直沒敢過多嘗試,他畢竟是醫生,內心深處是純粹的保守派,不愿意嘗試新內容。
最主要的是陳望潮怕自己被氫氣爆炸給一波帶走,論茍,陳望潮是頂級的。
可接觸到了煉丹,丹爐都無法啟動,陳望潮心生糾結。
他盯著丹爐下搖曳的火苗,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未經提純的氫元素有多危險,他再清楚不過——稍有不慎,別說這間丹房,怕是整個測試區都要被掀上天。
拼了!
陳望潮咬緊牙關,小心翼翼地引動體內那縷稀薄的氫靈之力。他像拆解炸彈般謹慎,只分出頭發絲粗細的一縷,緩緩導入火苗之中。
“嗤——“
火苗驟然由橙轉青,繼而化作一道刺目的藍白色焰心。
有效果,陳望潮沒有興奮,而是愈發謹慎,控制著氫元素的量,一點點注入到小火苗里。
很快。
恐怖的熱浪撲面而來,陳望潮下意識后仰,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
爐膛瞬間被燒得通紅,那些斑駁的銅銹在高溫下剝落,露出底下玄奧的陣紋。
他死死盯著那團躁動的火焰,隨時準備切斷靈力供應。
額前的碎發已經開始卷曲焦黃,空氣中彌漫著毛發燒焦的氣味。
但令人意外的是,火焰雖然狂暴,卻始終維持著詭異的穩定——仿佛有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在約束著這股足以毀天滅地的能量。
成了!
陳望潮心生歡喜。
他不敢怠慢,迅速按步驟投入藥材。
金銀花在高溫中瞬間化作金液,望仙草則蒸騰起縷縷青霞。兩種藥液在爐中旋轉交融,漸漸凝成一團琥珀色的霧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