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瀾傳

052 拋尸圊廁

一聽到死者身份,車上人同時面色一變。

李纈云立刻吩咐照白改去東市,招呼曾寒山:“先上車,跟我們仔細說說。”

曾寒山上車坐定,道出來龍去脈:“東市西南隅,是個共用的圊廁,每日都會有剔糞工清理。今日剔糞工來上工時,在糞坑里發現了尸塊。賀大郎報知我時,我還不知死者身份,等趕到那里,一眼就認出了死者的衣服和面具,所以趕緊過來找你們。”

李纈云恍然大悟:“難怪吃牢丸時我問你出了什么事,你支支吾吾。”

“畢竟當時在用朝食,怕說出來污了你們的耳朵。”

照白駕著馬車,很快趕到東市西南角。

幾名不良人用麻布拉起步障,擋住圊廁,不許百姓圍觀。可惜消息早已一傳十、十傳百,轟動了整個東市。老百姓們放下買賣、忘了活計,都圍在步障外看熱鬧,把街口堵得水泄不通。

一行人只能提前下車,鉆過擁擠的人群,來到拋尸地點。

發現尸塊的圊廁臭氣沖天,雖已入秋,仍有成群的蒼蠅嗡嗡飛舞。

還沒走入步障,李纈云已經被一股惡臭熏得頭暈眼花,停下腳步:“這味道,我不行……”

錦衣玉食長大的公主,只知道廁中會用更多香料,至于市井共用的圊廁,實在是突破她的認知了。

沈微瀾吩咐照白護送公主回馬車,體貼道:“確認尸體情況,有我和曾兄就夠了,你等我消息就好。”

這一回李纈云不再逞強,用手帕捂住鼻子,幾乎是落荒而逃。

沈微瀾和曾寒山掀開麻布進入步障,賀大郎周到地遞來熏香布巾,供二人掩鼻,嘴里罵罵咧咧:“什么畜生,殺了人分尸不算,還要往糞坑里丟,害我們也跟著活受罪!”

負責打撈的不良人還在圊廁里忙碌。尸塊陸續被撈出來,清洗干凈,放在一塊白麻布上,由仵作拼湊出人形。

死者的錦衣、銀質面具、皮靴,都被擺放在一邊,衣物雖被糞水染了色,還是能看出大塊血污。

仵作臉上蒙著面巾,甕聲甕氣地稟報:“從尸塊泡漲的程度看,應是昨夜被兇手拋入糞坑。尸體表面被蛆蟲啃噬,面部尤為嚴重,可見兇手故意用刀毀容,一來避免死者被人認出,二來增加創面,便于蛆蟲啃咬……兩位恕罪,我先去吐會兒……”

仵作匆匆說完,一邊作嘔,一邊轉身跑開。

沈微瀾和曾寒山看著地上的尸塊,面色凝重。

“一夜之間,就出了一條人命,”曾寒山煩躁地抓著腦袋,對沈微瀾抱怨,“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弄人?我們懷疑他襲擊公主,他倒先被人殺了。”

圍觀百姓的議論聲不斷傳入步障,鬧哄哄擾人思緒。

沈微瀾凝神沉思,將尸塊仔細看了一遍,對曾寒山道:“先出去,到清靜地方再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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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開麻布往外走,就聽到一個男人扯著嗓子嚷嚷:“死的八成是個富商,又被人做局了……”

沈微瀾停下腳步,對那人拱手一禮:“兄臺何出此言?”

那人拱手還禮,朗聲回話:“郎君有所不知,各地的富商來長安做生意,人生地不熟的,最容易被做局的惡人盯上。這幫人打著交朋友的幌子,將愛玩的拐進賭局,給貪色的介紹妓女,設下騙局把人盤剝干凈。好些的,將你往大街上一丟,一路乞討回鄉,運氣好還能撿條命。若碰上心狠的,直接謀財害命,讓你客死他鄉、尸骨無存。這種事,我們可見多了。”

那人說完,在場百姓紛紛附和。

沈微瀾謝了那人一聲,看向曾寒山。

曾寒山也點了頭,沉聲道:“的確如他所言,但騙錢居多,殺人分尸這種情況極為罕見。”

兩人擠出人群,回到馬車邊。

李纈云從簾縫里瞧見他們,掀開簾子問:“可看清楚了,死的真是那個人?”

“衣物一樣,面具也在,雖然面部被毀,但應該就是他。”曾寒山回答。

李纈云聽了這話,心中一沉。

她剛懷疑上這人,就聽到他的死訊,就像從一個謎團落入更大的謎團,更要命的是,夜襲她的人到底是誰,這下又沒了頭緒。

她一下想到跟死者一伙的穿云魁,開始懷疑那個人:“跟著他的那個刀疤臉,殺人嫌疑最大,畢竟輸了玉珠錯失百貫,為此跟他鬧翻,一氣之下殺了他,也合情合理。”

曾寒山同意她的看法,補充道:“也未必就是一時意氣殺人,死者可能中了騙子設的局。這人衣著華貴,瞧著是個富商,刀疤臉與掌柜若是盯上了他的財貨,聯手做局,那玉珠就只是個幌子了。這倒可以解釋,為什么昨夜掌柜和那兩個人一起不見了。”

李纈云聽了他的推測,有點不同意:“那玉珠絕對不簡單,否則不會有人冒充沈郎君襲擊我,你說,襲擊我的人會不會是那個刀疤臉?”

“是不是,只有等抓到人才能知道了。”曾寒山拿定主意,著手抓人,“我還記得那刀疤臉的相貌,一會兒就讓人繪出畫像,張貼通緝。”

沈微瀾一直沉默不語,這時忽然開口:“有一點,我想不通。”

李纈云和曾寒山立刻看向他,齊聲問:“哪一點?”

“兇手為了不讓人認出死者身份,故意將死者毀容,既然不想讓人認出來,燒掉衣服不是更穩妥?為何要將衣物一起拋入圊廁呢?”

曾寒山面色一緩,對他解釋:“這不奇怪,殺人是滔天罪行,絕大多數兇手都會心慌意亂,想不了那么周全,何況匆忙之中,可能根本找不到火盆。再退一步說,兇手哪能預料到查案的人剛好見過死者,能夠認出他的衣物?”

沈微瀾似乎被他說服,沒再追問,若有所思道:“還有,你們不覺得這殺人手法,與梁正言那件案子很像嗎?都是殺人分尸,丟入廁中。”

李纈云和曾寒山被他一點,脊背發寒,都有些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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