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鐘鼓62_sjwx
雖然內心還是有些疑惑,那個侍衛依然把飛雪請了過來。她來的時候手上捧著一盒藥膏,因為之前領遲遲進來的那個宮女已經不能當差了,外面的侍衛索性把門給她們打開,但又怕飛雪看出破綻來,只敢在門外看著,不敢進去。
遲遲把那盒藥膏放在手上,邊轉動邊細細地看著,“說起來,本宮跟你們娘娘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她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弄到了本宮手上呢。她是姜家小姐沒什么事情,可伺候本宮的幾個宮人卻被紀無咎狠狠地罰了一道。”她在“紀無咎”三個字上面加重了語調,飛雪抬起頭,在給她上藥的間隙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遲遲卻恍若未覺般地低頭看著她的動作,“這藥膏是姜夫人的秘方吧?是要比宮中常用的舒服些。”
飛雪聽了,眉心一動,隨即笑道,“是啊,這藥膏涂上去冰冰涼涼的,治燙傷最管用了。”
遲遲笑了笑,嘆了口氣,意有所指般地說道,“只是可惜啊,姜夫人如今不在了,這藥膏就顯得貴重了。”
飛雪低首,說道,“也不是reads;。夫人雖然過世了,但方子還在府中她的舊閣樓上,公子可把夫人的舊物收得好好的呢。這樣靈驗的方子,他可不敢弄丟。”說完,她抬起頭,把那盒藥膏放到遲遲手中,“殿下放心,這藥膏最是靈驗,手上別沾水,早晚一次,三日見效。”她站起身來對遲遲行了一個禮,說道,“皇后娘娘那里還有這藥膏,這盒,就送給殿下吧。”
遲遲將那盒藥膏放進手里,緩緩握住,抬頭對飛雪笑道,“那本宮,就多謝皇后娘娘贈藥了。”飛雪朝她行了一個禮,轉身出了。一直守在外面的那個侍衛猶豫地看著遲遲,她將手攤開,放到他面前,“要不要檢查一下啊?”她這樣坦蕩,那個侍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最終還是接了過來,“得罪了。”
藥盒不過蛇膽大小,打開一看,里面是半透明的膏體,也不能藏些什么東西。他又看了看,沒有發現夾層一類,最終還是把藥膏還給了遲遲。
她把藥膏收了起來,帶著琉璃向內殿走去,琉璃連忙扶住她的手臂,問道,“怎樣殿下?可行嗎?”
遲遲點了點頭,說出口的卻是,“我知道飛雪一定是聽懂了,但能不能把消息送出去,還不知道。”
琉璃一頭霧水地看向她,剛才那幾句話,怎么就能知道飛雪聽懂了呢?遲遲看出她的想法,笑著解釋道,“我跟她提紀無咎,就是讓她想辦法通知紀無咎那邊。提起姜夫人,是讓姜風荷不要忘了她娘是怎么死的。飛雪也給了我承諾,以三天為期,如果三天后,他們沒能把消息送出去的話......”遲遲沒有往下說,因為她也不知道,三天后還有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聽到她們進來,姜素素睜開眼睛,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遲遲連忙按住她的肩膀,還沒說話,姜素素就已經握住她的手腕,問道,“怎么樣?”
遲遲看著她滿是擔心的眼睛,點了點頭,把剛才跟琉璃說的話咽了下去,轉而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放心吧,就算姜風荷糊涂,飛雪可不糊涂。”如今姜風荷和姜永彥跟他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李湛若是不在,姜風荷也討不了好。姜永彥是男子,姜賦淳或許還會留他一條性命,然而姜風荷,卻是萬萬不行的。那是他們的親爹,什么德行沒人比他們知道得更清楚了,就算姜風荷還對姜賦淳抱有一絲希望,但飛雪一定不會。
遲遲猜的不錯,飛雪回了椒房殿姜風荷就忙著見她,“李遲遲這么大費周章地把你叫過去究竟在搞什么鬼?”原本遲遲比她還要稍微低一級,她又是當嫂嫂的,無論如何,都應該是遲遲來見她,不是她派人去見遲遲。那個侍衛來的時候她還發作了一通,如果不是想到這種事情應該是琉璃親自來,恐怕姜風荷根本不會讓飛雪過去。
飛雪卻沒有聽她繼續發作,而是屏退了左右,在姜風荷耳邊輕聲說道,“小姐,我剛才過去,發現宜蘭宮外面到處都是侍衛,長公主殿下和二小姐,她們被軟禁了。”說完,又把剛才遲遲跟她說的話一一復述了一遍。姜風荷越聽越覺得渾身冰涼,下意識地抓住飛雪的袖子,問道,“她什么意思?她這么說,什么意思?她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忘了我娘的死嗎?”
