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情齋80殘梅主人(一)_wbshuku
80殘梅主人(一)
80殘梅主人(一)
“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說卦》
胡悅與玄冥子一路奔馳,怪事也許因為極速而減少,兩人競速爭分奪秒。胡悅不但要趕路,還必須注意四周細微的變化,四周的景色雖然一如常態,但卻也暗含天干地支之間的變化,此外還未出現的幾人,他也必須留心。他心中有一股無法言語的不安,一切合理皆不合理,一切不合理卻似乎又暗藏玄機。
忽然迎面一陣勁風刮過,阻了兩人的去路,風雖不大,卻透著一絲血氣。這讓兩人瞬間繃緊了神經。
胡悅停下腳步,此事不再是河畔,比之前靠水之地更為的荒涼,亂石叢生,遠處能看到山影。玄冥子也凝神以待。風正面而來,吹得突然,此處已無樹木,所以一時間飛沙走石。讓人睜不開眼。
吹了好一會,霎時風停,胡悅和玄冥子這才看清四周,四周的石頭全都移了位置。似有意安排成這番模樣。
玄冥子瞟了一眼說:“呵,又是奇門遁甲?看這架勢還有八卦之數。”
胡悅卻并不輕松。他說:“不,這不是簡單的陣法,不可大意。我方以東南入,但這四周之勢,卻并非如此簡單。看似隨意天成,卻暗含妙理。一步一法啊”
玄冥子那還需要胡悅的提點,他蹲下身體,準備撿起腳邊的石塊,但是無論怎么都掰不開,胡悅拿出龜板,果真出現了一絲明顯的裂痕,與原先的交叉。
玄冥子說:“這是何意?”
胡悅環視一周,一步都不動,他對玄冥子說:“這雖然不能直接要了我們的命,但是卻阻礙了我們的去路,讓我們寸步難進。”
玄冥子不信,想要抬步,但是正如胡悅所言,他的腳底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無法動彈。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就在兩人無法移動寸步,有一陣勁風呼嘯而來,與此同時,迎面吹來的不再只是風,還有許許多多的石塊。
大大小小的石塊朝著胡悅兩人就猛然砸來,石頭多有鋒利的口子,胡悅與玄冥子雖然盡量閃避,依然被劃得到處都是傷口,血流不止。
雖然兩人皆避開致命之處,但是這般耗下去,早晚也會失血而亡,玄冥子看這里一眼身邊的胡悅,心中閃出一絲惡念,胡悅豈能不知他想要犧牲自己,保全他玄冥子。
胡悅一邊閃避飛石,一邊對玄冥子說:“道兄你可以要想清楚,雖然你也看了地圖,但是到了那里沒我,你未必能看得出此中玄機。”
玄冥子悻然說:“哪里的話,怎可如此看待我,我只是在想老狐貍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脫身之法。”
胡悅唉聲嘆氣說:“我也沒辦法,只能先把你的雙腿截斷,然后拿你當作擋石板。也許時間長了我就能想出辦法了。”
玄冥子心中驚恐,那么陰狠的法子原來不止他一人想到……他連忙說:“你!別忘了……”
胡悅氣定神閑地打斷玄冥子的接下去的威脅:“耶,我怎么會那么做呢,我是開玩笑的,我在這兒當了那么久的靶子,不就是為了想辦法嘛。”
玄冥子氣的都說不出話來,胡悅不急不緩,隨后用手彈開了幾顆巨大的石頭,而方向卻是在地上那些無法動彈的石頭,那些原本無法動彈的石頭,卻被這些因為胡悅改變方向的飛石所撞得移動了方向。
玄冥子此時這才明白了胡悅的用意,他趕緊配合胡悅,改變四周的石頭的擺位。
胡悅說:“小心,不要忘記了,現在此時無時間,空間之恒理。”
玄冥子哼了一聲,他說:“不變應萬變。”
兩人一人一邊,一陰一陽,以八卦為基準,由天池雙化。陰遁與陽遁互換,天干地支,九宮九星之位。
很快原本的石頭全都被兩人移形換位,當最后一塊位于天心的石頭移動之后,生門打開。風止,人動。
胡悅胡玄冥子二人互看一眼,以最快速度往前沖去。
玄冥子點指心算:“陰甲寅癸位在巽四,丁奇震三,丙奇在坤二,乙奇乃在坎一。”他咋舌看了一眼邊上面無表情的胡悅說:“嘖,風劫之后……”
胡悅嘆息道:“哎,道兄啊,風為巽,乃入也。說明我們進入了奇門八卦之陣。就不用裝高深了,入門而已,入門而已。口訣都是童子功,我三百年前就背溜了。”
玄冥子說:“現在不單單是這老掉牙的八卦陣,而是你手里的生死符在脫皮,咱兩一世英名就要枉死在這入門之陣里面了。”
胡悅嘆息,一路往前,玄冥子說:“入而后陷,就不知道它讓我們怎么個陷法?”
