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們了,讓朕當個昏君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考生陳玄策,本朝第一批三甲

此刻,在歐陽疾的對面。

是同樣一名身穿青衫白衣的年輕人。

比起其他舉子,或緊張,或期待。

這年輕人的臉上除了些許好奇之色外,再別的表情,一副非常淡然的模樣。

而這,也讓歐陽疾非常奇怪,自己這位好友明明也是第一次進宮,為何能做到這般的泰然自若?

旁邊,陳玄策,也就是年輕人聽到此話后,當即臉上浮現出笑意,道:“有什么害怕的,你我入宮,是進行殿試,換句話來說,是憑本事入的宮,為何要害怕?”

此刻在他的眼里,皇城雖然威嚴深重,讓人心生畏懼和敬仰。

但自己是來參加殿試的,完全用不著害怕。

因此對于身邊那些舉子們的表現。

不由搖了搖頭。

當然,在陳玄策心中并沒有看不上的意思。

只是覺得這種場合,不必太過拘謹,放輕松一些就好。

畢竟在之后,還有殿試呢。

而另外一邊,歐陽疾在聽到他的話后,略顯無奈。

面前這個好友,才情出眾,絲毫不下于自己,可問題就在于,心性過于灑脫不羈。

都說讀書人要有風骨吧,可對方呢,對此完全不屑于顧,還說只要能為國盡力,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來京師這段時間,別的舉子都在客棧當中溫習,為接下來的殿試做準備,但此人卻不是如此,每日幾乎都在外面,喜歡交際應酬。

說是多條朋友多條出路,未來即便無法名列三甲,但靠著自己的手段,多少也能混口飯吃。

尤其是那嘴皮子,更是厲害的很,每次都都一套一套的。

就是到京師短短幾天而已。

就有許多官員對其贊賞有加,有的還要為其說親。

本來這沒什么,但現在是特殊時候,即將殿試。

歐陽疾覺得好友的心思花錯了地方。

就像現在到了皇宮之中。

初來的舉子,對此都有些戰戰兢兢,但對方毫無這方面的顧忌,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當然,在歐陽疾心中,還是挺佩服陳玄策的心性的,心里也完全認同,對方即便不走科舉這條路,在哪里都能混的風生水起。

而起心中唯一擔心的,就是好友太過于把心思放在人際交往方面了。

未來若是在朝為官,最初可能沒什么,但隨著時間推移。

真的能夠守住初心嗎?

對此。

歐陽疾有些懷疑。

所以心里想著,自己一定要看緊好友,不讓對方走上歪路。

思緒至此,他頓了頓,沒有繼續糾結這方面的事情,然后道:“玄策兄,你說此次殿試的考題,是關于哪方面的?”

殿試馬上就要開始了,考題是在場舉子們最為關心的,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

但心里也有大致的猜想,殿試考題,無非就是關于治國之道的那幾種。

而歐陽疾之所以詢問這些,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讓自己不過于緊張,從而影響到考試。

“考題嗎?”

陳玄策聞言,當即思索了一下,繼續道:“我聽聞,此次殿試的考題,并不是禮部王大人和內閣擬定的,而是當今陛下欽定的,所以我才行,此次科舉考題,必然與之前不一樣。”

“須知,當今陛下乃圣明之君,對內大膽改革,對外強硬,若只是單純的治國之道,肯定不是當今陛下所愿意的!”

聽到此話,歐陽疾心中略感無奈。

從入京師之后,好友幾乎日日都在夸贊當今陛下。

說陛下是圣明之君,乃千古一帝,與歷代先帝完全不同。

說什么即便知道,只要按照大魏先帝們所制定的政策走,也能大大增強國力。

但當今陛下,卻偏不這樣做,想全方位的,將大魏打造成真正的盛世王朝。

就比如讓內閣大學士宋大人推行攤丁入畝,即便滿朝反對,也沒有改變決心,誓要為百姓某得大利益。

還有高陽國之戰,當初絕大多數人都因為草原大軍南下,提議選擇隱忍,進行安撫。

可陛下呢,卻強勢無比,直接對高陽國宣戰。

還大膽啟用沒有任何經驗的小國舅。

那時候。

不僅京師官員,連各地百姓都在議論,覺得此戰怕是要復雜了。

卻沒料到,那小國舅也帶著遼鎮駐軍僅僅五萬人,就將整個高陽國滅掉。

如今,還直接把整個高陽國王室,都押解入京。

這可是大勝啊。

所以,當今陛下的身形,在對方心里無比高大,不只一次在私下里,言稱陛下乃圣明之君,是真正的千萬古一帝。

對此,歐陽疾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雖然他承認,無論是變法,亦或者是高陽國之戰。

當今陛下都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也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前者減輕了百姓的負擔,后者大大增強了大魏的國威。

可在其看來,這兩件事情,史書上很多圣明之君都能做到的,所以他也承認,當今陛下,是一位明君,但直接被稱之為千萬古一帝,確實有些...

