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情齋

77 天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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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天問(二)

77天問(二)

他顫抖地打開了盒子,發現里面居然是生死符,他摸著胸口,從衣襟內也落處了一塊生死符,原本的血色消失不見,兩塊生死符皆放在了一處。一模一樣,分不出真假、先后。

胡悅他捂著額頭,自從醒來,那番劇烈的頭疼就像是要把他撕碎一般。雖有藥物緩和,但是時不時得頓疼依然讓他無法細思。胡悅閉目養神,調整呼吸。

待胡悅努力再睜開眼,他稍稍能回想一些零碎的線索,這兒就是當初最后胡悅還未開啟生死符,進入九元天問陣的情況,九元天問的秘密全天下可能只有胡悅明了最多,也是最靠近這個陣法核心的人,但只要開啟陣法,之后所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會超出他的預估和測算,他只有見招拆招,步步為營。那么只要……他看著手中的盒子,只要把這個盒子給毀去。一切都會結束?

但是如果毀了盒子,天局未開,那么會對未來有什么影響?他想到趙王最后的那一聲各自珍重,胡悅握著拳頭。他不能再錯一步了,楚玨已經無力再替他守關了。

這兩個生死符的作用是什么?但是劇烈的疼痛使得胡悅實在無法正常思考。

此時他只能拼命的地呼吸,然后掙扎爬起來,原本緊緊捏在手中的生死符因為胡悅拼命忍耐疼痛,他手中的血液滴入了生死符之中。

其中一塊生死符呈現出猶如鮮血般的顏色。而這一塊正是胡悅從玄冥子和夢靈手中所得的那一塊。胡悅明白,以血為憑,這是生死符的關鍵。胡悅收好兩塊生死符,現在一塊已經確定是之后的生死符,而且的確依靠它可以開啟九元天問局,但是另一塊到底是什么用途他卻不能確定。

胡悅凝神打坐,此刻他把心中所有的謎團都串聯起來,哪怕暫時無解,也都聯系在了一起,胡悅不知今夕是何夕,他到底是在過去,還是一個虛構的情景之中。

調整一炷香的時間后,他的頭疼并不那么劇烈了,雖然一身的冷汗,還在不停喘氣。但是現在的他已經能夠起身行走,他到窗邊,推開了窗戶,一陣寒風拂面,窗戶外是一個河岸,這里的一些景象和當初他進入心魔鏡中那個蘆葦蕩有點像,但是卻又不一樣。仿佛心境之中有那么一塊地方,這塊地方便是這河岸。胡悅對此非常熟悉,一份混雜著惆悵的熟悉之感。

夢靈看著胡悅出了屋,心中便知胡悅已經做好了準備,便問:“師哥你要的東西已經到手,那何時入局?此外,當初你說趙王此戰的成敗關系到甚大,又是何解?”

胡悅捂著額頭,,問道:“趙王走了嗎?”

夢靈并沒有覺得胡悅有任何異樣,所以倒是痛快回答說:“是,走了,你真的不幫趙王?這一仗可是硬仗,如果敗了……”

胡悅沉默片刻,此事他可以確定趙王就是當日的風雪夜歸人,也是開國帝王,九五之尊。那么這一仗他勢必不會敗,至少他不會死,否則如何稱帝呢?

胡悅回答夢靈道:“他不會有事,也必定會取下這江山,但是這一仗我不能插手。”

夢靈繼續說:“那師哥這生死符……”

這下胡悅捏緊拳頭,他說:“你說……為何要開啟生死符?”

夢靈為之一愣,她搖頭道:“你為何如此問?難道不是你最想要開啟這個天局嗎?現在你已經拿到了所有的關鍵,為何要問這個問題?這個世界上最想要開啟生死符的除了師哥,再無他人了。”

胡悅冷笑一聲,他不再回答,他說:“所有的關鍵吶……”

胡悅沒有理睬夢靈的叫喚,他心想至少現在的夢靈還是無條件地信任自己,再回想之后的夢靈,胡悅苦澀地搖了搖頭說;:“乖巧難得,難得乖巧啊。”

胡悅離開了小屋,這兒一番世外桃源之象,但是身在亂世又何來桃源之地?胡悅沿著河畔獨步而行,隨處可見流離失所,沿著河岸一路望去盡是蕭條,河面上漂浮著逃難百姓不及帶上的物件,有女子的梳子妝奩,有兒童的泥偶鑼鼓,偶爾零星可見一些逃難之人,互相攙扶,但卻面色麻木,仿佛行尸走肉,眼中已經看不見恐懼,也不見希望。仿佛活著只是本能,而這一路上的百姓雖是饑寒交迫,但是卻至少還沒有餓到吞土食子。這也許是因為趙王剛剛收復此處,便開始了開放糧倉,以救濟百姓。隨時荒涼,但卻有人,但別處呢?胡悅抬頭看著陰暗的天,天下的蒼生何辜呢?

