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間荒唐一場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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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芝芝立馬迎了上去問:“姐夫這個時候你怎么來了?”
可袁成軍并沒有回答王芝芝,而是目光在我和穆鏡遲身上來回看了一眼,不過一眼過后,他便平靜下情緒,恢復往日的古井無波說:“鏡遲,我有事找你。”
穆鏡遲從餐桌邊站了起來,見袁成軍神色如此匆忙,便笑著問:“九爺,是為了何事?”
袁成軍再次看了我一眼,才對穆鏡遲說:“我們先上樓再說。”
袁成軍的神色,穆鏡遲也注意到了,他也隨之看了過來,不過未動聲色,只是對丫鬟說了句:“上茶。”然后便引著袁成軍上樓,王芝芝似乎是察覺到這其中微妙的氣氛,便立馬跟在他們身后說:“我也上去。”
不過她還未跟著出門口,便被袁成軍嚴厲的制止說:“你留在樓下。”
王芝芝停下,略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袁成軍和穆鏡遲一并上了樓,王淑儀去奉的茶,沒有讓丫鬟上去,具體發生什么事情,沒有人知道。
王芝芝被留下后,餐廳內只剩下我們兩人,我倒是坦蕩的很,對站在門口還有些不放心往大廳那方向的王芝芝笑著說:“小姨,不如安心坐下來用餐吧。”
她看了我一眼,大約還是有些擔心,因為剛才袁成軍臉上帶著稍有焦急,這等焦急出現在他臉上,應該要數天大的事情了。
王芝芝不過還是轉過過來,繼續用著那頓未用完的飯,不過她好像沒什么心思吃,我往她碗內夾了一些菜說:“那都是男人們的事情,我們別管就是。”
她有些受寵若驚的看了我一眼,不過很快,她笑著說:“也是,男人們的事情,我們女人向來管不著。”她想了想又說:“上次的藥其實你不應該倒掉的,那醫生可是他千里迢迢花費了好大力氣請來的,你怎的還不領情呢?他會如此生氣一來是擔心,二來,清野,你浪費他心血了。”她又往我碗內夾了點菜,低聲說:“等會兒他們談完事情出來,你再好聲好氣和他說幾句,他是不會真的生氣的。”
我說:“小姨,你最近變了真是不少。”
她笑著問:“是嗎?”像是聽不出我話內那點意思,依舊是一張賢惠的口吻說:“我現在忽然想通了而已。”
我說:“想通了什么?”
她手來回夾著碗內的菜說:“女人啊,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鏡遲還算好的不是嗎?”
她也笑著回看我,莫名的我從她話聽到了一絲含沙射影,她這是諷刺我是妾嗎?可是她臉上的笑依舊溫婉,不帶一絲凌厲,仿佛像是我的錯覺。
過了半晌,王芝芝又笑著說:“如今雖然我在這個家什么都不是,可好歹還是個夫人,可清野,你還年輕,你有更遠大的理想,更遠大的前程,實在不必在這作繭自縛,畢竟這世界上的事情瞬息萬變,就像一個男人對于女人的情,跟人的生死一般,知道今天,不知曉明天。”
她說:“也許你現在不一定會聽,但以后你便會明白,說不定你還會感謝今天的我。”語畢之后她又往我碗內夾了一些菜,笑著說:“好了,咱們不聊了,吃菜。”
這頓飯吃到一半,我和王芝芝都沒有什么心情繼續吃下去,便各自散了場,丫鬟們來這里收拾桌子,到達樓上后,穆鏡遲的書房依舊緊閉,丫鬟全都站立在外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我只是看了一眼,便進了門。
沒多久丫鬟又將今天的藥給端了進來,我看了一眼,想都沒想到直接端著喝了下去。這個時候周媽從門外進來了,她略有些心不安的問:“小姐,外頭可是發生事情了?先生和九爺為何如今還沒出來。”
周媽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么,她看向我皺眉說:“您……”
可話始終未說出口。
我將空掉的碗遞給了丫鬟,對周媽說:“我也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周媽,你就別操心了。”
她見我臉上,確實是一絲異樣也沒有,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親自替端著碗去了樓下。
沒多久,樓下傳來汽車的離去聲,碧玉正在放簾子,站在窗口朝樓下看了一眼,我問碧玉:“睡的車子離去了?”
