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當閑散贅婿,你陸地神仙?

第71章 兩情若在久長時

晚膳期間。

裴琯璃自是嗚呼哀哉,糾結不斷。

一會兒說回去好煩的,族中那些老虔婆定然會給她張羅婚事,她很不喜歡。

一會兒又催說,驚鴻姐姐,你可一定要盡快回來啊。

但提到最多的還是陳逸,說她還想繼續跟著姐夫,會遇到很多好玩兒的事情。

對于這些,蕭驚鴻一概不理,自顧自地吃完飯,便帶著蘇枕月回了木樓。

順便,她張開手把裴琯璃一起提溜走。

虎丫頭滿臉悲切,奈何胳膊拗不過大腿,只能頹然跟著她走。

姐夫嗚嗚……明天我就回去了啊,我不要啊嗚嗚……

陳逸自是聽不到她的心聲的。

便是聽到,有夫人在旁邊,他也只能當做沒聽到。

開玩笑,他和裴琯璃綁在一起,都不夠蕭驚鴻一根手指收拾的。

用完晚飯。

小蝶侍奉蕭無戈先去歇息,然后開始收拾屋內屋外,順帶著說些府內府外的熱鬧。

陳逸則坐在亭閣內,翻看蕭婉兒寫得藥堂章程,偶爾附和一二句。

所謂的熱鬧,在他瞧來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無非就是他的字帖,貴云書院的幾位魔怔先生,還有狀元郎走馬上任等等。

多是他早就有所預料的事情。

反倒是他手中的藥堂章程上的內容,讓他覺得新鮮。

蕭家在蜀州地界五間藥堂,府城內兩座,其余多在府城北面縣城。

“濟世藥堂”便是在府城東市的一座藥堂,距離先前那些婆濕娑國奴隸主拍賣蠻族的攤位不遠。

平日里,多是去瞧病的也多是在那里討生活的山族或者異族人。

這些外來之人魏語說得都不算好,因而便給了前任掌柜鉆空子的余地。

比如最常見的治療風寒的藥方,正常作價十文錢,那王紀掌柜能賣出百文錢。

這倒是罷了。

若他正常入賬,至多和另外兩名掌柜一樣,被蕭婉兒說教兩句。

可他入賬十文錢,自己昧下九十文錢,自然不會有好下場。

陳逸翻看完幾本冊子,對藥堂掌柜一職有了些了解。

事實上,藥堂內需要他費心的地方不多。

瞧病抓藥都有醫師,堂內還有專門負責記錄的賬房管事。

他只需要查查賬目,調配日常所需藥材,以及維系藥堂安穩即可。

大抵上跟職業經理人沒多少區別。

因而看完之后,陳逸新鮮感頓時沒了,腦海里滿是那些牛馬日子。

“好馬不吃回頭草,這輩子可不能再勞心勞力了。”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要么不做,要做就想做到最好。

真要是定下個壯大濟世藥堂的目標,估摸著他能想方設法的把藥堂開遍大魏朝。

順帶著還得弄一幅對聯。

左邊寫“懸壺濟世”,右邊寫“沒錢莫來”。

甚至廣而告之的詞兒,他都想好了——濟世藥堂,男人的福音,女人的福音,老人的福音和孩童的福音。

當然,陳逸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真要是這一整套弄下來,大魏朝上下的醫師都得戳他脊梁骨。

還會罵罵咧咧:“艾草煮水,甜棗煮水,狗皮膏藥,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你他娘的賣一兩銀錢?”

想到那些人的反應,陳逸臉上露出些笑容。

世上事真真假假,可不就是如此嘛,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誰還能真去當實誠人?

這時,絮絮叨叨說完府外熱鬧的小蝶瞧見他的笑容,喜道:

“姑爺,你也覺得書院幾位先生看到那些學子臨摹的字帖后,生氣發火的事兒有趣?”

