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策

1 靠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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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靠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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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晚。

府中早已掛起了琉璃燈,星光之下,美輪美奐。

種滿了薔薇的瓊花苑中,躺在榻上的俞鈺晚放下手中的地理志,抬頭看著這極其雅致的房間,屋中家具擺設無一不是人間極品。

一個長相圓臉的丫頭進來,對俞鈺晚躺在榻上,眼睛睜開卻也不說話的狀態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自從少夫人在別莊落水被救起后,這種神游狀態就經常出現。大夫說這是后遺癥,慢慢將養著就好了。

“表小姐還在夫人那兒?”俞鈺晚懶懶開口,自從穿過來,她就開啟了懶得說話模式,畢竟話說得多,就會錯得多,尤其是剛開始穿來的那段日子,她可沒少犯這個毛病。只是那段時期,人人都以為她是落水后產生的后遺癥。

丫頭書桂將手中的熱拍遞給俞鈺晚,“表小姐是老夫人的親外甥女。老太太早就就將她接了過去,現在各房太太小姐們都去老太太那了。”

“理妝吧。”俞鈺晚道。受寵的表小姐來了,各房自然都要去見一見的。

她因飛機失事,意外來到這個古代晉國。但此晉卻非她所知曉的中國歷史上的那個晉。

現在的這個晉國是這個時空比較強大的國家。它的周邊還有幾個諸侯小國,及不少兇悍的外族。但現在所在的朝代一開始也不叫晉,據說開朝的□□很牛逼,在一幫志同道合的兄弟同志們的幫助下,推翻了當時的老大,登上王位,并且吞并了不少周邊的小國,一舉成為現在這個晉。

新朝至今有四代,豪門世族在這個朝代享有極高的地位。皇室九個皇后,就有六個是來自豪門世族,而貴妃中也有不少是世家女。

當朝的幾大家族掌握著這個朝代最好的資源。而俞鈺晚嫁過來的鎮國公裴家便是其中之一。裴家祖先是當年幫著□□一起建立新朝的志同道合的好哥們,且還是世家,于是裴家分到了極大的一杯羹,經過多年的經營,成為了當朝最有權勢的豪門之一。

“這香粉不錯,趕明兒給嫂子送兩盒過去。”俞鈺晚見鏡中出現了一張臉,尤如朝陽,炫目卻不刺眼。

書桂笑道:“好呢。上次姑娘送回去的禮物,少夫人很喜歡,前兒還著人說要讓畫師畫個小郎君穿著那小衫的樣子給姑娘送來。”

俞鈺晚笑道,“小郎君恐怕又長高了。”

她說的嫂子是娘家嫂子謝氏謝蘆。想起自家侄子圓滾滾的樣子,俞鈺晚的笑容不覺更深了。

書桂才替理完妝,另一心腹丫鬟書彩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你總這么冒冒失失的,可如何是好?”書桂年紀比書彩大,不由嘆道。

可是書彩哪管那么多,一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小姐,大爺,大爺沒了。方才俞府來人報喪了。”

她說的大爺是俞鈺晚的兄長,俞梓淵。

俞鈺晚怔怔地看著她:“什么叫大爺沒了?大爺不是正在靖陽嗎?前兒嫂子不是還說只要打下靖州,大爺很快就會回朝了。”

靖陽是晉國領邦越國的都城,越國國小勢弱,但年前卻與齊王勾結,晉國皇帝一怒之下,半年前就派了俞梓淵前去,俞梓淵用兵神速,很快打到了越國都城。怎會突然間沒了呢?

“姑娘,是真的,老爺已經派人報喪來了。”書彩哭道。

她們都是俞鈺晚的陪嫁丫鬟。俞家家世一般,家中兒郎大多志不在朝野,唯有俞鈺晚的胞兄俞梓淵。俞梓淵少年時便有美名,深得朝野上下稱贊。

“姑娘,大爺確實戰死了。”來國公府報喪的人一身麻衣,見到俞鈺晚出來,便已控制不住了哭道。

當日之時,也顧不得鎮國公府的幾位后宅當家主子都在。

“回家吧。”俞鈺晚在看到俞府報喪之人時,只定定地說了幾個字。

鎮國公府的老夫人范氏微微皺眉,看了看身邊的大兒媳盧氏和二兒媳王氏。

俞鈺晚所嫁的裴瑾渝是鎮國公府的世子,正是盧氏唯一的嫡子。盧氏向來不管國公府之事,此時聽到俞鈺晚之言,便開口道:“大郎媳婦也不要太過傷心。你回屋去準備,趕緊去俞府吧。”

王氏也道:“是呀,俞將軍年紀輕輕就為國戰死,說來也讓人心疼。大郎媳婦早些過去,但凡有任何幫得上的,也盡管開口。只是大郎還在邊關,母親,你看要不要叫送信到邊關?”

