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永遠是一個異常繁瑣的事情,從今至古皆如此。看著滿屋子站著的人,顧雁歌非常想仰天長嘆一聲,為什么她要受兩回罪。
扶疏走上前來,拿著珠玉匣子來問用哪樣兒:“主子,您看……主子,您別偷著樂了,還是先瞧瞧這些物件合不合心意吧!”
顧雁歌連忙回頭,摸了下自己的臉,再看向鏡子里,確實是樂開了花兒。好吧,她是很歡喜地去受這罪的,有道是天造孽猶可為,自己愿意造孽天也幫不了你不是:“不錯,都珠光寶氣,閃閃動人的。”
扶疏忍不住扶額嘆氣,那表情透著說不出的無奈:“主子,是讓您看匣子里的貼子,靖國公府上送來的聘禮。”
顧雁歌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伸手拿出帖子來,上頭寫的東西可真是五花八門,從珠玉金銀到……馬桶。看到這個顧雁歌差點沒噎著,指著這個問道:“扶疏,怎么連凈桶都有?”
“回主子,這是老規矩了,桶上雕著連心紋兒,大桶套小桶,取的是同心相連的意象。”扶疏看著顧雁歌瞪眼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擱下匣子站到顧雁歌身側,只見顧雁歌不看前頭的值錢物件,光看后頭的小家什。
顧雁歌正看得津津有味呢,越往后看越覺得這禮單簡直是千奇百怪:“好吧,桶是同心,那為什么要送刀……一刀兩斷?”
扶疏忍不住噴了口氣兒,差點兒笑出聲來,可左右看看,宮里派來的嬤嬤在呢,嘴角抽了抽連忙回道:“主子,您說什么呢,千萬別說這不吉利的話。靖國公是武將出身,恪親王也是行武之人,怎么會少了刀呢。咱們景朝來就有金刀拜將,掛刀封王一說,您回頭再看看禮單,是金刀一副。”
好嘛,這讓顧雁歌覺得自己好白癡,決定還是不問了:“嗯,曉得了,收起來吧,我看過了。”
扶疏再次沉默了,指著帖子說:“主子,您是不滿意么?”
顧雁歌愕然,她哪兒不注意了,整整幾十頁的聘禮,她要再不滿意成什么了,再說了她又不在乎這個:“滿意呀!”
“主子,您注意就該蓋了印兒呈長輩,恪親王不在,您該用印后呈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娘娘過目。”扶疏拍了拍胸口,看著顧雁歌又收回去,這才安了心。
顧雁歌現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拿印章蓋的時候,掃了一眼滿屋子的嬤嬤,都在那兒臉抽著,咳嗽一聲趕緊蓋了印:“我這也是一時忙糊涂了,去叫承憶來吧。”
這時候模糊記起來了,這聘禮不但要給長輩過目,還得由兄弟去送。走俏知道這成個親哪來那么多的規矩,嘆口氣趕緊整了整心思,看著顧承憶從門外進來:“承憶,過來坐吧,你怎么滿頭的汗?”
“姐姐,我在外頭等著呢,這也是規矩呀。”顧承憶倒是比這姐姐更清楚,這些事本來就是兄弟去做的,府里現在上下都他一個男丁,就算小還很多事指著他去做呢/
“大太陽的站外面,你也不愛惜自己,以后我還得找人盯著你不成,要不然你一個人不定得過成什么樣兒。”顧雁歌一時嘮叨勁兒了,莫名感慨,想起自己的小小女兒來。現在也就是顧承憶的年齡,卻肯定還是個小小的不知事的娃兒,地事經不得想,一想起就有些怕。
她是真怕有人也占了她的身子,然后不勇奪好好待她女兒。
顧承憶對于他這位姐姐的關照還是很受用的,一面坐下一面喝著丫頭們送遞上來的茶水:“姐姐,我一個人也好好的,你安心。這么從我照管著我一個,不會把日子過亂的。”
“那你拿著匣子進宮,是要去見皇上的,大殿里面見,你可不要害怕喲。你可沒一個人上過大殿,我還記得自個兒小時候,一回進殿的時候,被柱子上的雕龍嚇了個足呢,你可別學我!”工話是這么說的,可她相信顧承憶也是個通透人,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顧承憶深深地看了顧雁歌一眼,眼光閃了閃說:“姐姐,我不會怕的,有父王在天上保佑我呢,怎么會怕些個死物!”