飛雪看著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固然是有這樣的意思,但想來也是害怕我們不答應。不過小姐,眼下可不是我們不答應就能算數的,若是陛下真的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以老爺的心狠手辣,他未必會留你一條命啊。”到時候,不僅是從云端跌落塵埃,更有甚者,連命都沒有了。
姜風荷垂著眼睛,一直不肯說話。飛雪知道乍然之下讓她知道了這樣的事情,是很難接受,但是眼下可不是讓她傷感的時候。她抿了抿唇,又說道,“小姐,奴婢剛才過去看長公主殿下那樣子,想必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想出辦法來把消息通知給我們的,你再猶豫下去,耽擱了時間,被太后察覺了,恐怕我們幾個人都沒辦法活下來了reads;。”
被飛雪這樣一說,姜風荷咬了咬牙,總算下定決心,“好。”她說著就要起身,飛雪連忙按住她的手,“小姐,你太顯眼了,還是讓我去吧。”她說的有道理,姜風荷按了按她的手,“那就拜托你了。”
飛雪點了點頭,“放心吧小姐,我一定會把消息傳遞出去的。我先去換件衣服。”說完便轉身朝著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片刻之后,飛雪換了一套宮女的衣服,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顯眼,從角門出了椒房殿。一路上她都小心避開了巡邏的侍衛,等到了棠棣院的時候,不知不覺間身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了。
她進了院子,守門的小太監認得她,見她如今一副宮女打扮,忍不住問道,“飛雪姑姑今日怎么這副模樣?”飛雪勉強笑了笑,說道,“我有事情找你家大人,進去叫個可以主事的人出來。”
那個小太監聽她說得鄭重,連忙點了點頭,轉身進去了。過了片刻,越洛珠出來了,她在棠棣院里不出去的時候就沒有穿宮女的衣服,飛雪乍然之間看到一個珠光寶氣的麗人站在她面前,一瞬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越洛珠見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她說道,“姑姑是皇后娘娘身邊的飛雪姑娘嗎?”飛雪點了點頭,見越洛珠要招人過來續水,她連忙制止住,“我時間不多,說完就要走。”
聽她說得鄭重,越洛珠臉上也收了笑容。飛雪把宜蘭宮中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越洛珠越聽神色越凝重。李遲遲可是紀無咎的眼珠子,她要是真的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紀無咎這一生恐怕都不能安寢。就算不提李遲遲,她也不能眼睜睜地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只是沒想到,她不出棠棣院,外面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
越洛珠點了點頭,對飛雪承諾道,“你放心吧,我這就想辦法把消息送出去。”如遲遲所想,紀無咎這邊自有一套消息傳遞系統,情急之下,她也顧不上是否會把他們的底細暴露在外人面前,不管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度過這一關。
聽到她如此保證,飛雪也松了一口氣,朝她行了一個禮,“多謝姑娘了。”越洛珠把她扶起來,“姑姑這是說的哪里話。”是她應該謝她才對。
飛雪見事情說完了,便轉身告辭。越洛珠這邊有事,也沒有送她。等到飛雪離開之后,她連忙寫了一行小字,用蠟丸包好,喚來小太監,遞給了他。
宜蘭宮中長日無聊,又不能總想著消息的事情,思慮太多反而錯得多,琉璃干脆從姜素素那里拿了繡棚過來,一針一線地開始給姜素素肚子里的孩子繡肚兜。遲遲依然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她腳邊,看著她在錦繡上不斷飛針走線,以前逝去的日子仿佛又在她這一針一線當中回來了。
大概是遲遲這樣的狀態影響了姜素素,她不再像之前那樣緊張了,用完晚膳,也試著下床走走了。看見琉璃在繡肚兜,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笑道,“這個孩子啊,還沒出生呢,衣服就多得穿不過來了。這樣寵他,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當然是好了。”遲遲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扶住她,“他是天之驕子,自然受到萬千矚目,有什么不對?”
姜素素聽到她這樣說,也笑了笑,卻沒有做聲。她扶著小腹,目光悠然地看向窗外,剛剛下完一場秋雨,此刻外面正是晴空一片。原本柔弱的眼神變了變,最終轉為一片堅定。都說為母則強,其實女子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所能做出的事情原本就超乎人的想象。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