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情齋

78 天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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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天問(三)

78天問(三)

胡悅說:“看來我們都進入了一個扭曲時空,此處雖然會有和過去有所交接交接,卻又并非全部都是真實的,而我則即屬于過去,又不屬于過去。呵,是一個早就應該不存在的人。”

玄冥子說:“的確如此,不過沒想到你居然是當初開國皇帝遺詔之中要找的高人,哎,叫你一聲老狐貍,還不如叫你一聲老不死來的貼切。”

胡悅啊哈一笑:“其實我已經死了,我和楚玨都死了,你們也看見了。”

玄冥子說:“嗯,我也是,在你拿刀子痛死自己之后,你那花魂師妹爽利地捅弄死了自己,而那個附在虹翹身上的老女人就直接把刀子遞給我,叫我也照做,這樣我才能進入天局,我人老實,就照辦了。”

于是玄冥子便把在乎越倒地氣絕之后的情景給他說了一番。

胡悅在倒地之后,玄冥子馬上有了行動,但是卻被左一棋攔了下來,左一棋的動作卻受制于柳姬,三方形成對持,只有夢靈一步一步走向胡悅。她的渾身抖如篩糠,原本蒼白的臉上現在顯得像是薄冰般的脆弱,她跪倒在地上,滿眼的悲戚卻無法流下一滴淚。她跪倒在胡悅的身邊,血跡浸染,使得本就血紅的衣衫顯得更艷更凄。她顫抖地握住地上的匕首,隨后她轉頭猶如嘲諷一般地看著其他的人:“這……就是入局的方法,只有用生死符所化的刀刺死自己,才能入局,九元天局陣本來就不是給活人所設的陣法。怎么樣?國師大人,還想要去嗎?”

玄冥子的臉一下子鐵青,他眼中有著躊躇,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經沒了人氣的胡悅,再看看其他兩人說:“難道說只有這一個辦法嗎”

柳姬悄然一笑說:“莫非你認為還有其他的方式?九元天局本就不是為人所設,如果是人,便無法回答天問,所以只有死后所凝聚的魂魄才有資格,而如果只是簡單的魂魄,自然會馬上消散天地,三魂上天,七魄入地,哪來的時間入局呢?所以生死符的作用就是在這一刻,讓生死的時間都凝固,但就此還不夠,因為生死符開啟之后,這樣能夠凝固生死的引力可以吸引四周圍所有的魑魅魍魎,云咒最一開始的作用就是屏蔽這些東西。云咒,或者說云字其實就是胡悅通過觀天測云,從過去的咒法中吸取提煉之后,形成的一種屏障術法而已。”

玄冥子捂著嘴說:“不生不死?如果無法通過天問,那么……”

柳姬看了一眼夢靈,笑道:“在場有個失敗的例子了。你可以問問她的感受。”

玄冥子分別朝夢靈和左一棋看去,最后把目光留在左一棋的身上。左一棋微微欠身道:“久仰國師大名,學生有禮了。”

玄冥子說:“哦?也就是說所有進入天局失敗之后的人,無法反回輪回。不生不死得尋找依附的肉身?這倒是和偷生廟兒一樣。”

夢靈說:“只有胡悅一個人拿回了自己的肉身,但是卻也陷入了不生不死,記憶錯亂的狀態之下,這已經三百年了。”

夢靈把生死符所化的刀扔在了玄冥子的腳邊說:“你的選擇是什么?還是說你現在怕死了?”

玄冥子看了看其他人說:“那你們三人又如何入局呢?”

夢靈凄涼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胡悅,從口中取出一粒血紅的珠子,看著玄冥子說:“只要用生死符擊碎,我便入局了。”

玄冥子看了看其他人,柳姬看了一眼左一棋,左一棋同樣也從身上拿出一塊通透的白玉說:“我和這位姑娘情況相似。”

柳姬無奈地唉聲嘆氣說:“我這肉身其實沒有死,所以我要進入,依然需要挨上一刀。疼煞我也。”

柳姬目光一轉,說:“不過我可以替你們守一程,最后入陣。”

玄冥子非常誠懇地說:“我也可以做最后那個,我不著急和諸位死了又活,活了又想死的前輩搶時間。”

柳姬搖了搖手指說:“小道士你不懂,胡悅已經進入,如果你趕不上,或者說在他進入真正的天局之前找不到他,那么你就失去了所有的線索,你可能會在九元天局這個龐大的陣術的周圍永遠‘活著’,你的投胎轉世,你的滄海桑田也永遠只是陣術所幻化出來的幻境而已。哎,不過人生一世,何嘗不也是黃粱一夢呢?”