碧玉回頭看向我說:“是九爺的。”
我也起身站了起來,朝著樓下看去,袁成軍的車子正好轉了一個彎離開。
沒多久,門外便有丫鬟走了進來,對我說:“小姐,先生讓您過去一趟。”
我問丫鬟:“可有說什么事?”
那丫鬟說:“未曾,只是讓您過去。”
我也沒有再多問,而是出了門徑直朝著穆鏡遲的書房走去,到達他門口,我敲了兩下門,是王淑儀開的門,她見到是我,便從門口微微退開了些,我直接走了進去,里面一片平靜,穆鏡遲用毛筆寫著字,他見我來了,便抬手將筆放在筆架上,看向我問我:“藥可有吃了?”
我說:“吃了,剛吃的。”
他聽后,點點頭說:“吃了就好。”隔了一會兒,他說:“讓你過來沒有別的事情,只是這幾天暫時別出門。”
我小聲詢問:“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坐在了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說:“你為何會如此問。”
我說:“剛才袁九爺來得如此匆忙,外頭都在猜測。”
他笑著說:“不是大事,你先去吧。”
我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也沒在多問,正要轉身離開,穆鏡遲又在我身后說:“還過幾天,就是你十九歲生辰,可有什么生日愿望?”
我搖搖頭說:“一年一個生日,倒也沒什么想要的。”
他嗯了一聲說:“好了,沒事了,你下去吧。”
聽他如此說,我只能繼續朝外走,沒多久周管家又從外頭走了進來,他看了我一眼,便別過我,很快進了穆鏡遲,至于周管家在里頭和穆鏡遲說了什么,我也聽不見了,門就在下一秒被關上。
那一天穆府到晚上依舊平靜無波,和平時沒有什么兩樣,穆鏡遲還來我房間坐了一會兒,我正在那里和碧玉她們玩著牌,穆鏡遲坐在那里看著我們玩得歡快,倒也不打擾,只是安靜的凝視著,凝視著我和碧玉她們玩笑著,凝視著我和碧玉她們為了一個牌爭論得面紅耳赤,凝視著我因為贏了而眉眼上掩飾不住的得意,他嘴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
不過,他并未坐多久,沒有打擾我們,任由我們在房間里玩鬧,在我們不知情況下悄然離開。
還是碧玉反應過來問:“先生呢?”
我和青兒全都停了下來去看,這才發現穆鏡遲已經不見了,青兒看向我問:“先生什么時候走的?”
周媽在一旁笑著說:“就剛剛一會兒,你們玩瘋了,先生每讓我吵你們。”
碧玉笑著說:“原來是這樣,難怪我們都沒感覺到。”
大約是穆鏡遲走了,她們放松了不少,碧玉問我:“小姐,還要繼續嗎?今天晚上您可是一直輸呢。”
我洗著牌說:“輸就輸,誰怕誰。”
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剛起床,碧玉便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說:“小姐!不好了!周管家又和先生吵了起來。”
因為昨天玩得太晚,我坐在床上好一臉睡意未醒的模樣,對于她的話,也一副波瀾未驚的說:“他們不是經常這樣嗎?看習慣了也就罷了。”
碧玉見我是一點也不在意,她又說:“不是的不是的!是周管家帶著穆列祖列宗的牌位,跪在先生書房怎么都不肯起,還說,若是你們不走,全都自刎在那里。”
我終于掀開了眼皮,問:“鬧得如此大?”
碧玉用力點頭說:“很大,不是一點大。”
這還是第一次,鬧出這么大動靜,牌位,那些供奉在后院祠堂,從未有人碰過的牌位,竟然全都被周管家弄了出來,這何止是大,就如碧玉所說,是很大。
我穿著鞋子,將那件繁瑣的衣服從青兒手上一扯落,便匆匆跑了出去。
果然見周管家正帶著一堆人黑壓壓跪在門口,可穆鏡遲的書房卻緊閉,沒有開啟,里面也沒有一點兒動靜。
我在他們身后走了一圈后,所有人全都目不斜視跪著,有個丫鬟正好從我身邊經過,我一把抓著她的手問:“什么情況?這是在做什么?”
那丫鬟搖搖頭,慌張的表示,不知道情況,然后一句話都不肯說,便離開了。
我站在那看了一會兒,想了想這里應該不關我的事,我便回了房間,回到房間,繼續讓青兒給我穿著衣服。
青兒看了我一眼說:“您知道是為了什么事嗎?”