胡悅懷中生死符發出一聲悶響,又出現了一條裂痕。胡悅停下腳步:“來了。”
只聽到隆隆巨響,似有毀天滅地之威能。由四面八方而來,無處可遁。
胡悅運氣,足陷半尺。坎卦之相,為水,為陷,天干地支,乃為陽卦陰爻。胡悅掏出手中生死符,此時出現的裂痕卻正好位于處于北位。原本所出現的裂痕也在東南位置,這一切正好對應了八卦的不同方位。
胡悅心中尚未算定,只覺得土地震動,從地面冒出許多的地下水,這些水卻來得古怪,一出地面便化為冰柱,冰劍。此時地面無端出現無數的冰劍。
胡悅和玄冥子第一時間提氣而躍,但是即使躍得再高,也有落地之時。只待他兩落地,冰刃仿佛似有感應,便會提前而出。兩人剛出風巽之困,再入水坎之難。
如若在正常的時空時間,兩人自然能夠快速的破解,但是此處不再天干地支之間。推算也只是猜測,賭運而已。
冰柱由地下噴水至最高點開始凝結成冰,幾乎是一瞬間便化為利劍。
玄冥子見狀抽出身后的寶劍,縱聲而躍,胡悅明白他的用意,立刻配合,玄冥子以劍碎冰,碎裂的冰卻馬上又化為水,由水再一次凝結為冰。
然而玄冥子要的就是那瞬間劃水的時刻,當水化為冰,卻并未落地的那一瞬間。胡悅便騰空把似水又似冰的物體踢到原本的冰尖之上。兩人一瞬而躍,踏著平坦的冰面,絲毫沒有任何的遲疑和減速。
精準地劍法,急速的身影,胡悅、玄冥子二人配合無間,行云流水之間坎水之陣,破陣。
但是這只是八卦之中的兩個陣法,還有余下六陣法,胡悅看了一眼手中的生死符,他說:“錯了,還是錯了。”
生死符并沒有因為胡悅二人的過關而安然無事,裂痕依然出現。一時間兩人皆心中不安,擔憂之色也染上眉間。
胡悅說:“不知道這塊撐不撐得下去,但是到底我們錯在哪里呢?”
玄冥子眼中也盡是無奈。就在二人即要面對接下去的陣法,又要面對龜板碎裂的可能。進退不知所措之時,忽來一陣梅香飄來,似是牽引,似是阻礙。
梅花瓣如飛雪,朝著二人撲面而來。梅香暗送,帶來的還有讓人無法忍受的寒冷。飛花如雪,但是落在身上卻怎么都無法拂去。
花瓣越來越密集,就像是一張暗香卻透露著危險的網。
兩人雙手擋住面部,否則花瓣就會涌入自己的口鼻。誰都不知其中是否有毒。香味濃郁異常,已經不像是梅花的清冷之氣。透著一股甜膩的死氣。
兩人不斷往后推,身上的花瓣也越來越多。兩人不需數刻,渾身已經沾滿了花瓣,雙手擋住了臉部,這才不至于窒息而亡。
兩人無法動彈,但這因為時間空間的不穩定,所以這一局又跳出了原本的推衍。一時間兩人都在尋找生門之路。但是花瓣實在太多了,而這香味似乎又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玄冥子終于算出了下一個卦局,大喊一聲:“不好!是離宮陣!”