夢靈皺眉,柳姬說:“其實最后關頭你的師哥真的是無力保全你,他之所以活著是機緣,而你的消失則是定數,只怪你錯太多了。”

夢靈凄冷一笑,不再作答,她轉頭看著身旁的胡悅,眼神盡是凄涼。

左一棋說:“既然三位都如此躊躇,那就讓學生先來吧。免得再耗下去,就錯了時機了。”左一棋看了一眼身邊的柳姬,柳姬的眼神盡是敵意,但最后只是輕笑一聲道:“請了。”

隨后左一棋撿起地上的匕首,把身上的玉佩往空中一拋,匕首隨即便刺碎玉佩,左一棋悶哼一聲,便也倒在地上,絕了氣息。

玄冥子蹲下身體探視這左一棋的氣息,確定了其生死后心中卻依然有所疑問,此時夢靈也拿起匕首擊碎了手中的紅玉,倒在了胡悅的身邊。

只剩下柳姬和玄冥子,玄冥子沉默一番,柳姬也不再多說。玄冥子撿起地上的匕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眾人,隨后朝著柳姬說:“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在我死之前能告訴我嗎?”

柳姬蹲下身,湊近玄冥子的耳邊,輕柔地撩起了玄冥子的鬢發,悄聲道:“小童子還記得我嗎?”

玄冥子猛然抬頭,前所未有的怒氣讓他一掌朝著柳姬襲去,柳姬縱身一躍,毫無困難地避開了猶如雷霆萬鈞之勢的一掌。她說:“小童子,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還要有本事,給你一則云咒你便發揮如此,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說不定你能做的比那個人更好呢?”

柳姬的語言讓玄冥子五內翻騰,他憤怒,惱怒,但是卻從內心中透出了一份期待,的確,目前的局面是他一手促成的,而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玄冥子五內翻騰,心中落定了決心,拿起匕首,刺入自己的體內。最后一眼看了柳姬,哪里還有什么柳姬,他最后一眼所見的,只是一張慘白人臉,這張人臉玄冥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張慘白的人臉讓他原本的家人一夜之間成了石頭。而他是唯一活著的人,唯一一個依靠云咒活下去的人。

慘白的人臉毫無表情盯看著他,隨后他只覺得身體猛然的頓疼,那張慘白,毫無任何表情冰冷扭曲的臉慢慢化作了自己的長相,玄冥子朝著玄冥子笑了笑說:“有些時候,明白了太晚,不如不明白的好。”

玄冥子一臉凝重地說:“現在我們可是真的出不去了。”

胡悅嗯了一聲,說:“但是我們卻并沒有進入主體,而是游走在局的外圍。天,依然沒有發問。我們就得靜候。誰讓老天是最大的呢?”

玄冥子非常夸張地拜了一拜說:“胡大山人!胡老仙,現在我一個頭一回進入這個陣內,也只有仰仗您這來了又來的老熟人帶路了。況且您是唯一拿回自己肉身的人,實在是另小弟我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胡悅要開口,玄冥子瞬間湊近胡悅,眼神一沉說:“不過老神仙,你別忘了虹翹雖然被那老妖婆給占了,但是她身上的云咒我還是能夠收回的,還有小英。你難道這得準備放棄她們嗎?雖然我們生死未卜,但是別忘了她們還有一線生機。”

胡悅不語,玄冥子拍了拍胡悅的前胸,替他整理了一番衣襟,說:“好了,接下去你準備怎么干?”

胡悅看了看玄冥子的臉,隨后說:“你為什么那么執著于入陣?”

玄冥子摸了摸腦袋說:“如果非要找理由的話,那就是我想要贏過你,贏過當年的你,而非現在的酒鬼窮酸書生。或者說因為我這一輩子因為你的云咒而徹底改變,所以我要做到的就是控制云咒,而非被云咒控制。我要贏過那個創造改變我一生咒術的那個人。也就是你。”

胡悅苦笑著搖頭,他看了一眼遠處已經模糊了的茅屋,過去的生活早就尋不得蹤影了,在別人眼里如此神通廣大的他,其實就是一個沒有歸所,無法用情的幽魂罷了。“

玄冥子沒有放過胡悅神情的變化,胡悅縮了縮袖子說:“現在雖然未入局,但是卻已經回不去了。如果你不想要步我師妹的后塵,最好就與我合作。這里雖然是與過去相合,但是卻并非過去,我們只是存在在夾縫之中,而時間越長,我們越是找不到正確的法子,等過了時辰,我們就真的會徹底死去。而且永遠無□□回再世,只能像是孤魂野鬼一般依附與天地之間。夢靈就是最好的例子。”

