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情齋73楚之君(二)_wbshuku
73楚之君(二)
73楚之君(二)
夢靈心中閃過算計,但是之后她還是鎮靜地回答道:“因為他能夠往返于黃泉兩岸,胡悅在入局之前,把生死符之事告知與我,此時的胡悅可謂是比你現在還要癡迷入局,為了入局不惜一切代價,不僅以開國先帝最后一戰為賭,這是拿天下蒼生賭一個局啊。但是胡悅當初就是個喜歡留下后路之人,所以他在入局之前告知我生死符的開啟,并且提到了一句如果有人能夠往返黃泉,那此人的魂魄便能再開生死符,引人入局。”
玄冥子唔了一聲,他摸著下巴說:“罷了,只能一賭了,現在胡悅怎樣了?”
夢靈咬了咬嘴唇,但是依然沒有把柳姬的事情告訴他,她回道:“如你所料一樣,自然是他們的破除之術失效了,虹翹已經沒了,胡悅也因此受了傷。胡悅元氣大傷,這番動作,他除了開啟生死符,再無其他的辦法與你我周旋。對了,你把小英藏哪里了?”
玄冥子說:“不急,她還有用處,不過已經不能出現在這里了。至于虹翹……老狐貍如果不是恢復了記憶,他斷不會讓虹翹如此涉險,看來我們也不用在擔心他的記憶是否恢復這件事,而且看他準備一心在生死符這件事情,與你所言也是相吻合的。只要恢復了記憶,他便會繼續開局,但問題是……他恢復了記憶,那么勢必也想起了入局之后的事情,但是我們并沒有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入局之后的消息,這到底是為何呢?”
夢靈捂著手臂,她閉上眼,強忍疼痛,隨后開口道:“這非我們所能了解,只要他利用楚玨開啟生死符,能讓我們入局,之后的一切就和他沒有關系了。到時候再除掉他也不遲。”
玄冥子沒有否認,也沒有同意,他沉默片刻說:“不對,這當中必定有名堂,不行,我還是不能完全放手。”
夢靈暗暗捏了手臂,她默默點頭,玄冥子看了她一眼,隨后說:“那邊兒還有什么情況?”
夢靈說:“沒有了,接下來就是等楚玨的出現,只要他答應以魂開啟生死符,那么我們的計劃就算完成了一半。”
玄冥子側目說:“只有一半?”
夢靈說:“沒錯,只有一半。因為在那之后,我已經死了。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局面。正如你所言胡悅過去汲汲營營只為了先帝的基業而奔波,但是開啟之后卻有發生了如此大的改變,而且不生不死地存活于世上,這其中到底有什么變故。我……并不知道。”
玄冥子失笑道:“也就是說哪怕我們除掉所有的障礙,依然有一半的變數?”
夢靈冷笑道:“怎么?現在怕了?是不是遲了些呢國師大人?”
玄冥子甩了甩袖子說:“我豈是會不留后招之人?”
夢靈道:“至少現在都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只要開啟生死符,你便可觀看到所有云咒的變化。但機會稍縱即逝,只有開啟后的一個時辰內云咒會被全數激發。”
玄冥子眼中若有所思,他說:“一個時辰嗎?哼!”
說完便離開了小樓,夢靈見他走遠,她捂著手臂靠在門前冷哼道:“你以為只有你留后手嗎?”
夢靈手里捏著那枚柳葉,隨后看著玄冥子的背影冷笑數聲,便離開了。
就在太陽偏西,但卻還未至黃昏之刻,突然之間京城的護城河開始產生了大量地霧氣,天氣本就燥熱難耐,原本的太陽忽然被烏云所遮蓋,這卻并沒有降低溫度,反而使得悶熱更加嚴重,仿佛到處都被這股無法言喻的潮悶水氣所包裹,這東西市井、御道之間都成了這一片霧蒙之象。
市街之上,即使面對面都無法看清對方的長相,所有人都被這樣的異變天象所嚇得驚恐萬分,紛紛早早地就回到了家中,緊縮家門,閉門不出。今年本就天時異鄉多變,怪事也頻繁發生,京城居民人心惶惶,但卻不敢明著說出來,只怕那禍端染上家門。
原本應該熱鬧非凡的市集,卻像是被灰色的紗棉所包裹一般,街上一片狼藉,卻空無一人。而在這樣的氣氛下,皇城常年緊閉不開的陳德門,今日卻在這番古怪的天時天象之下開啟。
從濃霧之中只走出了一個人,隨后大門又關了起來,大門關上之刻,身后傳來了一聲清冷的聲音:“天意難違啊,這一切都將不會改變。”
那人并沒有停下腳步,他哈哈一笑,似輕藐,又似苦笑,他手里捧著一個盒子,朝著濃霧之中慢慢走去。
胡悅終于又醒了過來,他動了動手指,極其緩慢地睜開眼睛,柳姬已不在屋內,但是大門和窗戶都敞開著。他努力撐起身體,身后的匕首已經不見了,他身上自然不會留下什么傷口。他摸摸自己的脖子,脖子僵硬地幾乎挖法自如轉動。
他硬是提氣,讓自己坐起身子,此時門外響起了聲音:“你終于醒來了。”
胡悅抬眼一看,進屋之人居然是。他微微一愣,但隨后便問道:“怎么是你?”