胡悅逆流而上,這條河里還能看到類似漂浮的死尸。這些人胡悅不認識,卻又覺得似曾相識,他所有的思慮都變得像是湖水一樣,一層又一層的漣漪。他仿佛回到了過去的自己,問天,替蒼生問天。他不是無情冷漠,他只是看得太多生死離別,苦難哀愁,知道太多的人情冷暖,世道無常。只是他的問題依然無法解答。他變得沉默,變得冷冰冰得,就像是寺廟中的泥塑,上天沒有作答。他又能如何呢?趙王是一個機會,由他開創幾百年的太平,雖然幾百年的時間對于這漫長的天地洪荒而言只是滄海一粟,但有可為而不為,胡悅卻無法無動于衷。

胡悅一路向著河水的源頭而行,蜿蜒而上,如是溯源。這一切都是必須的,必然的,他必須按照原本的進展,并且不能有絲毫分差,此外……他還必須留下必要的準備。這一切似乎回到了起點。但卻又似乎并非如此簡單。這是一個圈,他在為以后開啟生死符做下準備。比如……胡悅手中只有兩塊生死符,如何用著兩塊生死符做最后的布局?

所有的問題都聚集在了胡悅他為何會回到過去,在開啟生死符之前。他不得不開,卻有知道之后的眾多悲劇。他微微蹙眉,但是隨后卻停下來腳步,此時從他身邊走過了一位老者,老者沒有看他,只是趕路。但是胡悅卻感受到了此人身上的喪敗之前,他回頭再看,在他的身后不再是一片空曠,反而來來回回走了許多的人,而這些人則都已經沒了人的生氣。

胡悅不言不動,此時只聽到一陣風聲,風聲之中傳來了一聲嬌笑,風吹皺如碧湖面,一片柳葉落下,落在胡悅腳邊的湖面。胡悅低首而視,湖中出現了一張面容清麗的女子倒映。

胡悅沉默不語地看著她,一陣清風而過,隨后女子露出一個嘲笑,說:“胡生,不認得我了?”

胡悅說:“夫人居然也進來了?為何不真身相見呢?”

柳姬哈哈一笑,說:“我不現身自有我的原因,而現在的我可是要好好聽你解釋一下,為什么‘他’會出現。”

胡悅說:“我需要一個保障,這個保障就是把所有與此有關的人都拉入。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柳姬笑道:“哈,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們所有人都死在此處咯?”

胡悅不以為然道:“如果有人能破局,自然是他的造化。如若不能那也是這些人求仁得仁罷了,何必怨我呢?所以我給所有人共同的機會。”

湖面劃過一絲漣漪,女子的臉變得扭曲,她沉默了許久,開口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胡悅說:“我已經回答了。”

柳姬道:“你可知為何我被楚君捆縛至此般田地?”

胡悅說:“為何?”

柳姬說:“因為我魂魄中的一部分,被他所困。”

胡悅嗯了一聲,他的腳跟挪了半寸,站穩后問道:“他為何要困你的魂魄?”

柳姬發出了笑聲,笑的凄冷,她說:“為什么?因為他是一個狠心的人吶。他只對一個人有感情,而這個人卻不會回應他的感情。你說這是不是對他最好的報應?”

胡悅再一次陷入沉默,他跳過了這個問題,問道:“我現在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柳姬說:“自然是死了,那一刀捅下去還能活嗎?”

胡悅說:“那為何過去的人能夠看得到我?”

柳姬嘆氣道:“因為過去的你沒有死啊。”

胡悅心思一轉,道:“因為生死符?還是因為……‘他’?”

柳姬說:“哈,怎么?沒想到么?你花了三天的時間,讓楚玨做足了手腳,楚玨也是為了你,花費了如此之大的心血,如若你出差錯,他可就為了你把身家性命都賠進去了。這我倒樂見其成,現在你只要你毀掉這手中的兩塊生死符,那一切都將要結束。包括你的生命以及趙王這最后一戰的勝利。”

胡悅嗯了一聲,這個最大的聯系,原本他便也猜到八分,但現在由柳姬之口說出。卻讓他直接面對著選擇。

胡悅說:“也就是說,如果我放棄開啟天問局,那么趙王這場關鍵生死之戰就會失敗,而……”

柳姬甩著手中的拂塵道:“也許吧,這三百年的太平盛世,也許會煙消云散了。不過呢,沒了趙王,也許還有什么李王,陳王出來平定天下,天下之事,本就分分合合,只是個時間問題和再死多少人的問題。胡生,怎么樣?你是賭還是不賭呢?”