但此刻歐陽疾還是抬起頭,繼續悄聲道:“我倒是有不同的想法,覺得此次即便與之前的考題不一樣,但肯定也不會偏離治國之道的理念。”

科舉乃是大事,任何時候都不能馬虎,是為朝廷選取人才。

而既然是朝廷需要的人才,自然有治國的才能。

因此他認為。

這一次殿試的考題,與歷朝歷代大相徑庭。

“是嗎?”可陳玄策卻是一笑,笑容中帶著不可否置。

他總覺得,當今陛下是一位與眾不同的君王,所以不能按常理去揣摩。

在這一點上,心中深信不疑。

而后。

二人也不再繼續開口,盡心等待考試的開始。

與此同時,承天殿之中。

魏云弈身穿一襲黑色龍袍,頭戴帝冠,一步一步走出,最終落在龍椅上。

此刻,在大殿中,除了負責守衛的御前侍衛,還有太監之外,并沒有其他人,百官也在外候著。

當然還有一排排供以考試的座椅,好在承天殿足夠大,容納數百名考生一齊考試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此乃本次科舉的最后一環殿試,怎么重視都不為過。

稍稍思考了一下,魏云弈也沒多說什么。

只是抬了抬手。

站在旁邊的王瑾心領神會,當即走出,高聲道:“百官入,舉子入!”

下一刻,一名名身穿朝服的官員們,全都低著頭,走入大殿中。

在他們后面,三百多名舉子們也懷揣著忐忑的心情跟著。

上方,魏云弈看著下方魚貫而入的考生們。

突然想到了一句話:天下英才皆在甕中!

只可惜啊。

朕要的不是英才,而是蠢材,是奸臣。

所以此刻,魏云弈將目光投向下方那些考生,想要找出和孫克儉那般賊眉鼠目的人才來。

可惜看了一圈之后,才發現這一次的考生們個個都長的非常周正,其中還不乏一些類似于張正明那般氣質的舉子。

算了,朕現在不能以貌取人。

雖然現在個個都看著濃眉大眼的。

但誰知道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

關鍵還是要看內在美不是嗎?

想到這些后。

他靠在龍椅上,心中不再有別的想法。

官員們和考生在入場后,所有人都一齊跪在地上,山呼萬歲。

雖說現在是殿試,可改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魏云弈則讓眾人平身。

很快。

眾朝臣們歸位。

舉子們也通過事先領到的牌號,來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禮部尚書王倫從百官之中出列,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深吸一口氣,宣讀了此次殿試的考題:論千古昏君!

當這五個字一出來的時候,不僅在場除內閣幾位成員之外的官員們愣住了。

連那三百多名考生,也在這時候面面相覷,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歐陽疾和陳玄策,眼神中也浮現出一抹茫然之色。

尤其是陳玄策。

他心中早就有預感,當今陛下親自出的考題,肯定是與眾不同的。

但沒想到,居然是論千古昏君...

這是要做什么?

陛下是明君,為什么要出這樣一個考題呢?

但很快,陳玄策就明白過來了,陛下這是用此考題,來警醒自己啊!

自身是明君,卻要論千古昏君,不就是想要讓自己這些考生們,列舉出一些昏君和一些昏庸的政策,加以評定,來對自己進行警醒嗎?

尤其放在殿試考題中,更是顯示了陛下的決心啊!

陛下,果然不愧是自己認定的千萬古一帝啊!

歷朝歷代的帝王。

對于昏君這兩個字都避之不及。

可當今陛下,卻能大大方方拿出來,讓舉子們去思考,作為考題。

即便不論其他,單憑借這個,陛下絕對能夠被稱之為明君了!

此時此刻,陳玄策對于魏云弈的敬仰。

又深了一分。

覺得在接下來的殿試中,一定要更加專心,列舉和痛斥那些昏君的同時,更要承托出當今陛下的英明。

雖然他知道,這樣有諂媚的意思在其中,但陳玄策覺得,這就是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即便陛下看了最后,覺得有問題,那也無妨。

反正他對于狀元也不是那么執著。

最重要的。

是無愧于心啊!

而此時,一名名御前侍衛將考卷拿出來,分發到每位舉子的桌子上。

待到所有人都領到考卷之后,王瑾則再走出一步,高聲道:“殿試開始。”

說完,下方的考生們,拿起筆,開始書寫草稿。

但其中還有一部分人卻并未動筆。

因為很多舉子們,在殿試之前,溫習的都是有關于治國之道的書籍,可現在的考題,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所以要重新開始構思。

連此次狀元的熱門人選歐陽疾,也拿著筆,遲遲沒有動手。

只有陳玄策,在經過稍稍思考后,都沒有起草稿。

而是直接在考卷上開始直接書寫。

上方。

魏云弈見到這一幕,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全都是留給舉子們考試的時間。

在此之間,身為皇帝的自己,若無大事的話,也是不能離開的。

所以此刻的他,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不過下方的大臣們,卻在私下里開始交談。

“宋大人,你覺得此次殿試,有誰能夠拔得頭籌啊?”文官一列中,禮部尚書王倫看了一眼大殿中的三百名考生,繼而笑道。

王倫身為禮部尚書,當初自然也是參與過科舉的,而且是與前內閣次輔李芳同一批。

只不過他當時之第三名探花,而后者,則是狀元。

至于宋公文呢,只是列入了三甲而已。

與兩人差距還是很大的。

因此,在聽到王倫的問話后,稍稍思考,然后道:“歐陽疾此人,才華橫溢,不下于當年的李芳,此次殿試,很有可能位列三鼎甲,拔得頭籌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過,此次陛下的考題,與歷朝歷代完全不同,既不是問政,也不是經義...”