我懶洋洋站在那伸著手說:“我要是知道什么事情就好了。”我想了想,又說:“左右不過有些那些芝麻大點的事情。”
青兒忽然看了一眼周圍,她停下手上的動作,挨在我耳邊說:“聽說最近金陵城的幾大戲院里,全在唱一出戲。”
我挑眉問:“什么戲?”
青兒說:“您跟先生的。”
我有些沒聽到的看向青兒。
青兒沒再說話,而是轉身去了一旁,從柜子內拿了一張戲票,遞給了我。
戲票寫著新戲的故事大綱,唱的是一個富商和小姨子的故事,姐姐死的早,小姨子成了孤兒,被姐夫所接手,隨著小姨子的年紀日漸增大時,與姐夫牽扯出一連串的桃色情事,里面只有兩個配角,一個是姨子那被蒙在里頭的無能丈夫,另一個是小姨子潑辣的婆婆。
請的戲子,也并非是什么大名角,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美,我粗略看了一眼笑著說:“這戲如今可還在唱?”
青兒說:“沒再唱了,已經下令禁止再傳唱,不過這件事情已經在外頭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
我說:“可有找到編排這出戲的人?”
青兒說:“沒有,沒找到,只是唱這些戲的角兒全都被扣了起來,正一個一個在審問。”
我說:“所以,周管家今天早上就是為了這件事情請動了穆家的列祖列宗?”
青兒點頭說:“先生房門至今沒有開啟過。”
我將手上的票遞給青兒說:“所以昨天九爺便是為了這件事情來找的姐夫。”
青兒說:“是的。”
我沒有再說話,朝著梳妝鏡前走了去,坐下后,青兒又來替我梳著發,仔細的觀察我的臉色,見我一點也不生氣,她疑惑的問:“小姐,如今這么大個窟窿被捅了出來,您怎的,竟然一點焦急之色也沒有?”
我看向鏡子內的自己,觀察著自己的眉眼說:“急,有用嗎?這流言蜚語要傳,可是我止得住的。”青兒憂心忡忡說:“如今穆家和袁家兩大家族陷入這樣的風波里,實在不利又荒唐的很。”
我沒有說話。
當青兒替我梳好頭時,我起身正要朝樓下去,周管家依舊帶著眾人跪在那里,連姿勢都沒有變過,我下了樓,用完早餐便在院子內悠閑的轉了轉,停在池塘邊喂了喂魚,正喂的起勁的時候,我一抬眸便瞧見對面茶室里正坐了個人影,穿著一襲白衫,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正在看著書。
我走近了一瞧,那不是穆鏡遲嗎?他沒在書房?
莫名的我想笑,估計是被那一堆老東西煩得不行,躲來了茶室,而周管家他們可能還未發現,面前跪著的那間屋子里,早就空無一人。
我沒有在那支起的窗戶口久留,而是帶著青兒繞著路去了茶室,門口守著一個丫鬟,一見我們來了,剛想攔住,穆鏡遲的聲音便從里頭傳了出來說:“讓她進來。”
那丫鬟看了我一眼,在門口福了福,便說了一聲:“是。”
接著她迅速將門給打開,我走了進去,穆鏡遲坐在那的姿勢依舊未變,靠在椅子上,手仍舊持著書本。
我在他面前坐下說:“姐夫是怎么從書房偷溜來茶室的?”
桌上翻滾著茶水,一直都沒有人碰,所以已經嘶鳴到了快要干涸,我迅速抬了起來,替穆鏡遲斟了一杯茶。
他淡聲問:“你怎么來了。”
我說:“來看看您,周管家如今可是帶著列祖列宗的牌子跪在您書房門前呢。”
桌上燃著沉香,他手支著額頭上說:“還沒走嗎?”
我說:“沒走。”
穆鏡遲聽出了我語氣里藏著的幾分幸災樂禍,他干脆放下手上書本看向我說:“怎的,你很開心?”