胡悅看著柳姬,柳姬卻笑著往回走說:“別忘了,我也有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如果你猜不到,到最后我也將是你的阻礙之一。”

胡悅試探道:“為了拿回你的魂魄?”

柳姬又是一聲淺笑,她說:“自然不是全部的目的。”

胡悅最后問道:“另外幾人他們又在哪里?”

柳姬說:“那個小道士和那朵亡靈花?還是左一棋?他們自然也有他們的迷障。能不能破是他們的機緣,別忘了你不能犯錯,犯錯就會萬劫不復。夢靈就是錯太多,才落的如此下場的。而他亦然也。”

胡悅捏著手,隨后便不再向前,而是回到了住處,夢靈沒有消失,她依然等著胡悅,他推門而入,耳畔再傳一陣風聲“錯的最多的人會死得越快。”

胡悅頭腦又是一怔,他捂著頭,用力推開了門。之后就對夢靈說:“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得出遠門了。”

夢靈早已習慣了胡悅這樣的個性,哦了一聲,就進屋收拾,兩人修道,本就清寒,除了夢靈有些女兒家的器物,胡悅幾乎就一個包袱就全在里面了。胡悅嘆氣道:“哎,三百年前我也是那么貧寒啊……”

胡悅開口問道:“夢靈,你可有這次趙王決戰的地形圖?”

夢靈從包裹中抽出一張說:“有,這個地方還是師哥你極力促成的。其中到底有何玄機?”

胡悅拿著圖紙細細看來,他手中不停換算,隨后在院內來回踱步,最后停下放下手說:“原來是這樣的……哎,果然天命啊!”

他捏著手中的紙轉頭對夢靈說:“夢靈我……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夢靈笑道:“師哥但說無妨。”

胡悅說:“接下去我說的事情,你一定要牢牢記住,以及……”說完胡悅掏出了那枚染上他鮮血的生死符遞給夢靈,說:“以及這生死符你留著,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不要告知任何人,它將是日后再一次開啟九元天問局的關鍵。也是最后的屏障。還記得我曾經交于你的云咒?這也是九元天局陣重要的依據,你務必要牢牢記住。”

夢靈接過生死符,胡悅發現她手上戴著的戒指就是當日玄冥子給他的那只手指上的戒指。胡悅心中一陣恍惚。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夢靈從沒見胡悅眼中有如此之多的情緒,她不懂,卻信任。

胡悅說:“夢靈你要記住云咒,你要……記住每一個你看見的事物。”

夢靈乖巧地點了點頭,當夢靈接觸到龜板的那一瞬間,龜板就變回了原先灰白的模樣,沒了血色。胡悅忽然拉住夢靈,他眼神極其不舍地說:“夢靈,你……”最后的話沒有說出,他什么都不能做。的確到頭來他還是再一次地放棄了這個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小師妹。

胡悅捏緊拳頭,心中一陣冷笑,即使讓他回到過去,他什么都無法改變,這真是讓他活生生地再受一次罪,再痛苦一次罷了。

但是,胡悅皺眉看著夢靈,心中的猶豫卻無法說出,最后他說:“夢靈,記住如果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什么人都不要去相信,只相信自己。一切以自己為重。”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后,胡悅的頭疼再一次發作,他片刻的陷入了失神。再回過神,就發現夢靈認真點頭,手中捏著生死符說:“師哥放心,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囑托。”

胡悅皺眉,想要再說下去,只見夢靈的額頭忽然出現了一個裂縫,胡悅往后退了一步,隨后夢靈原本素潔的臉龐開始出現了許多的裂痕。

夢靈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她的眼中留下了血淚,她苦笑道:“師哥,最后再叫你一聲師哥,原來到頭來你還是選擇犧牲我。”

胡悅往后退去,夢靈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了裂痕,裂痕越來越大,夢靈看著胡悅,眼中滿是怨憤。胡悅還想要說什么,卻被人拍住肩膀,胡悅回頭,玄冥子居然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身后,露出嘲諷地笑容說:“怎么樣?老狐貍你可算明白了嗎?為何她會那么恨你?”

再回頭,夢靈已經碎成了碎片。整個人瞬間崩塌,身上的衣服灰化如煙,夢靈和那塊血色的龜板全部都碎成了碎片。寒風一起,再無蹤跡。她們都被吹送到了過去,同樣也是未來的那個時空。

玄冥子朝著空中攤了攤手,開口道:“你說她是真的夢靈,還是其他?我已經分不清了。”: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