深深一笑,顧承憶聽明白了就行:“那你去吧,早去早回,府里還等著你開午飯呢。”
“嗯。”顧承憶應完了這一聲就出了門,留下顧雁歌在府里稍稍有些不安,但很快顧雁歌就忘了這么回事了。
因為“將軍王”回府了,由曲清風和劉定掩護著來的,托做是軍中與恪親王有舊的在故屬,特地前來慶賀。府上別的不多,屋子可多著,也不用府里的人照顧,由幾個小兵照看著。
顧雁歌趕著午睡的功夫,特地領著丫頭前去“問候”。
她本來還想安安靜靜地誰也不驚動,可一想,這樣坦然的反而沒人懷疑。
“父王,雁兒還在想您會不會來呢,還是父王了解雁兒,這時候最想見的人就是您吶。”顧雁歌確實是想恪親王了,有恪親王在總覺得心里有底兒。
恪親王笑笑地看著女兒在他身邊撒嬌的樣子,心里被一點點填滿了,阿容啊!咱們的女兒要嫁人了,嫁給當初那個愛臉紅的傻小子,那傻小子如今也是一方大將了,一定會保護咱們雁兒。
“雁兒,京城里過得辛苦?”
用力搖了搖頭,苦什么呢,有戲看有劇本寫,日子還算可以的:“不苦不苦,只要父王回了,什么都不苦。”
“傻雁兒,這下總算圓了你幼年時的話了,要嫁就嫁一等一的軍人,不嫁那小男兒。”恪親王看著女兒燦爛的眸子,總是忍不住想起他的王妃來,回屹王說不像阿容,卻不知這雙眼睛像了個十足。
說到這顧雁歌就想仰天長嘆,這姑娘以前究竟說過要嫁多少人啊,憂王、董永夜,還有幾個將門兒郎,甚至她連名姓都叫不出來,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侃著她玩呢,還是真有其事:“父王,您還說呢,小時候也不知道我對多少人說過這話兒,每次一聽有人說‘你時候還說過長大了嫁給我呢’,我就覺得自個兒不寒而栗。”
這話說得恪親王直樂:“那怪你那些叔叔們,什么不好跟你說,天天給你灌這些個。你那時候是見人就許,非說將來要擺擂,百里挑一才能做你的夫君。”
顧雁歌汗顏,當初原主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父王,你就在這里……”
話還沒說完呢,外頭就響起一陣聲音,顧雁歌皺眉,聽著像是顧次莊,連忙沖出門去看,果不其然,除了顧次莊還有誰,這不正在那兒跟丫頭小兵理論著呢!
“哥哥,你這是做什么?”顧雁歌叫住了攔人的丫頭和小兵,也把顧次莊叫住了。
顧次莊總算沖破了堵截,一邊走進院兒里一邊說:“雁兒,我聽說軍中來人,正想來看看是誰來了呢,是老朱還是老杜,還是劉老將軍。我聽說是腿腳不便對吧,那就是劉老將軍了,沒想在嘉臨的時候還能走,現在都要人抬著來了。”
看著顧次莊一臉的唏噓,顧雁歌不由得好笑,這人真是見風就來了,這要是皇帝有顧次莊手眼,真是什么也瞞不住了:“哥哥,人不遠萬里從邊關來,這會兒正累著呢,你就不能讓人好好休整了再慢慢敘舊?”
“休整個什么,打仗帶兵十天不眠不休都可以,像行客一樣從邊關來京城還能把咱景朝的將士累著,我今天非拉著老劉喝幾大碗酒不可,上回我就被他灌醉了,這次怎么也要灌回了。”顧次莊說著就往里頭走,顧雁歌上去攔,卻被顧次莊巧妙地躲開了。
一邊躲開,還不忘了邊數落:“雁兒,你這可不對,我好歹是你哥呢,你就看著我被灌醉了,而不讓我找回場子來,真不疼我這哥哥!”
顧雁歌真想捂臉,希望這一切都不會生,可顧次莊還是推門了,一推門看有人背對著他坐在椅子上,笑瞇瞇地撲上去,揪著恪親王的脖子親熱無比地叫:“老劉,我可想死你了,京中沒有陪我摸竹片兒、沒人跟我爆燭,沒勁透了。這回你來了一定到我府上住幾天,你可不知道,我剛封了新的府,還沒認……認……熟……路,路呢……”
聽這最后幾個字,不用看都知道里頭生了什么,顧次莊看出來了,是啊,不看出來太難了。畢竟景朝的兒郎們,都把恪親王的畫像掛在臥室書齋里,就指著有一天像恪親王一樣征戰沙場呢。
“你們去外頭守著吧,別再讓我進來了,別打擾了敏郡王和劉將軍敘舊。”顧雁歌說完連忙轉身,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露了馬腳。
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心里干著急,顧次莊見了恪親王還不知道會生什么事呢,萬一恪親王的消息被流了出去,這下就真要亂到家了。
屋外的顧雁歌擔著心,屋里的二人也對著眼兒,互相瞧著都不說話,恪親王自是老神在在,顧次莊是老早就傻了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