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傾城

第二十六章 利用

當無垢跟隨拂曉一并走出府衙時,在外面等候多時的阿文阿武喜極而泣,頭一回真心誠意地給拂曉磕頭,謝她救了他們公子。

彼時,拂曉差了凌風先回去給燕王報信,隨后才冷冷道:“你們無須謝本宮,本宮只是還了欠殷無垢的情罷了。殷無垢你記住,從今往后你和你的下人,不得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你救過本宮,咱們的恩情兩廂抵消!”

“我從沒想過要挾恩以圖報!”一身囚服的殷無垢依然是云淡風清,只是那咳嗽總也停不下來。

拂曉瞥一眼撐在頭頂的紫蘭絹傘,絲毫沒有相信的意思,只默默道:“你們現在住在何處?”

“城東破廟。”當無垢不好意思地說出這四個字時,拂曉詫異地盯了他好久,似在驗證他話的真實性,“候爺公子居然住在破廟里,你們沒錢了嗎?”

無垢微微局促地低下頭,倒是阿文解釋道:“公子把大部分的錢都貼來買藥贈給那些來看病的人,剩下少數一些,只夠做回京的盤纏,根本住不起店。”

拂曉掩袖一笑,“堂堂候爺公子居然落魄到要住破廟,說出去可真沒人信,說到底還是殷公子心太善,寧可自己受些苦也要幫助他人。”笑意如水,卻有鄙夷之色隨水逐流,她從未信過他!

縱是有絹傘撐在頂上,依然難擋炎炎烈日,剛站了一會兒便有涔涔的汗粘在身上,曼妙的菱唇忽地吐出一句話來:“你是大夫,我且問你,可有人被剖開胸腹后尚能活下來?”

無垢一怔答道:“醫術上有過記載,活下來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必須得用麻沸散,否則病人會劇痛而死。”

拂曉眼睛一亮,拾一拾鬢邊的散發道:“你能診出來?”

無垢疑慮之色更重,他看不透她在打什么主意,“也許可以。”

拂曉拍掌一笑:“那好,本宮需要你幫這個忙,做為交換,你可以住在燕王府中,直到你不愿住為止。”

“我能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人嗎?”

“可以,但不是現在。”笑意如天際浮光撒落四方,極其耀眼。

無垢略略一想便同意了,隨拂曉一并去了燕王府,入住西廂,在那里自有得了吩咐的人好吃好喝伺候著。

且說拂曉回府后不及歇息便執筆寫下一封信封好交予凌風:“你親自去一趟關外,將此信交予卓克爾王子,萬不能假他人之手。”

“是,屬下明白。”自進來始,凌風的目光便一直眷眷地停在那張精致無雙的容顏上,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目光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而他已經忘了,這張容顏雖美卻與他相隔極遠!

做完這一切,拂曉方有空坐下來安然吃著隨月捧來冰鎮過的西瓜瓤,上面的瓜籽一早便被挑掉了,只余下鮮紅的果肉,吃在嘴中既涼又甜。

剛吃到一半,便見朱棣大步而來,明快的笑意停留在臉上,“小十,聽說你只去了一趟便將長興候公子的事給解決了,還把殷……殷……”

“殷無垢。”見他一時記不起,拂曉順口提了句醒。

“對,殷無垢,你還把他給弄到府里來了?”他剛挨著拂曉坐下,便有新剜的西瓜瓤送到手邊。

拂曉斜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四哥不同意?”

“哪能啊。”朱棣用銀勺子舀了一口瓜瓤在嘴里邊嚼邊說:“莫說這么幾個人,你便是再多來十個八個四哥也沒意見,只是這不像你往常的行事做風故才有所奇怪,長興候值得你這般拉攏?”

銀勺子與水晶碗觸碰之間發出清脆的聲響,“長興候不值,但是寶藏肯定值。”

朱棣聞言當即神色一緊收起嬉笑之色低聲道:“怎么?他也與寶藏有關?”

“無關,但是他也許會成為我們解開第二句偈語的一大契機。”她放下勺子撫著袖間曼妙花紋軟軟道:“卓克爾曾說過,四句偈語對的是四處洞府,天、地、人、水,如今地已經找到了,那么‘金生處,生死漠。’指的極有可能是人,寶藏的一部分藏在了某個人的身上,取出寶藏便會要了那人的命,所以才叫生死漠。”

“這個我懂,但是為什么要找殷無垢,比他更懂醫術的大夫北平城多的是。”朱棣還是不懂她這么做的用意。

“誠如四哥所言,但是你并不能保證他們的忠心,相對而言殷無垢好掌握多了,我與他幾番相遇,發現他雖也虛偽但與那些混成老油子的大夫相比,他涉世未深,經驗不足,可以大膽利用。”十指柔軟繞著水晶碗徐徐轉了一圈,指尖的殷紅與碗中的鮮紅相映成輝。

朱棣低頭思索片刻,抬眼笑道:“你的判斷從來都是準的,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便按你的想法去做吧,若有什么缺少盡管來找四哥。”

拂曉聞言咯咯一笑,站起身來扶著他的肩道:“四哥知道,我是從來不與你客氣的。”

“但愿如此。”朱棣朗聲大笑,似有說不出的快活在里頭。之后兩人又說了許久,直至晚膳過后,朱棣才離開了煙爽閣。

隨月在送朱棣出去后回來的路上,忽被從后頭拍了一下,彼時天色已晚,夜幕垂落,這樣冷不丁的拍打嚇出了她一身汗,待看清是小太監寧福時嗔怪道:“你做什么?想嚇死我不成。”

寧福嘻嘻一笑,“隨月姐姐說哪里的,你是公主身邊的紅人,我巴結還來不及呢哪敢嚇你。”

“得了得了,別耍嘴皮子了,你那套對我不管用,快說有什么事。”與他相處經年,隨月哪不知道他那套把戲。

碰了個釘子寧福也不在意,只小聲道:“我聽說今兒個白天,公主賞了咱們六百兩銀子在你那里,啥時候分給大家啊?”

旁邊走過來的若雪恰好聽到了這句話,杏眼一瞪皮笑肉不笑地道:“喲,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這么快就知道了眼巴巴過來討錢啦?”

“嘿,若雪也來了,我這不是急著領主子的恩賞嘛。”看在銀子的份上被人挖苦的寧福半點不生氣。

“慢著。”隨月插到他倆中間冷言道:“主子確是給了賞,但沒你的份。”

寧福一怔,旋即搓著手涎臉道:“隨月姐姐,你瞧你這話說的,主子既然賞了,那人人都有份唄,你不能自個兒獨吞啊!”

隨月不屑地啐道:“誰說我獨吞了,白天你有在主子身邊嗎?主子有說賞給你嗎?別自個兒沒臉沒皮地往上面貼。”

被她這么個冷嘲熱諷,寧福有些掛不住臉,情知隨月說得是實情,但他又實在舍不得那些銀子,還待要說道說道,隨月已經不給他機會了,徑直拉了若雪離去,只留下一句,“你若真想要,自己問主子要去,別在這兒浪費口水。”

寧福在后頭氣急敗壞,照著墻角踹了幾腳解恨,“臭娘們,就知道拿主子來壓我,我要是能問主子要還會在這兒跟你廢話啊!可惡!”

嗚,最近都沒人說話了,好冷清啊