老者從屋外進入,他說:“為何不能是我呢?”
胡悅眼神又沉了幾分,說:“的確如此,那我們又見面了,故人。”
老者看著胡悅,渾濁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神色,他說:“我們還會再見面。”
胡悅抬頭看著老者,老者說:“我來見故人,乃因你天命將至,接下去的三件事,故人你務必要聽仔細了,這關系到你過去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義,以及牽涉到數萬乃至整個社稷的命脈,也可以說你一生之苦難,只為現在的選擇。”
胡悅沒有打岔,老者滿意地點著頭說:“審時度勢,好啊!我要說的第一件事就是你絕對不能開啟生死符,那個局是你花了一生的賭注所封存的,你可愿意讓之前的努力付諸東流嗎?”
胡悅眼中閃出一絲紅光,老人搖頭道:“如果你必須打開生死符,然則……你必定會那么做,那么你絕對不能讓楚玨活下去,絕對不能讓楚玨活到開局之時。他活著就絕對不能開局,而開局必須要他死。”
胡悅緊握拳頭,那雙無情的眼中卻有了一絲猶豫,老者嘆息道:“天意,果然還是被他算到了。你如果對楚玨用情,那最后一件事情,便是當開局之時,楚玨依然活著。你就必須想盡一切辦法……”
老人張來了嘴,但是忽然老人的面部開始脫落,隨后傳出了女子的聲音:“胡生?你也該醒醒了。”
胡悅忽然睜開眼睛,那里還有什么老者,此時柳姬已經徹底成了‘虹翹’,黑色的頭發重新梳妝盤起,云鬢珠釵,看似和平時的虹翹無任何的異狀。她已經給自己切了一壺茶,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桌子的精致茶點。
胡悅這次再從床上爬去,他摸了摸背后,果然那把匕首已經消失,他開口說:“姑娘可否告知我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柳姬抿了一口茶說:“已經到了酉時三刻了。”
胡悅低吟道:“那……還有時間。”
胡悅下床,隨后看著柳姬頓了頓說:“姑娘能否允許我離開觀情齋,完成你們所算計的事情?”
柳姬伸手道:“這是你的住處,自然不必問我。”
胡悅嗯了一聲,他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柳姬笑著放下茶盞,說:“你想要問我當初問楚玨要的是什么?”
胡悅點頭,柳姬哈哈笑了起來:“這恕我不能告訴你,如果你知道了這是什么東西,豈不是也有將我軍的本錢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楚玨會因為你而改變決定,這就是你最大的賭注。”
胡悅蹙眉,柳姬坐到他身邊,湊近他的耳畔道:“最大的賭注就是你自己,你可要想好了怎么利用自己這顆子啊。”
胡悅側頭冷眼看著柳姬,柳姬朝他笑了笑,毫不介意地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隨后指著門外說:“外頭有一個人在等你,探頭探腦得有些時候了,你去見他吧。”
胡悅看了一眼柳姬,柳姬示意他想走便可走,絕不阻擾。
胡悅起身出門,柳姬眼中的笑意也消失,她說:“然后也該是我落子的時候了。”
胡悅一出門,背對著門站著的是左一棋邊馬上轉頭相迎,胡悅卻不吃驚,他說:“先生替我傳到話了嗎?”
左一棋說:“學生來此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胡悅眼神示意他暫時別開口,隨后帶著他來到了離觀情齋不遠的天門寺,一路上他看著滿城的霧氣也不多問,到了之后,他停下腳步才問道:“好了,先生可以把楚玨的話帶給我了。”
左一棋笑道:“果然是胡公子,沒錯。侯爺讓我給公子帶一句話‘置之死地而后生’。”
胡悅看著左一棋,他摸著下巴說:“哦?這句老掉牙的提點能真的讓胡某死而后生嗎?還是他真的準備抽身走人了?如果這樣……也好。”
左一棋拱手一拜,說:“這一陣霧就是侯爺的助力。”
胡悅看著四周的濃霧,他說:“楚玨是想要我……”
左一棋抬頭笑道:“侯爺還要我問公子一句話。”
胡悅說:“何話?”