大郎就是世子裴瑾渝了。

兩年前,俞鈺晚穿越過來時。晉國與羌族的戰爭一觸即發,裴瑾渝再次領兵出戰,至今未歸。晉國這兩年流年不利,不過好在晉國實力雄厚,多線作戰,也能應付。

“邊關戰事吃緊,就不要讓他分心了。俞府奔喪之事,前院國公爺和幾位爺們自會前去俞府。”老太太開口。

裴家高門豪族,俞家家世在世家權貴林立的晉國根本不值一提。如今俞梓淵去了,裴家之人不過是感嘆一聲罷了。所以王氏也不過說說罷了。

再說俞鈺晚與裴瑾渝成親至今雖有兩年,但這段婚姻門不當戶不對,兩人感情實在一般。俞鈺晚穿過來,那人便去打仗了,裴瑾渝對俞鈺晚來說,不過是見過幾面的陌生人。所以裴瑾渝在不在,知不知曉,此時對俞鈺晚來說,并非一件需要討論的事。

俞鈺晚對幾人福了福禮,轉身回了自己住的瓊華苑,簡單收拾一下,帶著人回了俞府。

此時正是秋季,落葉被被晚風眷得漫天都是。

晉國的京城繁華又寬闊。鎮國公府在離俞府有著很長一段路程。俞鈺晚坐在車廂內,

稍稍閉上雙眼,俞梓淵和俞鈺晚的事就像放電影一般就腦中不斷回放。

母親早逝,父親悲傷不能自已,年幼的俞鈺晚半夜總是醒過來哭著喊著找娘親,一個個夜晚都是俞梓淵陪著她。她每一次的摔打與淚水都有著俞梓淵的陪伴。她嫁人,是俞梓淵為她親自打理一切;兩年前,她落水之后,裴家人都以為她會就此斷氣,是俞梓淵用刀逼著大夫救活了她,是他強自將醒過來的俞鈺晚接回了俞家靜養。也是在那些日子里,穿過來的俞鈺晚感受到了和前世一樣的溫暖。

因為俞梓淵的愛護,俞家人的親情,她來到這個未知時空的恐慌和不知所措才慢慢被消磨。所以她將對現代家人的一腔親情全部傾注在了現在的俞家身上,尤其是這個兄長。

然而現在,她卻又一次失去了最親的親人。

俞鈺晚踏進府里之時,便看到了年邁的父親俞孟和。只是一夕之間,他已經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了。

“爹。”俞鈺晚撲倒在俞孟和身前,她想起了失去她的前世的父親,恐怕已是如此悲傷吧。

俞孟和哆嗦著,雙手顫抖。

俞府內早已是悲聲一片。

俞家本家家族并不大,僅有俞孟和四兄弟。俞鈺晚的三叔外放至冀州,二叔不過是七品縣令。四叔是宮中的御醫。

家族不顯,然而舉家還是將俞梓淵的葬禮搬得辦得極其隆重。

文熙八年,驍勇將軍俞梓淵于越國都城戰死,上憐其才,親來悼之。

俞鈺晚一直住在俞家半月,裴家才派人來接。

“你兄長一去,你以后在裴家的日子恐更為艱難。”俞鈺晚來拜別,俞孟和強打起精神囑咐女兒,“歷來世家就不乏趨炎附勢之人,高門貴族越是明顯。為父不盼你榮華富貴,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好。”

俞鈺晚忍住眼中淚珠,“阿爹要保重身子才是。樂哥兒才三歲,他還需要阿爹教導。”

樂哥兒是俞梓淵的兒子,自府里辦起喪事,樂哥兒就日日哭鬧,鬧得嫂子謝氏又是傷心又是氣惱。

俞孟和點點頭,看了看女兒越發消瘦的臉,輕聲:“你兄長去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若讓你兄長知道,他也不好過。”

俞鈺晚低頭,半響,才抬頭,“父親也是。女兒不能在身前盡孝,是女兒不孝。”

說罷,跪著磕了三個頭。

俞孟和拉起她手,這些時日,俞孟和老得厲害,一雙手毫無力氣。俞鈺晚站起身來,心中酸澀。

“還有二叔那兒。我看二嬸…….”俞鈺晚想起如今俞家的情況,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擔心。俞孟和雖說兄弟四人,但是也只有俞孟和的官職最大,曾做到侍郎。

