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公主

第286章 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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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重掌

第286章重掌

雖然失子之痛鉆心刺骨,但日子總要過下去,只是李云彤和松贊干布之間再不復從前的親密,每每相見,總是疏離淡漠。

松贊干布試過幾次之后得不到回應,慢慢也就淡了下去。

畢竟他是吐蕃的贊普,平日里說一不二,并不擅長做低伏小的哄人。

倒是李云彤該有的贊蒙體面,是一點也不比從前少,尤其是在他出手懲戒了一些慢怠東月宮的奴才之后,東月宮雖然不復從前的繁華熱鬧,比起前段時間的冷清寂寥來,也好了許多,花花草草的重新種了回去,看著倒有了幾分生機。

又過了半年,到了冬日里,除了言語神情還是淡淡的以外,表面上看,已經看不出李云彤的異樣來。過新年的時候,她隨著身邊女官的建議,特意穿戴的喜氣些,一身正紅的禮服,臉上略施脂粉,烏鴉鴉的發髻上插戴著嵌著紅藍寶石的贊蒙頭冠,因為頗有些日子不曾外出,她有臉色更為白晰,越發顯得膚如凝脂,眼似寒星。

雖然精氣神還沒完全恢復,卻因為她畢竟青春年少,脫了外頭的大毛衣裳,就看出高胸細腰、翹臀長腿來,給蔡邦薩請安時,害得松贊干布頻頻拿眼睛看她。

雖然只是幾個月不曾親近,松贊干布卻覺得似有幾年一般,這才幾個月的功夫,李云彤眉宇間的神色已經有了倦意。

再不似她才來的時候,眼睛里總似有著憧憬和期盼。

如今的她,如同古井無波。

“你身子還沒大好,快起來吧。”蔡邦薩擺出慈母的樣子,溫潤地淺淺笑道:“好了,你們還不給贊蒙看座,回頭,她還要聽宮里頭管事們回話,安排年宴呢。”

賽瑪噶嘟囔,“就算要文成嫂嫂主持中饋,母薩您也不用當甩手掌柜吧,就算您精神不濟,為何不讓芒薩她們也分擔些?這些日子文成嫂嫂病著,那些管事都問到赤尊嫂嫂那兒,害得赤尊嫂嫂都病倒了,要是再把文成嫂嫂累壞了怎么辦?”

因為赤嘉將棄仁拉索放進宮犯了大錯,但又擔心定了她的罪會抹了貢松貢贊的面子,所以只是讓她家廟里修行祈福,而內宮里的大小事務都由赤尊定奪,對外都只說是因為贊蒙懷孕后滑了胎,一直身體欠安,所以就由末蒙主持中饋,并未挑破實情。

李云彤也不說自個會接回管理三宮六院的話,請安之后陪著說了會家常,便向蔡邦薩福身道:“母薩和贊普、公主多說會話,我精神有些不濟,先行告退。”

走時,仍然是看都不看松贊干布一眼。

她才出了蔡邦薩的院門,就見云碧恩珠身邊的小宮女嘎嘎哭著跑過去。

這種見主子不拜的奴才,自然有人調教,結果嘎嘎哭著擰著非要見李云彤等見到李云彤,她話都沒說先掉了眼淚,“贊蒙,贊蒙,求您救救我家夫人——”

她口中的夫人,就是生了大王孫以后,就被封為夫人的云碧恩珠。

看見嘎嘎一開口就哭哭啼啼,語不成句,夏雨喝斥她,“怎么給主子回話呢?學的規矩都忘了嗎?好好說話,別哭兮兮的。”

“恩珠到底怎么了?你這個樣子回話我可什么都聽不清楚。“李云彤停下腳步,看著嘎嘎。

她因滑胎心情一直郁郁,后來還是云碧恩珠時常抱了大王孫來東月宮,看著那孩子的笑臉,她才慢慢緩過來,所以對云碧恩珠要比其他人情份不同些。

“夫人前些日子受了風寒,奴婢去廚房,想給夫人燉些滋補藥膳吃,但宮中已經沒有上好的燕窩了,都是些不入流的碎燕。”

嘎嘎雖止住了淚,卻一臉的委屈,“廚房的嬤嬤說,已經催過多次采買的管事,可是采買的管事總是忘記采買,昨個去,他又推脫您和末蒙近日身子不佳,沒有你們發話,他不能去采買那些貴重藥材……”

“行了,把采買的管事叫到東月宮的花廳去,我問問他。”李云彤聽嘎嘎講完,并沒有發火。

就算這事是真的,云碧恩珠那邊幾次沒有要到東西,拖到這會才來稟告,未必沒有其他的心思。

不管對錯,兼聽則明、偏聽則暗,聽完了嘎嘎所講,她還要聽聽采買的人那邊怎么說。

“夏雨,你回去我院里,取些上好的燕窩給恩珠夫人那邊送過去,安排別的人把藥膳燉上。”

跟著李云彤又安排人,“去把廚房的管事嬤嬤,管著內宮采買的嬤嬤,直接都叫到東月宮那邊給我回話。”

李云彤一陣子安排,等負責外頭采買的管事德勒趕到花廳,她已經問完了兩個嬤嬤的話。

看到得勒恭恭敬敬的行禮,李云彤也不說話,只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被李云彤這么打量著,已經負責過兩代贊普宮里采買的得勒只覺背上出了一層冷汗。

贊蒙看著蠻和氣的,怎么這眼神像刀子似的,能扎到人心里去?

