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踏枝

第90章 情愛里就得有些刀光劍影才不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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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程正在牢里百般懊悔,他想通了,真的,如意提的條件都對他有利,他何樂而不為呢,總歸是要上斷頭臺的,挨板子痛一痛又何妨。

眼看著獄卒要過來給他送斷頭飯了,云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旁邊突然響起一陣沙土墜落的動靜。

云程一驚,連忙扭頭,就見旁邊地上出現了一個大洞,如意自里頭探出來,漫不經心地問:「怎么樣,走不走?」

「走!」他驚喜地跳了起來,又后怕地看向柵欄外頭。

方才還正朝他走過來的獄卒,不知為何突然走去了另一條道。

「那便下來吧。」她下去洞里,頭也不回地往前去。

云程又驚又怕,站在洞邊猶豫許久,還是捂著口鼻跳了下去。

洞口在他身后合攏,滿是塵土的牢房頃刻恢復了原狀。

他沒看見那奇觀,只慌忙去追前頭那一抹燭光。

「姑娘,姑娘。」他追得直喘氣,「朝天門那附近有巡邏的守衛,我知道他們換崗的時辰。」

如意舉著燭臺走得優雅:「那甚好。」

「你這般幫我,可要什么回報?」他目光閃爍著問。

如意側頭,長眼慵懶:「收起你的小心思吧云大人,我只是一時興起,你出去之后做什么都與我再無關系。」

在云程的認知里,人都有圖謀,她花這么大力氣來救他,不可能只為一個真相。

他搖頭:「沈岐遠為了使我放松警惕,套出我的話,都故意賣一個把柄給我。你作為他的把柄,如何能只是一時興起。」

「哦?」如意輕笑,「他怎么套話的?」

說起這個云程都來氣,沈岐遠作為一個宗正,與商賈女牽扯不清,雖不算德行有虧,但說出去怎么也不好聽,故而他以一副偏私自己的態度與他聊張氏一案時,自己完全沒有防備。

反正有把柄在手,他若害自己,他的名聲也會受損嘛。

所以他就老實地告訴沈岐遠,張氏不是他殺的,是張氏長期竊取臨安巡防和兵部的機密,以家書的形式傳去徽州,被他偶然發現。兩人吵了一架之后,張氏突然自盡。

沈岐遠問:「那些信件你放在了何處?」

他誠實地答:「書齋暗格。」

在自己被打入死牢的時候,云程都還沒想通,有沈岐遠罩著,他如何能獲罪。直到牢頭告訴他,恰就是沈岐遠定的案。

他才反應過來,這人一開始就打算對自己動手了,他對沈岐遠的唯一作用不是保留好名聲,而是那些張氏的家書。

「這便是淵清玉絜的沈大人嗎。」他嗤笑,「也不知這些年來,他手上還有多少冤案。」

如意輕嘖了一聲,燭火明滅。

「這世上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沈大人有他的考量。」她道,「雖然此案說不得他公正,但要說他大錯特錯,倒也未必。」

云程納悶了:「要說你與沈岐遠恩愛,你偏與他背道而馳。可要說你們毫無瓜葛,你這時候竟還維護他?」

「一輩子同舟共濟多沒意思。」她懶笑,「情愛里就得有些刀光劍影才不乏味。」

「……」這是正常人理解不了的想法。

兩人很快從地道出來,如意雇車將他送到朝天門外,看著他越過守衛,順利敲響了天聽鼓。

咚——咚——咚——

沈岐遠驟然睜眼。

天地仍有些暈眩,他扶著床沿坐起身,就見如意在桌邊撐著下巴與他笑:「醒了?」

揉了揉額角,他啞聲問:「你怎么起來了。」

如意沒答,只眨眼問:「從見著我開始,大人有過想殺了我的念頭嗎?」

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這么問,但沈岐遠很誠實地回答:「有。」

神與妖是兩個極端的對立,想殺她是他的本能。

「那為什么沒有動手呢?」她歪了歪腦袋,「因為愛極了我嗎?」

這個問題沈岐遠沒有接。

他起身,定了定身形,抬步走到她面前,低頭打量她。

她瞇著眼,嘴角有小巧的笑弧,眼里卻沒幾分笑意。

眸光一動,他伸手,捻下了她發絲間的一粒黃土。那土很硬,輕輕一碾就成了粉,還夾雜著些稻草的細屑,是屬于大獄牢房里的。

指尖顫了顫,沈岐遠看著她,眼神漸漸陰沉:「你騙我?」

「怎么會。」她理不直氣也壯,「我什么都沒說過,如何能算騙。」

「柳如意。」他背脊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我說過,讓你不要多管閑事。」

手背青筋冒了冒,頭更暈眩了些,沈岐遠扶住桌沿,深吸一口氣又笑:「是了,怎么會是閑事呢,這關乎你心上人的夙愿,你拼命也會成全他。」

看他氣得有些狠了,如意皺眉:「至多不過人間一樁官司,若有什么后果,我來承擔便是。

她承擔,怎么承擔呢?再魂飛魄散一次嗎。

舌尖嘗到些腥味兒,他咬牙:「倒是我貪了,我早知道與你不成,早知道你已非當年人,也早知道會遇天譴,偏就抱了僥幸。」

柳如意哪怕多在意他一點,就一丁點,那一切都尚在他掌握之中,可她沒有。

她如同幾千年前的自己,心如頑石,油鹽不進。

胸口如裂,沈岐遠扯過外袍攏上,大步跨出了廂房。

外頭原本下得旖旎的小雪,眨眼間就變成了拇指大的冰雹,一顆一顆地砸在湖中地上,瓦檐上也叮咚亂響。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飛身越過水面,往慧明山的方向策馬而去。

如意追不上他,想了片刻,先回了一趟會仙酒樓。

會仙酒樓藏白仙魚的那個地窖很大,也很安全,她將其收拾了一番,放上了足夠多的棉絮被褥和食物。

「為什么要住這里?」汀蘭不解,「外頭好端端的呀,只是冰雹大了些。」

如意一邊收拾一邊道:「這幾日你們幾個都不要外出。」

「可是……」

「聽話。」

她這么說了,拂滿和汀蘭也就乖乖點頭。

趙燕寧從外頭抱了一床新的棉被進來,納悶地道:「掌柜的,你何時與宋枕山熟識了?這下冰坨子的天氣,他竟主動上了門來。」

大神白鷺成雙的《鵲踏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