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

第726章 曹操稱帝

前面就是九折坂,過去之后,便是一條大河。

只要能過河,就算安全。

劉備心頭不禁一陣火熱,馬上加鞭,急行而走。

可有的時候,越著急,就越是容易出錯。九折坂之所以叫做九折坂,便是因為這地形崎嶇,道路九折。劉備只急于趕路,卻沒有留意地形。在奔跑一陣后,胯下戰馬忽然希聿聿一聲慘嘶,馬失前蹄,噗通就跪在地上。馬背上的劉備,毫無防范,一下子便栽下戰馬,狠狠摔在地上。

若是以前,劉備斷然不會被摔到。

可而今,他腹上贅肉橫生,早已不復當年南征北戰時的模樣。

被摔得頭昏眼花,半晌竟反應不過來。

“主公,可無恙?”

呂吉大驚失色,忙甩蹬下馬,跑到了劉備跟前。

腿斷了!

這一下子,竟然把劉備的腿,摔斷了。

遠處,傳來馬蹄聲息,想來是曹朋已經解決了張飛,和趙圌云匯合一處,追殺過來。

“速走。”

劉備不敢耽擱,咬著牙,掙扎著起身。

只是他一條腿折了,再想騎馬,卻不太可能。呂吉想了想,把自己的戰馬牽過來,翻身上去。而后讓人把劉備攙扶上馬,用大帶將兩人系在一起。

“主公,抱緊末將,咱們走。”

劉備頓時感動了!

他被呂吉這種忠誠,感動得涕淚橫流。

“他日若孤能復起,必不虧待子善。”

“主公,這時候就別說這些,咱們先殺出去再說。”

說罷,呂吉提圌槍,催馬而行。

尚有三百余白眊隨同前進,一行人在沖出九折坂后,天已經蒙蒙亮了。

遠處,河水滔滔,聲息傳來。

晨霧里,一座小橋,影影憧憧。

呂吉縱馬而行,突然間一提韁繩,“吁!”

“子善,怎地不走了?”

“有埋伏!”

呂吉臉色鐵青,大槍高舉,示意白眊警戒。

這時候,只聽那木制橋梁上,傳來噠噠噠馬蹄聲響。從濃霧中緩緩行出一騎,越來越近。

“劉玄德,老夫在此,恭候你多時!”

“誰!”

劉備坐在呂吉身后,卻看不見前方的景象,連忙大聲喊喝。

“某家黃漢升,奉大將軍之命,在此侯你多時……大耳賊,何不把人頭奉上,讓老夫得一首功?”

說話間,那人突然躍馬撲來。

越來越近,呂吉終于看清楚來人模樣。只見他金盔金甲,皓首白發,卻精神矍鑠。掌中一口大刀,馬背兜囊里,斜掛神臂弓,正是黃忠黃漢升。

呂吉大驚!

他可是知道黃忠厲害……

當初在荊南時,劉磐和呂吉關系不錯,曾對他說:“若那老卒尚在,焉使小賊猖狂?”

劉磐所說的老卒,便是黃忠。

使曹朋在下雋干掉了關羽,劉備軍心不穩。

呂吉便問:“那老卒與二將軍三將軍相比如何?”

劉磐則沉思片刻后回答:“若老卒年少十歲,則兩位將軍,未必能勝。”

劉磐這話,還是看在劉備面子上。

那潛在的意思是說:黃忠比關羽張飛年漲不少,估計能和兩人打成平手。但如果他年輕十歲,張飛關羽必定不是黃忠對手。

自那以后,呂吉便記下了黃忠之名。

“攔住他!”

呂吉大聲吼道。

身后白眊兵手持兵器,蜂擁而上。這些白眊兵,隨劉備多年,可算是忠心耿耿。也幸虧這次陳到駐守涪陵關未帶白眊兵,否則劉備這時候,必成為孤家寡人。

面對三百余白眊兵,黃忠一聲冷笑。

他舞刀迎上,與此同時,從橋另一邊殺出一支人馬,赫然正是曹朋麾下白駝。兩支人馬瞬間便殺在一起,呂吉不敢和黃忠敵對,躍馬擰槍,連斬數人。

“主公休要慌張,末將保你突圍。”

呂吉一邊殺敵,一邊安慰劉備。

就在這時候,身后傳來陣陣馬蹄聲。卻是孫紹鄧艾、張虎徐蓋四名小將帶人追來。呂吉見此情況,便知大勢已去。當下大叫一聲,撥馬邊走。

黃忠揮刀,將身前三名白眊兵砍翻在地,見呂吉要走,連忙大聲喝道:“士載、伯文,休走了那大耳賊……黑馬長槍之人身后,便是劉備。”

鄧艾四人剛追上來,準備加入戰團。

聞聽黃忠叫喊,忙舉目看去。就見呂吉一騎雙人,剛殺出重圍,朝遠處逃逸。

鄧艾頓時急了!