然而自俞孟和被貶后,俞家家境一落千丈。俞孟和幾兄弟團結,且做人都知需要謹慎。因此當俞梓淵在軍中的職位越來越高后,俞孟和兄弟幾人的官職就從未動過。

可是,對二叔俞孟倫來說,卻不那么公平,所以在俞家,二嬸劉氏屢次找人替丈夫活動官職。對俞梓淵不幫自家人的做法始終有些心結。在這些時日,劉氏都極力結交不少管家夫人,希望能謀得一二機會。

對俞鈺晚的擔心,俞孟和哪有不知曉的,“她是怕以后沒有機會再結交這些人罷了。這也不能怪她。”

雖說俞家家風甚好,可是人人都自有小家。俞鈺晚自然理解劉氏做法,“哥哥一去,我是擔心有人落井下石俞家。二嬸若是太急,恐被人利用。”

俞梓淵年紀輕輕就位列朝野,說沒得罪人,那絕對是童話。

自古落井下石的人從來不缺。

俞孟和曾是戶部侍郎,然而,因為站隊問題,被貶至今。世態炎涼非一日說盡。所以此時聽了女兒的話,只得嘆道:“你說的未嘗不對,我會提醒你二叔的。”

兩人才說了一會兒話,小斯上來稟報大少奶奶謝蘆來了。

謝蘆是媳婦,自然不能隨便進出俞孟和的書房,若非此時俞鈺晚也在俞孟和書房,她也不敢輕易使人來稟。

謝蘆出自謝氏大族,當年若非俞梓淵在戰場救了謝蘆父親,以俞家的家世,俞梓淵是斷不會娶到謝蘆的。

謝蘆一身黑衣,頭戴白花,窈窕而哀傷。

“父親。”謝蘆跪了地行禮。

年紀輕輕便守了寡,俞鈺晚心中難過,幾乎不忍看她。

俞孟和罷手,“大郎媳婦還年輕,以后還有很長段路要走。俞家對不住你啊。”

說到此處,他也不往下再說。謝家是大族,若將來對謝蘆有其他打算,俞家怎會讓人活守寡!

謝蘆抬眼,緩聲道:“父親,我雖為大郎辦了葬禮。可是對我來說,大郎定不會死的。那棺材中放的尸體,我知道絕不是大郎。”

“嫂子,你……”俞鈺晚自然看過那棺材中的遺體,面目有些模糊,可是依稀還是俞梓淵的模樣。

“阿晚你也不要勸我。我定要守著大郎歸來的。”謝蘆打斷俞鈺晚,隨即又道,“父親,我現在過來,是有一要緊事要向父親說說。”

若非緊急事,她也斷不會這個時候來見俞孟和。

俞孟和知她是哀傷過度,也不勸她,只道:“你說。”

謝蘆看了俞鈺晚一眼,才慢慢道:“我聽娘家嫂子說,這次攻打越國,大郎戰死,蓋因靖陽被大郎占后,大郎軍中糧草缺乏,所調糧草不及時才使越國余孽有了反撲機會,大郎被困才終命喪靖陽。而糧草調度之人正是鎮國公。”

俞鈺晚站在她身側,聽她說完,身形不由一動。

俞孟和卻道:“晉國多線作戰,糧草調度不及時也是有的。但此事也不能怪到鎮國公去。戰場的變化,他遠在京中,不及時知曉也是有的。”

“是嗎?可是我兄長說,大郎的人可是來了好幾遍,他要么拖著,要么拒而不見呢。”謝蘆冷笑,“恐怕是糧草都往世子的涼州去了吧。當年北涼之戰,鄭家戰死一大半,不就是他援兵不及時所致。”

鄭家指的是俞鈺晚的外祖父家。裴家有此先例在,也難怪謝蘆會多想。

俞孟和皺眉,半響,才道:“此事圣上自有定奪。你我猜測也是無用。你說了這些,以后讓阿晚如何自處?”

謝蘆轉頭望向俞鈺晚,輕聲:“阿晚不要怪我才是。我也是想著你兄長,才這般。”

“嫂子已經為兄長做了良多,我又怎會怪嫂子。”俞鈺晚又怎會怪她,裴家人對她,不過是將她作為一個隱形人,而俞梓淵才是她的至親。聽了謝蘆的話,她的心自然也和謝蘆一樣。

鎮國公裴承安并非兵部尚書,但卻是兵部侍郎,歷來統管糧草之事。而涼州,正是裴瑾渝現在所在地。

一邊是自己親兒子的戰場,一邊是外人,誰先誰后,一目了然。: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