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情緒

第十七章莫名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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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坐在地毯上,足足半個多小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晚上在家上網課學習的簡知春看了他不止兩眼,總覺得有些不太對,難道又是遇到了什么難事,所以才會表露出這樣寂靜無聲的一副模樣嗎,為何讓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小春無法理解大人們的思想,無憂無慮地在玩著那個毛茸茸的玩具球,雖說鐘離前些日子一直喊著讓簡知春將貓送走,可其實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更像是順口一說用來堵簡知春的話頭罷了。

所以它雖然覺得鐘離看起來很兇,可從那天打疫苗之后竟然敢主動靠近鐘離,并且躺在他的大腿旁邊睡覺。

鐘離開著電腦,然而視線一直沒有在屏幕上,反倒游移到不知道哪兒去。氣氛有些尷尬,要是換做別人早就離開了,可是他們倆顯然不能用常人的想法來考量,竟然還能夠泰然自若地呆在客廳。

小春玩得累了,它開始追著自己的尾巴跑,想要咬住,然而就變成了一直在繞圈圈,等到饒得累了,它就跑到鐘離身旁。

鐘離一旦發出任何輕微的動靜,小春就會起身,躲起來,等到沒有危險之后方才繼續躺在那個位置上,這樣重復了兩次,它這才安穩地將身體都蜷縮著,遠看就是一團藍灰色的毛團,小小的,軟軟的。

“簡知春,我覺得我們要重新談談了。”鐘離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他沒有看向簡知春,就這么對著電視墻說話。

簡知春摘下耳機,暫停了網課視頻,聽著這人有些奇怪的話語,心道這回又要如何作妖。

已經在簡知春心中多了一個時常作妖的標簽的鐘離還不清楚這回事,等到人走近了一些,他認真道:“身為你的債主,我的要求你是不是應該理解然后嚴格執行。”

“理解倒是可以,嚴格執行……”簡知春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對方,“你是不是今天沒睡醒,又或是生病了?”

鐘離咳了咳,放棄暫停表述想法和簡知春互懟的念頭,不為所動,認真道:“現在度假村的項目已經步入了正軌,這段時間里我的心境情緒很重要了,如果要是一個不留神讓我不開心,以至于說錯了什么話或者做錯了什么事,這個后果你應該會知道怎么樣。”

這話太過認真,連簡知春都有些愧疚,覺得自己是不是一直以來對鐘離誤會太深,就算他平時看起來很是古怪和幼稚,可他還是那個創業成功且擁有自己的大工作室的老總,一舉一動考量的都是利益。

短暫的沉默之后,簡知春點頭,讓他繼續說下去。

鐘離對這個態度很滿意,這才是一個欠債者對債主應有的態度,之前那都太過分了。

“所以你這段時間一定要保持好自己的情緒,最好是你的兼職安排都同我報備一下,萬一不小心碰到什么糟糕的兼職讓你情緒低落,我又正好碰上要緊的事,那怎么辦。”

簡知春“哦”了一聲,反問道:“這不太符合邏輯,你如何分辨我選擇的兼職是糟糕還是積極的。”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明顯是不打算照做了,然而鐘離并不沮喪,他這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他又道:“那既然你不讓我干涉也行,可是這事如果不親眼所見對我來說也不公平,萬一什么時候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簡知春忍不住道:“你的重點到底在哪兒?”

這樣兜兜轉轉容易讓人頭暈,鐘離微笑著點贊,“不愧是城南春哥,一眼就看穿了我想說的話。”

簡知春:“……”

“你以后兼職都帶上我。”鐘離終于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一個本應忙碌的工作室老板竟然提出這樣子的一個要求,簡知春想了想起身。

鐘離奇怪問道:“你去做什么?”