陳逸嗯了一聲,“臨摹字帖是個細致的活兒,一次兩次自然不熟練。”

“小蝶也覺得那些人比起姑爺來差遠了。”

“這話可不興在外面說……”

主仆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天色不知不覺入夜更晚。

夏季的風裹著些濕熱氣息,從四面吹來。

連帶著蚊蟲一起,嗡嗡嗡繞在周圍。

陳逸倒是無懼,他筋骨皮修煉到位,加之玄武斂息訣引動氣機堵住毛孔,那些蚊蟲咬他等于自廢武功。

小蝶卻是用蒲扇扇個不停,手腕上不知何時鼓起兩三個包。

陳逸瞧著她嘟著嘴撓癢癢的樣子,便笑著讓她先去歇著。

小蝶依言回去,邊走邊扇,生怕把蚊蟲帶回木樓。

陳逸左右無事,起身看向池子,活動活動筋骨,發出輕微的噼啪之聲。

吹著這風,倒也覺得舒爽。

便在這時,旁邊木樓房門打開,蕭驚鴻走出來,絲毫不停頓的朝他走來。

陳逸瞧見她,笑著揮手算是打過招呼,問道:“明日幾時出發?”

蕭驚鴻來到他身側,臉上仍舊戴著那張半甲,“卯時一過。”

聲音清脆,還帶著些許平常少有的溫和。

陳逸能瞧出她的心情不錯,想了想,便坐到石桌前,語氣仍舊隨意:

“晌午聽大姐說了互市之事,說是府里拿了不少銀錢出去?”

蕭驚鴻坐到他邊上,嗯了一聲,“祖父擔心不出些銀錢會讓山族不滿。”

陳逸自是點頭,想來蕭家應也存了做些買賣的心思。

許是覺得有幾分歉意,或者過意不去,蕭驚鴻不免解釋了幾句:

“原本這次回來,我打算在府里多待些時日。”

“但此番和山族的互市關系重大,我得親自盯著。”

“短則一兩個月,長三五月,我才能回返。”

陳逸聽出她話里的意思,笑著說:“茲事體大,的確應該細致一些。”

蕭驚鴻瞧了他一眼,卻也能看出他說的并非違心話。

她心中松緩許多,轉而問起其他:“大姐有跟你說安排在哪兒嗎?”

陳逸指著桌上那些冊子,“呶,濟世藥堂掌柜。”

蕭驚鴻翻看兩眼,對這些不甚了解,沒再多看,只說道:

“今日我已與祖父、二爺和二叔幾人說好,讓他們不用苛刻待你,他們已經答應了。”

陳逸笑了,“多謝了。”

這樣算是解了他的后顧之憂。

省的他以后做些事情再被府里禁足。

哪知聽到他的話,蕭驚鴻眼眸微轉定在他身上:“不若送我一幅字當做謝禮?”

陳逸想了想倒也沒拒絕,點頭問道:“打算拿去給山族當見面禮,還是?”

蕭驚鴻半甲下眼眸閃爍,輕聲說道:“留給自己。”

陳逸微愣,顯然沒料到她會這般接話。

似是察覺他的目光有異,蕭驚鴻微微低下頭,如水般的眼眸起了些微波。

“此去數月,驚鴻不想回來時,對你生出陌生感。”

她不是個健忘的人。

可她如今的身份和職責,讓她很難專心兒女情長。

偶爾她會想,等到無戈繼任侯位,她卸甲歸家來,與夫君相守一生倒也不錯。

陳逸卻是沒想那么長遠。

不過這幾天,他和蕭驚鴻相處起來,雖沒多少進展,但大抵是不討厭的。

沉默片刻。

陳逸起身去書房找來筆墨紙硯,將云松紙鋪開。

蕭驚鴻坐在一旁自覺地倒水磨墨。

借著月光、燭火,兩道被拉長的影子搖搖晃晃,時而交疊,時而錯開。

陳逸凝望她片刻,心中對要寫的內容有了決定。

待墨汁調勻,他便提筆寫下:鵲橋仙三個字。

接著揮毫如意,一縷縷氣機若隱若現勾動天地靈氣,字字芳華顯現: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蕭驚鴻本在看他,但隨著第一個字的熒光芳華出現,她便再沒關注其他。

一雙明亮眼眸定定地看著那頁云松紙,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

直至看到最后,心里只剩下一個字:“美。”

美得不是她,而是這首詞。

還有寫詞的人……再難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