他很清楚,自家舅舅要什么。

曹朋常對他說,天下大亂,便是這許多野心家作祟。若非劉備孫權,天下早已一統,百姓自當安樂。此次征伐西川,曹朋已下定決心,要誅殺劉備。眼見劉備就在面前,鄧艾有豈能讓他逃走?當下一催坐騎,便追上前去。

“伯文,與我殺敵。”

孫紹連忙應了一聲,兩人一左一右,兩桿大槍翻飛,生生沖出一條血路。張虎和徐蓋剛要跟上,卻被白眊兵拼死攔住。眼見三騎越來越遠,兩人也是心中大怒。于是歌舉刀槍,在亂軍中一陣瘋狂的沖殺,將白眊兵殺得血流成河。

不得不說,這些個白眊,如同被洗圌腦的狂熱信徒。

三百余人,竟無一人投降,死戰到底。

黃忠悍勇,張虎徐蓋也非等閑。再加上八百白駝兵,可謂兵強馬壯……卻硬生生被白眊攔住,等到最后一個白眊兵戰死后,劉備已經不知去向。

“黃將軍,怎么辦?”

黃忠想了想,一咬牙道:“公子將九折坂交予老夫,便是要把劉備斬草除根。你二人在此打掃戰場,我率白駝繼續追擊,不殺劉備,誓不回還。”

“我等愿隨老將軍同去。”

三人商議之后,便立刻朝著呂吉逃竄的方向追過去。

與此同時,呂吉劉備兩人一騎,在蒙蒙晨光中亡命而逃。可不管怎么跑,身后馬蹄聲卻越來越近。呂吉偷眼向后看了一下,就見鄧艾孫紹兩人,緊追不舍。

這樣下去,可是不行。

這一馬雙人,怎能跑得過鄧艾孫紹兩人呢?

呂吉的坐騎不差,但又如何比得過鄧艾孫紹的馬匹?

那兩人的戰馬,都是曹朋命人通過河西郡,從西域高價購來的馬王。雖比不得曹朋自己的獅虎獸,卻也是千里挑一,萬金難求的汗血寶馬。

本就比呂吉坐騎跑的快,而呂吉刺客,身后還帶著一個人,更無法比得過鄧艾孫紹。

連番血戰,加上腿骨折斷,劉備已經精疲力竭,昏沉沉趴在呂吉背上。

劉備已經完了!

呂吉心中暗想:關羽死了,張飛也死了,還有陳到、諸葛亮投降的投降,俘虜的俘虜。而今西川已歸曹氏,天底下唯有江東,尚可茍圌延圌殘圌喘。

劉備已成喪家之犬,想要復起,談何容易?

我和他又無太大關系,能陪他到現在,也算是仁至義盡。明知是死,何苦再與他一起?倒不如趁此機會……劉備只要一死,則曹軍自不會再追。中原我是回不去了,不過憑我這一身本事,倒也不怕找不到容身之所。

我進山,做一個逍遙快活的山大王,豈不比寄人籬下要好?

呂吉想到這里,猛然下定決心。

見劉備仍昏沉沉,他掛好了大槍,悄然從肋下抽圌出一口短刃,將腰間大帶割斷。隨后,呂吉突然在馬上一個旋身,反手一刀,刺入劉備胸口。

同時,他順勢肩頭一撞,把劉備一下子便撞下了馬。

“主公,非是韃虺吉不忠,實在是兩人一騎難以逃脫,主公仁義,便為韃虺吉擋一擋,也算是還了這些年,韃虺吉為主公賣命的情義……”

呂吉大吼一聲,把劉備撞下馬,縱馬飛奔。

這戰馬覺得身上陡然一輕,自然精神大振,跑的飛快。而劉備被呂吉一刀正中胸口,旋即從馬背上摔下來時,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清醒起來。

韃虺吉,韃虺吉……

劉備突然苦笑。

孤卻忘記了,這呂吉本就是個胡人,是個無情無義的狼崽子。

當初他見呂布情況不妙,連十幾年養育之恩都不顧,把呂布拋棄,投奔劉備。可惜,劉備忘記了這一點,到頭來,卻落得個和呂布同樣命運。

不過,呂布比孤要強,至少他是力戰而死。

然孤卻死于小人之手,可恨,可惱……

馬蹄聲越來越近,戛然停下。

緊跟著,劉備聽到有人下馬的聲音,腳步聲到跟前停下,視線中圌出現了兩個少年。

“他就是劉備?”

“應該就是……剛才那家伙不是喊‘主公’嗎?除了劉備,還能是誰?”

劉備心中好一陣憋屈,突然鼓足所有力氣,大聲吼道:“孤乃劉備劉玄德,中山靖王之后,當今漢室皇叔。爾等取我首級可以,休要辱我!”

說罷,一口鮮血噴出,一代梟雄,竟含恨而死。

只是他這一吼,把鄧艾和孫紹嚇了一跳。

兩人連忙跳起來,躲過了劉備臨終前那一口鮮血。鄧艾和孫紹面面相覷,半晌后相視一笑。這廝便是劉備了……沒想到,劉備竟然死了!

“伯文,咱們立功了!”

孫紹的腦袋,好似小雞啄米般點著,“這西川第一功,便是咱們的……是取了他首級回去,還是把他尸體帶走?不過這廝剛才倒是頗有氣概,便留他全尸,回去與父親交代。對了,剛才那逃走之人,怎么辦?”

