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善其身

第172章 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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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睡得晚,起得卻早。

只睡了兩三個小時的梁善精神不算好。

要不是過年,又有那么多外人,顧惠就讓她接著睡了。

這對顧惠來說不是件容易事,守著規矩禮儀那么多年,可她確實就這么想的,自己的閨女得自己疼。

母女倆拾掇好一開院門,就看見孟既明了。

站在小路的對面,見門開了連忙把手里的煙掐了。

像是來送衣服的,叫了聲顧姨就把手里的袋子遞給了梁善,話都沒和她說一句,只盯著她看。

梁善身上穿的還是昨晚的那一身,見顧惠沒有反對,甚至還有些贊同她去換一下的意思,連忙回到房間里。

是一條正紅色的無袖連衣裙,小圓領,長到腳踝,連個收腰都沒有,大裙擺倒是挺休閑的,乍一看以為是民族風。

梁善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孟既明的直男審美,不透不露,說不上多好看,倒是也不難看。

還有一雙系帶的涼鞋,比裙子好看,能露出她正紅色的腳趾甲。

袋子的最下面有個紅包,里面是一張銀行卡,不同于之前給她的那張信用卡,是一張儲蓄卡。

紅包上面寫著:過年好,孜孜。

署名是:孟既明。

看起來,就跟合同上的簽名一樣,扒下來能直接造假。

不適合耽擱太久,便按照卡的大小把紅包疊了幾折塞進小手包里,重新出了院門。

一看,顧惠手里也有個紅包。

很明顯,也是孟既明給的。

倒是也不稀奇,自從進入孟氏工作,孟既明每年春節都會給丁媛包個紅包,說是孝敬她的。今年,竟然也孝敬了顧惠一個。

就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張銀行卡,里面有多少錢。

也不知道顧惠和孟既明聊了什么,兩人都那么站在路邊,看著同一個方向,都沒什么表情。

看上去,沒生氣,也沒多歡愉,就算是平心靜氣吧。

接駁車剛好從山腳處上來了。

孟既明直接坐到前面去,讓母女倆并排坐在后面。

山路陡峭,哪怕車速緩慢開得極穩,下山時也只有倒坐在后面才不會有俯沖感,還能順帶著欣賞山間景致。

竹林,山石,轉角處隱現的院落,淙淙的山泉流水,滿眼的蔥郁。

清晨的風帶著清新的泥土氣息,目之所極處海浪連番拍在岸上,少了晚間的驚濤之勢,很有些繾綣的癡纏勁。

快近山腳時,碰見了路邊的紀云云和孟懷寬,正在追著那只貓。

孟既明便下了車,請紀云云坐上去,讓她和顧惠母女先去餐廳,說是自己帶著孩子過去。

孟懷寬自然高興,有人陪著追貓,還有人抱著他下山,比跟著姑姥姥強多了。

接駁車又緩緩地開走了。

顧惠看著孟既明,正弓著身子翻開前面半人高的草,一路舉著小孩子往山石后面的淺水處追過去。

再開得遠一點便看不見了,人影完全隱沒在山石后面,泉水聲也不見了。

倏的,一只貓不知從哪里騰躍而出輕巧落在路邊,悠然地邁著步子款款向前,許是聽見了車輪聲,轉瞬又折回了草叢里面。

明顯杯弓蛇影,嚇得夠嗆。

紀云云便笑起來,開口說的卻是別的事。

「顧老師,您這閨女養得好呀。」

顧惠倒是也沒客氣,嗯了一聲表示認同,搭了句謝。

兩人便說起話來,紀云云簡單直接,要認梁善做干女兒,問顧惠的意思。

梁善背身坐在剛才孟既明的位置

,仔細聽著后面兩人的談話內容。

聲不大,很容易被車輪輾過石子路的聲響遮蓋過去,聽得斷續不明。

顧惠始終沒言聲,就只有紀云云在說,大致便是與丁媛多年好友,不止丁媛想要與她攀一門親,紀云云也想,雖說侄女嫁給了孟既景,說到底不是自己家閨女,意思總差了那么一丁點。

再一層意思,紀云云挑得不明,顧惠聽懂了,為著石玉。

石玉三十有二,當媽的眼里自然什么都好,外人眼中也是,偏只一樣不行,就是不肯認認真真地定下來。跟誰都一副認真模樣,溫柔有加公子如玉的,其實就是生性涼薄。

紀云云是真的不明白,一個大男人玩了三十年怎么就是玩不夠。好不容易看著像是有了點那方面的意思,偏是對梁善。明知道人家姑娘不喜歡自己,也端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終究還是上了心。

用她這當媽的話說,男人就是賤,甭管他自己有什么,被外面的人捧得多高,本性如此。

顧惠不理這些,和她沒關系,也和梁善沒有關系。不管石玉是不是真喜歡梁善,只要他能管得住自己就不是問題,但她還是同意了。

一下車便讓梁善叫干媽。

梁善心里別扭叫不出來,別說是對紀云云,哪怕對著丁媛也是叫不出來的。

剛才在車上聽著就有些坐不住,還不如一起去追那只貓。

紀云云自然不會央著她,摘了腕間的鐲子戴到梁善手上,玩笑似地說:「等會記得讓丁媛看見,哎呀,大年初一就能把她給氣上一道,想想我都開心。」

這氣的單單只是丁媛么?還有孟既明吧,說不準還有石玉。

當媽的哪有不疼兒子的,既要拍打,還得變著法的替他出氣,也就是紀云云了,有底氣才能任性。

梁善這么一想,就明白顧惠的意思了。

石家門楣高,頂著石家干女兒的身份,配誰都行。真到了結婚那天,孟既明都算是高攀梁善。

孟既景這么招搖地高娶了紀家的女兒,孟既明娶得低一些孟家人本是不會在意的,但是人活于世就這么現實,為了孟家的臉面,為了孟既景不被人說三道四地明捧暗諷,也為了孟既明和梁善不被人時不常的拿出來說笑,這么一小段路顧惠已經在腦子里全都過了一遍。

顧惠的心性,梁善很是知道,她媽不在乎這些身份地位,更沒有親媽還在就上趕著給女兒找干媽的道理,但是為了梁善,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就像前面那二十多年獨自吃下的苦,從來不是來自身體的辛勞,而是無法和外人提及的心里的那重滋味,梁善最清楚不過。

也就沉吟了一時半刻,梁善認了。

「謝謝干媽。」

紀云云無聲點頭,忽然有點明白兒子喜歡她什么了,真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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