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情齋

18 偷生廟(中)

觀情齋18偷生廟(中)_wbshuku

18偷生廟(中)

18偷生廟(中)

蔣瀘抿著嘴,他艱難的咽著口水,隨后看著胡悅說:“胡兄…你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冤鬼索命么?”

胡悅接過蔣瀘手中的燈籠說:“只要這世界上還有欲念,便不會少了冤魂。”

蔣瀘說:“我可能就是遇到冤鬼了,那時我站在山門外,只是一時好奇便往里探了探頭。發現這座廟里面只有一間佛堂,而念經的聲音是從兩旁的偏殿內傳來的。我此時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得往里面走,香爐內明明沒有香火,卻傳來一股奇異的香味,在右邊的香堂內沒有佛像,只有一排一排的紙扎人,那些紙扎人都是被吊在房梁之上,紙扎人的頭被白布遮掩,看不清面目,我看到這般怪異恐怖的樣子嚇得直往后退,但是不知道怎么腳不聽使喚,就往左邊的廂房內倒退著,我就是那樣倒退著進到了那間偏方,就在我進入房門的一剎那,我感覺好像有一個人和我交錯而過。屋內只有一個和尚,就是今日你見到的池靜,他見到我時臉色大變,我以為他是厭惡我打擾了他超度,但后來我發現原來他是懼怕……”

胡悅說:“為何懼怕?”

蔣瀘道:“因為我破壞了他的超度……這座廟并不是普通的廟宇,而是偷生廟,厲鬼無法投胎轉世,于是他們必須要找人代替,偷生廟顧名思義就是偷生。他們找到那些剛死去的人的尸體,然后借尸還魂。”

胡悅說:“那與你又有何干?”

蔣瀘捂著臉說:“池靜和尚說因為在廟里面還有其他的冤魂無法投胎,他們在等我死后占據我的身體,一般性這樣的情況不會等太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我就回天乏術了。”

胡悅沉默了很久,他說:“偷生?嗯……你能帶我去一次偷生廟么?”

蔣瀘說:“這怎么可以?難道你不怕……”

胡悅嘆了一口氣說:“其實你今天把我請來并不單單只是為了喝一壺水酒吧。”

蔣瀘一時語塞,胡悅平淡地說:“那個叫池靜的和尚一定還和你說了其他什么。”

蔣瀘急著想要開口,但是胡悅卻搖了搖手說:“但是看你現在的情況我也知道情況如何了。”

蔣瀘垂下雙手,他說:“是的,我的確無顏再說什么了,但是胡兄你可以放心,我不會……”

胡悅擺著手,一臉興趣地說:“怎么會呢,蔣兄你還是和我說說吧,至于接下去我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那就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說不定我還能替你相處保命的法子呢。”

蔣瀘看著一臉像是有好玩游戲的孩子一樣看著自己的胡悅,他表情復雜的看著胡悅,拉著胡悅的手一句話都沒說,很久之后才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楚玨打斷了胡悅的敘述,他說:“你讓他拉你的手?”

胡悅糾正道:“是他拉著我。”他看著楚玨那種像是捉奸的表情,又補充道;“以表感激之情。”

胡悅想要繼續說下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被楚玨捏在手里,他抽著眼角,看著楚玨,楚玨則是一臉你繼續,我聽著的表情。

胡悅嘆了一口氣,只得繼續敘述下去。

那時胡悅和蔣瀘相約第二日便趕往城郊雞龕山下的那座古怪廟。那座山原本不存在,但是據說在東北角需要有一座山壓著,才能夠讓整座皇城的風水起到作用。否則龍脈會被離此處最近的一條洺河所沖。

所以這座山是從南邊的丘庸山移過來的。但是歷經百年,這座原本被皇家極為重視的雞龕山卻不知道何時開始便不再生草木,此后三里之內的牲畜莊家也都相繼衰敗枯死。而后這里便被皇家所放棄,那原本所謂的風水鎮山之說也被皇家否認。這里就成了一座荒山,近幾十年來成了亂葬崗。

雖然是正午時分,但是那里卻一絲暖意也沒有,陰沉之極,偶爾間聽到烏鴉啼鳴。枯死的樹枝縱橫交錯,這一番模樣一點都沒有初夏的景色。仿佛所有的生命跡象都被抽走了一般。

蔣瀘帶著胡悅憑著記憶一直在亂葬小道之中穿梭,終于在山腳的一處亂石堆后找到了那座小廟,說是小廟如果不是內院的一個香爐,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座廟,而四周圍的枯木亂石把那座不像廟的廟掩蓋的更加隱蔽。

胡悅抬頭看著大門,大門上沒有牌匾。他剛要抬腳踏入。蔣瀘則擋住了了他,蔣瀘一臉下定決心的樣子說:“胡兄,此事與你無關。你還是回去吧!”