我端著茶杯飲著說:“可不是。從來沒見你這么頭疼過,當然也心疼周管家,竟然跪一空屋跪得這么起勁。”
穆鏡遲沒有說話,拿起了我替他斟的那一杯茶聞了聞,他說:“外面的流言蜚語你應當是聽見了吧。”
我說:“今早上聽青兒說了。”
穆鏡遲看向我說:“你怎么說。”
我放下茶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后朝著穆鏡遲走了過去,蹲在他面前后,我抬眸看向他,然后乖巧的將頭蜷縮在他雙腿上說:“你若是讓我走,我邊走,你若是讓我留,我便留。”
穆鏡遲沒有像平日一樣將我給抱起來,而是低眸靜靜審視了我良久,他垂這冰冷的眸子問:“你是真想留嗎?”
他問的極其小聲,我甚至像是有些沒聽清楚,剛想抬頭問他說什么,可是半晌過后,他大手放在了我頭上,他指尖在我光亮的長發上細細撫摸著說:“你聽過一個故事嗎?”
我沒有動,只是安靜趴在他雙膝上說:“姐夫說的是哪個故事。”
他說:“蛇與農夫。”
我說:“很小的時候周媽和我說過,怎的,姐夫為何突然問起了我這個。”
他笑著說:“沒什么,突然有點感慨。”他手指忽然抬起了我臉頰,眼睛里恢復了平時的溫度,他說:“后天就是你的生日,可有什么心愿?”
我想說話,他的指尖輕輕在我唇上一印,他溫聲說:“先別急著回答,想清楚了再告訴我,你應該清楚,在這個世上,你要什么,我從來沒有不允的。”
“自由。”
穆鏡遲忽然一巴掌甩在了我臉上。
我整個人被他的力道打得摔在了地上,可是我沒有動,只是保持摔倒在地的動作看向他,笑著看向他。
穆鏡遲臉上一點生氣的跡象也沒有,臉上是一潭死水。他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看向我,我仰著頭看向他,爐上的茶水仍舊在嘶鳴。
他的聲音無悲無喜的傳了過來:“你走吧。”
我們都知道這一巴掌意味著什么,可誰都沒有說破,這是他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是我想要的大禮,我自然是欣然接受,也如愿以償,我從地下踉蹌的站了起來,然后捂著發紅的臉,笑著站在他面前說:“清野多謝姐夫的禮物。”
正當我轉身要走的時候,他又在我身后說了一句:“等等。”
我腳步一停,他說:“桌子上有份禮物,一并帶走。”
這個時候有丫鬟從外頭走了過來,從不遠處的案幾上拿過一個禮盒,然后低著頭送到了我面前。
我伸出手接過,又將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塊繡著青竹的絲帕。
我什么都沒說,只是將盒子重新蓋住后,他在耳邊說:“明知是你的虛情假意,我卻還是癡心妄想的想,也許會有也許呢。”
這句話像是在我耳邊呢喃,很輕也很淡,被外面的風吹進來,一下就散在了空氣中。
穆鏡遲從我身邊行過,沒有再看我,徑直出了茶室。
桌上那一壺茶水已經徹底燒盡,炭火還很大,紫砂壺燒得滾燙,嘭的一聲,那盞茶壺在炭火上炸裂成碎片,有風吹了進來,將穆鏡遲剛才翻過的那本書席卷到了最后一頁,最后一頁上,有稚嫩的字體,歪歪斜斜寫著一句:獸爐沈水煙,翠沼殘花片,一行行寫入相思傳。
我走了過去,將那本書拾起,這是本詩集,穆鏡遲最喜歡的一本詩集,可小時候的我調皮的很,剛請了老師教我寫字,正是玩心大起的時候,總喜歡拿著毛筆到處在他書上涂著畫,這一本,當然也未能幸免。
我在這本書籍上照著寫了很多詩句,有紅色字體替我圈出了不少的錯別字,一頁一頁,唯獨后面那一頁那一句,卻完完整整,端端正正,一個錯字也沒有。
我將那本書合上,然后放了下來,沒有再管,而是離開了茶室。
如我所愿,他給了我自由。
第二天早上袁家的車子便停在穆家的門口,還是早上六點左右,沒有人上來傳來,也沒有人上來催,安安靜靜停在那里。
碧玉和青兒提著我的東西,她們還不懂發生什么了什么,只是皺著眉頭反復問了我好幾次:“小姐,我們真的要走嗎?為什么要走?”
