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踏枝

第115章 是忙還是不想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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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高手,就應該端一盞茶穩穩坐在露臺的狂風之中,胸有成竹地抬頭仰望天空:「一切都如我所料。」

語氣要漫不經心又略帶張狂,再配一個看透世俗的眼神。

很好,很完美。

如意是打算這么做的,畢竟拂滿和燕寧已經出門兩柱香的功夫了,只要再過兩炷香,他們就能到朝天門,遇見等待良久的魏子玦。

魏子玦可不會眼睜睜看著那些證據被官府積壓,他一定會將它們徑直送進中書省。中書省的侍郎會在黃昏時分進宮回稟,那時候的雍王也正好跟太后請完安,會在帝王身邊稍坐。

雍王在酒樓里聽見的那些話,會讓他成為徽州之事的最佳人證。人證物證皆在,又事關戰情,就算帝王再想避戰,也一定會厲兵秣馬,以備不時之需。

只要大乾開始整兵,大夏就一定會先動。大只要夏能動,妖族支持的那位皇子就有了立功之機。

一切都順理成章。

她舒心地瞇起眼笑,打算小酌一杯。

然而,玉液剛傾出酒壺,旁邊的云雀就撲扇著翅膀喊了一聲:「不妙!」

這兩個字晦氣得很,如意聽著就想把她扔下樓。

云雀嘰喳亂叫著躲開:「大師姐你看那邊!」

順著她羽尖指的方向看過去,如意坐直了身子。

玄色的寶駒鬃毛飛揚,正從侯潮門的方向往朝天門飛快地靠近。雪白的狐毛斗篷隨風翻飛,衣襟收攏之處,露出沈岐遠那張清俊溫華的臉。

他不是應該在府上安置難民?

心往下沉了沉,如意意識到了什么,飛快起身下樓。

拂滿和燕寧送去的東西,是大夏利用徽州走私鐵礦和鹽,以及使臣暗中鼓動大夏攻打大乾的證據,她不明白沈岐遠想做什么,但他此時往那邊跑,一定不是為了幫他們把證據送進中書省。

眼下臨安沒有人能攔得住他,除了她自己。

周亭川今日得空,正好在會仙酒樓吃點心,他看見如意急匆匆地下來,笑著便打招呼:「柳姑娘。」

如意回他一笑,一邊往下疾走一邊問:「小大人怎么來了?」

「刑部司那群人老想借我的馬,累得它夠嗆,難得休沐,我就帶它出來躲躲。」他委屈地撇嘴。

「他們太過分了。」如意義憤填膺地跨出門檻,看了看門口那匹毛光水亮的寶駒,眼眸一亮,「小大人,馬借我一用。」

周亭川瞪目結舌,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騎著他的馬,風一般地飛馳走了。

賀汀蘭給他端了茶來,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他們太過分了,包括東家。」

周亭川寶貝的駿馬腳程極快,加上她鞭策不止,終于是在通江橋上攔下了沈岐遠。

韁繩勒緊,駿馬嘶鳴,沈岐遠坐在鞍上皺眉看著她,半晌也沒有說話。

如意淺笑著開口:「瞧你跑得這么急,定是想去會仙酒樓見我,不如我主動過來,倒省你一半功夫。」

他輕吸了一口氣,眼眸半闔:「當真只是為了見我嗎?」

各藏鬼胎,心照不宣。

如意有些費解地撫了撫自己的鬢發:「大人,我能問一句為何嗎?他們千辛萬苦帶回來的東西,為何不能上呈?」

「事關戰事,牽扯上萬人命,豈能草率?」沈岐遠也有些生氣,「大夏多信奉妖魔,張氏尚且有被妖怪附身的痕跡,你焉知他們帶回來的東西就全是真的?」

她聽得不樂意了:「我看過那些東西,若是妖術偽造,我豈能看不出來?」

沈岐遠覺得跟她解釋不通,他扯了扯韁繩,指節根根泛白:「讓開吧。」

眼里的溫軟情意淡了些,如意微微抿唇。

她問:「這幾日你都未曾去會仙酒樓,是因為府中事忙,還是不想見我?」

早有察覺的,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忙碌過,但那時的沈岐遠會讓人給她傳信,也會在忙完之后偷偷爬上她的窗臺。

可最近沒有,什么都沒有,她連見他一面都稀罕。

緊緊盯著他的表情,如意似笑非笑:「我不是紅塵里那些癡男怨女,你若膩了乏了不想與我好了,直說一聲,我絕不糾纏,眼下這般冷著我算怎么回事?」

「我沒有。」他睫毛顫了顫。

「沒有什么?沒有膩,還是沒有冷著我?」她厲聲問。

身下的馬不安地刨了刨蹄子,沈岐遠撫了撫它的鬃毛,不知該如何回答。

也不是故意要冷著她,他只是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那些洶涌的回憶。兩千年的時光尚且不提,光說眼下大乾的滿目瘡痍,竟全是拜他這個守護神所賜,這叫他如何接受?

他想先把這些事都收拾好,先將大乾的局勢安定下來,再面對與她之間的殘局。

可她不,她不是個拖泥帶水的性子,長眼含霜地睨著他,似就等他一句決斷。

沈岐遠有些想笑。

師父總說他的天賦是岐斗山上最好的,他覺得其實不然,柳如意明明遠勝于他,至少在狠心一事的天賦上,他從來不如她。

不想與她決裂,也無法像先前那樣擁住她,他想退后避開,肩上責任卻又壓著他,要他渡過這通河橋。

如意安靜地等著,一次次的呼吸中,對面的人始終沒有開口。

有時沉默也算一種回答,她只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所以才固執地等他出聲。

先前還與她兩心相悅的人,如何能在朝夕之間變了心意呢。他不是費盡心思地想與她在一起嗎,不是已經心悅她很多很多年了嗎?

還是說,這只是神仙的一場玩笑,為了報復她的朝三暮四,報復她的狠心絕情,所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如意下意識地搖頭。

沈岐遠不會這樣做,他連弄懂情愛都用了三千年,又怎么會拿真心與她取樂。

可是,如何不是這樣,那又是為什么呢?

凜冽又寂靜的寒風里,沈岐遠終于動了。

他飛快地策馬,趁著她走神,越過了她的阻攔,敏捷地朝通河橋的另一頭跑去。

瞳孔慢慢聚焦,如意抿唇,氣得笑了一聲,當下就揮出身上攏著的挽臂。

大神白鷺成雙的《鵲踏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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