胡悅朝著玄冥子扔去了一張圖紙,雙手附于身后,自顧自地往前走,但是目光卻越來越深,玄冥子打開圖紙,明白這就是當初先帝爺最后一戰的地形圖,而這里卻同時也是真正進入天局的地方。

胡悅開口說:“他們打仗我們怎么入局?兩軍對沖,我們還沒入局就被戰馬踩成爛泥了,不過我可以提醒你,如果開局,趙王就會獲勝,原因也在于我選的這個地方!”

玄冥子斜眼看著他說:“嘚瑟!使勁嘚瑟!知道您老的豐功偉業,你不說我也看出了其中的名堂。我問的是我們怎么入局?”

胡悅負手而立,看著天說:“先去那個地方,然后等。這里什么都可能是虛構的,實際上真正的我們都躺在楚玨后院里挺尸而已,雖說楚玨堂堂一個侯爺家里居然除了圍墻竟無一物,但是這不代表著他那里真的寒酸,事實上,楚玨的府邸是整個京城最銅墻鐵壁的防御,守在里面的楚玨更加是……”

玄冥子打斷胡悅的話說:“打住,打住,知道你心疼你相好給你開路,但人都已經涼了,估計我們的肉身也涼得差不多了。那是不是應該抓緊時間破陣呢?否則等人來替我們收尸,把我們直接往土里一埋,上面夯土一堆,喪吊子一掛,那我們詐尸還魂也為時已晚了。”

胡悅嘆氣道:“不知道為何,我覺得和道兄你一道作伴,就覺得特別的有辱斯文……”

玄冥子用肩膀撞了一下胡悅,胡悅習慣性地縮了縮脖子,把雙手放在袖口內,呶嘴道:“國師這邊請,您走錯方向了。”

玄冥子抖了一個圈,走到胡悅身邊說:“我只是回頭看看有什么狀況沒,你太心急了。”說完便往前走。

話說兩頭,此事胡悅與玄冥子進入了幻想之境,而真實的情況則是所有人都已經橫豎倒在了地上,包括最后的柳姬,在楚侯府之內絕了氣息。只有云咒依然時隱時現護著眾人的安全,就在眾人處于非生非死的狀況之下,忽然云咒停止了所有的變化,四周陰風作氣。

詭異的陰風之中傳來了一陣一陣哭泣的聲音和鬼魅飄忽的聲音,但是慢慢濃重的霧氣從四周彌漫,把原本的云字所遮掩,甚至把倒在地上的眾人都掩蓋住。而在這些靜止的人中,有一個人默默地睜開了眼睛。與此同時那如鬼魅般的童女再一次出現,兩人低頭道:“主人。”

在灰白的濃霧之中,那人坐起身,不言不語,兩個童女中的一人說:’他也進入了。“

“我知道。”

“現在主人有何對策?”

“哈……對策嗎?入局不就是對策了嗎?”

站起來的到底是誰?再慘綠色的燈光之下,鬼女露出了一絲笑意,在她們的瞳孔內,則出現了許多的女人,這些女人都是曾經她們幫助其孩子回魂的臉。驚恐、痛苦、悔恨、無奈、麻木,而身邊的霧氣全部都匯聚成了這些母親的身形,她們站在鬼女的身后。痛苦地著掙扎著。鬼女二人盞燈一閃,那些霧氣全部浸入了躺在地上的眾人體內。原本的云咒開始被這些痛苦的靈魂所侵蝕,九元天問陣由此出現了一絲變異。這些痛苦的靈魂因為是又陣中來,所以外界的云咒不可能及時的控制。倒是原本的云咒一時間沒了作用。

那人起身走到了云咒的邊緣,卻沒有離開,他忽然回頭看著胡悅的尸體,發出了笑聲:“哈哈哈哈哈……胡悅啊胡悅,沒想到你還有此招?妙哉,妙哉!”

局中的胡悅似乎亦有所感應,他回頭看了一眼與前面走來的二人,這原本只是逃難的老歐扶著弱小的孫女,但隨后這兩人就變了模樣,老歐忽然開始變得年輕了不少,與當初鬼子母中那瘋狂殺人的母親越來越相似。: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