我沒有理她們,只是小聲說:“跟著我就是。”
青兒在我身后問:“要不要去問問先生我們再走。”
我沒有理她們,只是徑直朝樓下走,碧玉和青兒沒有辦法,只能迅速跟在我身后,到達客廳處我連燈都沒有開,提著行李走到門外,立馬拉開了車門,不過在即將上車時,我停留了幾秒,碧玉和青兒眼睛都有些發紅。
小聲在我身邊喚了一句:“小姐。”
我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上車吧。”
接著,我走了進去,青兒碧玉只能跟在了我身后,我終于離開了這囚禁了整整好幾個月的地方,車子一路開往了前方不知名的茫茫黑夜,最終又停在了袁家的門口。
依舊冷清無比,只有兩個士兵在守著門,我帶著青兒他們走進去。
回到當初的院子,里面一片零落,沒有人收拾屋子,屋內連件像樣的被子都沒有。
青兒和碧玉一直都在哭,只有我,面無表情的蹲了下來,面無表情的收拾著里面的一切,沒多久外面的天光便大亮。
這個時候,青兒從外面提了一桶子水進來問我:“小姐,您可以去任何地方,為何偏要來這袁家?難道您忘了以前在袁家過的都是怎樣的日子嗎?”
我將被子鋪好,看向青兒說:“你以為我能夠去哪里?放我走?”
我笑著說:“青兒,你太天真了,你以為這段婚姻是你想解除就能夠解除的嗎?這是國婚,你到老到死,都要捆綁在這里,今后你的墓碑上都將會刻上袁這個姓氏,就算你和你的丈夫,沒有任何的夫妻之實。”
我站在那踉蹌了幾下,然后環顧了周圍的一切說:“你以為我想來這里嗎,你以為我沒有想要擁有的一切嗎?可是我能夠走去哪里,我哪里也去不了。”
我沒有再說話,繼續轉身去收拾床鋪。
青兒和碧玉,也不再說話,便迅速清洗著屋內的一切。
后來我和青兒還有碧玉便在這里住下了,袁成軍來看了我一回,問我在這里可有缺什么的,需要什么的,話語里是一片客氣,對于他的話,我也客客氣氣的回他說,一切都很好,不需要再添置別的什么東西。
袁成軍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良久,他說:“這件事情你做的真糊涂。”
我知道他值的是什么,我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大約袁成軍覺得也沒多少意思,他不再和我多說,而是起了身,想了想又說:“既然回來了,那我也不計前嫌,這偌大的袁家總不會少你一口飯吃,可你也應當清楚,袁家不能無后,而你和霖兒之間,再也無可能,所以我和他娘商量著,給他納一房妾。”
我說:“隨爹娘的意思。”
他見我如此說,便嗯了一聲,離開了。
青兒和碧玉在袁成軍走后不久后,便全都走了過來問我:“小姐,這種事情怎么能夠任由他們替袁霖納妾呢?”
我反問她們:“為什么不可以?”
青兒和碧玉被我給問住了。
我笑著說:“讓袁霖納了妾,我們各自都輕松不是嗎?他們要的不過是我身上的名頭,其余的,并沒有那么重要。”
青兒和碧玉倒是被我說懵住了。
碧玉又說:“小姐打算一直住在這后院嗎?先生那邊會同意袁霖納妾嗎?”
這個時候青兒拉了拉碧玉,這一多個月,她們均不敢再提穆家,而穆家那邊也沒有再和我聯系過,青兒和碧玉也預感到了什么,碧玉剛才一時心直口快忘記避諱了。
我卻并沒有生氣,而是輕聲說:“袁成軍既然敢提,就代表他是問過穆鏡遲的,而且袁成軍的要求也不過分,他怎么可能還要自己的兒子去碰一雙別人不要了的破鞋。”
青兒一把捂住了我唇說:“小姐,您別又胡說八道!”
之后過了差不多一個月,袁霖便納了一房妾,納的是依舊是仙樂閣的林婠婠,這大約是袁成軍對袁霖某種意義上的補償。
這對于我來說沒有任何壞處,新婚的那天,我倒是沒有出席任何的儀式,外面熱鬧的不行,似乎一直有來賓來袁家進行祝賀。
青兒和碧玉倒是氣到不行,兩個人從外頭回來,便用力將門一關,見我只是坐在那剪著窗紙玩,碧玉沖了過來一把將剪刀從我手上奪了過來,坐在我面前后便大聲說了句:“小姐!您怎么還有心情玩剪紙啊!”