左一棋說:“公子是否還記得曾經的約定。”
胡悅只覺得腦中某一處像是被細針刺入一般,他捂著頭看著左一棋,說:“記得……”
左一棋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那就好。”
說完他湊近胡悅耳畔低語道:“如果公子忘記了的話,我也可以提醒一下公子。”
說完他不動神色地把兩樣東西塞入了胡悅的手中,說完再拜,便離開了。
胡悅攤手一看,發現是蠟丸,里面還有東西。
胡悅捏著手中的蠟丸,他看著滿城的霧氣,霧氣之中隱約似乎有著什么東西?但是卻怎么都看不清,但好似在這濃霧之中什么都有。
胡悅捏碎蠟丸,蠟丸之中是一只,蠟丸之中是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段字:賢弟,勿回觀情齋,切記。
胡悅看手中另一個蠟丸,隨即捏開,發現,只是一直紙鶴。胡悅手中紙鶴忽然飛了起來,胡悅冷笑一聲:“楚兄啊楚兄,你還有心情玩這名堂?”紙鶴像是感受到了胡悅的氣息,它停留在了胡悅的肩膀,隨后又飛到了胡悅的面前,尖尖得嘴角快速地啄了胡悅的嘴唇一下,隨后便往前飛走。胡悅頓時臉紅了紅,但是明知道周圍無人,也不自然地咳嗽數聲,跟著紙鶴而行。
紙鶴靈性,一直保持著在胡悅之前,卻又絕對不會淹沒在霧氣之中,胡悅往前走。
霧氣之中四周的青瓦白墻都顯得若影若現,而此時光線透不過這陣霧氣,四周已經猶如黑夜一般,隱約間能夠看到民戶房屋內的燭火,但是卻極其的黯淡。
安靜也是讓胡悅感受最深的一種氣氛,沒有聲音,除了眼前的這一只紙鶴,仿佛是一根線,引著胡悅前行,再無其他。
一路至靜,一路至昏。胡悅不知道現在確切的時辰,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在哪條街道之上,抬頭見不到明月星辰,也不能感受到落日的氣息,低頭只有腳下的道路,卻連四周的明瓦牖戶也看不清晰,似有若無,卻只知道這一路走來,他的心卻一點點清明了起來。
這一盤棋不止一人在下,胡悅只是這盤棋中的一方,甚至只是一顆子而已,生死符必然會開啟,那是因為生死符進入胡悅身體之后,胡悅就不再是那個醉生夢死的胡生,而是一個開啟者。而他亦知生死符所開啟的個局是胡悅絕對不能碰的禁區,這就成了一個矛盾,一方面胡悅必須要開生死符,另一方面生死符所引起的那個局則是他決不能開的。這兩難之間卻容不得他轉圜。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注定好了似地。
玄冥子的入局絕非偶然,說到底他也只是一步棋,逼他的一步棋。現在云咒反噬之術失敗,那等于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成為第二個虹翹,威脅胡悅的虹翹,所以要么想辦法把玄冥子徹底消除,要么就只有開啟生死符,而被生死符侵入的胡悅,已經沒了第二條路。開啟成了他的本能。
此時此刻楚玨為何會在此顯得如此至關重要,乃至所有的矛頭從胡悅,轉嫁給了楚玨,把他給逼到了生死之間?如果這一切都是柳姬的局,不,不會是她的。
那只有一個人,楚玨口中閉口不提的那最后出現的人。
而他會是誰?又能是誰?這一切和云的關系是什么?云為何是云?它不單單只是云咒,云咒為胡悅所設,作用卻是一把雙刃劍,一面開啟生死符,一面斷絕所有可能接觸到局的人事物。這才是所有事情的源頭,云究竟是什么?它的作用的改變才是至關重要的。胡悅能夠抓到關鍵的地方,但是卻又無法看透全局。
終于紙鶴停在了一棵海棠樹梢上便不再移動,胡悅發現四周依然濃霧彌漫,但是樹下卻有一石桌和一對石凳,霧氣仿佛有意識地避開了此處,微弱地天光投在桌上,這個石凳石桌和觀情齋內的石凳是一模一樣,胡悅仔細觀察一番,桌面上放著碗碟和酒杯,精致的下酒菜,醇香的美酒。一切就像是等著胡悅前來一樣。四周幽暗異常,但是胡悅能感受到這里的空曠,似乎是在一處風景尚佳的地方,但是卻不知道具體在哪里。只有這個桌子點著蠟燭。偶爾又暗香送來,但卻無鳥獸之鳴,雖在室外,卻讓人不覺清冷,也許是因為夏季,四周溫和宜人,菜肴和美酒的香氣亦使人舒心。
胡悅看了看菜色,也都是他過去偏好的那些下酒菜。這應該就是楚玨預備的了。但是,卻不見楚玨的人影,胡悅手里拿著扇子,眼角打量著四周,但卻依然沒有任何線索,干脆甩開衣擺,坦然入座。
現在雖看不清時辰,但他這一日所遇之事太多,不及飲食休息,他不客氣地自酌自飲,拿著手中的酒杯微微一轉,酒盅光澤一照,照出了一個女人的臉,女人臉色慘白,她站在胡悅的身后,似乎已經站了很久了,但胡悅感覺不到一絲人的氣息。女子也注意到了光線,一閃而過,酒杯內就再也沒有任何人影了。隨后身后便是稀稀疏疏的衣擺聲音,伴著聲音地還有女子高昂的熏香胭脂的芬香氣息。: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