“所以我也瞧不準,不過王大人,應該是看好歐陽疾吧?”

歐陽疾。

在會試時名列第一,為會元。

所以京中大小官員,都很認可他的才華。

也正因此,很多人都認為對方,有可能是天啟朝的第一位狀元。

連當初的宋公文,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正如他之前所言,此次的考題與之前截然不同,或許會大亂歐陽疾早已經定好的思緒。

因此狀元最終能落入誰的頭上,也很難說得準。

“不錯。”

王倫開口道:“會試時我是主考官,看過他的文章,寫的極好,且不是不下于李芳,而是還比李芳要更好!”

李芳作為前朝狀元,雖然被查出犯下縱容親眷、侵占田地的大罪。

但他的才華,卻是朝廷大臣們公認的。

不然,這么多年過去。

出了好幾名狀元。

可為何只有此人,坐上了內閣次輔的位置呢?

而此時,王倫沉吟了一下,繼續道:“不過還有另外一位名為陳玄策的考生,文章也不錯,您應該也知道此人,最近同僚們,都在議論呢,說他是個大才。”

“是,我聽過此人。”宋公文一笑,然后道:“不過據說此人最厲害的,還是有一副三寸不爛之舌,哄得朝中許多官員們都將其奉為座上賓。”

“可論文章的話,對比歐陽疾還是差了些,且據說為人并不算正直,我聽人說,此人入京后,多次出入風月之地,想必要拔得頭籌,希望不是很大。”

其實,這一次的舉子當中,最出名的就是歐陽疾以及陳玄策。

只不過,前者是因為文章寫的好,才情出眾而出名。

后者的話,卻是為人圓滑,能說會道。

連朝中一些老大臣。

都直接將其視為忘年知己了。

但對于真正的讀書人來說,陳玄策的這種方式,卻不是讓人那么看得上。

“不錯,有才華是有才華,就是不把精力用在正途上。”王倫也點了點頭。

覺得陳玄策此人,若全心全意讀書的話,不會比歐陽疾要差。

只是對方,卻將交際應酬奉為大事。

來京師之后。

基本上不待在可真理,每日與不同的人廝混。

連京兆府的一些差役都結交了,雖說官場上這些很重要,但問題是,對方現在還是舉子,當以讀書為主啊。

旋即,二人也不再多說什么。

畢竟三鼎甲,是需要陛下欽定的。

他們心中即便有想法都沒用,也只是發表些許意見而已。

而此時,端坐在龍椅上的魏云弈,因為實在沒事可做,思考起接下來的流程。

殿試的時間,比會試要短,因為只需要答一題就可以了。

而一般參加殿試的舉子都至少兩三百人,這些考卷,也不能讓皇帝一個人看。

所以學生們一但完成考試,就會有首輔大臣,帶領內閣成員以及翰林院學士進行批閱,留下覺得最好的十份,交由陛下就可以了。

這十份,就是此次殿試的前十名,三鼎甲就在其中產生。

至于名次,則也有皇帝欽定。

因此。

三鼎甲也有另外一個稱呼,天子門生。

第一名為狀元、第二名為榜眼、第三名則為探花。

這三人就是三鼎甲,也稱之為頭甲,可以直接進入翰林院入職。

當然,如果皇帝非常看好的話。

也可以直接授予官職。

不過這個官職并不會太高,狀元下放,通常都為一方知縣。

當然,這個知縣的位置只是暫時的,也可以是為考驗,不久之后就會被調回京中,進行重用。

其余二人,則由情況具體安排。

剩下的第四名到第十名,并稱為二甲,二甲可以參加翰林院的考試,通過之后,也能入職翰林院,只不過地位相對低一點而已。

當初王守元,也就是二甲進士,進入的翰林院。

如果沒通過的話,亦可以選擇進入御史臺,成為一名言官。

這就是為什么,翰林院與御史臺,統稱為清貴了。

畢竟每幾年也才這么十個。

十名之后,就是三甲。

三甲就沒這么幸運了,若有門路,可以繼續留在京師,沒有門路的,要么直接下放,要么就等待機會,被貴人發掘。

而就在魏云弈的思索之時,時間也就這樣一點一滴流逝。

最后兩個時辰過去,殿試終于結束了。

御前侍衛走上前來,開始將那些考卷一一收上來。

已經準備好的張正明,帶著宋公文等人,則相繼點頭,坐上考官的位置。

他們知道,不久之后,天啟朝的三甲,馬上就要誕生了!

ps:錯別字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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