胡悅心中叫苦,離卦顧名思義,那必須會有……
果不其然,四周開始變得越來越熱,嫌冷后熱,讓人根本無法忍受,玄冥子摸了一下鼻子。居然留下了血。
他連忙點住自己幾大穴道,不讓這冰火兩重天讓自己的血脈爆裂。
但是這導致讓兩人無法提氣再行半步,只能原地不動,固守真元。然而四周的溫度越來越高,高的已經讓人無法忍受了。之前的寒氣還未及時從體內驅散,這讓人難耐的熱量又襲來。
前面的兩關或許還算能勉強應付。但是這一關已經讓他們無法招架。玄冥子也不再開口,努力抵抗著無法移動的痛苦。胡悅也是無法開口說話,一開口固守的氣脈就有被崩潰的危險。
體力一點點消耗,而最可怕的是,高溫之下,沾染在他們身上的花瓣開始冒煙,開始有燃燒的跡象。
胡悅心中也開始不安,焦急的情緒因為這戲外界的因素讓他開始失魂了。他盤坐在地,雙目而閉,在寂靜的環境之下,他聽到了一聲輕笑:“哈,賢弟這一關不好過吧。”
胡悅只聽這一聲輕喚,頓時靈臺清明,但是卻無法開口回答。楚玨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關,乃是冰火兩重天,但是為何以梅為媒介,賢弟首當思索。八卦擋關。如果沒有第三人的幫忙,此關難過矣。”
胡悅心中有千萬問題想要問,但是卻無法開口,他不知為何楚玨的靈思會在此處。他不知道為何龜板會開裂。
一切的問題,難道就要斷送在此?這一局,再輸了,他還能輸什么呢?胡悅心中凄冷,就在眾多思緒涌入心頭,讓他一時間難以控制的時候,他的身上的花瓣首先開始燃燒了起來。
但是胡悅依然緊閉雙眼,似乎并沒有發現周圍的情況。他的衣擺猶如多多盛開的梅花,詭異而凄美。玄冥子為之大駭,他不能讓胡悅在此送命。但是他也不能豁命去救他,只能用極低的聲音道:“胡悅,老狐貍,老怪物,快醒醒!”
外界的緊急狀況,胡悅卻渾然不知。但是玄冥子也無法動彈,就在二人無法再合力破陣的緊要關口,梅花再一次涌入,大量的雪與梅花相互碰撞,在胡悅和玄冥子周圍化成了一個圈,而此時胡悅身上的火焰也有熄滅的跡象。
胡悅依然沒有清醒,他對著腦海中的聲音說:“倘若是楚兄在這樣的絕境,又當如何?”
“當然是護你周全。”
胡悅說:“不要說廢話……到底如何做?”
“這一次入局之人你都已經招來,自然他們不會讓你那么早就出局,此關雖然險惡,但并不絕望。真正的生死之關,你還沒有抵達。”
胡悅道:“我知道,所以我也設下防范,然而有法必有破,時不我待也。”
楚玨的聲音不再出現,胡悅也漸漸集中思緒,等再睜眼,何來亂石,何來冰火,一片梅花開入盛景。片片風,朵朵花,暗香天來,嬌花嫵媚。
胡悅撣了撣身上的花瓣,花瓣馬上就落在了地上,此事玄冥子也不見了,此處獨他一人。他也不聲張,也無移步。
此事遠處似乎有人呼喚他的名字。胡悅細聽,聲音是玄冥子,他在躊躇之際,從花叢中就走來了一個人,入局之后的眾人都恢復了原本的面貌。胡悅因為以血開局,所以他的頭發依然紅如火焰,來人說:“先生,學生來遲了。”
左一棋從梅花叢中走出,依然一臉的和善。胡悅拱手道:“客氣客氣,老朋友了,閣下才是真正的殘梅主人吧。”
左一棋瞇著眼哈哈一笑,說:“胡公子何來此意?”
胡悅折了一支梅花枝,把頭發盤了起來,白梅紅發,即使在如此狼狽至極,依然舒朗風流,他理了理衣領作揖而拜道:“這一拜是謝謝老友救在下一命吶。”
左一棋也略微有些差異,胡悅直起腰說:“那我現在是叫您左師爺呢?還是叫您殘梅主人呢?還是稱呼你為楚兄?還是叫你故弄玄虛的混賬東西?”
左一棋更是一愣,最后哈哈哈大笑,笑累了這才停下說:“賢弟怎么發現的?”
胡悅卻沒有笑,他依然原地不動說:“嘖嘖,這張臉擺出這幅表情,我實在不太習慣。當初我就應該想到殘梅之局時間之長,就算以玄冥子的能力也無法做到,而之后玄冥子對殘梅之主的身份卻頗為回避,也是因為如果多問他這個假冒者便會穿幫,所以見好就收的他自然不會多談殘梅之局的由來。所以我想最早的殘梅之主應該另有其人。玄冥子只是桃僵李代,借著這個機會接近我而已。所以你問我為何之后不再參加,真正的理由就是我發現這個殘梅之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