簡知春動作沒停,很是淡然地回答道:“我去找體溫計,給你量一下體溫,免得再燒糊涂還要耽誤我上班。”

鐘離心里是覺得上次發燒那事簡知春幫了忙,聽她提及,有些不自在,趕忙解釋道:“你先聽我說,我沒有發燒,我現在清醒的很。”

身為債主竟然還要這樣子委屈地解釋,鐘離心里莫名的有些辛酸,不過他早就想好了理由,再扯上了季長風,聲稱這是季長風想出來的辦法,這樣興許可以學習到簡知春一直保持活力高漲的技巧,要是真的能夠學到,他們倆豈不是就不用這樣子束縛在一起,可以早點解脫。

簡知春嘆了聲,倒是覺得這句話有幾分道理,只是想到某個原因,還是猶豫了起來。鐘離看她這樣,詢問到底是因為什么,為什么不能帶他去做兼職,簡知春反問了句:“你真的想知道?”

鐘離點頭。

“好。”簡知春側過頭,看著他,認真道:“因為你恐怕會做不好兼職,給我搗亂,敗壞我的名聲,讓我在江城兼職圈子里混不下去。”

鐘離微笑,只不過這個笑容有些僵硬,就這樣一直保持著,過了十幾秒后,他輕聲道:“你繼續說……”

簡知春正要繼續說下去,就看見鐘離正在拿起茶幾上的果盤在那比劃。

“你在做什么?”

鐘離正在思量那個果盤能否砸死人,他沖著簡知春機械地微笑:“不想活了。”

這是一個欠債人對債主應該有的態度嗎?他自己都想反復確認一遍,這中間是否有什么關竅出現了錯誤!

簡知春挑眉,淡淡道:“噢,那正好,我也可以不用還錢。”

鐘離拿在手上的果盤正好扣在腦袋上方,他頓時止住落勢,冷哼了聲,字字鏗鏘有力,道:“我就知道你心底一直希望我早點死然后不要還錢,想不到吧,就算你偽裝得再好還不是被我發現了,我才不會給你機會占我便宜。”

他自導自演了一出好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家里裝著許多攝像頭,此刻正在參加那種真人生活秀,所以要給自己加戲營造人設。

簡知春輕輕嘆了聲,隨后她的手機響了起來,鐘離瞥了一眼看見姓名,是謝之臻。謝之臻在電話里問簡知春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夜宵,鐘離豎著耳朵悄悄聽著,面不改色,就看見簡知春爽快的答應了,隨后掛斷電話,回房間換了件外套準備出門。

當她走出房間時,鐘離已經站在了門口,他身上那家居常服已經換上了一件版型很好的長款風衣,腰身和剪裁都極為得體,只是有些單薄,就穿著這樣子出門的話恐怕會被風給吹倒下吧,又或者凍得整個人成為一根冰棍,超長的那種。

簡知春發問,鐘離無比隨意地說自己也要跟著去,他作為債主有監督的權利,一切都要為了他的大項目而服務,自然是一點差錯都不能容許,萬一謝之臻始亂終棄導致簡知春陷入情傷沒有精神活力呢。

“我和謝之臻只是朋友關系。”

鐘離脫口而出,“戀人不都是從朋友變成的嗎?”

何其有道理,反應更是何其快,簡知春看了眼,說了句那隨便,接著開門,鐘離得意洋洋地跟在身后,倆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家門。小春聽到了些微動靜,探著頭,晃了晃腦袋,像是在找人。

它的鏟屎官呢,這么晚他們都去哪兒了?

外頭的風果然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冷峻一點,鐘離從下來的時候就一直將手放在口袋里捂著,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要來遭這個罪,不過這個時候要是回去指不定要被怎么嘲笑,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到了小區門口,謝之臻已經等在那兒了,他上次沒有送簡知春回去,所以不好貿貿然地進入小區在樓下等著,只是很禮貌地在外頭,保持著合適且不逼迫人的距離。

見到簡知春謝之臻打了個招呼,隨后就看見了跟在后頭的鐘離,他有些奇怪,“簡小姐,你們?”