我沒有理會的碧玉的生氣,而是玩笑著問:“怎的?你是打算讓我下樓去搶親?”
青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碧玉見青兒竟然還有心情在這兒笑,當即便推了她一下說:“你笑什么?這種事情還有什么好笑的,小姐現在在袁家本來就是冷宮了,如今林婠婠一入屋,那我們這邊不就比冷宮還要冷嗎?”
青兒說:“現在事已至此,也沒什么辦法了,我們還能夠怎樣?真像小姐說的那樣去搶親?”
青兒也隨著我一起坐了下來說:“咱們還是喝點酒吧,操心那么些事情干什么,如小姐所說,如今林婠婠入府,不過是如袁夫人所償而已,她一有事情忙,便也不會再天天來找我們麻煩。”
碧玉聽青兒如此說,倒也覺得是有那么幾分道理,便也隨著做了下來。
可這時候碧玉忍不住問:“小姐,您就打算在這里,這樣過一輩子嗎?”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確實無聊的很。”
碧玉出主意說:“要不,您再去留學留它個幾年再回來?在外頭不隨便您怎么玩嗎?也好過窩在這里好。”
青兒說:“都嫁人了,誰還跑去讀書的?而且他們會讓小姐出國嗎?顯然不可能,在國內讀還有那么點可能性。”
碧玉大約是覺得有些道理。
幾人說著的時候,門外忽然進來個丫鬟,那丫鬟眼生的很,好像沒見過,她手上端著一盒喜糖,到達我們面前后便福了福笑著說:“少奶奶,我是林姨娘的丫鬟,她讓我來給您送碟子喜糖。”
接著,她把喜糖放在了我們桌上,確實喜慶的很,喜糖全都用精致的大紅紙包著。
碧玉拿起就想拋回去給那丫鬟,雖是來送糖果的,可這又無疑是中炫耀,不過在碧玉要拋出去時,我一把扣住她的手說:“好了,竟然是你們姨娘送過來的,我們笑納便是,替我回去說句恭喜。”
那丫鬟眼里難掩得意的哎了一聲,她又看了一眼我房間,見里面空蕩蕩的,便又笑著說:“這長夜漫漫的,少奶奶可要少喝點酒才好,酒這東西傷身,吃不得多的。”
長夜漫漫這四字,讓青兒也站了起來,她冷笑問:“你什么意思?是在炫耀你們姨娘良宵苦短嗎?”
那丫鬟趕忙說:“哎呦,我可沒這樣,青兒姐姐,您也是這府中的老人兒了,怎的還來跟我們計較這些。”
接著她笑了一聲,笑聲里帶著幾分別的深意。
她說:“不虧是經歷事兒的人,良宵苦短這種事都清楚,也不奇怪了。”
接著,也不再看青兒的臉色,又扭著腰肢離開了。
青兒氣得臉色發紅,她還想說什么可是一字都說不出來,我拉著青兒說:“別激動,來日方長,一個丫鬟的口舌之快,實在算不了什么。”
碧玉也安撫著她說:“是啊,是啊,青兒姐姐,千萬別跟一個丫鬟計較。”
丫鬟走后,大約是外面的熱鬧襯托得這間院子太沒意思了,碧玉她們也沒有再提倡喝酒,便說著早早的睡。
我正好也有些累了,這幾天我不斷跑去外面外公和宋醇他們的行蹤,竟然一無所獲。
我正要上床睡覺的時候,青兒站在門口關門,卻遲遲未有動動作,只是不斷在外頭瞧著,也不知道在瞧著什么。
替我蓋好被子的青兒也忍不住回頭問:“你看什么呢?”
碧玉站在門口問:“青兒姐姐,你說先生今晚有沒有來袁府中,來了袁府中會不會來看小姐。”
青兒下意識看了我一眼,此時我已經閉上了眼睛,沒有再看任何人。
只聽見青兒從我床邊走了過去,摁上了碧玉那扇始終依依不舍關上的房門說:“先生沒有來的,你關門吧,別看了。”
碧玉看了青兒一眼,也只能作罷。
這一夜,袁府的紅燭燃燒了一晚上,一大早林婠婠非常懂禮的來了我房間請安,她梳著婦人頭,打扮得尤其素凈在我面前,臉上也不施脂粉,才走到我門口,便笑著說:“清野,我來看看你。”
這是我入府后,第一次見到她,倒是比以前胖了不少,她手上拿著一個禮盒,見我穿好衣服一副要出門的打算,便問:“這么早出門?”