鄧艾搔搔頭,思忖片刻后說:“漏網之魚,不足為慮。

劉備已經死了,想必那廝也鬧不出什么動靜。回去與舅父知曉,而后由舅父決斷吧。咱們只要把劉備的尸體帶回去便足夠了,其他暫且放下。”

孫紹立刻同意,兩人走上前,吃力的把劉備尸體抬到一匹馬上,而后步行往回走。

朝圌陽,初升!

陽光極和煦,照耀在大地上,讓人暖暖的。

從遠處行來一支人馬,為首那員老將軍,正是黃忠黃漢升……

建安十六年仲秋,成都城破,劉備戰死!

一場豪雪襲來,瞬間染白了天地。

郭嘉坐在堂上,下意識緊了緊身上衣袍,然后用火鉗子夾起兩塊火炭,丟進火盆。

火盆上搭著一個鐵架子。

上面擺放著一個陶盆,里面躺著一壺酒。

水已熱,酒正暖。

郭嘉拿出酒壺,斟上一杯之后,靠在大椅上,閉目養神,形容頗為自在。

而在一旁,荀彧默不作聲,翻看著手中書卷。

不過很明顯,他有些心不在焉。因為那卷書被他拿倒了,可他卻毫無所覺。

“文若,還在猶豫嗎?”

“啊?”

堂外,鵝毛大雪飄飛,好壯觀一副雪景。

郭嘉給荀彧斟上一杯酒,一雙星目凝視荀彧,“文若莫騙我,難道看不出大王這一段的行為,究竟是何意思?文若,對許都是舍棄不掉嗎?”

“我……”

“若真如此,我勸文若,立刻辭官。”

荀彧低著頭,卻不回答。

伸出手,轉動酒杯,他呆呆出神。

“一旦大事成就,容不得文若你在三心二意。你若不舍,現在便請辭離去,我自會在大王面前,保你荀氏三代不衰。更何況還有阿福他們在,你不必擔心。可若你留下來,且不能再猶豫,否則就會有性命之憂。”

荀彧,幽幽嘆息一聲。

“大王,果真要如此嗎?”

郭嘉輕聲道:“誰也沒有想到,西川戰事竟迅猛如斯……不過想想也是,建安八年,阿福初為河西太守,便開始對西川實行攻略。那時候你我誰又能想到,短短八年時光,會有如斯態勢?而今建安十六年,天下一統在望。大王在這八年里,平定北方,擴土開疆,征伐荊南,成績斐然。

如此態勢之下,你以為許都那位,還有存在意義嗎?”

荀彧,頓時沉默了!

“阿福這次在西川,做的漂亮。

誰也沒想到,他攻略西川八年,到頭來卻把首功,讓給了子文……彰世子經此一戰,再也無人能夠阻其上圌位。然則彰世子還有一個大問題,便是他不夠心狠手辣,過于寬厚。大王這樣做,說穿了,便是為彰世子開路。

如果丕世子還活著的話,大王說不定不必如此……

然則形式不如人,大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必然會為彰世子掃清一切障礙。”

“許都,只是第一個。”

荀彧,苦澀一笑。

突然間,他臉色一變,“難道說,阿福會成為障礙嗎?”

郭嘉沉默許久,輕聲道:“阿福會不會成為障礙,還要看他自己選擇……

我相信,大王已經為他設計好了考驗。如果他能夠渡過,必將成為彰世子身邊,最可依賴,乃至于最可信賴之人。但若不能……性命危矣。”

荀彧,沉默了!

堂外,狂風裹挾鵝毛大雪,肆虐蒼穹。

整個世界在一片雪白之中,變得朦朦朧朧,看似模糊異常。

荀彧站起來,走到門口。

他靜靜看著外面飛揚大雪,心中卻在念叨:也不知阿福這次,能否經得住考驗呢?

建安十六年底,以華歆、董昭、滿寵等人為首的朝中大臣,聯合各州州牧共百余人,聯圌名上圌書,勸說漢帝禪位,將帝位讓與曹操。不禁如此,還有西域三十六國,以及荊南各部落,甚至包括海外呂氏漢國,也同樣遞交國書,表示只尊曹魏,不奉漢室。劉協本不愿低頭,奈何大勢已去,他手中無兵無將,更連個心腹都沒有,最終只得同意禪位。

建安十七年正月,劉協正式宣布,交出玉璽,禪讓帝位。

而曹操在三讓之后,最終答允,表示接受。

正月二十九日,曹操登壇受禪。改國號為魏,改元興隆,意欲曹魏興旺之意。

而后,曹操將都城,設立于長安。

說來也巧,就在曹操定都時,長安城一期工程已全部竣工,隱隱有大興氣象。

隨后曹操又設立雒陽為東都,同時還將譙縣和南陽,設立為陪都。

興隆元年三月,曹操遷都長安。

冊封退位漢帝為山陽公,而后分封百官,普天同慶。

就在曹操入主長安當天,一紙詔書,飛往成都:特立征西大將軍曹朋為驃騎大將軍,見詔書后,即刻啟程,返回長安接受冊封,不得延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