胡悅打斷了他的話,他從腰間抽出了扇子,指了指門內說:“哎。老實說吧,這廟里面有我想要的東西。”

胡悅推開了蔣瀘的手臂,就在他想要進入的時候,大門像是有所感知一般,在沒有人的情況下居然關了起來。蔣瀘楞在原地,胡悅發現事情不對,一把拉住蔣瀘,忽然從門內伸出了一只手,但是胡悅的速度更快一些,直接把蔣瀘拽到了身邊,而于此一瞬之間,那只怪手一下子縮進了門內,大門隨后便關上。

大門一關,里面便傳出了類似哭喊的聲音,聲音凄厲非常,隨即就傳來恐怖的敲門聲,蔣瀘渾身抖如篩糠,他恐懼的看著胡悅,連一句詢問的話都問不出來。

胡悅的表情也不再玩笑,他定神凝視著大門,他拽著蔣瀘,湊近他說:“蔣兄,現在你必須要聽我的話,時間緊迫我沒時間和你細說,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現在你一直往東面跑,無論如何都不要停下,直到看到有樹木為止,你才能停下。不用掛懷與我,千萬不要回來。”

蔣瀘拉著胡悅的袖子,胡悅甩開他,直接推了他一把喊道:“跑!快跑!”

蔣瀘撒腿就跑,他聽到身后的大門發出一聲巨響,隨后一陣怪風竄出,風陰冷無比,蔣瀘只能最后看一眼胡悅,此時胡悅已經沖入了寺廟之內,他只記得胡悅對他說的最后那句話,于是朝著東面狂奔。

而身后的那股怪風卻一點都沒有停止,好幾次蔣瀘覺得就要被倒吸回去。但是他覺得胡悅最后拍他拿下的地方,非常的暖和,幾次都被蔣瀘逃脫,冥冥之中如有神助一般。

一直跑到視線逐漸模糊不清,蔣瀘卻還是咬著牙齒,又恐又驚的狂奔了很久,忽然他被一棵樹枝給絆住了腿倒在草叢之中。臉上和手上都被野草割破,他抬頭看著天,才發現之前那股怪風已然消失,而此處卻呈現出和偷生廟附近相反的生態。這里雜草叢生,雖然非常的荒蕪,但卻恢復了初夏時的溫度,還能聽到鳥鳴聲。只是雜草之旺盛和其他地區的野郊差別很大。

他喘著氣爬了起來,開始呼喊胡悅的名字,但是這里哪里有胡悅的影子,他心中萬分害怕不安,但是卻又不能就這樣拋下同伴逃跑。他掙扎許久,心想自己本就是將死之人,現在卻因為自己的貪生怕死害得朋友下落不明。本就時日不多的時間卻要在內疚不安中度過,想著想著心里就升起了一股豁出去的血氣。

他靠在大樹底下喘了一會氣,穩定下心神之后便開始往回跑。

蔣瀘本就是一個細心之人,他發現這一路上草木是越來越稀少,但是他們卻有著一個非常古怪的相同之處,那就是無論樹木多么稀少,但是它們卻都朝著一個方向生長,那就是偷生廟所在的方向。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一般,但走了沒多久樹木是一點都不生長了。而在那之后便是亂石嶙峋,寸草不生,石頭越來越多,但是這些石頭都很古怪,因為所有的顏色都是灰白色的,像是石灰一樣。而且非常的脆。稍微用些力氣石頭就碎成了小塊。