說實話,林婠婠比我大,所以她喚我姐姐有點不合適,所以直接喚了我清野。
我笑著說:“對啊,你怎么來這么早?”我又笑著問:“二爺起床了?”
林婠婠臉上一片羞紅之意,不過很快,她將手上的禮盒放在了桌上說:“這是我送給你禮物,還請不要嫌棄。”
我走了過去將禮盒給打開,見到里頭是一方上等的墨,便又合上蓋子說:“你的禮物我收好了,只是姐姐實再不必如此大禮,我這邊是個什么地兒你應該知道,所以也別把我當什么正妻,就普通朋友便行。”
林婠婠笑著,不說話。
我又對青兒說:“青兒,把姐姐的禮物收起來。”
青兒便走了上來,把東西從桌上拿了起來,不過她在放下的時候,不知道是一時沒注意輕重還是怎樣,放下去的聲響很大。
我和林婠婠同一時間放了下去,林婠婠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說:“對了,清野,昨天晚上丫鬟說的話你千萬不要介意,我已經罰了她,是我沒有教好。”
我說:“沒事,不過都是一些耍嘴皮的事情。”我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和顧惠之約好的時間到了,便又對林婠婠說:“林姐姐,我就不多陪了,你也別多禮,我還有事情要出去。”
林婠婠笑著說:“好。”
我也沒有再理她,抓上碧玉給我的包,便朝著外走。
到達約好的咖啡廳后,顧惠之早就在那等著了,她見我一來,便立馬站了起來問:“你怎么才來?”
我喘著氣說:“趕過來的。”
顧惠之看了一眼咖啡廳外面,又問:“袁家難道沒有車送你嗎?”
我說:“我沒驚動他們。”
顧惠之只能拉著我坐下,她說:“如今你終于得償所愿。”
我說:“上次那件事情沒人找到你吧?”
顧惠之說:“我做的很隱秘,全是找外國人去編排的,就算他們查到了又能夠怎樣,也不能拿那些洋人怎么樣不是嗎?”
我說:“那些洋人沒供出你嗎?”
顧惠之笑著說:“洋人別的不行,就是守信用。”
顧惠之又問:“你怎如此問?”
我說:“不過洋人雖然未供出你,穆鏡遲也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畢竟這偌大的金陵城,能夠認識到洋人的,又有幾個呢?不是你就是我,不是我就是她,兜兜轉轉都在這個圈子里頭。”我從她手上拿過那根煙,直接點燃說:“不過沒關系,我早就料到瞞不住他,也不怕讓他知道,不然他不可能放過我。”
顧惠之說:“可雖是如此,你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你知道嗎?現在滿街都還在傳唱你和穆鏡遲的事情,就算你后來回去了袁家那也是無事于補,而對袁家跟穆家名聲傷害極大。”
我笑著說:“那這就不關我的事情,反正我也沒權沒勢,我的名譽對于我來說一文不值。”
我吸了幾口煙,大約是太久沒有抽了,覺得沒意思,又掐滅在煙灰缸里。
顧惠之說:“我哥哥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我說:“我現在還沒找到我外公。”
顧惠之有些失落,過了半晌,她又問:“我能夠做什么?替你?”
我搖搖頭說:“誰都替我做不了什么。”
我們又聊了幾句,都聊了一些有的沒的,顧惠之也沒有和我久待,喝完那杯咖啡便離開了,她一走,我也在那坐了一會兒,正想起身離開,忽然有個人撞了我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是個男人,我還沒看清楚他的臉,他便迅速往我手心塞了一個東西,便又轉身快速離開了。
我抬手一看,才發現那東西是張紙條,寫的是德興茶莊四字,等我再次抬頭一看,面前已經沒有那男人的任何蹤跡。
我將那紙條迅速往手心內一攥,便推開咖啡館的門,叫了一輛黃包車,讓他拖著我離開了咖啡館門前。
等到達德信茶莊前后,里面又再度開張,正有個小廝站在那挑揀著茶葉,我在那看了一會兒,走了過去,笑著問:“請問這位小哥,可有龍井買?”
那小廝看了我一眼,打量了我幾眼說:“要多少?”
我說:“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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