簡知春和鐘離的關系有些不好解釋,并且情緒共享器還不好暴露出來,所以簡知春用了個同住一個小區的借口搪塞了過去。鐘離和謝之臻之前見過,就見謝之臻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這個理由,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他們都不是很喜歡對方的樣子。

謝之臻不是個會直接表達不喜歡的人,所以仍舊很禮貌的邀請他們上車,鐘離被凍得一直在發抖,他的抗寒能力好像被那個病癥也弄得弱了一些,只不過在謝之臻面前露怯可太丟人了,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所以他面帶笑意,滿滿的都是平時那從容不迫的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拿了什么世界設計類的大獎,此刻正在走紅毯,他搶先一步在謝之臻拉開副駕駛位的車門時擠了過去,禮貌道:“謝了。”

謝之臻微笑示意,而后拉開了后座的車門讓簡知春上車。

上了車,謝之臻找了個話題想要同簡知春聊天,只不過被坐在副駕駛上的某人給擋了個七七八八,連一點多余插話的空間都沒有。靜默了一會兒后,謝之臻問道:“知春,你想聽什么歌?”

鐘離把臉側過來,很是無辜道:“謝先生,開車還是不要聽歌好了,我這人比較惜命,不希望把自己放在這樣子的潛在危險之中。”

簡知春斜瞟了他一眼,發了條消息給鐘離,“你夠了,別得寸進尺。”

鐘離聳聳肩,得意地哼起了小調,有種難言的舒暢感覺。他此刻心里有些扭曲的快感,他雖然吵不過簡知春,可謝之臻同樣超不過他,這樣想來,倒是讓人好受一些了,他看向之謝之臻的眼神微微變了一些,仿佛站在戰略高地上藐視敵人,無形之中地位拔高了許多。

兩個人的夜宵可以談天說地,暢所欲言,同樣也是增進感情的一個好時機,可三個人的夜宵就明顯變了味,至少,三個人之間的交流仿佛極為公式化,互相介紹認識,除此之外,不如說他們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嘗菜機器,很是枯燥地將這頓飯給吃完了。

在這之后,謝之臻將人送了回去,各自道別。鐘離很是沒誠意地擺了擺手,當車離開之后他頓時將手插在口袋里,渾身打著抖,“這么冷的天還出去吃宵夜,實在是奇怪。”

“那你剛才為什么不能穿得厚實一些?”

鐘離鄭重道:“不行,這是我的戰袍。”

簡知春不是很能理解對方這句話的意思,她輕飄飄的回了句虛榮,鐘離心想這可不叫虛榮,這叫對生活保持著儀式感,尤其是在敵人面前,至于他為何會將謝之臻視做敵人這就有些奇怪了,謝之臻似乎從來沒有得罪過他。

面對鐘離的搗蛋,謝之臻一直保持著良好的素養,如他從小就接受的理念。他處事妥帖,盡善盡美,不論是誰都不能夠找出他的錯處來,就算真是不滿意也往往會被他的補救所打動,因而工作以來與他合作過的公司都對他評價很好。

回去的路上,他雙手握著方向盤,有些僵硬地看著眼前道路,心情不知為何變得極為糟糕。他回到家,進門之后打開了音樂,鋼琴聲如潺潺流水一樣,清冽靈動,給原本有些冷寂的房子添上了一絲人氣。

謝之臻感到有些疲累,不知道是生理上的還是精神上的,他揉了揉鼻梁,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實在沒有精神忙工作,索性關上電腦直接去浴室洗澡。

十一點,吾越廣場此刻還很熱鬧,許多穿著朋克風的青年男女揮舞著熒光棒,路人不明所以,不過能夠聽見人群之中,有樂隊在唱歌,歌聲酷炫不羈,帶著絲絲綿綿的瀟灑,是時下年輕人喜歡的那種風格。

“這也太好聽了!”

“好酷啊,他們是什么樂隊啊,怎么會在這么唱歌。”這明顯是第一次聽。

一旁某個搖著熒光棒的小年輕擺著

ock的手勢,聽見這人發問,說:“這是面具樂隊,我們市很有名的地下樂隊,兄弟你是第一次來聽吧。”

那人不明覺厲,點點頭,隨后也跟著一起搖擺,而在他們的簇擁圈里,是一個由五個人組成的樂隊,每個人都戴著一張面具,倒是和這個樂隊名字相映和。

為首的那個主唱彈著吉他,斜晲了別處一眼,氣勢非同一般,他唱著“煩躁人世已厭倦,深淵長滿枯草,一望無盡的是黑暗,看不見日光”。

一望無盡的是黑暗,看不見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