得勒不由站的更為恭敬,臉上堆笑,“不知道贊蒙讓小的過來,有什么吩咐?”

看到得勒陪著小心的模樣,李云彤淡淡地道:“我聽她們說,這宮里頭用的上品燕窩都斷半個月了,還有好些東西采買都沒跟上是怎么回事?”

得勒連聲叫屈,“哎,贊蒙,這可冤枉小的了,小的只負責總進總出,廚房里的采買,是阿西瑪管著的。”

負責內宮采買的阿西瑪沒好氣地說:“不錯,廚房的采買是我管著的,可你那里沒有總進,我拿什么給廚房那邊配給?”

得勒眼睛轉了轉,道:“那上品燕窩是昨天才完的,小的今天正準備去買。”

“哼——”李云彤冷笑一聲,“幾時宮里頭這么勤儉節約,量入為出了?得勒,你別以為我這段時間不管事就什么都忘了,宮里頭的規矩我可都記著呢,采買任何物品,都是還有兩成余額時就要購回來,你是宮里頭的大管家,不會連這老規矩都忘了吧!”

李云彤突然笑意寫在臉上,溫柔又和順地說:“不過,德勒管事年紀大了,就是忘了也情有可原——”

聽到這句話,得勒松了口氣,老臉笑的越發像菊花一般,“哎,是,是,這年紀一大,就容易忘事,小的今個就派人去買。”

“真忘了呀?”李云彤似乎有些吃驚。

“真忘了,真忘了!哎,老嘍!”得勒順竿爬,還作勢捶了捶自己的腰,往前彎了變,做出不勝其累有些佝僂的樣子。

“老了?那就頤養天年吧。你這么些年勞苦功高的,也該歇歇了。”李云彤的聲音突然冷若冰霜。

“啊?”得勒回過神來,扯著嗓子喊,“贊蒙,您不能這么就決定,小的可是老贊普還在世時,就鞍前馬后效勞的人,您不能說不用就不用,為了一件事就抹了小的,您不能這樣啊!”

“就是因為你當了這么多年的采買管事,又是侍候老贊普的人,所以才讓你頤養天年啊,要換別人——”李云彤的聲音頓了頓,“短了主子的吃喝,就得扔出去喂狗了。”

“小的不是不辦,不是拖延。”得勒身子更低,點頭哈腰地說:“是沒有主子們發話,小的不敢去買,贊蒙您有所不知,末蒙最近也病了,這宮里好多事情跟不上,沒吩咐,小的哪買這些個貴重的東西。”

“你還真會拿著雞毛當令箭。“李云彤笑吟吟地俏立在那兒,聲音卻帶出些寒意,“真是笑話,你可是宮里頭數得著的大管事,幾時連采買些燕窩和人參都要主子發話了?春草,去把冊子拿來,看看宮規上怎么說。”

得勒再度反口,“其實小的前幾日派人去買了,是因為給宮里頭供貨的商家沒有貨了,沒有貨,小的也沒辦法變出來啊!”

春草正好出來,聽見這句,嗤笑道:“難道邏些城的商鋪都關門了?合著大管事這意思,要是給宮里供應糧食的商家沒送米來,我們連飯都別吃了?!”

得勒一副老實樣,“這點是小的思慮不周,原想著末蒙病了,您也沒有發話,這些事情或許有你們的考量,說不定她是想著借此把宮里頭的供應調整些商家,聽說那個布赤,原是贊蒙身邊侍候過的,興許贊蒙想要用她家的貨,所以才一直拖著沒買。”

他的話里頭竟有軟硬兼施的意思,好像李云彤若真是換掉他,就是為了用自己人,想通過布赤給自個謀利。

李云彤冷聲說:“大管事還真是巧舌如簧,不過,你還真說對了一點,我這一兩年沒管事,宮里頭對我這東月宮的事都懈怠了許多,我還正需要殺雞嚇猴呢,你就撞刀口上了。得了,你今個就把差事跟下頭的管事交待下,好好養老吧。”

“贊蒙,贊蒙,您不能啊,贊普都是小的看著長大的……您不能苛責老奴啊,上了年紀就不用,以后誰還敢盡心盡力為贊普辦事?”得勒老淚縱橫,唱念俱佳的模樣。

“呦呦呦,大管事哪里的話?贊蒙是怕你辛苦,才讓你好好養著,你就讓讓吧,也給年輕人一點機會。”阿西瑪惱恨得勒平日吃拿卡要,趁機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