蔣瀘直到跑到偷生廟門口,依然沒有見到胡悅的身影。他干脆一個人壯著膽進了廟,但是沒想到廟內的情景和它當初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三間香堂,廟內的香爐很久都沒有什么香火了。在這樣的一個廟內,那個古怪的和尚歪歪扭扭的坐在蒲團上,他抬頭看著蔣瀘,扯出一個笑容說:“沒想到蔣公子居然還會回來。天意啊……”

蔣瀘的眼中閃過慌張,但是卻依然說:“大師您說我要找到一個代替我的人,您說胡悅不合適,回去之后我本還想再找人,但是我實在不忍把此等災禍再轉嫁給他人。如果真的是天要亡我,那也是我的命,我無能為力,但是我只求大師放過胡悅,他與此事無關。”

池靜一直都在笑,笑得非常的古怪,他開口道:“他是沒有關系,如果我知道你找來的是他,我絕對不會讓你找人的,哎,貪心,貪心吶。”

蔣瀘說:“那么如此,就請大師放了胡悅吧。”

池靜陰測測地笑了一聲:“放了他?放了他讓他出來搶我的寶貝?既然他知道了此事自然也就沒活命的機會了。否則死得就是我。”

蔣瀘一聽胡悅沒了性命,霎時怒氣和悔恨直沖腦門,他不再害怕,一步沖了上去抓住池靜的脖子。但是他沒有想到池靜居然非常的輕,輕輕一提就被他提了起來。

蔣瀘睜大著眼睛,他發現其實這個和尚根本就是一個空殼子,和那些紙片人一樣,他也是其中的一個紙片人而已。但是前幾日他還是肉身,蔣瀘又疑又怕,但是想到胡悅便沒有放手,舉手就要打。

池靜冷哼一聲,他把手搭在了蔣瀘的手上,隨后蔣瀘就覺得手上的皮膚開始干裂,甚至流出了血,但是血馬上就被池靜的手吸走,干裂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很快就移到了胳膊、一陣鉆心的疼痛讓蔣瀘放下了力道。但是池靜卻沒有放過他,蔣瀘咬牙推開了池靜,捂著手臂不停往后倒退,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他捂著手臂看著池靜,池靜緩緩靠近蔣瀘,他伸出一只手靠近蔣瀘的頭部,蔣瀘只感覺一陣陰寒,而腦袋確實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從他的額頭這里皮膚開始干裂流血。就在池靜的手即將要靠近蔣瀘之時,一把扇子打開了池靜的手臂,蔣瀘抬頭一看,發現胡悅擋在了兩人之間,而此時的胡悅的摸樣已經有了變化,他的左半邊臉上浮現著古怪的紋理,像是血痕,但是那妖嬈的紋理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妖艷,他微微一笑說:“大師看來是等不及了。不過我這朋友還不到時候。”

池靜盯著胡悅看了很久。他開始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看來的確是我小看你了。我還有一個提議,這東西可以一分為二,你我一人一半。何必貪心呢?”

蔣瀘睜大著眼睛看著眼前的胡悅,他覺得這個人太陌生了,相處了那么多時候卻一點也不了解他。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們口里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胡悅朝他露出了平時的那種笑容,他說:“別害怕呀,蔣兄。我可不準備和一個死靈平分。不過現在你要做出一個選擇。”

蔣瀘沿著口水,胡悅非常平靜地說:“你是要現在死,還是選擇十年之后再死?”

蔣瀘看著他,他說:“什么意思?”

胡悅指著那個和尚說:“他騙了你,這個家伙其實就是以吸附地氣為生,根本沒有什么惡鬼偷生之說,他能有此能耐,完全是因為有石靈子在,所以他可以附在人或者人形物品的身上,其實根本沒有什么偷生廟,他只是把你當做了一個容器而已,待你陽氣耗盡,他就是你了,而你也許只是那偏廳中許多紙扎人中的一個而已。大師,你靠這樣的騙術不生不死的等了很久了吧。”

胡悅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廟宇內的情況,三人一直就維持著這樣微妙的沉默,最后還是池靜先開口道:“那么難道你不是也想要石靈子么?有此物你也可以吸收天地靈氣。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和我一樣。”

胡悅冷笑一聲,他說:“如果我說我有更好使用石靈子的辦法你相信嗎?”

池靜扯著自己僵硬的笑容說:“看來你知道的不少。”: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